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指着其中一人说:“大敌当前,你身为一军主帅,就抛下自己的兵马,一个人跑了?”
“启禀皇上,那温顾手里有虎符,反过来号令让我们的兵马自相残杀,还说谁擒住了主帅,就赏银万两,臣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废物,此次出征,你的计策没一个成功的,先是火烧粮草,被温顾发觉,后又声东击西,温顾根本没中计,昨晚夜袭也没占到便宜,今日说以元贵妃为饵,唱一出空城计,结果反而引狼入室,一日之内便丢了三城,我北羌男儿一向能征善战,何时受过此等屈辱!”皇上怒火攻心,一番话说完,眼前一黑,有些站不稳,多亏身边的太监手疾眼快,扶着皇上坐回龙椅上。
“臣知罪,臣无颜面对皇上,无颜面对百姓,臣这就已死谢罪!”说着,便抽出刀架在脖子上。
“住手!你死不足惜,可是你一人之死,也换不回那三座城池,明日温顾定会再来,快想对策才是!”皇上头疼欲裂,这几个臣子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气得他大手一挥,把一摞摞折子挥到地上。
北羌如今落到如此境地,根结所在还是那块虎符。
“皇上,臣想办法,把虎符偷回来。”
“你当温顾是傻子,那么重要的东西,说偷就偷?”皇上大吼,吼完自己又想,元阳不就是从他身边把虎符偷走的吗?他才是那个大傻子!
“今天晚上,想不出办法来,明日就到百姓面前跪着吧!”皇上说完,一挥袖子转身走了。
*
靖国大军连攻多个城池,士气大涨,北羌面对靖国的进攻毫无办法,五日后,温顾率领着大军,攻到了北羌都城之下。
仗打了这么久,就连温顾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战,会打到这个地步。
原本皇上派他出征,为的是守住靖国自己的领土,而如今,北羌几近灭国。
这一天,是元阳公主用命换来的。
北羌都城城门紧闭,城楼之上是密密麻麻的守城人,手中的弓箭正对着靖国大军,一旦靖国大军有攻城的动作,他们便会万箭齐发,誓死守护都城。
温顾并没有直接进攻,而是派人喊话劝降。
北羌降与不降,其实对战局没多大影响,不过,若是最后一战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取胜,何乐而不为?
前方人在喊话,温顾问身旁的清风,“沈将军那边可都准备好了?”
“将军放心,沈将军已经带人埋伏着了,若是北羌皇上想跑,一定会被沈将军截下。”清风说。
“那就好。”温顾勾唇一笑,再看向城门时,眸光犀利,“最后一刻钟,若是一刻钟后还不开门,便攻城。”
*
这个时候,萧惋正在回京的路上。
王将军带着一百人,护送元阳公主的棺椁回京。
“夫人,快下雪了,披件披风吧。”画扇拿着披风走到萧惋的马下。
萧惋从队伍中走出来,下马,任画扇为她披上披风。
画扇替萧惋披好披风后,便默默退到队伍后面,上了马车。
马车上,坐的是画扇、问雪和箩萤父女四人。
问雪见画扇回来了,抓着她的胳膊问:“夫人瞧着怎么样?”
“夫人瞧着比昨日精神了些,只是脸色依然不太好。”画扇说完叹了口气。
自从萧惋去给温顾送虎符,留在客栈的几人便提心吊胆地等,一夜过去,萧惋还没回来,罗师傅便说,若是当晚萧惋再不回去,便去找萧惋。
结果,到了晚上,萧惋回来了,身后四名护卫还拉了个板车,车上面蒙着一块儿白布。
罗师傅见到萧惋,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只是等萧惋到了近前,众人一看萧惋的脸色,便瞧出了不对劲儿。
萧惋脸色煞白,眼眶发红,眼中无光,跟谁也不说话。
几个丫鬟被萧惋这个样子吓坏了,画扇心中最是不安,因为看萧惋的样子,和小时候被元阳公主从冷宫里救回来之后的样子差不多。
护卫和大家简单解释缘由,众人知道那车上是元阳公主之后,倒吸了口冷气。
画扇和问雪还哭了一场,她们之前在宫里伺候,都知道元阳公主心地善良。
“明日一早,王将军会带人来护送元阳公主回京,今晚大家收拾好东西,明日便走。”
这是萧惋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一连行了五日,萧惋都是这个状态,一日三餐倒是按时吃,只是吃得极少。
也不坐马车,坚持骑马跟在棺椁后面,若是晚上走不到城里,需要在野外将就一夜,她便要睡在一眼就能看见棺椁的地方。
没人能劝得动萧惋,直到第六日一早,王将军收到温顾的飞鸽传书。
“北羌降了!”王将军看完信,面露喜色向大家宣布。
萧惋将手放到元阳的棺椁之上,“我们赢了,你听见了吗?”
第64章 六十四枝
北羌城破兵败, 温顾率领大军将北羌皇宫层层包围,让北羌皇上写下降书,承诺做靖国的附属国, 每年上贡,还将北羌皇上最年幼的妹妹——元阳公主的女儿, 从宫里接了出来。
拿到降书后,温顾收到了京城来的消息,皇上命温顾立刻回京不得耽搁,温顾让清风整顿大军, 班师回朝, 沈家军也要一同回京。
他自己则先走一步,快马加鞭追赶上了萧惋一行人。
他心里放不下萧惋。
一连几日沉默寡言的萧惋见了温顾, 先是问:“可把元阳的女儿接出来了?”
“放心吧, 已经接出来了, 沈将军照看着。”温顾牵起萧惋的手, “短短几日, 瘦了这么多。”
因着元阳的离世, 萧惋这几日心中郁结,胃口不好, 现下听到元阳女儿已经救回来了, 靖国大获全胜,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我没事,只是我与元阳多年未见,再见面竟是这般情境, 心中难过罢了。”
“北羌归降, 元阳公主大仇得报,你要想开些。”
逝者已逝, 活着的人定要好好活着。
*
两个月之后,元阳公主的棺椁回京,温顾夫妇将元阳送回宫内,送到皇上面前。
半年不见,皇上的头发已经花白,看着整整老了十岁,听赵公公说,皇上收到了温顾的信后,得知女儿惨死,一夜白了头,十分后悔当初将元阳送去和亲。
可是事到如今,后悔有什么用呢?
萧惋看着扶着棺椁声泪俱下的皇上,问赵公公:“怎么不见皇后娘娘?”
“唉,皇后娘娘一连失去一双儿女,一病不起,太医说,皇后娘娘恐怕时日无多了。”赵公公叹息。
萧惋听后心中一沉,忙去长春宫看望。
此时的皇后娘娘身体已经十分虚弱,连和人说话都十分费力。
“元阳回来了?”皇后娘娘将萧惋错认成了元阳,颤抖着去拉萧惋的手。
萧惋握住皇后娘娘的手,坐到床边,就任皇后娘娘认错人,不忍心说破。
“对不起,都怪母后没保护好你,让你在那边受尽委屈……”一滴泪从皇后娘娘眼角滑落。
见皇后娘娘这个样子,萧惋忍不住红了眼眶。
“元阳,母后马上就去见你了……咳咳……”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就咳喘不止,萧惋忙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这样的情形太医仿佛已经经历许多次,只是叹口气,让皇后娘娘静养,别的便没有说什么。
在元阳回京的第三天,皇后娘娘撒手人寰。
从北羌回来的这段日子,大概是萧惋最难过的一段时间。
让萧惋振作起来的,是温顾和承欢父女。
大抵是和父母分开了太久,承欢被接回平南王府之后,哭闹不止,因着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只有半香抱着她的时候才不哭。
不过血浓于水,在和父母相处了两三日后,承欢便格外喜欢粘着母亲,萧惋一离开她的视线,便咿咿呀呀地要找萧惋抱。
至于温顾,不太得女儿待见。
他第一次抱女儿在怀里,两只胳膊都不知道怎么摆,动作十分僵硬,估计承欢被抱着也不怎么舒服,小嘴一撇就哭出声来。
女儿一哭,温顾更不知道怎么办了,有些无措地说:“惋惋,她哭了。”
萧惋看着温顾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那你哄哄她。”
“怎么哄?”
女儿的哭声越来越大,温顾手忙脚乱,走到萧惋身边,承欢伸出手去够萧惋,萧惋见状,从温顾怀里接过女儿。
“要这样抱。”萧惋抱着女儿给温顾做示范。
温顾见女儿到了萧惋怀里果然不哭了,松了口气,同时抱怨道:“我记得你同我说,承欢不怕生,见人就笑,那怎么一见到我这个亲爹就哭呢?”
他们送元阳公主回京的第一日晚上,温顾就去王将军府把女儿接了回来,在王将军府上,他第一次见到女儿的时候,觉得那个襁褓之中的小小婴儿可爱极了,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女儿的脸蛋。
察觉到身旁有人摸自己的脸,承欢大眼睛一转,和自己的父亲来了个对视,温顾勾起嘴角笑意满满,承欢咿呀两声嚎啕大哭。
为此温顾一直心有疑问,女儿对待萧惋和对待他之间,未免差的太多了些。
萧惋猜测说:“可能是女儿对你太陌生了,你多抱抱她,感情嘛,都是需要培养的。”
温顾听后深以为然,女儿还未出生,他便上了战场,一去便是半年多,也许女儿觉得自己不是个好父亲,所以不喜欢自己,待到日后他多多与女儿相处,让女儿知道自己很爱她,也很爱母亲,也许便好了。
之后的日子里,温顾一直致力于和女儿培养感情,但是效果甚微,这么久了,他一抱女儿还是哭。
五月份,皇后和元阳公主全都下葬,北羌送来了许多贡品,倒是让靖国的国库充盈了不少。
解决的北羌这个心腹大患,皇上便立下皇长孙为皇太孙,如今靖国经过睿王一事后,生下的几个皇子都老老实实留在封地,没人敢对皇位动心思,皇太孙的地位还算稳固,只是太孙年纪太小,路还走不稳当,将太孙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储君,任重而道远。
皇上曾将温顾召进宫中,想让他与丞相、太傅一起教养皇太孙,温顾婉拒了,一来现在刚打完仗,军队事务繁忙,二来两国交战这半年,工部的事务堆积如山,他这个工部尚书实在无暇分身,空闲的那点子时间,还要回家和女儿培养感情呢。
略加思索之后,皇上也打消了让温顾教养皇太孙的念头,靖国的军队离不开温顾,工部尚书一职,一时也找不到其他人担任。
温顾确实忙碌,女儿在家,他怕家里人来人往吵到女儿,也不再继续在家办公。
*
萧惋不在的这些日子,王若筱一个人打理兵器铺子,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进账不少。
“惋惋,我是不是还挺有经商天赋的?”王若筱赚钱上瘾,拿着账本来让萧惋看账的时候沾沾自喜。
一看账本,萧惋才想起来,她自己的嫁妆和兵器铺子挣的钱,全都给大军买粮食了,如今她一穷二白,倒是温顾这次战胜北羌有功,从北羌扫荡来的战利品,皇上赏赐了他不少。
晚上,温顾回家,想去看看女儿,却被萧惋拦住,“承欢已经睡了。”
“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温顾轻蹙眉头说。
“那到没有,只是她今日贪玩,没有午睡,所以晚上睡得早了些。”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去打扰女儿了。”温顾点点头,转而回房沐浴。
萧惋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账册看。
等温顾洗好出来,以为萧惋又在看什么话本子,“书生和小姐在一起了没有?”
“没有,因为书生太穷,小姐就和家人回去了。”萧惋没好气。
温顾记得萧惋说过,书生和小姐在一起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怎么又分开了?
低头一看,哦,原来不是在看话本子,而是在看账册。
“这么晚了,账册有什么好看的。”温顾直接把账册从萧惋手中抽出来,顺手一扔,账册稳稳地落在桌案上。
“我当然要好好看看,仔细算算这府上还有多少存银可供开销,我可没嫁妆再贴补家里了,自然要精打细算,从明日开始,一日三餐能省则省,我看今年夏季的衣裳也不用另做了,去年的还能穿呢。”萧惋边说边拿起被子盖到身上,一个眼神也没给温顾。
温顾听出来了,萧惋这是开始和他算账了。
勾勾唇角,温顾从身后搂住萧惋,“惋惋,这次皇上又赏了我不少东西,你明日去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