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宪明才进屋就拍着手给顾婉蕴鼓掌。
“诶哟,这是你弟弟呀,长的真可爱。”赵丽忍不住考赞道。
顾宪明有些害羞,拉着顾婉蕴的衣袖躲在了她身后,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赵丽。
顾婉蕴也不强求他站出来打招呼,顾宪明因为家庭缘故本来就有些胆小害羞,她可不是为了自己面子就逼孩子展现自己的家长。
“是我弟弟,叫顾宪明,赵姐,你先做着,我带的有酥饼,再去熬点粥,咱们正好就着菜吃饭。”
赵丽笑着点了点头,主动挽起袖子上前帮忙。
等饭准备好了,顾宪青也正好回来,他看见家里来了生人,也有些警惕小心,这一顿饭,顾家少见的安静。
两个孩子吃完后便各自进了屋,赵丽又帮着收拾了碗筷,这才说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王局长在军区给我打的电话,叫我赶紧拎点东西过来回访你。”
顾婉蕴洗了两根黄瓜,递过去给赵丽,擦着手笑道:“回访别拿东西来就行,应该是我去谢谢你们,现在还白吃你们一顿饭。”
“这算什么,听王局意思,是他有事情请你帮忙,他这个人扣的不行,你呀就应该趁机替我们出出气。”
这是赵丽打趣的话,顾婉蕴也没当真,笑了笑也不接话茬。
赵丽玩笑过后,这才正经道:“王局电话里说,他妹妹的事情要请你帮忙,让我过来问你能不能明天请假去趟军区,他这两天实在不方便出来。”
“顾同志,虽然我不知道王局到底什么事儿,可王局对他这个妹妹还挺关心的,你要是能行个方便,我明天到局里就回他电话。”
顾婉蕴正愁没说服王盈盈,不能跟军区那边的人接触上呢,这下正合她心意。
“说什么帮不帮忙的这么客气,你们警察同志整日给我们群众服务,我们应该警民一家亲才对,你放心,明天上午我去跟厂长请了假就过去,跟王局说我答应他就行了。”
赵丽听她答应这才放下心,随后又嘱咐她要是再有人找事,就去找她帮忙,这才离开。
而屋里,顾宪青听见赵丽关门离开的声音,猛然松了一口气。
跟他睡一屋的顾宪明听见声音也行了,小家伙揉揉眼睛,看着站在门边儿偷听的哥哥,好奇的走了过去。
“哥,你听什么呢,明明也要听……”
顾宪明下一句还没说出口,就被顾宪青捂住了嘴巴。
“嘘!小声点,别被她听见了。”
“别被我听见什么?”顾婉蕴隔着门,淡淡的问道。
顾宪青:“……”
完蛋,被发现了。
顾宪明扒拉开哥哥的手,嘟着嘴巴拿毛巾擦了擦脸蛋。
“哥哥真臭,下次别碰明明了。”
看着顾宪明给顾婉蕴开门,明明连忙扑到顾婉蕴怀里,“还是姐姐香喷喷,姐姐抱抱~”
顾婉蕴笑眯眯抱了抱小家伙,揉了揉他的脑袋,“明明乖,先回去休息,我跟哥哥说点话。”
顾宪明被抱了抱后,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乖乖进了屋。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外头就只剩下了顾宪青姐弟两个。
“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顾婉蕴拿起刚才洗的黄瓜,慢慢啃着。
顾宪青垂着脑袋不敢看她,嘟嘟囔囔道:“什么怎么回事,啥事儿也没有,就好奇你怎么跟警察有交情。”
“没事?”顾婉蕴淡淡道:“真没事,你怕警察做什么?还有上次住在村里卫生室时,一大早醒来你去哪儿了?还有你的数学成绩,之前都考得接近满分,怎么就那次七分?别跟我说是你不会写,数学就算拿脚指头写,也不至于七分。”
这几次的事情下来,顾婉蕴早就想跟顾宪青问个清楚了。
顾宪青扭扭捏捏着不肯开口,十根手指在裤腿上来回揉搓着。
“那天早上我,我是想去上厕所,时间久了点而已,至于考试……考试本来就是运气的问题,刚好那次的题我都不会写,反正我没什么事儿,再说我一个小孩儿能干什么。”
这些天相处下来,顾婉蕴越来越明白顾宪青的脾气了,脾气倔,嘴还硬。
这件事自己要是没把证据实实在在摆到他面前,照这个情况,他自己肯定是不会说的。
只不过最近这段日子,顾婉蕴都在忙工作的事儿,没来得及去调查。
“我可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被我查出来,你在干什么不正经的事儿,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我弟弟,都给你送到警察局里去。”
顾宪青紧紧手里的拳头,语气上反而轻松了些,“送就送,我又没做坏事。”
听顾宪青这话,顾婉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不管什么事,这孩子没触犯法律就不算大事。
而且她记得书里的顾宪青,虽然经历了家庭变故,被亲人欺负虐待,但幼年时还是坚持不做偷鸡摸狗的事。
只是在长大后,顾宪青因为敛财眼红了,这才被人哄着偷漏税款。
现在顾宪青整天能吃饱喝好,还能上学,只要以后再多注意点,应该不会在做错事了。
想到这些,顾婉蕴才接着道:“不是坏事,那就没问题,可你要真有什么瞒着我,大可不必,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忙。”
顾宪青:“……哦。”
看他油盐不进,顾婉蕴也不再多说,让他去休息后,自己也进了屋子。
*
顾明珠原本以为砖窑厂的工位彻底吹了,可王芳提醒了她,当年顾二孬在跟她爹喝酒喝多的时候,曾提过一嘴,要把工位让给自己,甚至一时兴起还按了手印。
再加上王淑芳整日看顾明珠在家不挣钱,碰巧又遇见了王芳,了解情况后,就怂恿着顾明珠去砖窑厂讨个说法。
“我妈说了,只要能把工位要过去,她就可以让我爸托关系给我换个轻松的职位,不用在车间下苦力。”
顾明珠得意洋洋的跟王芳炫耀着。
而王芳听见自己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喊别人爸妈,心里尤其不是个滋味。
“闺女啊,这一会儿过去了,你还得喊我妈才行,不然你如果是周家人,这工位更没资格拿了。”
王芳也知道把工位给侄女的事有些离谱,但好在,还有个手印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快点吧。”
顾明珠其实很抗拒承认自己姓过顾,这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是从农村出来的,总让她觉得低人一头。
等到了砖窑厂,顾明珠一进去就被四处问厂长办公室在哪里,说自己是顾家的人来要说法来了。
“赵厂长好狠的心哟,我二叔答应留给我闺女的工位他给卖了居然没有通知我,这不是欺负我们农村来的吗。”
王芳一进车间,就耍起了在村里那一套,坐在车间正中心,就哭嚎起来。
顾明珠一听她又提起来自农村,脸色有些黑,但默认的站来了一边。
“哟,你们是顾二孬的亲戚?”车间工人过来凑热闹。
刘婶子闻声从另一个车间赶过来,听见王芳的话,吐了口唾沫在地上。
“他们是顾二孬的外甥女跟嫂子,真不要脸,居然还来要工位。”
“原来是顾二孬大哥家的亲戚啊,那这有点说不过去了,工位本来就属于人家婉蕴丫头姐弟三个的。”
有人打抱不平的开口,顺便报以看不起的眼神。
“刘春花!你别多管闲事!”王芳气急喊道。
顾明珠瞪了工人一眼,“我们有我叔的手印,他亲口答应把工位留一个给我!不信你们去公安局坚定,这就是我叔的手印。”
工人们文化水平都不高,一听有手印,顿时都犹豫起来。
不过他们虽然不懂这些财产归属问题,但基本的道德素质还是有的。
“可顾丫头姐弟三个也不容易,之前你们跟顾老太一起花了人家不少的抚恤金,都没让你们赔出来,现在还有脸来要工位。”
刘婶子白了她们俩一眼,冲工人们道:“而且这个顾明珠都已经认了城里的父母了,现在姓什么周……”
“你们懂什么?”顾明珠小心的把印着手印的纸拿出来,“这玩意,在法律层面就是有效的,等着吧,等见了厂长你们就知道了。”
她记得前世,自己还没重生时,听城里人提过一嘴,说什么按过手印的借条是有法律效应的,那这按了手印的工位,也肯定是有用的。
“都嚷嚷什么呢?”
因为动静过大,赵刚厂长皱着眉头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顾明珠母女俩看见赵刚,立刻激动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顾明珠更是扬着手里的纸跑了过去。
可这车间不比外面的土路,水泥地上又撒了些水,跟小块的砖头,顾明珠着急之下,一个趔趄就向前倾去。
在顾明珠面前的路上,好几块大大小小的砖头铺在旁边,她趔趄着刚要站稳,就又被砖头绊住了脚后跟。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顾明珠面朝地面,摔了下去。
因为顾明珠着急护着手里的纸,脸蛋直直砸在了砖头上。
“诶哟——我的脸——”
顾明珠疼得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她挣扎着坐起身,捂着痛的发热的脸颊嗷嗷大哭。
她平日里最注重的就是脸蛋,在农村时都省吃俭用买了雪花膏。
妈的,什么破路啊!
“咋了,闺女咋了,快让妈看看。”
车间工人平时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王芳着急忙慌扑了过去,布鞋没稳住脚,踩着砖块就又是一个趔趄。
正好,王芳跌在了顾明珠刚才摔倒的位置,下巴直直砸在了顾明珠的腿上。
顾明珠疼得有去摸自己的腿,结果露出了脸颊上的印子。
她的左脸一整块皮都剐蹭掉了,里面的皮肉沾了车间做砖用的化学材料,黑漆漆的一块,看着像贴了狗皮膏药一般难看。
赵刚厂长挠挠后脑勺,看着眼前一幕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
“噗……”
“哈哈哈……”
车间里不知道谁先起的头,有第一声就有第二声。
这下大家伙都再也忍不住了,赵厂长更是捂着嘴露出一排牙花。
第18章
这场闹剧顾婉蕴并不知道。
她今天一早让刘婶子帮忙给自己请了假, 吃过饭后,就直接按照昨天赵丽给的地址,去了县东城的军区。
“同志你好,请问你找谁?”
军区门外有人员把守, 出入都需要出示证件或者有人引见。
顾婉蕴浅笑答道:“我是来找王学民王局长的, 可以麻烦通知王局长一声吗?”
看守的大哥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挠挠头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这个王局长今天早上打电话过来说了,您是顾,顾……顾同志吧。”
顾婉蕴连忙道:“是的,我叫顾婉蕴。”
“对对,就是顾婉蕴同志, 您稍等, 我这边儿给王局长打个电话。”
顾婉蕴点点头,过了不多会儿, 就看见王学民亲自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顾婉蕴,将她迎到了军区接待室里。
“顾同志能来太好了。”
“我是听你说要帮你妹妹才过来的, 跟她同是女同志,因此也更心疼她的遭遇。”顾婉蕴一板正经的开口。
王学民听了这话心里越发佩服起顾婉蕴来, 虽然是农村出身, 可思想觉悟要比自己的妹妹高太多了。
“唉, 如果盈盈也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王学民叹息一声,将王家复杂的亲属关系说了一遍。
原来但年王司令跟王盈盈的亲生父亲在一个连队当兵打仗,可惜王盈盈的父亲在一场战争中不幸丧命, 而王司令感念兄弟之情, 便认了他唯一的孩子也就是王盈盈做了干女儿。
和平后的十几年来,王司令不论职务调到哪里, 除了自己家人外,都会带着王盈盈,可以说跟亲生女儿没有区别。
但王盈盈幼年时因为家庭变故,心思细腻,虽然当了女兵卫生员,外表干练,内里却仍旧自卑。
“说来也是奇怪,盈盈当年只是比别人更敏感一些,可自打跟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朱有诚谈恋爱后,每次见完面,她情绪都要低沉上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