陈思琪拒绝道：“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假话。”陈思琪经常值夜班，在医院就是这样，哪怕吃了晚饭，到了深夜还在消耗能量，所以饿得也快。医院里那一群小姑娘也经常买宵夜来吃。
这么多年，陈思琪也习惯了在未睡的深夜吃点东西。
平时睡着了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没睡，看着女儿，陈思琪莫名也有了一点饿的感觉。
柯溪看穿陈思琪的心思，到厨房里拿了一个碗和一双筷子出来，分了一半饺子给陈思琪。
“妈妈，我们一人一半。”柯溪递给陈思琪了，半天了犹豫加了一句：“一人一半，感情不散。”
陈思琪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
将宵夜吃完，陈思琪尽管在生女儿的闷气，还是亲力亲为地照顾她睡下。
这几天，柯溪又显瘦了些许，陈思琪看在眼里，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心里是心疼的。
也因为如此，柯溪躺下后，陈思琪第一时间没有离开。
柯溪躺在床上，俏皮道：“妈妈，你想和我睡吗？”
“我有老公陪你睡干嘛。”陈思琪说。
“那好嘛，不就是老公。”柯溪小声嘀咕着，“我也有男朋友。”
陈思琪身形一顿，本来还想待一会儿。因为女儿这句话，她没再多待的心思，心情复杂地回了房间。
柯溪今天睡得挺多了，现在又吃饱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失眠持续到凌晨四点，柯溪眼睛已经泛酸，但是闭上眼却睡不着。
最后，柯溪偷偷摸摸起来，找了双袜子穿上，她将拖鞋放到她的房间门口。
而后，偷偷地摸进了陈昭言的房间里。将袜子脱了往地板上一扔，柯溪睡在陈昭言的床上。
将还带有他气息的被子盖到了脖子下方，在分钟转了三十度后，慢慢地瞌上眼睛。
第69章 正文完结 大结局（下）
第二天一早。
陈思琪和柯以鑫起来后阿姨已经做好早餐了，今天的早餐很丰盛，煮了玉米, 还有女儿爱吃的小笼包。
陈思琪盛了一碗烫粥晾凉，去房间看柯溪，想着如果她醒了, 可以让她起来吃个早餐再睡。
到房间门口，就看到她拖鞋摆在门口。陈思琪觉着奇怪, 昨晚不是穿着拖鞋进去的吗？怎么放出来了？
她轻轻地打开门进去，却看到床上的被子乱糟糟地掀开在一旁，女儿并不在。
陈思琪回房间拿了手机, 打了柯溪的电话。手机铃声在她的房间响起, 但人并不在。
出个门没带手机。
陈思琪愁容满面：“陈姐, 你看到溪溪了吗？”
“没有啊。”阿姨说, “她没在房间里吗？”
“会不会出去了？”阿姨猜想。
“但她伤口还没好呢能去哪？”陈思琪感觉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孩子给急死。
“你别慌。”阿姨说, “你在家里找找。”
听到这话，陈思琪猛然想起了什么。下一秒便朝着陈昭言的房间去。
她轻轻推开门，外面的光照进房间里, 稍微不那么暗。陈思琪看着被子下的凸起，松口气。
“小丫头。”尽知道让他们着急。
陈思琪趴在床上，听到女儿睡梦中的嘟嚷声。她伸手去摸女儿, 本来是想摸摸她, 结果手碰到柯脸却抹了一把湿意。
徒然意识到这是眼泪, 陈思琪怔了片刻。
怕上班时间来不及, 柯以鑫便来叫陈思琪去吃早餐。她刚从房间里出手，动作很轻地带上门。
“怎么了？”柯以鑫见妻子一脸愁容，便问。
“你声音小一点。”陈思琪回头看了眼, 大步走向客厅。
“溪溪怎么跑到阿赫房间睡觉了？”柯以鑫起得迟一些，并不知道陈思琪以外女儿出走的事。
不待陈思琪说话，柯以鑫自问自答地说：“我知道了，想男朋友了吧。”
他还炫耀起来了，“老婆，我以前也这样。年轻时候我还没升职，那会儿你比我忙，我也会这样。”
“是吗？”他一直说这话，无非就是往不同意这一对情侣的陈思琪心口上撒盐。
“原来我以前和你一直分房睡的。”
柯以鑫笑出声，解释道：“我还没说完呢。我从衣柜里拿一件你的衣服放在床上，我就睡在你衣服旁边，这样就能假装没独守空房。”
陈思琪沉默了下，“那你那时候难受吗？”
“不难受。”柯以鑫可不敢抱怨，“我觉得我可真伟大，我老婆最伟大。我们牺牲自己的小情小爱却能给病人更多关怀，这可有意义了。”
“但是她难过。”陈思琪想到这，渐渐带了哭音，“我宝贝了一二十年的孩子，正在因为她的母亲痛苦。”
这一天，陈思琪的状态不太好，到了医院也是有些恍惚的。同事看她脸色并不是很好，问她怎么了。
陈思琪摇了摇头，“没事。”
她去接了杯热水回来，听到几个小护士在聊天，已经从刚才的调休去吃什么，变成了其他的内容。
“不过说来也是真惨，我听说那个病人是代主任出差回来遇上的，当时在路口救了人120派了我们医院的车去，因为近嘛，结果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人一下子就没了。”
“听说治疗费花了不少钱呢，现在人去了，家属都在闹，除了主治医生，还不仅骂心外的朴主任，连一院的医生也给骂上了，”其中一个护士说，“我看家属这意思，感觉又想讹医院一笔。”
“对啊，因为他们一直在闹，连代主任他们都来了。”
“我刚才看到了，代主任还带了和他一起救人的小哥哥。听我在一院工作的朋友说，还是个研究生，但是他们主任很看重他。我靠小哥哥真的太帅了。”
“真有这么帅？我也想去看看。”
陈思琪听了会儿，出口打断道：“有这功夫花痴，我靠你们是没事做，需要我安排一下吗？”
“陈姐来了，快跑。”
一个很油嘴滑舌的小姑娘说了这一句，麻溜跑了。
护士站的小吴说，“陈姐，你看她们一点也不怕你，还不是你太温柔了。普外的明护士长，她们那里的小姑娘可没人敢惹她。”
“有什么可凶的，都是工作，不必为难自己人。”说到这句，陈思琪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转移话题问道：“刚她们说的什么事？”
小吴说：“还不是心外的事，前几天在高速路口送来的病人今天突然离开了，说医院草菅人命，正在闹呢，无理取闹地把一院的代主任也折腾过来了。”
这几天她心里烦躁，没太关注这些事，唯有的心力只能顾好自己的工作。
小吴还在感慨。
“现在当医生也挺难的，那几天还有人拍了在路口的视频上传微博，上了新闻，都在夸医者仁心，夸医生伟大，甚至还有人给朴主任和代主任送了锦旗。现在出了这事，当初被夸上天的人又依旧是无数人口里的讨论对象。”
“夸变成了骂，这在医院也是一件正常的事。医生能跟阎王抢命，但并不是生死薄。”
“谁说不是，但并不是每一个家属都深明大义。”
“陈姐，你都在医院二十多年了，都不知道你怎么坚持下来的，按理说你也不缺这几个钱。”
“做这一行的，没几个人是为了发财，当做其他工作就行，每一个行业的辛苦都一样。”
陈思琪说了几句，心里挂念着，她把杯子递给小吴，“你帮我放一下，我去看看。”
“心外吗？”
“嗯。”陈思琪说，“我儿…我女婿来了，我去看看。”
“女婿？”小吴惊呆了，“陈姐居然有女婿了。”
“差不多吧，刚谈的恋爱。”
“刚谈就让陈姐迫不及待承认是女婿了，肯定和你女儿一样，也很优秀吧。”小吴夸道。
“什么也，就只有他优秀。”陈思琪很真实地说，“我女儿就是一个半吊子，啥也不会。”
“但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能找到优秀的男朋友，肯定自己本身也是很耀眼的才能让优秀的人注意到。”
“你这张嘴，我可不敢跟你说。”陈思琪说，“我先去看看，你看着点啊。”
“好勒。”
陈思琪在等电梯。电梯打开。里面站着三个男人，脸色并不好。
像是一起的，前面一个中年男人，后面跟着两个老头，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了。陈思琪看了眼，吓了一跳，但她还算镇定，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年轻男人端着一个用木制的盛物，里面装满了米，上面插了一张黑白照，还点了两柱香。
像是…
灵堂里棺材头的…
尽管已经在医院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但想到这个，她内心还有有些害怕。没再让自己想下去。
三个男人出来，陈思琪看了一眼，便进去关上了电梯。
到心外的时候，那里人少。陈思琪问了下，才知道原来去世病人家属刚来闹过，但今天有来了几个人，这几人倒是比先前的家属讲理些，但觉得人好好的，突然一下子走了也是医院的责任。
主任说了会严查，如果是医院操作不当他们该负责的负责，将各种话说尽，人才离开。
“主要他们弄的照片太瘆人了，这里病人又多，还有家属都被吓到了。”有个护士是认识陈思琪的，看她想知道便说了。
“对了，还有一院来的学生受伤了，刚开始这些人很激动，带了刀子，不满朴主任说的话，一刀过来，学生从一旁阻止，被划伤了胳膊。”
“学生？一院的？”陈思琪问，“陈昭言吗？”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护士看她面色不好，“陈护士长，你认识？”
“嗯，是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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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昭言伤在左手，伤口划了差不多两厘米，像一条瘦小也短小的毛毛虫。
怕柯溪看到缝针会觉得严重，陈昭言不想缝。
医生建议道：“缝针了愈合会比较快。”
“会留疤吧？”陈昭言有些纠结。
“你个大男人怕什么留疤？”医生好笑地说，“你未来也是医生，是给人动刀子的。还怕这个？”
“我女朋友。”陈昭言有些烦恼地说，“她喜欢好看的，看到我手上有疤，该嫌弃我了。”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代主任和朴主任脸色也好了许多。
医生给他用碘伏消毒，抹了药以后包扎好，医生又叮嘱了一下注意事项。
“一个星期以后拆线，其他的没什么事，注意一下饮食什么的。男人嘛，身上没几个伤口都不好意思出门。”帮他包扎的医生调侃，“代主任和朴主任可算是当今心脏科界的泰斗，有他们陪着你来上药，还有点灯光，小伙子这伤受得值了。回去跟女朋友炫耀炫耀，她就不生气了。”
失了不少血，陈昭言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就连唇色也淡得没有血色。
“给你放几天假，好好回家休息。”代主任说，“这次连累你了。”
朴主任也说感谢他，言语中都是感激。面对如雷贯耳的长辈，陈昭言受之有愧。
今天遇到这事，无论是谁，他在就不会视而不见。
“今天遇到这事，是不是特别失望？”回科室的路上，朴主任问陈昭言。
“失望是有，但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出现的。”陈昭言如实道，“不过我在医院见习，实习加起来差不多也一两年时间了，得到过的感谢更多。所以是希望大于失望，相信有一天，医患关系会有所缓解。”
朴主任很欣慰，“难得你有这种想法，果然，现在世界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陈昭言走在代主任身边，“导师曾经跟我们说过一句话：\'医乃仁术，无德不立。大医有魂，生生不息’。本科时有学过朴主任主编的教材，看到您医治过的病例，我们都很崇拜您。”
朴主任感慨，“小伙子，希望你能永远有今天的情怀。好了，回去好好休息。然后早日回到你的岗位上，好好学习，好好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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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思琪到急诊科的时候，陈昭言已经走了。她看到了朴主任和代主任和都是认识她的。
看到她来这里，也知道她是为了孩子的事情来。
两个人都有些愧疚，“很抱歉陈护士长，让你家孩子受伤了。”
陈思琪笑了笑，“您二位严重了，昭言能为两位老师做一些事情是他的福气，只是孩子现在…”
“他回家了。”代主任说，“伤口不算大，缝了两针让他回家休息去了。我给他放段时间假，手好了再来上班。”
陈思琪道了谢，也出了医院。到门口没看到人，没看到人怎么样，她不放心。
想了想，还是给陈昭言打了电话。
陈昭言刚拿了药，看到来电，犹豫了几秒便接起。陈思琪问他在哪。
他棱模两可地回答：“在医院。”
“我都知道了，你现在在哪？”陈思琪语气有些急。
“刚拿了药，准备回家。”
“我在医院门口。”说完这句，陈思琪就挂断了电话。
陈昭言在原地站了几秒后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她走到陈思琪旁边，喊了声妈。
声音低低的，人看起来很憔悴。
陈思琪心里十分心疼，那些气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因为天气，陈昭言今天只穿了一件黑色的体恤。他包了白布的手臂格外明显。好在被包着的面积不大，这让陈思琪松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