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歪打正着了,但能帮上俞景,苏闻琢总是很高兴的。
她笑容的弧线越发大了一些,显得整个人都娇美又甜软。
俞景很喜欢苏闻琢笑起来的样子,像一朵缓缓绽放的花儿,开到最好时,便有了甜蜜的香气,温柔可人。
他忍不住吻了吻苏闻琢的额头,只觉得嘴唇贴上的也好像是一片细腻软滑的花瓣,温热中又有一点凉意,让人舒服的想叹息一声。
待他薄唇离开苏闻琢的前额时,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这身子好像还不能做剧烈运动……”
苏闻琢也不知怎么的,这回子一下便反应过来,微微红了脸娇娇的瞪了俞景一眼,那人却神色正经的不能再正经,还要明知故问:“夫人怎么了?这般看着我?”
见俞景还要反过来打趣自己,苏闻琢轻轻哼了一声,突然也故作正经的眯了眯眼睛,走到半路停了下来,还煞有介事的抬起纤纤素手捏上俞景的下巴,左瞧瞧右瞧瞧,然后啧啧有声道:
“哎呀,也没什么,就是觉着夫君这胡须,瞧着有点有碍观瞻,没有以前好看了呢!”
俞景挑了挑眉,摸上了自己的下巴,一时竟然还真有些犹疑了起来:“是么……?”
他醒来之后没及着刮脸,想着自己这模样瞧着还挺新奇,正巧现在也不能让人认出来,胡子留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但这下听苏闻琢这么一说,他有些犹豫了。
他家夫人若是觉得不好看了,那事情还是有些严重的啊。
苏闻琢见他当了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花枝乱颤的倒在俞景怀里,俞景便知是被她说笑了,但也只能无奈的将她扶稳在自己怀里,眼里有温柔的纵容。
皎白的夜色随着月亮隐入云层时隐时现,院子里有苏闻琢娇软的笑声和俞景低低的说话声,一切宁静的好像将时光都拉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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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中,这几日宛如被一层看不见的阴云所笼罩,明明是四月芳菲尽的好时节,却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压抑。
大街小巷、左邻右舍的百姓们私底下都在议论纷纷,说这压抑的气氛怕不是因为京中几个大家士族府上一夕之间发生的变故。
又或者是,菜市口这几日砍头的太多了,怨气太重。
说到这个砍头,百姓们围坐在一起时便又压低声音说起了这几日盛京城中的大事情。
“哎哟,我这几日路过几个朝中大臣的府门前时,看着那紧闭的大门都觉得怵得慌。”
“谁说不是呢,阜州私盐这事闹得这么大,据说那天早朝开了足足两个多个时辰!皇上坐在上头亲自看着下头一个一个对峙,连午膳都没用呢。”
“你这说的跟看见了似的,不过菜市口这几日斩首的人那可是真的多啊,这私盐可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遭殃一大批人。”
人群中大家说的热闹,有个布衣裳老头喝了口满是碎末的茶,摇头晃脑道:“要我说,皇上已经是顾及士族颜面了。”
旁的人听了好奇的凑上去,不禁问道:“老人家,怎么说?”
“盐道的事都是大事,那可是等同于偷国库的钱,皇上此次却没有连坐,直接对峙到人,各个府上谁掺和了就治谁,没掺和的都没动,这一波下来,世家大族但凡还要点脸面的日后都要夹起尾巴低调做人了,可能还得感恩皇上的网开一面呢。”
众人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
这次虽然带出一大波人,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杀头的杀头,其中不乏一些府上的掌家人或嫡子,但却不连坐,府中其他的人至少没有跟着遭殃,没牵扯到的,甚至朝中官位都没变。
这么一说起来,过了几日,整个盛京城里又传开了,都要说一句皇上仁慈。
菜市口拖去斩首的人一个又一个,地上的血浓稠的渗进地里,连路过旁边都好似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临着菜市口的那条街上慢悠悠的过去,没过多久便消失在转角。
魏世昭坐在马车上,将刚刚轻轻撩起一角的帘子放下,中途下车去了一趟茶楼,等人再出来,马车又跑了起来,等替身走了,茶楼后门的魏世昭也带着阿墨拐了条小道消失了。
最近去小院,他都是这般迂回的。
前几日他们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阜州州牧唐免川畏罪自杀了,留了封遗书,说自己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熏昏了头,才在阜州干起了私盐之事,如今已经有四五年了。
他自知难逃制裁,幡然醒悟,了结余生。
还说盼望皇上对他的家人网开一面……
魏世昭嗤笑一声,还真跟俞景预料的一样。
既然唐免川都死了,郑逢年定然会察觉到俞景在阜州有蹊跷,应当再过不久便会查出来他没死,是以他为了防止人跟踪,去小院也格外当心些。
彼时俞景正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这也是苏闻琢要求的,当然,问起来,她便说是邱先生说的。
如今邱先生已经离开,又云游四海去了。
俞景身子的底子好,所以恢复的也很快,只要再按部就班调理些时候,便可与先前无异了。
见魏世昭来了,俞景朝旁边的椅子上看了一眼,轻轻扬了扬下巴:“世子来了,坐。”
“嘿,你还真是把这当你地盘了,”魏世昭挑着眉老神在在的坐下,顺嘴问了一句,“你家夫人呢?”
俞景正按照她家夫人吩咐的,把桌上的一小碟水果吃了,闻言手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瞥了魏世昭一眼:“世子,一来就问人家夫人,要不是我们相熟,你这可是要被打的。”
魏世昭听了“嘿呀”一声,朝他挤眉弄眼:“你是不是俞景?别不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占了身子?以前可没见你这么黏媳妇啊。”
见他越说越跑偏了,俞景对此见怪不怪,将话又拉了回来。
“世子今日过来可是朝中有什么消息了?”
魏世昭被俞景拉着回到正轨,点了点头:“皇上已经将涉嫌私盐一事的京中官员全都处置了,一些士族中没有在朝为官但与此事有关系的人也都揪出来惩戒了,而阜州那边正如你所料,唐免川自尽了。”
俞景端着小碟子慢条斯理的吃水果,眼神幽深,看着前面迎风招展的娇艳花朵,淡淡道:“接下来,郑逢年该要上朝请罪了。”
“他既然让唐免川兜下了这一大摊子事,将自己摘出去,还会自己再请罪?”
俞景看向魏世昭,神色笃定:“他当然要请罪,唐免川可是他的门生,这番请罪是以师长的身份,对这位门生犯下的大错心里惭愧。不然,以他与唐免川的关系,这时候不做点什么,反而让人起疑。”
郑逢年与唐免川因为是门生与老师的关系,确实来往较多,这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
他选择了一个最好的隐藏方法,让自己即好像在这件事之中,不至于干净的太突出,又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地方让人指摘,就此这般,悄然在这件事中退场。
魏世昭听了他一番话,不住点头:“你在我心里向来料事如神,跟个神算子一样,那你算算郑逢年什么时候能发现你还好端端的活着还在这吃水果?”
俞景面前的小碟子已经被他这两下吃空了,他拿过一边的帕子擦了擦手,他刚准备回答一下魏世昭的问题,余光一下便看见了不远处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
苏闻琢今日穿了一件湖蓝的衣裳,配着雪白的百褶长裙,尤其清新淡雅。
她手里正端着一个小瓷碗朝这边走过来。
俞景唇边不自觉勾出一丝笑,一下便重新躺回椅子上,神色也变得懒洋洋的,好像一直在好好晒着太阳,看也没看魏世昭一眼,只低声道:
“郑逢年什么时候发现我没死这事不用算,不过现在我算到世子你差不多该走了。”
魏世昭:???
怎么呢?他才来了几刻钟?就嫌他碍事了?!
第75章 梦里的男人
苏闻琢端着厨房熬的软糯的滋补羹汤过来找俞景时, 便见魏世昭将将从椅子上起身,看起来似是要走了。
她走过去,将瓷碗放在俞景手边的小茶几上, 有些惊讶的看向魏世昭道:“世子什么时候来的?这便要走了么?”
魏世昭一见她来了, 张嘴便想将俞景刚刚那不是人的话说给苏闻琢听让她评评理, 谁知话音还没出口,那边俞景已经接茬了。
“嗯,世子虽然不在朝为官, 但也要帮着王爷办许多事,忙得很, 顺路来看我一眼这就要走了, 是么?”
俞景说完还要抬眼,给魏世昭一个笑眯眯的表情,魏世昭在心里狠狠的“啧”了一声, 最终还是只能哼哼唧唧道:“是!我忙得很!这就要去办事了!”
说完他瞪了俞景一眼, 只觉得这个弟弟受伤之后再醒来, 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他媳妇了, 就连他这个老大哥都要失宠了!
魏世昭在心里唉声叹气,忿忿的走了, 只留下一个略显孤单寂寞冷的背影。
苏闻琢看着那个背影,有些奇怪的喃喃:“世子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走路都重了两分呢……”
俞景轻轻笑了一下,也看着那个不情不愿离开的身影, 老神在在道:“大概是看到我有夫人照顾, 心里有些嫉妒我了。”
“这样啊……”苏闻琢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来也是,世子如今虚岁都快二十四了, 也该定下亲事了。”
走到小院的魏世昭在春风里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将跟在他身后的阿墨吓了一跳,而后便听见自家主子在前面低着头碎碎念:
“定是俞景又在编排我了,我人都走了还不让我消停……”
苏闻琢和俞景确实就着魏世昭还没定下的亲事聊了两句,等话头落了,苏闻琢便端起小瓷碗递到俞景手里:“这是今日的补汤,夫君要全部喝完。”
俞景如今每日一碗补汤,又是药膳又是药汤的养着,皇上让睿王带出宫的那些滋补的药材邱先生也挑着给他写进了方子里,他觉得自己好得不快才真是有问题。
将一碗汤饮尽,他将碗放下,又拉过苏闻琢的手道:“夫人让人搬张椅子来,陪我一起晒会太阳?”
如今小院里除了做饭的厨子和几个打扫的下人,就住了他们两人,这院子虽然不大,但住起来倒还真是颇为自在。
两人就好像过起了普通老板姓的日子,没有高门大户,没有宅院深深,就是每日很普通的日常琐事,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偷得浮生半日闲,慢悠悠的一天就过去了。
要说真有什么事做,那便是解那本小册子上的图案。
虽然俞景猜测要再拿到一本,两相对比才可能比较容易解出来,但苏闻琢依然没事喜欢瞧一瞧,她对这个解密项目还挺感兴趣。
在这期间,睿王也来看过俞景。
那日两人在屋子里商谈了良久,俞景将阜州一行的事事无巨细的跟睿王讲了一番,当日睿王听后便问:“你是何时中蛊的?”
俞景的目光在这时沉了沉,他的胡子还没有刮,不符合年纪的留在脸上有些违和,但此时竟然也显出几分老沉来。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了蛊,也没察觉是如何被人种下蛊虫的,后来邱先生帮我诊病时推测了一下,大概是我到了阜州二十多天后。”
睿王听了俞景的话,忍不住皱起眉头。
俞景一向都是非常谨慎的,尤其是办这种大事,并且他师承的是一代宗师,还擅医术,所以不管是毒还是暗器都很难近他的身。
能给他悄无声息的下蛊,让他无知无觉,这人很可能是这方面的高手。
俞景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问睿王:“王爷,郑逢年身边可有苗疆来的人?”
睿王沉吟半晌,摇了摇头:“我们查过他很久,但未曾见他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很有可能是他新结识的人,只怕不是个简单人物。”
“嗯,”俞景敛眸想了想,“若是新结识的,可从近期入城的人开始慢慢查,京中苗疆人不多,应该会有些蛛丝马迹。这人在郑逢年身边,相当于敌暗我明,总是个祸患。”
“嗯,你言之有理,这件事我会禀给皇上,这些日子你先好好养伤,有消息我让世昭过来。”
睿王想着要把这事尽快与皇上商议,没有久留。
俞景回忆起他与睿王说过的话,渐渐出了神。
确实,郑逢年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人物?
他们现在什么信息也没有,很难将人迅速揪出来,排查也需要耗费大量时间,而时间越长,隐患越大。
苏闻琢见他不说话了,不禁问了一句:“夫君在想什么?”
俞景回过神来,低声道:“在想我中蛊之事。”
如今他也会将自己在做的一些事情和朝中的局势都跟苏闻琢说了,因为他发现,苏闻琢知道的越多,她才会越安心,不至于乱想。
凡事都有个心理准备,总是好的。
况且他家夫人在这一方面,有时候有些他都意想不到的敏锐思维。
其实俞景醒来后便将在阜州中蛊这件事大概与她说了一番,她又从邱先生嘴里将蛊毒和蛊虫这种东西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这时候,苏闻琢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前些时候做的那个诡异又昏沉的梦。
梦里那个男人……穿的是苗疆的服饰么?
虽然不是很确定什么,但苏闻琢还是斟酌着跟俞景说起了这个梦。
俞景听后眸光一亮,他想了片刻,问道:“窈窈现在还能回忆起梦里那种声音么?是什么样的奇怪声音?”
“唔,”苏闻琢想了想,捧着脸回忆道,“梦里听不太真切,只觉得是粘稠的,阴冷的,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就像……”
她想找个画面来形容一下,但憋了半天竟然一时没想到合适的。
俞景看她想的认真,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低声猜测了一下:“就像很多小虫子爬的声音?”
“对!”苏闻琢突然一拍手,“是了,就是那种声音!邱先生那日从你身体里引出来的蛊虫就是湿冷黏腻的,就像很多那样的小虫子挤在一起蠕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