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怡米
时间:2021-06-28 10:09:01

  宝珊放下尿布,认真问道:“慕先生真的膝下无子吗?”
  慕夭叹口气,“不知道,当年我还穿尿裤呢,记不得二叔和邵家小姐的事了,但我娘提过,邵家小姐那时跟二叔走得很近,惹怒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官家,他们三人的感情纠葛够我写十本话本子了。”
  摇着拨浪鼓的齐冰忽然道:“我听宫里人讲,邵家小姐是先帝看上的太子妃人选,可邵家小姐不想进宫,倒是与慕先生越走越近,这才惹怒了官家。我还听说...官家曾派人刺杀过慕先生,后来不知是何原因,不了了之了,但我也是道听途说。”
  跟她们在一起,齐冰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宝珊和慕夭皆是一惊,慕夭拍案而起,“难怪我二叔对官家若即若离,官家也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齐冰捂住她的嘴,“隔墙有耳,你小声点。”
  慕夭哼哼唧唧几声,气嘟嘟坐下。
  齐冰忽然提醒道:“你不觉得,邵家小姐的经历跟你很像吗?都是被太子看上,也都不想入宫......”
  慕夭瞪大杏眼,“那能一样吗?赵祎哪有官家那么虚伪啊?我当初跟陆喻舟演假戏时,也没见赵祎去刺杀陆喻舟啊。”
  “诋毁官家名声,直呼太子名讳,要挨板子的。”齐冰拍她脑门,“你不是演假戏之后才遇见太子的么。”
  他们的相识,当真是不堪回首,慕夭捂住脸,感觉没脸见人了,不知怎地,耳畔忽然凭空响起了男人粗噶的呼吸声,惹得她心尖颤,连脖子都红了。
  一旁的宝珊没听她们在聊什么,更没注意到慕夭的羞赧,她的心思一直沉浸在慕先生和邵家小姐的事情上,若是可以,她想要出一份力,去寻找这位神秘的邵家小姐。
  可人海茫茫,慕先生和官家用了十多年都没有寻到,她又能去哪里找呢?
  宝珊有些怅然,腹中忽然胎动,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也转移了慕夭和齐冰的注意力。
  三个姑娘把手放在宝珊的肚子上,隔着衣衫感受着胎儿在蹬脚。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慕时清懒散地靠在门框上,革带上别着一把折扇,快要三十有七的人,依然温润俊逸,“你们在我屋里作甚?”
  三人窘迫,慕夭笑嘻嘻道:“给你外孙女看手信呢,你外孙女可开心了,在宝珊肚子里动来动去。”
  外孙女?
  慕时清挑起远山眉。
  宝珊赶忙道:“先生别听她胡诌,哪里来的外孙女......”
  慕时清淡淡一笑,“这些确实是我给小阿笙准备的,不知小阿笙愿不愿意认我做外公?”
  这话让宝珊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慕夭笑弯一双月亮眸,“那得先问小阿笙的娘亲答不答应。”
  气氛尚好,慕时清也跟着半开起玩笑,“那阿笙的娘亲答应吗?”
 
 
第31章 阿笙
  孕九月。
  宝珊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走路也不像月份小时那样灵活,不仅如此,还时常心慌气喘, 没有食欲。
  坐诊的老大夫给她的膳食里添加了牡蛎、蛋黄等大补的食物, 可宝珊怎么吃也胖不起来。
  老大夫捋着胡子跟老伴叹道:“这丫头跟小婉儿的体质太像了。”
  老妇人将米粥倒入瓷盅, 叮嘱贺然之道:“你跟那姑娘说,胃口不好就少食多餐,要不然孩子生下来会羸弱的。”
  贺然之装好瓷盅, 将原话转告给了宝珊。
  “有劳了。”宝珊弯弯唇角,眼中带着感激。她最近喜欢吃酸的食物, 连吃面条都要加醋, 慕夭和齐冰猜测,这胎可能是个带把的。
  暮景残光,麻雀栖上枝头, 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慕夭趴在宝珊的肚子上笑道:“他踢我脸了。”
  腹中的小家伙在使劲儿地蹬脚, 使得宝珊的肚皮一直动来动去。宝珊皱着眉, 痛并快乐着。
  晚膳后, 宝珊抚着肚子在庭院里散步,长大的小黄狗奔过来, 猛地停在一步之外,前爪并拢,伸着舌头盯着宝珊圆圆的肚子。
  宝珊走过去,揉揉它的头, 对腹中的孩子道:“阿笙, 这是大圆。”
  “汪!”大圆吠叫一声,庞大的体格足以保护小主人了。
  宝珊带着大圆在院子继续散步,忽然瞥见府门前走来一对母女, 年长的妇人是隔壁的老裁缝,受慕时清之托,给宝珊缝制了很多衣裳、玩偶。
  见她走来,宝珊迎上去,“您来了。”
  老裁缝笑道:“慕先生让我再给姑娘做几身衣衫。”
  自从腹中的孩子“认”了慕时清做外公,老裁缝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不是量体裁衣,就是嘘寒问暖。
  宝珊摇摇头,“我衣裳够多了,先不做了。”
  “慕先生把银子都付了,姑娘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别让我还回去啊。”老妇人拿出尺,看向身侧的小女儿,“你扶姑娘进屋。”
  小女儿蓓蓓十五六岁,与宝珊年纪相仿,因眼光高,至今未定亲,这会儿见到宝珊,眼中流露出鄙夷。
  未婚怀子,腹中孩子没有父亲,听起来怪可怜的,可谁知道真正的原因啊,说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妾,被家主托付给慕先生照顾呢。
  蓓蓓倒不觉得宝珊和慕先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毕竟慕先生芳兰竟体,不像拐人小妾的那种人。
  有孕后,宝珊多少变得敏感,当触及蓓蓓的目光时,能感受到她的不友好。
  从卧房出来,蓓蓓挽住母亲的手臂,小声道:“慕先生也太心善了,帮别人养女人不说,还要帮人家养孩子。”
  老裁缝嗔一眼,“别胡说。”
  想到慕先生风光霁月的容姿,蓓蓓心里小鹿乱撞,对宝珊更加鄙夷,“娘,你说慕先生这个年纪,身边为何没有妻儿?”
  看出女儿的小心思,老裁缝掐了一下她的胳膊,“慕先生这样的贵人是咱们家能高攀的吗?你歇歇心思。”
  蓓蓓撇撇嘴,没有接话,刚走出府门就见慕时清拎着网兜回来,网兜里面全是鲫鱼。
  老裁缝拉着女儿就要走,蓓蓓挣开母亲的手,捋着头发走上前,“先生打哪儿回来?”
  “河边。”
  “凿冰捞的鱼啊?是要给姑娘熬鱼汤吗?”
  慕时清等人租到此处后就隐姓埋名了,蓓蓓只知道眼前的男子姓慕,对其余三个姑娘一点儿也不了解,但多多少少打听到一些消息,三个姑娘中只有带酒窝的女子是慕先生的亲人。
  慕时清淡淡点头,绕开她进了府门。
  汴京,帝姬府。
  赵薛岚从外面回来,带着戾气,陆喻舟和赵祎联起手来将她参奏给官家,说她办案时误伤了百姓,引得百姓怨声载道。他们不提皇城司,只针对她一个人,摆明了欺负她,官家能瞧不出来?然而,更可气的是,官家明明看透了他们的意图,却还是暂停了她的职务。
  陆喻舟和太子沆瀣一气,当她是软柿子吗?朝堂上扳不倒他们,就在朝堂之外收拾他们最在意的人。
  她瞧不出陆喻舟最在意谁,但瞧得出赵祎最在意谁!
  赵薛岚掌管皇城司情报机构,想要搜索谁的踪迹并非难事,除非人间蒸发。
  孕十月。
  将要临盆,宝珊每日还会坚持散步,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懒了,胎动明显减少,只有在傍晚时候喜欢动来动去,小家伙一动,大圆像是有所感应,立马撅起腚,做出臣服的姿态,惹笑了府中一众人。
  这日,慕时清又去河面上凿洞垂钓,三个姑娘闲坐着,等待老大夫的到来。
  因月份大,宝珊多走一段路就会感到肚皮紧绷,慕时清只好付足银子,让医馆的老两口按时过来给宝珊看诊。
  岁暮天寒,老两口带着贺然之而来,一进屋子,老妇人就开始给宝珊按摩双脚,老大夫坐在一旁絮絮叨叨个不停,嫌她太清瘦,怕临盆时不顺利。
  宝珊觉得腹部坠得慌,腰椎也难受,老妇人挤开丈夫,握住她的手慢慢解释着临盆前的规律。
  “都是正常的现象,你不必焦虑,这些日子若是有了分娩征兆,孩子就要出生了。”
  “那是随时都可能分娩吗?”
  老妇人揉揉她的头发,“是啊,随时都有可能临产,但我们看的紧,不必担忧。这几日,你照常作息,别累到就行。”
  “您能做稳婆吗?”
  “当然。”老妇人温和笑道,“我接生过许多婴儿。”
  最难忘的一次,就是为那个叫婉儿的女子接生,既难产,产后又大出血,自那之后,老妇人每次替人接生,都心有余悸。
  可这些,她不会同一个即将临盆的女子讲,会加重对方的心理负担。
  贺然之站在屋外没事做,拿起斧头劈砍木条,又将木条堆放好。
  蓓蓓拎着一桶羊奶走进来,瞧见院子里多了一个大男人,好奇地问道:“小哥是?”
  贺然之放下斧头,“我是大夫。”
  “大夫还帮忙砍柴?”蓓蓓觉得宝珊就是一个狐媚子,到处勾引单纯的小哥,她放下桶,仰头道,“这是邻里的心意,劳烦小哥拿进去。”
  贺然之道了谢,拎着桶走进灶房。
  蓓蓓四下打量一圈,发现慕时清不在府中,也没心思逗留了。走出大门时,发现几个衣着华丽的男人拿着羊皮图舆走来。
  一名男子问道:“敢问姑娘,这户人家的家主是姓慕吗?”
  蓓蓓没多想,问道:“你们找慕先生有事?”
  慕先生......
  几人互视几眼,他们找来,何止是有事,是索命。
  但清天白日,几人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故意道:“应该不是这家,打扰了,告辞。”
  说完,转身离开。
  蓓蓓觉得他们怪怪的,但没多想,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晌午,慕时清拎着鲫鱼往回走,忽然察觉到异样,隐藏在暗中的扈从消失了行迹......
  机敏如他,深知被人盯上了,并且扈从被对方控制住了。看来,对方的人数不少。
  他放下鲫鱼,当街放出一支响箭。响箭在空中炸开,砰地一声惊动了周围的百姓,也提醒着慕夭,他这边出事了。
  在此之前,他们叔侄已经商量好,但凡他放出响箭,无论如何,都不能来救,必须马上撤离。
  他知道慕夭会担心,故意告诉她,自己的脱身之计很多,叫她照顾好宝珊和齐冰就好。
  府宅这边,慕夭望着黯淡的天空,握紧拳头,转身跑进屋子,叫齐冰和老夫妻扶着宝珊坐上马车,自己拽着贺然之收拾细软。大圆兀自跳到车廊上,安静地望着巷子口。不消片刻,几人一同离开了府宅。
  大批刺客赶到时,府宅内空空如也,几人扑了一个空,立马分头去追。
  马车颠簸,加上紧张,宝珊感到腹痛异常,胎动剧烈,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观她的反应,老妇人焦急道:“怕是要生了!”
  慕夭磨磨牙,让齐冰将马车驶到医馆,嘱托老夫妻和贺然之,“我二人引开刺客,劳烦三位照顾下我妹妹,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答!”
  说罢,让齐冰驶向城门。假若她是刺客,一定会在城门口加派人手,阻止目标逃出城。为了掩护宝珊,她必须铤而走险。
  寒风刺骨,刮红耳垂,慕夭看向驾车的齐冰,“刺客是冲我们来的,与你无关,你可以现在弃我们而去,我们不会怪你。”
  齐冰目视前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狂娟不羁,“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
  “你不是,但这次与你无关,你是无辜的。”
  “我受太子之命前来护你周全,尔在吾在,绝不辜负。”
  那一刻,慕夭知道,这个朋友,她结识定了。
  *
  老夫人和贺然之扶着宝珊去往里屋,老大夫坐在客堂内,暗中观察街道上的情况,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捡到小婉儿时也遇到过。
  老大夫内心很慌,只盼着妻子能尽早将孩子接生出来,以免造成胎死腹中或一尸两命的结果。
  贺然之从里屋出来,开始准备接生事宜,比起父亲,他淡定一些,“爹,一会儿那些人要是进来,你就说屋里有个产妇,不必隐瞒,越瞒越容易露馅。”
  “嗯。”老大夫催促道,“你快去烧热水。”
  漏刻嘀嗒嘀嗒,宝珊一直处于痛苦之中,直到四个时辰后,孩子露出了脑袋。
  老妇人开始循循善诱,深吸气,屏气,放松,一步步引导着宝珊。
  宝珊呼吸短促,感觉到孩子正在一点点娩出......
  与此同时,客堂内走进两个高大的男人。
  老大夫观他们的气色,并不像是来就医的,“两位看诊?”
  其中一人拿出一幅画像,“见过这名女子吗?”
  画像上的女子是带着酒窝的慕夭,老大夫一眼认出,摇摇头,“没见过。”
  两人又问:“屋里面是什么人?”
  “附近的产妇,内人正在给接生。”老大夫装出一脸懵懂,“两位是衙役,在搜捕逃犯吗?”
  两人冷目,“少废话,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老大夫板着脸不讲话。
  里屋飘来血腥味,又传出产妇的痛呼,产痛的声音那般真实,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怀疑,转身离开。
  老大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安静的街巷,心里为慕夭等人捏把汗,刺客能搜捕到这里,说明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也不知慕夭他们是否奔去了府衙寻求帮忙。
  他们看着人高马大,一看就是身手敏捷的练家子。
  冬夜干冷,当狂风惊飞医馆檐上的麻雀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夜空——
  “哇!”
  佳庆十年,正月初七,小阿笙出生了。
  城中不远处,慕时清蓦地回头,任狂风刮乱鬓发,视线凝在那间亮灯的医馆里,温润的眉眼泛起涟漪。
  孩子,翌囡健康,熹伴成长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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