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到她不敢表现出来,连碰他都要用打骂的方式,连说话都要冷冰冰,才能勉强藏住情不自禁。
长久萦绕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虚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兴。
真是太好了,他就知道,她早就对他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早就?想到这里,虚云终于抓住曾经闪过脑海的模糊念头。
乔寒她爹是个化神期的大魔头,当初潜入密云宗抓他的也是化神期的大魔头,两者是同一人的话,就意味着乔寒早就对他心有所属,情根深种,她爹知道,所以抓他。
不对啊,在秘境里,乔寒对她爹大打出手,似乎不认识。
然而虚云又一想,有可能是当时他在场,乔寒恼羞,怕被看出来她的暗恋,于是对她爹那么凶。
也就是说,乔寒为了他,连她爹都打。
明明爱他爱到不行,偏要装,口是心非,难怪总在他面前冷漠无情。
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得意,虚云突发奇想:她如此爱恋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我,靠我证道。
若她找我结道侣,我可以假装同意,然后毁她道心,断她念想,最好在她眼前飞升,一雪前耻!
一想到将来乔寒会哭着喊着吐着血求他不要离开,虚云激动得微微颤抖。
但他的颤抖落在别人眼里,反而成了害怕,收获了众弟子的一波同情。
哎,作为寒辰殿唯一常驻弟子,小师弟真是个高危职位,更别提他花容月貌,极有可能被大师姐看上,杀掉证道。
真可怜啊。
无论是众人的同情,还是虚云的异想天开,乔寒一概不知。
接过千凝丹方和药材之后,她谢过北岩的担忧,立即着手研究。
不到一个月,得益于白微和广尘他们的恶意,小白转化出磅礴灵气。乔寒运用这些灵气炼化雪山,将庞大雪山凝炼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成功达到筑基初期大圆满。
但这个修为想要炼制可以结金丹的千凝丹,仍有一定难度。
炼废了两次后,乔寒手里的药材不够了。她找到白微,顶着白微凶狠的恶意,硬是把他珍藏的药材扣了出来。
即便如此,药材还是常有空缺。
于是,乔寒盯上了虚云。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从讲道堂回来之后,虚云变得格外“活泼”。
而且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总做些神神叨叨的事,让乔寒怀疑他有什么大病。
比如有一天,虚云天不亮就去了后山,采回来无数沾着晨露的玉醒花。
这种花只在晨昏交替的那一刹那盛开,盛开时被采下来,就会永远保持晶莹开放的样子。
乔寒还记得那天一大早,她一打开房门,整个寒辰殿从殿前到屋后,从房檐到廊柱,白如雪的玉醒花做成花圈,摆得密密麻麻。
玉醒花香味似菊花,白色花圈满殿都是,乔寒差点以为自己死了,人家送花圈来吊唁她。
身穿白色衣衫,手持玉笛的虚云自长廊下缓缓走出来,隔着院子幽幽地看着乔寒。
“你喜欢吗?”他问。后半句“我可以天天送你花”没来得及说,乔寒祭出九宝葫芦,砸了过去。
她不喜欢小白花,她喜欢虚云晕死过去别作妖。
被打出经验的虚云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咬牙切齿。
呸,什么送花就能让女子投怀送报,骗人,话本上写得都是假的。
那一天,虚云被九宝葫芦追了七个山头,最后不得不拿出不越杖跟九宝葫芦干了一架,才免于被追死的厄运。
若只是这一桩怪事便罢了,反正乔寒也习惯虚云的不正常。
但此事过后没几天,某深夜,乔寒正打坐炼化雪山,忽然察觉到魔气。
持剑开门,她看到寒辰殿从前长廊到大院,几十只妖魔鬼哭狼嚎,好一出群魔乱舞。
怪异的是这些妖魔仿佛有人控制,只在寝殿外舞,绝不碰禁制。
乔寒正要放信号通知其他人,虚云从殿外踹门进来,手持不越杖降魔除妖,三下五除二将妖魔打散一空。
完事后,他一脸坚毅,看向乔寒。
“莫慌,我”
后半句“我保护你”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虚云的脑门上就挨了一伞。
他怒视乔寒。
不是应该先出九宝葫芦的吗,她犯规!
被中断修炼,乔寒冷冷看着虚云:“在寒辰殿用御魔笛你有病?”
挨骂的虚云一肚子气,桃花眼瞪得像两个硕大的火灵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给她机会投怀送抱!
他在库房亲耳听到,上回跟那谁跟那谁去除魔,那谁被吓得钻进那谁的怀抱,回来之后他们就结了道侣。
见虚云不服,乔寒反手又是一伞,而且祭出九宝葫芦。
那一夜,虚云绕整个丹云门跑了三圈,还是北岩看不下去向乔寒求情,他才能停下来。
经过这两桩事情,乔寒对虚云的疯有了新的认识。
为了尽可能让他少发疯,她从隔天让虚云试一回药,变成了每天让虚云试三回药。
总有一款能治他的多动症。
的确有效,上吐下泻发高烧,抽筋打颤损修为,尝遍各种副作用的虚云没力气再折腾。
发现药材奇缺后,乔寒打开丹房门,对倚着柱子,跟白灵龟一并排的虚云说:“今天开始,你不用再试药了。”
因为丹药副作用,眼睛肿成一条缝的虚云“刷”地睁大眼。好像乔寒不是好心放过他,不用受副作用之苦,而是抢了他的活儿,要赶走他似的。
无视他的古怪,乔寒继续道:“我这儿有一张单子,上面这五种药材,你尽快替我找来。”
接住单子,看到上头五种珍稀药材,虚云这才放心,矜持地点头。
“明白了。”
早知道她喜欢这些珍贵药材而不是花,他进山采什么玉醒花啊,采药得了。
这活儿他熟。
打发虚云去弄药材,乔寒回丹房继续研究千凝丹方。
知道千凝丹只有万分之一的结丹率后,她就十分好奇这丹药的药理作用。如果研究透彻,她就能让千凝丹百分之百起效。
正钻研的时候,乔寒腰间的广令牌亮了起来,里面传来玉谷子的声音。
“乔道友,你托我留意金灵龙,今早有弟子在逍遥十六岛看到,我已布下捕捉阵法。若你要取新鲜龙血,请速来。”
新鲜的金灵龙血是炼制千凝丹的珍惜药材之一,也是唯一一种幽霞山没有,只有逍遥谷有的药材。
把白微那儿仅有的一小瓶金灵龙血扣来用掉之后,乔寒不得不动用人情,让玉谷子帮忙。
听完广令牌,乔寒立刻出门,前往逍遥谷。
以为她只是到门中办事,结果等了一晚上没等到人,虚云像个头顶发绿的丈夫,气得差点炸了自己。
该死的女人,为了逃避对他的爱意,她又躲哪儿去了!
第30章 “他是好人。”
晨曦中, 全速飞行了一天一夜的九宝葫芦缓缓降落在一座浮空岛屿上。
莫名打了个喷嚏,乔寒下了九宝葫芦。几步开外立着一株高大的绿树,树上有数不清的藤蔓, 最粗的几条藤蔓伸到路中间, 弯出了“逍遥谷”三个字。
虽然逍遥谷被称为谷, 实际上是由散落在长陵海上的一百多座岛屿组成,气候湿润,四季如春。
乔寒现在站的地方是长陵海域唯一的浮空岛, 也是逍遥谷的主岛。
落地后,最先迎接乔寒的不是人, 而是一群羽翅洁白的仙鹤。这群仙鹤身形优美, 鸣声动听,围着乔寒绕了一圈之后,在她身周结出一个传送阵。
进了传送阵, 睁开眼, 乔寒便到了逍遥谷的大厅。
大厅正中, 玉谷子正在等候。他身后站着十七八个少女, 青春靓丽,好奇地看着乔寒。
“这些是我宫里的侍女。”玉谷子介绍道:“一会儿她们会帮忙掠阵, 抓金灵龙。”
虽然疑惑玉谷子为什么找侍女,而不是他的师弟师妹帮忙,但乔寒没有多问,沉稳点头。
反倒玉谷子主动说出来:“我们逍遥谷跟你们丹云门不同,你们是弟子做侍从,我们是从侍从中选弟子。”
指指离自己最近的样貌温柔的少女, 玉谷子道:“印光她们半年前选进谷,再考验半年才能成为逍遥谷弟子。”
叫做印光的少女向前一步, 左手扶右手,恭敬地向乔寒行礼。
目光在她异于她人的短发上略过,乔寒客气地回了一礼。
短暂介绍过后,玉谷子说起抓捕金灵龙的事。
“......都安排好了,等会儿乔道友跟印光去十六岛西侧,防守阵法的坎宫,唤兽铃一响,启动阵法,进阵采血即可。”
认真听完,乔寒询问了两处关键点。
等待多久?如何采血?
玉谷子告诉她,等待多久要看情况,至于采血,直接用利器刺入龙颈后取血就可以。
乔寒示意明白,在印光的引领下,和她一起来到十六岛。
这片岛屿东西狭长,犹如一个8字,岛屿宽广,丛林密布,灵兽稀少。乔寒和印光两人守在偏僻的西侧,周围没有其他人。
乔寒不是个多话的人,印光也很安静,两人就这么静静守着阵法。
守了一天,金灵龙没有出现,印光怕乔寒担忧,安慰道:“前日我亲眼见到金灵龙落到了十六岛,它胆子小,躲起来便轻易不出,一定还藏在岛上某处,宫主会找到它的。”
她说话的语气和长相一样温温柔柔,乔寒回了个微笑,示意自己不急。
但是她不急,有人急。
隔天早上,乔寒正和印光守着阵,腰间的广令牌忽然变得滚烫,似要烧起来。
乔寒摘下令牌,发现虚云给她发了一千多条口信,条条都饱含灵气,差点没把广令牌挤死。
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乔寒删了大部分,点开最后一条。
“你回来!!!”
少年急吼吼的声音从令牌里传出来,尖锐又高亢,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乔寒面无表情地删掉口信,反倒是她身边的印光吓得一哆嗦,差点摔倒。
转头看去,乔寒看见印光面色发白,手扶着树。
“这、这是谁啊?好、好大的声音。”她挤出一丝勉强的笑,说道。
乔寒没答,反问印光:“你没事吧?”
“啊?没、没”不复之前的平和,印光急切地道:“没事,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见她不肯说,乔寒也没逼她,只是暗暗留意。然后乔寒发现,印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瞄广令牌。
心中一动,乔寒拿起广令牌,注入灵力,取消对虚云的屏蔽。
没一会儿,新的口信就来了。
“你回来!!!”
跟上一条一模一样内容,但语气更加高昂,好像下一秒人就要从广令牌里跳出来。
不过乔寒的注意力并不在虚云愤怒的口信上,她的眼角余光盯着印光。
她发现,只要虚云的声音一响,印光就会发抖。
难道印光认识虚云?关掉令牌,乔寒不动声色地套话。
印光虽脸色发白,却十分警觉,只说自己无事。乔寒问她身世,她只说自己是附近岛上的渔家女,曾远嫁外地,丧夫后回到村里,测出有灵根后进了逍遥谷当侍女。
没有异常,再说了,若印光真有什么不对劲,逍遥谷不可能收她。
但乔寒仍有疑心,晚上,她特意找了玉谷子,向他打听印光的来历,得到的回答和印光说得一样。
渔家女,远嫁外地,丧夫后回来跟着爹娘生活,村长偶然发现她会术法,请了逍遥谷的道长去测,测出水灵根,到逍遥谷当了侍女。
“你可知她嫁去了哪里?”乔寒问玉谷子。
玉谷子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听说是西边哪里,要不我去问问印光?”
“不必了。”乔寒看了眼客房的方向。
就在刚刚,她在客房设下的禁制被人碰了。
“我问。”
玉谷子觉得事有蹊跷,乔寒离开前,他委婉地道:“乔道友,印光温柔善良,来了半年从未与任何人起过争执红过脸,如果真有什么事,烦请你同我说一声。”
因为竹瑶,乔寒现在对“温柔善良”这个词有些阴影,但出于对玉谷子的尊重,她答应下来。
乔寒回到客居,触碰禁制的人已经走了。门前凌乱的脚印,显示来人心绪纷乱。
看了眼空荡荡的院落,乔寒提高声音道:“有话直说。”
“这般鬼鬼祟祟的行径,我若告诉你家宫主,你要吃苦头。”
片刻,院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神情忧郁,一脸犹豫的印光。
“乔师姐。”她低低唤了一声,小心地道:“我能不能到你屋里坐坐。”
乔寒没同意,依旧冷着声说:“有话就在这里说。”
万一到房里发生什么事,乔寒就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