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前,第一个失踪的许思,五日前,小郡主安夏也接连失踪,昨日捕快萧鹤的妹妹萧月页也踪了,与此同时,第一个失踪的许思被找到,已经遇害。
假设她的思路是对的,许思夜宿淳安王府,第二日卯时独自离开,是为了见什么人的话,那这个人,应该对她来说很重要,她是大家闺秀,常年居于闺房里,能够接触到的人,应该就是尚书府里的人了。
尚书府……
秦云柔在小竹简上写下这几个字,她还没有去过尚书府,如果可以,她想去尚书府里走一遭,尚书府里,应该会有新的线索。
等秦云柔思考完,又趴在八仙桌上小憩了片刻,直到李云深处理完公务,从南书房走来正房,推门进来。
秦云柔本就睡的清浅,听到门响和脚步声,便揉着眼睛慢慢直起身子来。
李云深换了一身常服,是浅蓝色的窄袖收腰长袍,袍子的前襟和下摆绣有展翅的小仙鹤,腰间的白玉带上挂着个品相极佳的玉坠子。
李云深大步走到秦云柔跟前,俯身瞧她刚睡醒的小脸,不悦的皱眉:“为何不去床上睡?你身子骨本就孱弱,这般趴着桌案睡,不慎染了风寒如何是好?”
“奴婢就闭目养神,没睡着的。”秦云柔说,心道,正房里烧了地龙,又燃着火盆子,哪里会受寒呢?
李云深见桌案上搁着她摊开的小竹简,又是屈起手指敲了敲小竹简:“有什么新发现吗?”
秦云柔摇摇头:“没有,但是奴婢想着还是要去尚书府里瞧一瞧,说不定能有新的线索。”
李云深见秦云柔低头把小竹简放进自己的绣花荷包里,于是问她:“上回让你给本官绣的荷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绣好?”
李云深不提,秦云柔都快忘记这一茬了。
“绣了一半的娟帕还在国公府里搁着呢!等回了国公府,奴婢再给世子爷绣完。”秦云柔放好小竹简,拉上荷包,抬眸对李云深软糯地回道。
李云深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然后伸手托起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
秦云柔这才看清,是一块外面呈椭圆形,刻有精美的祥云图案,正中央是镂空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兽的极品玉佩。
“喜欢吗?”李云深捏着玉佩的系带,问秦云柔道。
第75章 075
秦云柔点头, 这般精致漂亮的挂件,看着就价值不菲,谁能说不喜欢呢?
李云深笑了:“等你绣好了白色鸢尾花荷包给我, 我便把这玉佩赠你, 如何?”
秦云柔吓了一跳, 慌乱的摇头,她虽然不清楚这玉佩的来历,可一看就品相不凡, 当世稀有,她哪里敢要。
李云深见秦云柔摇头拒绝, 眸色暗沉下来, 俯身抬手捏住她雪白的下颚,沉声逼问:“怎么?本官的祖传玉佩还换不来你的一个绣花荷包么?”
“不是!”秦云柔摆手道:“这玉佩既是大人祖传的,必定价值连城, 奴婢一个不值钱的绣花荷包, 哪里敢同大人置换, 大人还是不要折煞奴婢了。”
李云深沉着脸色, 冷嗤道:“不知好歹的臭丫头。”
秦云柔抿了抿唇,不敢反驳。
李云深见她可怜又可恨, 当即气的胸口都疼了,可他独独又奈何不了她半分,最后只能自己一口憋屈往肚子里咽,然后拉着秦云柔的手腕起身。
“走罢,同我去用晚膳。”
李云深牵着秦云柔出了正房,还没走出两步, 一支夹着冷光的箭矢从空中飞来,精准无比的插在李云深身前不足一尺的红漆圆柱上。
“谁?”不远处时刻保护李云深安全的周茂大喝一声, 施展轻功跳上房檐,朝射箭的黑衣人追去。
李云深刚才的第一反应是保护秦云柔,他此刻已经抬手把秦云柔按在怀中,低声问她:“你没吓着罢?”
秦云柔抬起清凌凌的眸子,摇了摇头,然后视线落在一尺不到的红漆圆柱上那支箭矢的尾部:“大人,上面好像有张纸条。”
秦云柔直觉这纸条可能和这起连环失踪案有关,抬手准备去拿纸条,却被李云深捏住手腕制止住了:“当心有毒。”
李云深戴上手套,这才取下纸条查看。
“写了什么?”秦云柔凑过去看。
李云深把纸条递到她眼前。
纸条上写了八个字:工部侍郎之女,何芳。
“工部侍郎之女何芳?”秦云柔不解的问:“是有人想要向我们传递什么信息吗?”
李云深过目不忘,他回忆了一下,才说道:“卷宗上写,死者许思的手帕交,就是工部侍郎的女儿何芳。”
“所以,这个何芳,同许思的失踪和遇害,是有什么关系吗?”秦云柔问。
李云深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
秦云柔于是道:“那我们赶紧去工部侍郎家里瞧瞧这个何芳罢。兴许会有新的线索。”
李云深按住她的肩头:“不急,先去膳房用完晚膳,再去工部侍郎家走访。”
那便是夜访了,秦云柔点点头:“好。听大人的。”
两人用完晚膳之后,已经是酉时过半了,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太阳已经在西头的地平线上,晚霞渐渐黯淡下去。
在夜幕落下的时候,李云深领着秦云柔来到了工部侍郎府邸的门口。
工部侍郎何文崇听门口小厮来报,说是大理寺卿亲自到访,便官服都来不及换,就急急忙忙出了门。
“李大人,有失远迎,海涵海涵。”何文崇出门迎客。
秦云柔戴着连体帷帽站在李云深的身边,见何文崇是个留着小山羊胡子看着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
李云深也不废话,直奔主题:“最近京都的少女连环失踪案何大人也听说了罢。”
何文崇一听,赶忙点头:“听说了听说了,本官的三个女儿,本官都让她们这段时间不要出门。”
“三个女儿之中可有一个唤作何芳的?”李云深问。
秦云柔注意到何文崇先是一慌,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藏起眼中的情绪,对李云深道:“大人是何意?”
“何芳同死者许思是手帕交,大理寺查到几处疑点,需要找何芳确认一下。”李云深说。
何文崇让开路来,抬手道:“大人请随我来。”
他说罢,便领着李云深进到侍郎府内,秦云柔则默默跟在李云深的身畔,同他一道入府。
走过第二道垂花门,马上要进后宅了,何文崇对李云深道:“大人,小女自从得知她的手帕交许思失踪死亡之后,精神就有些反常,也不怎么爱说话了,若是等会大人问话,小女回答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等见到何芳之后,秦云柔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何文崇在进来前,要给李云深说那句小女回答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因为何芳压根不说话,无论李云深问她什么,她都呆呆傻傻的缩在角落里,抱着绣花枕头,一言不发。
李云深见问不出话来,便拧起眉头。
秦云柔见状,便同李云深小声说道:“大人要不你先出去等一等,让奴婢来同何小姐单独说会儿话。”
李云深抿唇皱眉,他不想留秦云柔单独和何芳相处,虽然何芳看着呆呆傻傻,但如果是装的呢?如果她伤害到柔儿呢?他不愿意冒这个险。
秦云柔大约看出李云深的顾虑,于是同他温声说道:“大人就在房门口等奴婢,若是有何突发变故,奴婢立刻唤大人进来,可好?”
李云深拧着眉头思虑片刻,这才起身道:“我就守在门口,有事你喊我。”
“好。”秦云柔把李云深送出了房门,虚掩上纸糊雕花门后,她返回屋内,走到何芳的绣床跟前,然后抬手摘掉了头上的宽大帷帽。
“何小姐。”秦云柔温声细语说着话,然后弯腰坐到床沿,看着何芳轻声道:“你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的手帕交许思遇害了,这事你应该已经知晓,许思既是你的手帕交,你更应该鼓起勇气,同大理寺协作破案,把你知道的实情全部说出来,让大理寺早日破案,捉拿住凶手,也让许思的冤魂得以安抚。”
何芳惊慌地抬眸看向秦云柔,许是秦云柔长的极美,又是那种美的没有攻击力,却给人很舒服很容易产生信任感的美,何芳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说。
……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后,秦云柔推开房门,从里头走了出来。
李云深替她戴上帷帽,观察她的小脸片刻,才低声问道:“如何了?”
秦云柔垂着眉眼,低声道:“何芳说,那匪徒用黑布遮面,她没有看清楚,昨日她偷跑出门,那匪徒本是要掳她走的,她看见萧月,情急之下,把萧月推了出去,自己跑了。”
“所以……”李云深皱眉:“那匪徒原本要掳走的第三个人,并不是萧月,而是何芳?”
“是。”秦云柔颔首。
李云深领着秦云柔往外走,对一旁的周茂道:“让刘浩带人,把何芳带回大理寺暂时关押起来。”
“是。”周茂回道。
秦云柔知道,李云深表面是关押何芳,实则是把她保护起来,毕竟,匪徒抓走了萧月,到头来还会再寻何芳,因为,匪徒原本的第三个目标,本就是何芳,只是萧月阴差阳错,被抓去了。
上了回别苑的马车后,秦云柔拿过刚才那张飞箭上扎着的小纸条查看。
“大人,你说黑衣人送我们这张纸条,是什么意思?”秦云柔问。
李云深抬眼:“大抵是知道了萧月是牵连被掳,提醒我们去找何芳。”
“何芳,安夏,一个是许思的手帕交,一个在许思失踪前同许思同宿一夜,她们二人都指向许思。”秦云柔托着腮帮子道:“看来根源,还是在许思身上。”
李云深于是道:“明日早上,我们去尚书府走一遭。”
“好呀!”秦云柔小鸡琢米般的点头,她原本用小竹简整理案情的时候,就是这般想的呢!尚书府里,一定还有遗漏的线索可寻。
马车回到别苑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亥时了。
李云深抱着秦云柔从车厢里出来,秦云柔在他怀里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困顿的眯起眼眸,若是不去工部侍郎府邸找何芳,她往日的这个时辰,都是已经睡下了的。
李云深抱着秦云柔一路进到别苑的正房,又对进来伺候的丫鬟倚翠吩咐:“让厨房烧水,把浴桶搬到屏风后头,我要在房里沐浴。”
“是。”倚翠瞥一眼李云深怀里抱着的秦云柔,红着脸蛋退了出去。
四个小丫鬟婢子在大丫鬟倚翠的组织下,合力把可以容纳两到三人的大浴桶给搬到了织金屏风后头。
又有两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把厨房烧好的热水,一桶桶地倒进了大浴桶里。
等到浴桶半满,倚翠把沐浴时需要用到的皂角和猪苓,以及沐浴后需要更换的白色寝衣一并搁置在了木托上,这才躬身退出了房间,从外头带上了房门。
屏风后烟雾腾腾,热气滚滚。
李云深把秦云柔放到浴桶旁的小绣凳上,自己单膝跪地,半蹲在秦云柔的跟前,然后抬手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轻拍打,唤她:“丫头,醒一醒,洗完再睡。”
秦云柔慢慢睁眼,娇软的嗓音夹杂着被吵醒的不悦:“大人,奴婢困。”
“洗完再睡,乖。”李云深看着她半梦半醒,撒娇求饶的模样,心底柔软的要化出水来。
他跪着膝盖,精壮的上身往前倾,低下头来吻上了秦云柔细腻的眉心。
第76章 076
约莫半个时辰后, 秦云柔轻喘着趴在了正房金丝楠木大床的锦绣被上,她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小衣,长发散在后背, 还有些濡.湿。
李云深也已经换上了同款的纯白寝衣, 坐在床沿, 手中拿着一帕干净的棉布替她擦头发,考虑到从国公府出来的急,没有带兔子糖, 这个时辰珍馐斋也已经关门,便没有同秦云柔行房, 但是其他的……
秦云柔趴在昂贵舒适的锦被上, 双手捏成小拳头,一张压在被面上的小脸红的可以滴出水来,连着两只露出来的小耳朵, 都红的娇艳欲滴。
李云深给她仔细的擦着头发, 同她说道:“都这么多次了, 还害羞什么?”
秦云柔听到他调笑的声音, 鼓着腮帮子扬起红彤彤的小脸:“大人这样胡作非为的,比直接还让人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