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柔抬了双臂挡住, 哀怨地瞅着他。
“本官警告你,莫再用这样的目光瞅我!否则,惹得本官兽性大发, 等会你别喊疼!”李云深凶巴巴的警告她。
秦云柔收回视线, 敛起眸光, 小声道:“刚才……那是晨练吗?”
“怎么不是晨练, 教你防身术啊!”李云深反驳道。
秦云柔撅起小嘴,红着脸蛋别开脑袋。
李云深擒住她小巧的下颚, 把她的头扭过来:“你倒是同本官好好说说,怎么就不是晨练了?你到底在使什么小性子?”
秦云柔盯住他,指控道:“教防身术需要上下其手的吗?”
“你下盘不稳,站姿不直,还有前刺的时候出手也不够力道!”
李云深从后面抱住秦云柔,一手扶了她的软腰, 一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往前刺,正色道:“我这样给你指正, 是动手脚吗?”
“不是吗?”秦云柔被他说的疑惑起来。
“当然不是了!”李云深端起架子,露出严肃的表情,认认真真道:“正所谓,严师出高徒。我对你严格,是希望你能够学有所成!你却误以为我在占你便宜,当真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李云深说着,抬手惩罚地捏了捏秦云柔软嫩的脸颊,重复道:“小白眼狼。”
秦云柔抱住右脸,被他捏过的地方发烫,她半信半疑道:“真的?”
“当然了。”李云深老神在在的背过身去,用力点头。
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了大理寺的门口。
李云深领着秦云柔进到大理寺里,刘浩领着一波人已经等在了公廨里,见到李云深进来,便率先上前同他禀告昨日的情况。
“启禀大人,昨天按照你的吩咐,让身形和周海差不多的人戴着黑布头罩子给那老妪指认,那老妪说就是他了!”刘浩禀告道。
李云深颔首:“看来,周海已经早就知道了冯虎和薛梅偷.情的事。”
“周海的杀人动机最重,但他又有不在场证明。”刘浩很疑惑。
李云深沉思片刻,才道:“如今看来,还是周海的嫌疑最重。”
刘浩问:“大人的意思是?”
李云深说:“你去给周海去蜀地所经的六座城池,每个城池的郡守都写信一封,用飞鸽送信,让他们把周海每日出入城池的具体时间,所见何人,所办何事,事无巨细都禀报到大理寺来。”
“是。”刘浩回道。
李云深吩咐完刘浩,转过身来,对秦云柔道:“陪我去城西的裁缝铺一趟。”
秦云柔点头,跟着李云深往公廨外走,轻声问道:“大人可是要再去走访周海一趟?”
“嗯。”李云深回身牵住秦云柔的小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好。”秦云柔温声应道。
……
马车来到城西裁缝铺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三刻了。
这个时辰点,裁缝铺里没几个客人,刚走了最后两个女客,此刻裁缝铺空荡荡的,两个伙计正靠在一起闲聊,另一个躲在隔扇后头打哈欠。
国公府的马车停在裁缝铺门口的时候,裁缝铺的老板娘正洗漱完,穿了一件新做的贴身长袍低领口的罗裙,从里间出来。
她先把店里偷懒的伙计数落了一通,正准备把新做的几个款式挂到门面上去,就见李云深牵着秦云柔从马车上下来,正往店铺里走。
梅娘心中一喜,赶紧小跑着笑脸出门迎客:“李大人,您来了!”
李云深瞅她一眼,问道:“周海在吗?”
“在的在的!”梅娘对旁边店伙计喊:“赶紧让周海过来!”
那店伙计便去喊周海。
梅娘笑的妩.媚,把李云深和秦云柔往雅室的方向领:“李大人,你们进雅室等罢,雅室烧了地龙,暖和着呢!外头太冷。”
李云深牵过秦云柔的小手,跟在梅娘旁边,往雅室的方向走。
雅室里面烧着地龙,梅娘又亲手燃了两个火盆子,令雅室里温暖如春。
李云深替秦云柔解开大氅,挂在一旁的施架上,又在罗汉床上垫了一个明黄色的软枕,给她靠背用。
梅娘看着李云深对身边女子的体贴入微,心中不禁泛起酸来。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李云深,可这女子,虽有倾城绝色,却穿着丫鬟的衣裙,想来地位应该不高才是,想来,不是通房就是妾侍了,不过一个玩物而已。
虽然,梅娘自己也是贵人的外室,也是一个玩物。
但既然大家都是玩物,那谁也不比谁高贵!
可她酸就酸在,自己是玩物,贵人想起她,就宠幸一回,不记得了,就十天半个月的晾在外面,眼前这女子呢?李大人破案公办,都还把她带在身边,下马车的时候扶着她,走路的时候牵着她,进了雅室先替她解大氅,入座的时候还给她垫个软枕。
莫说是个玩物了,即便是正妻,也未必有几个丈夫能做到这般细致入微的。
就算是宠,也宠的过了头!梅娘心中妒意横生。
秦云柔倒是没有注意到梅娘的眼神,她正拿出随身携带的绣花荷包,翻出里面的小竹简,低头整理案情的一些细枝末节。
李云深亲密地靠过来,抬手握住她腰间挂着的小荷包,用指腹细细摩挲荷包上绣的白色鸢尾花,低声耳语道:“上次同你说过,让你也给我绣个鸢尾的荷包,你开始绣了没有?”
秦云柔当然没绣,若不是李云深提醒,她都忘了这事儿。
可是她肯定不能明说,只抬起头瞅一眼李云深,巴巴说道:“大人,奴婢回去就绣。”
“好。一言为定。”李云深抬手,伸出小拇指来。
秦云柔看着李云深伸向自己的小拇指,愣住。
“拉钩啊!”李云深动动小拇指,挑眉。
秦云柔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同他的勾住。
李云深见自己的小拇指里勾着秦云柔软白的小指,忍不住勾起唇畔来,眼中的笑意渐深。
秦云柔觉得李云深这种行为,有点幼稚,但她不敢明说。
李云深勾紧秦云柔的小指拉了两下,这才满意的放开她。
雅室的门被敲响,传来一个店伙计的声音:“周海来了。”
“进来。”李云深收回看向秦云柔的眸子,坐正身姿,双手搁到微微敞开的膝盖上,神情严肃。
秦云柔把小竹简卷上,遮住前面写了字的几行,只露出后面的空白。
周海闻言推开雅室的门走进来。
他躬身来到李云深和秦云柔跟前,因着上回李云深让他不用下跪,只需站着回禀,这回他便没有跪下身去,而是低着头道:“大人。”
“本官问你,乐民街豆腐铺对面卖绣品的贵嫂,你可识得?”李云深沉声问周海道。
“识得。”周海弓着身子回话。
“你在周根死后,可有单独去找过贵嫂?”李云深又问。
“找过的。”周海回禀。
“说详细些。”李云深。
周海于是说道:“小人的哥哥周根平日里身体康健,忽然暴病而亡,小人心中存疑,便趁夜去寻过那贵嫂一回,问她实情,那贵嫂同我说,我嫂子薛氏和那城东的富商冯家之子冯虎,有私情。”
“然后呢?”李云深冷声问道。
周海摇头:“没有其他了。小人打听到这些,非常震惊,但是当时哥哥已死,也早就盖棺入坟了。”说到这里,周海或许念起哥哥觉得伤心,低着头抹了把眼泪。
李云深见他伤心,却愈发刺激他道:“你既知道了薛氏和冯虎有私情,是不是恨他们,甚至想要杀害他们?”
周海闻言这才抬起头来,惊恐地看向李云深:“大人明察,小的虽然心生恨意,但是当时我哥哥已经入葬了,人死不能复生啊!杀了他们又有何用呢?而且,当时梅娘让我去趟蜀地采购蜀锦,我不日就出发前往蜀地了,等我回京都的时候,在城门口的布贴栏上看到了冯虎和薛氏的讣告,才知道他们死了。”
周海说的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李云深听后拧眉沉思。
秦云柔也陷入了沉思,周海的解释合情合理,他既没有隐瞒私下见过贵嫂的事情,也承认了知道薛氏和冯虎的关系后,对他们怀恨在心,可是,他的哥哥当时已经死去,他又即刻前往了蜀地,这中间根本没有行凶作案的时间。
李云深沉思片刻后,对周海摆手道:“行了,你可以下去了。”
周海应了声诺,弓着身子,低着头转过身去。
在他转身的同时,秦云柔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第58章 058
周海正对面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块菱形的铜镜, 大概是给雅室里更衣的女客试衣用的,这面正对着周海和秦云柔的菱形铜镜,在周海转身的那一瞬间, 正好捕捉到了周海脸上一晃而过的诡笑。
而周海嘴角的这一抹诡笑, 也正好撞进了秦云柔抬起的眸里。
秦云柔心中警铃大作, 她眼睁睁看着周海勾着背,谨小慎微的退出了雅室的门。
等到周海出去,梅娘赶紧端着刚泡好的热茶满脸堆笑地恭维道:“大人审案辛苦了, 喝杯香茗润润喉罢。”
李云深瞥她一眼,用下巴指着桌案:“搁那。”
“哦。”梅娘把茶水搁下, 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李云深让她搁下,就是不会喝的意思了,上回也是这般, 搁下之后就没喝。
梅娘坐在一旁, 想要上前, 又不敢太过刻意, 毕竟,像这样的大人物, 什么样的美色没有,她有心高攀,又忐忑着万一拿捏不住分寸,惹了大人物的厌恶,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梅娘寻思着用什么话去同李云深攀谈的时候,李云深已经拉了秦云柔起身。
“大人, 可是要走?”秦云柔问。
李云深点头。
梅娘见李云深拉了秦云柔就往雅室门口走去,赶紧提着裙摆跟上去:“大人这么快就走了?不再坐坐?”
李云深压根不搭理她, 已经牵着秦云柔出了裁缝铺,上了马车。
他把缰绳扔给外头候着的周茂,对他道:“去别苑。”
“是。”周茂应下,牵动缰绳让马匹开路。
秦云柔坐在车厢内,李云深也尾随着进来。
马车往别苑的方向驶去,秦云柔把小竹简搁在车厢里的小案几上,慢慢展开,她心中疑惑渐深,却也一筹莫展。
李云深背靠车厢的内壁,姿态慵懒的瞧过来,见到小丫头正双手托腮,盯着小案几上的竹简发呆。
秦云柔的十指又软又白,托着粉嫩嫩肉嘟嘟的腮帮子,拧着秀气的眉头,那小模样,当真叫人看的想要凑上前去掐一把嫩颊。
李云深这般想着,便也没有忍住,抬手上前。
“哎呀!大人掐奴婢做甚?”秦云柔双手捧了被掐红的右脸,鼓起腮帮子软声软气的控诉道。
“啧,你这也太嫩了些,本官轻轻一掐,就红了。”李云深啧啧摇头。
“你刚才托着腮帮子,拧着眉,到底在想什么?”李云深问:“自从出了裁缝铺子,你就不太对劲。”
秦云柔这才缓缓道:“刚才那周海转身的时候,奴婢透过对面的镜子,看到他脸上的笑意了。”
“笑意?”李云深皱眉。
“准确的说,是非常诡异的笑。”秦云柔试着学周海笑的样子,压着眼皮,勾了勾嘴角:“就像这个样子。”
“你笑的一点都不诡异。”李云深瞥她一眼道:“倒是挺滑稽的。”
“奴婢是学周海的样子,他就是这样笑的!”秦云柔板起脸来,严肃道:“奴婢觉得,周海一定觉得我们查不出什么来,他心中胜卷在握,所以转身的时候诡笑了。”
“捉拿凶手需要的是铁证如山。一个笑容,连证据都不算。”李云深抬了一根食指,轻轻晃了晃。
秦云柔萎靡的放下肩膀,神情恹恹。
“不过,你也不需要灰心。既然你看见他笑了,证明他的嫌疑更大了,现在,我们需要更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冯虎和薛梅就是周海所杀!”
“可案发的时候,周海不在京都。”秦云柔道。
李云深的右手搁在小案几上,他指节分明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檀木桌面,这是他思考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李云深抬头看向秦云柔,对她道:“百密一疏,总会有破绽的。”
马车在午时还差半刻钟的时候,行到了大理寺旁的别苑。
李云深牵着秦云柔从车里下来。
李云深对周茂道:“你派暗卫跟着周海,把他每日见过何人,做过何事都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