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无奈道:“时屿。”
男人耸了耸肩,示意不说了。
下秒,又来了一句:“没意思。”
明舒欣赏起何旭手里一株品相奇佳的山茶花,惊讶了下:“这是—”
“他养的?”
何旭点头,“对啊,明小姐。”
时屿故意叫板:“刚才不是还叫老板娘吗?”
何旭眨了眨眼,那不是为了先给他老板宣示主权吗。
明舒指尖勾勾上边的叶子,浅浅一笑,“他居然没把它养死?”
何旭汗颜:“程总不放心家里那只小东西,只好把花放在办公室里养。好几次他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就为了给花浇水松土。”
助理想了想,又说:“我们老板也是辛苦,要处理文件,又要开会,还要防止邵总他们玩心大发,手闲不住地往上摸。”
明舒一直都知道程宴洲身边的人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但不知道何旭这么能扯。
明舒觉好笑地扬起眼尾,“何助理,他给你加了多少年终奖?”
何旭试探地说:“几千?”
明舒淡淡地点了点头。
何旭招架不住,“三万,三万。”
明舒挑了下眉,“嗯。”
何旭:“……”大意了。
明舒放缓呼吸,“他有什么消息吗?”
何旭违心地说:“应该还没有。”
明舒的一寸视线狠狠斩下,“那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何旭讷讷:“是…”
明舒拢回指尖,抿了下唇后,嗓音凉凉地计较:“送花有什么用,人又回不来。”
时屿目光闪过一丝深究,男人偏头,认真看起明舒。
他好像到今天才稍微了解她。
满目越是凉薄,心里越是在意。
她的性子里有一种入骨的偏执和病态。
别人答应了她的一定要做到,否则她大概会记恨一辈子吧。而程宴洲应该最怕明舒恨他。
时屿吹了声口哨,心说想这些干什么,和他又没关系。
次日,明舒去了一趟程家。
吃过早饭,老爷子不紧不慢地看起了手边的报纸。哪怕上了年纪,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沉稳气势。
老爷子锐利的眸光偶尔扫向明舒,紧接着又径自掠过,慢悠悠地落在程沅她们身上。
明舒捏起勺子不动,她没什么心思吃饭。
目前边境小镇的消息都处于封锁状态,但她很明白,伤亡是枪林弹雨之下的生活常态。
老爷子抖了两下报纸,“多吃点,跳舞也是要力气的。”
明舒侧身,直直看进对方诡谲且深不可测的眼底,“他…还好吗?”
老爷子眯眼,“不好说。”
明舒深呼吸一下,“我知道了。”
紧接着,她起身告辞。
明舒走出几步,转而又停下。她回身紧紧盯住老爷子,“如果他真的出事,你们会管他吗?”
这句话像是一个炸弹彻底引爆了老爷子的情绪。
程沅狠狠震了一下,她大着胆子往程浔和老爷子的方向看去。
老爷子眼底的风暴死死压向她。
明舒站在那里,一身傲骨,不卑不亢。“你们管不管他也不重要。”这一刻她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决心和勇气,“我会亲自去找他。”
“他的命是我的。”
说完,明舒潇洒干脆地走了。
她花了一个晚上做出了这个决定,顺便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但在出发之前,明舒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北城的另一边,万径寺上,仿佛永远都不缺迎来送往的人。
正殿佛前,明舒执手,虔诚地行了一次跪拜。
住持在旁边念了句:“阿弥陀佛。”
明舒目光久久望向那盏长明灯,“爸,你也支持我的对吗?”她微微一笑,眼含几分泛红的冲动,“如果不去找他,我怕我会后悔。”
明舒闭了下眼。
身前佛像双膝盘坐,手捏佛珠,低眉慈悲,隔起袅袅的香火气。
明舒合起双掌,手指并拢,再次跪拜。“愿神佛保佑。”
冬季的万径寺山上寒意浓浓,白雾四合,颇有一种见面不识的虚妄。
远远地,明舒听见佛经讼念的低语和木鱼音浸染香火的滚烫。
“明舒。”
像是万物伊始,一切悄悄崭露。沉哑又克制的嗓音掷地的顷刻生出无限的藤蔓,目的性明确地缠绕起明舒。
明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人一步一步凑近,像是踏对方的心尖:“明舒。”
明舒眼里一点点朦胧,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转头。
下秒,明舒被男人狠狠地揉进怀里。
熟悉温热的气息蔓延上鼻尖的那一刻,明舒紧紧抓住他的胸膛,“程宴洲。”
她不敢抬头,“是你吗?”
男人掌心贴着她的后脑勺,“我回来了。”
明舒的眸子彻底湿透,“你怎么才回来。”她拼命忍住泪意,“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
程宴洲吻了吻她的额头,眼尾勾起一抹失控的红,轻笑道:“你在等我,我怎么舍得不来。”
明舒伸手也抱住他。
爱意隔山障雾,在这一刻显露本真。
程宴洲正对那身佛像,人头攒动中,像是在问:“你有过一个想用命去挽留的人吗?”
程宴洲心说:“有。”
佛问:“她是谁?”
程宴洲:“我是她的罪人。”
佛又问:“那现在呢?”
程宴洲:“她是我的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