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兆害怕了。
方婉就算再不好,可她是自己的妻子。
而且,云杉月这不是没事吗?
就算不能练武了,就算被毁了根基,可是,她还健康地活着。
那么,方婉用余生来悔恨赎罪,足够了吧?
人总是愿意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去祈祷,顾兆完全不去考虑云杉月性格里的决绝,就像是她当初说要离开城主府,就真的没再回来住过。
顾兆想着,她也在依赖我,不是吗?
或许能用这些微的情分,换方婉一命呢?
云杉月知道顾兆的卑劣,她一直看着,等着顾兆提心吊胆。
因为她自己也明白,别看江湖人士松散,但经过前不久的秘籍武器一事,她已然结下了不少善缘。
起码,大家都会给她个面子。
这是金钱换不来的。
云杉月站在二楼朝外看,一匹马载着顾兆和顾竹筱,朝着城那边跑去。
“所以你看,男人的劣根性。”
就像是我那个血缘上的垃圾父亲,一模一样。
贪婪,低劣,自大。
从不自省,只以为是他人的错。
等到自己无法解决了,便渴求着躲避,直到避无可避。
于是,将女人推出去。
云杉月:“怎么天底下的烂人,都让我给遇上了呢?”
这样的人,为什么能成为父亲?天底下的孩子,为什么不能选择父母?
云杉月:“兑我一份毒药,死不了,活不了。”
【……】
【已兑换,扣除四十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建设点】
云杉月扯了扯嘴角:“你可真狠。”
后台数字大跳水,云杉月里出现了一瓶透明液体。
“顾兆身体有暗疾,是吗?”
【是,早年伤病,已转为沉疴】
与这一代的子嗣不同,上一波照阳城城主选拔,是有五六人共同竞争的。
顾兆是赢家,但也是输家。
方婉那么急,是担心顾杉月长得太好,而顾竹筱又不管用,顾泓那时尚未出生,可顾兆却已经吐了好几次血了。
云裳的去世给他的打击太大,连着旧病,顾兆在之后的一年内几乎没有人形。
也是方婉一点一点把他照顾起来的。
顾杉月,力大无穷,武学奇才,如果要选城主的话,她是不二之选。
特别,她是顾兆挚爱云裳的女儿。
至于性别,照阳城又不是没出过女城主,这里不需要打仗,府衙强过城主也不算什么,大不了委屈一点听官员的话。
采药女,城主夫人,未来城主敌视的继母。
方婉讨不了顾杉月的喜欢,那不如就趁着她年纪小,解决掉这个丫头。反正小孩子夭折是常有的事儿,十岁上下,正是容易出事的年纪。
云杉月:“我以为,就算自私,也不该害别人的性命。”
她转身,到后边拿了自己的鞭子。
早就换新的了,不过这一回,她把顾杉月留下的那一根拿在了里。
“刚好,既然被提醒了,就去做个了断吧。”
拖下去也挺没意思的。
去看看方婉长胖了没吧。
也许人家心宽体胖呢?
佛堂不是最易散心舒缓的吗?
“胖了可不好了。”云杉月的话音消失在风。
胖了的话,会让她不高兴的。
第81章 处理事情
顾兆接了顾竹筱回家,就把她送回了院子。
顾竹筱执拗地拽着他,不让顾兆离开。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她说。
顾兆:“……或许不适合你知道。”
顾竹筱尖叫:“然后让我看着我娘在佛堂待到死吗?!”
顾兆看着这样的女儿,只想叹气。
是他没好好教导,让顾竹筱成为了现在这样。
他能送小小年纪的顾泓到鹰苍派一年都回不来一次,可面对着顾竹筱,他却只想多宠一些。
女儿家,没必要那么艰难,寻个好亲事,挑个好人家,让她以后安安生生的。
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也是顾兆的想法。
顾竹筱偷懒耍滑,最好骄奢,她不喜欢练武,天分也一般。在城主这个名头之下,照阳城随便她耍。
就是别的世家,也不想惹她。
这样的生活,顾竹筱很喜欢。
可是云杉月那人,总是在她的生活里当死对头,从一开始就是,格外讨厌!
“不管我娘做了什么,她都是你的夫人,爹,你不能因为云杉月这人就把她关起来!都这么久了,难道还不够吗?!”
顾兆摸了摸她的脑袋,结果被顾竹筱不耐烦地避开。
“可能,不够吧。”他轻声道。
月儿心态狠了,以前的方婉心也太狠了。
自己的心,也太狠了。
这样看来,他们还真是一家子。
“我一直想把你们安排妥当,对你、你娘、你弟弟,还有月儿,都是如此。”
哪怕是两年前,他也打算给月儿找一个好婆家,等到了年纪嫁出去。
可能当时并不真情实意,不过他确实没忘记这个女儿。
只是,那时候他很不想看见她罢了。
顾竹筱皱眉:“爹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听着这么奇怪?
顾兆:“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关你娘吗?我告诉你。”
顾竹筱:“嗯!”
·
云杉月慢悠悠朝着照阳城走去,懒得骑马,懒得坐车。
路程不算远,道路两旁逐渐发展起来了小型交易市场,不过最热闹的还是公交车上下的站点。
路段还是客流量少些,没那么多人徒步。
官道全部翻新,自行车的产量也在提高,偶尔能看到有人骑车经过。
还有铃铛在来回乱响。
看到云杉月的时候,不少人都跟她打招呼,有人站起来硬往她怀里塞东西,被拒绝多次都不放弃。
直到看见云杉月格外坚决和真的不好拿之后,才无奈选择了放弃。
原本在客栈周围都是大片荒地,其很多都是属于云杉月的,不过也有一部分是无主之地。
现在也逐渐清理了荒草竹林,陆陆续续地建起屋舍。
城门口的空地外多了一大片搭着竹棚的商贸区,热热闹闹,规划得很整齐,卫生状况甚是良好。
穿过城门,街道干净平整,左侧是翻新的道路,浇筑了水泥砂石,右侧还是老路,目前尚未做修整。
云杉月踏上了新路,朝着城主府而去。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忙,忙着做工,忙着招呼游人,忙着跟行商讨论交易细节……
乞丐都少了很多,还有早就增加人数的衙役人一队地固定路线巡逻。
府衙的官员今年一过,就到了述职的关键时期,看治下几个城池的税收和管理水平,想来也是可以得个优,或升职或补个肥缺。
济善堂又扩建了一个店面,把旁边那家包了下来,改做临时的病人休息处,留着观察半日病情,严重的就转后面住院,一般的就叮嘱一番可以离去归家。
玩家里拿着针筒,在给一个小孩打针,孩子哇哇地哭,然后被一旁的药童及时地塞了一根棒棒糖。
大概是挺好吃,小孩瞬间就不哭了,睁大眼睛左右看看,似是不解为何嘴巴里突然甜甜的。
有外国来的大胡子、蓝眼珠的商队到此交易,在绸缎庄内抱着布匹不撒。
毛衣店开了起来,秋冬二季售卖收益很不错,但现在暖和了不太好,于是就改成织一些小玩意,比如毛线包、抱枕、花朵等等,也挺受欢迎。
再往前,是丰富又不仅限于云记旗下的各类吃食小店。玩家没想过垄断,也不打算这样做。
他们欢迎npc们来学习制作,也可以出售秘制酱料,只是规定一定距离内不要出现同样两家店。
而这样的传播,也使得美食品种越来越多,对之进行的细微改变与发展,逐渐影响着这里的居民。
……
好像什么都变了。
云杉月哼着歌,一路向前。
·
方婉憔悴了很多。
自那日被顾兆强硬地关了进来,尽管明面上她还是当家主母,实际上谁都知道,她已然成为了落败之人。
继母,嫡妻的女儿。
在这段最难的关系里,她曾经胜利过,因为她的年长和顾兆的不在乎。
可后来,小孩子长大了,她就管不住了。
蜡烛的火苗一闪一闪的,空弥漫着浓厚的檀香味道,熏得方婉几乎鼻子失灵。
她随意地坐在蒲团上,发着呆。
当初为什么会那样做呢?
好像是因为,自己没办法再怀孩子了吧?
结果没两年就有了顾泓。
想到很久没见的儿子,方婉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好想儿子啊……
·
云杉月走到城主府前,门口站岗的家仆见到她时一脸惊诧,稍后带着狂喜,一人随即转身朝后面奔去,要告诉主家大小姐回来了。
有一人殷勤上前,扬着笑脸:“大小姐回来了?累了吧?”
他絮絮叨叨地,配合着云杉月的脚步,跟随在一侧进了门。
“顾兆呢?”云杉月问。
家仆一愣,然后立刻答道:“城主在竹青园,不过兴许可能回了书房。”
云杉月点点头:“你忙自己的事吧。”
家仆:“是,大小姐。”
好像是很久没回来了。
云杉月顺着记忆往里走,找去顾竹筱的院子。
路上遇见了不少人,丫鬟、家仆、侍卫,见到她时都是一愣,再躬身行礼。
顾兆还没走,小厮跑得快,在云杉月到来之前就进了竹青园,抢先一步兴高采烈地把云杉月回来一事告知顾兆。
结果看见家主的脸色更糟了。
小厮心想不好,马屁拍腿上去了。
城主不是很想大小姐回家的吗?
为什么今天是这个表情?
看来赏钱是要不到,白费他跑赢了隔壁狗蛋。
顾兆:“知道了。”
小厮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顾竹筱抓紧了顾兆的:“爹……”
她一直不回来,这会儿来了,是不是想对我娘下?
顾兆苦笑:“所以我拦着你,不让你去找她啊。”
他能怎么办,心背都是肉,自己又亏钱月儿良多,还能再伤她吗?
顾兆被骂醒了以后,自觉捡回了丢失很久的父爱,一时间进退两难。
顾竹筱却是不管不顾:“她要杀我娘!”
顾兆:“她没有。”
顾竹筱大声:“她回来了!”
顾兆还没吭声,就听到院门口处有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扮演父女情深呢?”
云杉月闲闲地倚在门边,看着里面二人。
顾兆猛然惊醒,寻声望去:“月儿……”
顾竹筱立刻站了起来,指着云杉月:“你回来做什么?你是不是害我娘?云杉月我跟你拼了!”
拼是拼不了的,顾兆在下一刻就拽住了她。
顾竹筱气得跺脚:“爹!”
顾兆沉声道:“闭嘴。”
顾竹筱:“!!!”
云杉月看着他们,只当是看戏。
又或者,不是她在看,也好像只有她这么个看客在看。
她垂眸:“你们今天不来找我,我还真想不起方婉这人。”
顾兆:“月儿!”
云杉月:“你知道我来做什么,是啊,我来送她上路。”
顾竹筱:“云杉月你狼心狗肺!”
云杉月笑了起来:“我可太狼心狗肺了,那得活得多快乐啊?”
“不过我顺便来看看你,”她不理张牙舞爪的顾竹筱,视线落在顾兆身上,“我还挺想知道,你的选择是什么。”
你探听到了曾经发生的一切,装聋作哑大半年,不找我不去看我,是在当把脑袋埋到沙子里的鸵鸟吗?
云杉月想起之前外面打擂台的时候,顾兆终是忍不住好奇,去凑了热闹。
那一次她在客栈里遥遥地看了一眼,顾兆也曾用视线寻找她,不知道找到没有。
反正,他们没有对话。
那大概是没看到吧。
顾兆话语干涩,带着恳求:“你能不能……”
云杉月:“云裳死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顾兆被她这个话题引得一愣。
云杉月:“我真的很好奇,你看着我会想起来我娘,你与方婉日夜相对,她那张脸难道不会让你想起来我娘吗?”
顾兆:“我……”
云杉月:“还是说,你心里清楚,她的死是由你造成的。可是你接受不了,于是就推到了我身上。自欺欺人,骗自己一切罪责都在我。”
说到这儿,她轻笑一声:“很久之前,我也这么说过你。”
那是她刚到的时候。
“方婉不是害我没有练武的会,她是害我死。”云杉月道,“你问我能不能放过她?我死的时候,你觉得我会不会想杀了害死我的人呢?”
顾竹筱大喊:“可是你没死!”
云杉月:“对啊,所以我现在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她的指在鞭子上摩·挲,笑盈盈地:“我一定会让对方生不如死。”
顾兆:“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