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权臣——橘生淮南兮
时间:2021-06-28 10:05:35

  俞景眯了眯眼睛,将苏闻琢带到一旁的点心铺子前,他垂眸低声道:“我有些事要办,窈窈在这里等我一会?”
  夜色下,俞景背着光,面上的神色看不清楚,但苏闻琢已然径直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注意到了,刚刚俞景便一直若有所思,苏闻琢猜想可能跟那个乞丐有关。
  俞景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对着一旁的朝生道:“保护好夫人。”
  朝生赶忙应下,他便快步朝着醉云馆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这处小巷漆黑,摆着些酒馆里不要的乱七八糟的杂物和垃圾,再往里走一些便是酒馆的后门。
  俞景刚刚往巷子里走了一点,便见之前拖着乞丐进来的那小厮往外头走,他闪身蹿上了一旁的墙头,等那小厮从巷子口拐角离开,才重新跳下来,朝着巷子最里头的墙角走过去。
  刚刚从醉云馆里被扔出来的那个乞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俞景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一下将人背起来,几步轻功掠上墙头,消失在黑暗里。
  苏闻琢等在点心铺子旁边,还有工夫让青黛去排队买了个桃花饼和糖酥球。
  她抱着纸袋,时不时的吃两口点心,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打发时间。
  好在没过太久,俞景便回来了。
  苏闻琢注意到他袖口好像沾了些血迹,连忙抓着他的手问:“你受伤了么?”
  俞景摇头:“不是我的血。”
  苏闻琢松了口气,又道:“夫君的事办完了么?”
  “嗯,”俞景应了一声,顺势反手握住苏闻琢的小手,“刚刚那人我送到一家相熟的医馆去了,夫人还想去哪里看看?”
  “不了,走了这么些路感觉有点乏了。”苏闻琢往俞景身上靠了靠,懒懒道,“想回去了。”
  “好。”俞景有些纵容的笑着捏了捏她的手,突然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只是夫人身子还是娇弱了一些,走这么会便乏了,日后为夫可是有点难办了。”
  “为什么难办……”苏闻琢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的看过去。
  待看见俞景那双墨黑的眼睛和面上若有所指的神情,才电光火石间突然明白过来。
  她的小脸染上一点绯红,抬手打了俞景一下:“你还是读书人呢,说话口没遮拦的。”
  俞景牵着她慢悠悠的往前走,神色有几分揶揄:“我什么都没说,夫人可真是冤枉我了。”
  苏闻琢被他取笑,当下又要打他,下一刻被俞景捉住手搂在了怀里。
  两人在前头笑闹,身后跟着的青黛、泽兰和朝生三个人只觉得这还在大街上呢,少爷和少奶奶就打情骂俏上了。
  哎呀,真是没眼看!
  等闹够了,苏闻琢在俞景怀里消停下来,想到刚刚那个瘦骨嶙峋,脸上脏的连样子都看不清的乞丐,不禁问道:“刚刚那个人,夫君是认识么?”
  俞景未置可否,只道:“街上人多,一会回院子后我再与夫人说。”
  苏闻琢点头,顺便从怀里抱着的纸袋子里拿出一颗糖酥球塞进嘴里,又给俞景喂了一颗。
  俞景的薄唇撷过她指尖的小点心,末了舌尖不小心舔、过她细白的手指,好像沾了一抹她指尖的馨香。
  苏闻琢倏地缩回手,这街上人来人往的,她耳尖都红了,嗔怪的瞪了俞景一眼。俞景却无辜的看着她,刚刚那一下确实不是他故意的。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的,不知不觉便到了俞府。
  待回了院子里,苏闻琢先去沐浴更衣,俞景则去了书房。
  他写了一封信封好后,将朝生叫来:“明日你从后面出府,将这信送到睿亲王府给世子,还是与以前一样,避着人去。”
  “知道了少爷。”
  朝生接过信收好,本来准备走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回身对着俞景说道:“少爷,我之前好像听三少奶奶说起,想将东无和西言分一个到你身边来。”
  俞景闻言,身子顿了顿,而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苏闻琢沐浴过后从耳房出来,俞景恰好回房,他摸了摸苏闻琢的湿发,叮嘱了一句:“不要贪凉又坐到窗边去晾发,让丫鬟进来,或者一会我帮你擦。”
  “那我等你出来帮我,你要快些啊。”
  苏闻琢笑眯眯的将他推进耳房,又给他拿了衣裳进去,然后抽了一条干燥的巾子坐到妆台前,一点一点的将发梢的水握干。
  很快俞景便从耳房出来了,见苏闻琢好整以暇的坐在妆台前等着,他低低的笑了一下,走到她身后站住,将巾子拿过来,一缕一缕的擦着她的湿发。
  俞景动作很轻,边擦边笑道:“夫人还真等着我呢?”
  苏闻琢微微测过脸,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骄纵道:“夫君自己说的要帮我擦发,这等好事我自然是要等着了。”
  俞景听后笑着拿一缕发尖扫过她的脸,没有说话。
  苏闻琢倒是想起了回来路上问起的事情,于是又提了起来。
  “夫君还未跟我说,今日那个乞丐究竟是什么身份?”
  俞景低眉敛目的认真擦着她细软的黑发,只沉声道:“现在还不知道,但我已经给睿王世子去了信,明日我会再去医馆看看他,可能要问过后才知晓。”
  “这样么?我看你刚刚看着那乞丐神色若有所思似的,还以为是有什么隐情。”
  其是苏闻琢心里还是有些奇怪,难道俞景只是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要是说有隐情,倒也确实有一些。”俞景听了她的话,突然道,“今日那伙公子哥里,有一个是郑丞相郑逢年的孙子,日后我出仕,郑逢年可能会与我不大对付。”
  苏闻琢凝神回忆了一下:“可是那个被围在中间的那位公子?”
  “嗯,是他。”
  郑逢年是朝中肱骨老臣,这点苏闻琢以前偶尔听父亲提起朝堂之事时也略有耳闻。
  她回想了一下上一世俞景是如何坐上权臣之位的,好像就是与睿亲王联手扳倒了郑逢年,一举进入内阁,两年后俞景便直接坐上了丞相之位。
  京中人都道他已成为皇上的心腹,年纪如此之轻,日后定会风头无两。
  只是这中间的事情苏闻琢知道的并不细致,她缠绵病榻数年,早就无心外头的事,俞景刚刚入阁没有几个月,她便香消玉殒了。
  苏闻琢想了想,索性转身仰头看他,低声道:“你如今已是睿亲王这一派的人,背后站着的,是皇上吧?”
  她声音说的很轻,俞景却惊讶于她的敏锐。
  “嗯,窈窈猜的没错。”
  他应了一声,从妆台上拿起玉梳,又牵着苏闻琢坐到了床边,自己也在一旁坐下,开始一点一点的替她梳发。
  他不急不缓的梳散一头青丝,声音也淡淡的:“皇上继位不久,郑逢年的手却已经越深越长,如今看来,是想趁着皇上自己的势力尚未巩固,将朝中大部分权利握入自己的手里。”
  “那你……”
  苏闻琢听到这不免担心起来,若是朝中局势如此不明朗,俞景这时候入仕虽然会得睿亲王重用,但与郑逢年周旋也艰难许多。
  虽然上一世俞景确实坐上了那个位置,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他。
  “窈窈不用担心,皇上三年前继位之时便已盯着他了,这是筹谋已久的事情,只是朝中王侯大臣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那时皇上和王爷并不放心将对付郑逢年的事交给任何一个人。”
  “而你,从科举入仕,身上没有任何家族势力,娶了我后也无姻亲关系,所以王爷对你放心。”
  这是身先士卒的事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愿意去朝堂之上当这个先锋的俞景,已经足以让他们交付信任,因为但凡一个不小心,这株还没长成参天大树的小苗便会折在狂风暴雨里。
  俞景最终走上那个位置,是他自己搏命抓来的机会。
  苏闻琢说的确实一针见血,俞景揉了揉她的发,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又打趣她道:“夫人这么聪明,若是能入朝为官,怕是没有为夫什么事了。”
  “那还是及不上夫君万分之一的。”
  苏闻琢知道俞景看出了她的担心,是故意逗她的,她也承了俞景心里这份好意,与他说笑起来。
  只是末了,她还是抱住俞景的腰,缩进他的怀里喃喃:“若是我真的能在这些事上帮到你就好了,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时不时夜里还要在外面奔波。”
  俞景轻笑一声,揽住苏闻琢纤弱的身子,下巴抵上她柔软的发,轻轻晃着她安抚道:“以前世子常说我做起事来发狠不要命,如今成家了,夫人只要还在,我便会保全自己。”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毕竟我夫人身子娇弱,是走两步就要喊累的,日后年纪大了可能需要我抱着才能走的动道儿了。”
  话刚说完便被苏闻琢打了一下,她恼羞成怒的瞪他:“我没有!再说你就去睡书房!”
  俞景看着她的小模样,笑的胸膛都微微震了两下,还十分听话的点点头:“嗯,好,再也不敢说了,我夫人是全盛京城体力最好之人。”
  苏闻琢哼了一声,懒得与他计较了,将话题拉回自己的正事。
  “我是说真的,要不你让东无跟在你身边吧?我平日里也不大出院子,如今俞韶华也蹦跶不起来了,永安侯府接下来恐怕也是鸡飞狗跳的,我有西言跟着也应该够了。”
  俞景却摇头:“你身边放两个人我才放心,况且日后我若是需要用到暗卫,定是要查些机密之事,黑市的人虽然一般来讲也能保证忠心,但总怕有那么个万一。”
  “那怎么办?你日后入朝为官,总不可能事事都像如今这般亲力亲为去查了。”
  “无妨,殿试过后睿亲王府自会有人供我差遣。”
  听到俞景这样说,苏闻琢总算安了些心,在心里默默算着殿试什么时候来。
  -
  翌日一早,俞景去了昨夜那间医馆,他到的时候魏世昭已经在里头等他了。
  医馆的老大夫也是睿王的人,将来人引到后院的一间屋子前,然后低声道:“这个小伙子伤的有些重,昨天送来时候也就一口气了,这几日都得用针灸吊着,需要的药材也不能马虎。”
  魏世昭点了点头,问了一句:“人醒了么?”
  “醒了,”那老大夫点头,“但是他之前被人毒哑,现在无法说话了,目前的身子状况来看,可能也无法提笔写字。”
  “无妨,人醒着就好,我们进去看看,福伯你去忙吧。”
  那老大夫又嘱咐几句过后便又去了外头医馆里,魏世昭和俞景则进了屋子。
 
 
第40章 不哭,以后窈窈有我了
  这间屋子背阳, 即使是上午,屋内也有些昏暗。
  床上躺着一个人,昨夜脏污的脸已经被擦干净, 是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 年纪看着二十来岁, 却因为太瘦而颧骨突出,看起来有些吓人。
  他死气沉沉的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帐发呆。
  魏世昭和俞景对视一眼, 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人。
  男人见有人来了, 微微侧过头, 看了她们一眼,面上无波无澜,只动了动嘴巴, 看样子是道了声谢, 而后又将头转回去不动了。
  俞景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他, 突然慢悠悠的开了口:“你是不是跟郑逢年有仇?”
  虽然昨天这人看起来是得罪了丞相府那位公子, 但俞景直觉,他很可能跟郑逢年有关系。
  俞景猜的果然没错, 那人一听到郑逢年的名字,浑身都紧绷起来,竟然用力到颤抖。
  他一双眼倏地看向俞景,眼睛充血泛红, 张着嘴似是有许多话要说, 却口不能言。
  “你如今的身子还不能太激动了,昨夜是我将你救回来,若是不能说话, 接下来我们的问题你点头或摇头就好。”
  俞景怕他太过激动,等会吊着的这口气都没了,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被子,安抚了一句。
  魏世昭见那人慢慢平静下来,便接着俞景的话说下去。
  “你昨夜去醉云馆找郑恒清的麻烦,是不是因为郑逢年?”
  那人点了点头。
  俞景垂眸想了想,又与魏世昭交换了一个眼神,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清淮人?黄河汛期发大水才逃难到盛京?”
  那人又点了点头。
  俞景见状,眼神都锐利了两分,若真是如此,这人怕确实是与郑逢年有仇。
  魏世昭听了俞景的问题,心里有几分惊讶,他不知道俞景怎么会猜的这么准,但沿着俞景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又往床前凑近了一些,低声道:“你家有人在当地方官么?”
  那人闻言,放在被上的一只手似乎微微收紧用力,指骨都有些泛白。
  俞景和魏世昭一看,便也知道答案了。
  没过多久,两人从屋子里出来,叮嘱了老大夫好生医治这人后,便坐上等在后门的马车离开了。
  在马车上,魏世昭忍不住问俞景:“你怎么知道他是清淮人?还猜到是受到涝灾才逃难过来的?”
  俞景勾着唇笑了一下,缓缓道:“他身上衣服的料子是清淮特有的,在盛京不常见,况且如今正是黄河秋汛之时,清淮发大水以致灾民流离失所的事情想来皇上已经接到好几封奏折了。”
  魏世昭听后若有所思:“郑逢年伸手染指每年的赈灾和修堤款,但收尾一直干净抓不到把柄,皇上为此已经头疼了许久,这个人对我们很可能有用。”
  俞景点点头:“昨天郑恒清让身边的小厮单独处理这个人我就觉得有些蹊跷,他也很有可能猜到这人的身份。”
  “这样一来,得让福伯注意些了。”
  “嗯。”俞景应了一声,“不过既然只是让小厮去处理,应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估计会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郑家人从来都是心狠手辣的,郑恒清即使猜到这人的身世,也不会放在眼里,弄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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