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这临安城的人是不是都是哑巴啊?走一路喊一路,也没人来救我这个弱女子,都聋啦?”
钱正拍了拍耳朵,紧皱着眉头,“你这婆娘,话可真多,留着跟我们教主说去。把她关到地牢里去,别忘了给我把她的嘴堵上。”
沈灵期下一秒便被塞了一嘴的沙袋,押着往阴森昏暗的地牢走去。
地牢不见天日,环境潮湿,沈灵期娇生惯养,又害怕里头未知的黑暗,怎么也不肯往里走。押送的人不耐烦起来,直接打开牢门,一把推了她进去后,便立刻锁了门,骂骂咧咧地离去。
沈灵期站在地牢里,环顾四周,被四周黑亮的眼睛吓了一跳,她缩到一旁,再定睛一看,原来这里面还被关着十几个妙龄少女。
有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姑娘,胆子大些,看外头没了动静,挪动过来,将沈灵期口中的沙袋拿了出来,“你怎么样?”
“咳咳”,沈灵期咳嗽了两声,“多谢你,你们关在这几天了?”
“我被关进来一个月,秀儿姐姐时间最长了,有好几个月了”,她指了指旁边坐着的绿色衣裙的女子说道。
“秀儿姐姐?是李大槐的女儿吗?”
那女子麻木的脸上立刻迸发出惊喜,她半爬着来到沈灵期面前,“你怎么知道我爹爹?”
“你的爹爹为了你去京城告了御状,陛下都派人来救你啦。”
第66章 (贵妃的权臣11)
李秀儿听了这话, 嚎啕大哭起来,哭地上气不接下气,“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爹爹一定会救我的。”
她紧紧拉住沈灵期的手,“爹爹怎么样?还有哥哥?你知道他们的下落吗?”
沈灵期轻轻拍着李秀儿的背, 说道,“你爹爹在京城,好好的等你回去,至于你哥哥……我们一定会救他出去的。”
粉衣女孩也跟着抽泣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能救我们出去呀?我想爹爹, 娘亲了,我想回家。”
周围环抱自己双膝的众多女孩们, 听了这哭声, 纷纷抽泣起来。
沈灵期连忙“嘘”了一声, “小声, 听我说, 你们知道外头来了谁吗?咱们的皇帝陛下!还有大名鼎鼎的太子太傅宋大人, 大理寺卿邢大人,内禁卫首领金大人,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众人摇头, 期待地看着面前的沈灵期。
“这意味着咱们肯定能被救出去的!这附近的驻军可是能被直接调用过来平乱的,到时候咱们就趁乱逃出去。”
“嗯嗯嗯,我们一定能逃出去”,女孩们眼含热泪, 惊喜地互相鼓励着对方。
沈灵期见她们终于恢复了求生的信心, 放下心,坐了下来, 她琢磨了片刻,问道,“你们有什么线索吗?咱们要想办法给外头的人提供些帮助。”
粉衣女子摇了摇头,“我被抓进来到现在,就没出去过这个地牢,谁都没见到过。”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倒是拼凑出一些信息,红莲教教主姓白,年纪不大,长的人模狗样,喜欢虐打手下人出气,最近在和一个姓柴的人合作,北边挖出的煤矿都运给了这个姓柴的。
“还有吗?”
“教中很多人对教主颇有微词,还计划过要抢夺教主之位。”
李秀儿低着头小声说着,沈灵期默默记下这些线索,说道,“放心,宋大人和陛下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连续三天,除了送饭的人,地牢里便没有进来过别人,大家都揪着心等待着。
“沈老三的侄女,给我出来!”
一声恶狠狠的呵斥声惊醒了已经陷入了熟睡的众人。
沈灵期刚睁开眼睛,便被人大力拉了出去。
“沈姐姐,沈姐姐。”
沈灵期回头朝着众人眨了眨眼,偷偷说道,“没事,放心。”
几人押着沈灵期往外走去,外头已经是深夜,天空黑压压的,就像一只能吃人的怪兽。
“喂!你们教主回来了?我跟你们说,快把我放了,不然,唔唔唔……”
钱正扣了扣耳朵眼,皱着眉头,看着又被塞了一嘴沙袋的沈灵期,不耐烦地说道,“非得堵上才行是吧?三天都磨不了你的嘴。”
几人押着一路上都唔唔唔的沈灵期,径直进了教主的房间。
白莲英转头看向进来的几人,不由得皱起眉头,“真是一群粗人,怎么能对姑娘家这么粗鲁。快,给我把她的嘴松开。”
来人听话地拿出了堵住沈灵期嘴巴的沙袋,恭敬地行礼退出了房间,偌大的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沈灵期看着面前这个娘里娘气的男子,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狠狠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你就是教主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这红莲教也太不会看人了,随便什么人都敢抓。”
白莲英再次皱紧了眉头,有点知道为什么要堵起她的嘴了,好聒噪。
“你是白教主?我们来谈个交易吧。”
“呵,交易?”白莲英嗤笑一声,“你不过是我手掌心的一只随时可以被捏死的蚂蚁,居然想和我谈交易?”
“余杭沈国公你听过吧?江南第一富,沈灵均。”
白莲英脸色微变,“这位沈国公和你有渊源?”
“何止渊源,他姓沈,我也姓沈。我是他妹妹。”
“我可只听过沈国公唯一的亲妹妹在皇宫中做皇贵妃娘娘。你?不过一个酸秀才的糟糠妻。”
沈灵期莞尔一笑,一反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聘聘袅袅地坐上绣凳,“那你拿着这块玉佩去问问,看看沈国公会不会奉上全部家财。”
白莲英接过那玲珑剔透的上好和田玉,心里相信了大半,“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竟然不知道沈国公竟然还有第二个妹妹。”
“唉,都怪我当初识人不清。”沈灵期皱着眉头,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若不是我执意要嫁那个呆书生,爹爹也不会逐我出家门,还好哥哥一直暗中扶持我们。”
白莲英将信将疑,倒是一下子不敢对她下手,他将玉佩在手中颠了颠,说道,“那沈小姐便在我们红莲教好好做客一段时间,等沈国公传信来,自然会放小姐自由。”
“随便你吧”,沈灵期摆摆手,“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说看。”
“若是我哥哥来信,地牢里那些女孩子,我都要带出去。当然,在来信之前,你们也不可以再带走任何一个人。这要求不过分吧,左右也不过一两天的事情。”
“可以。”
白莲英派人将沈灵期送回地牢,便急忙派人往余杭传信。
而宋衡这头,自从那夜逃出生天后,便一直乔装打扮,藏匿在北边矿山附近。
矿山附近驻扎了几百个小帐篷,都是那些从外乡来临安矿山的百姓,有被抓来的,有道听途说,主动来赚钱的,拖家带口的就在一旁扎了个小帐篷,孤身一人的就直接在外头席地而睡。
这里每个人都黑黢黢的,看不清面孔,一天十个时辰都扎在煤炭里头,不要说沐浴了,直接累死的都一大把。这倒是方便了宋衡,把脸和身上一抹黑,谁也认不出谁。
宋衡这几日躲在挖矿的百姓中,时不时地煽风点火,加剧大家对红莲教的不满。若是熟悉宋衡的人在这里,恐怕要觉得奇怪,按宋大人的心性,最是能忍耐,也最擅长抓住时机,一击即中,而不是在这种危险时刻,选择轻易会暴露自己的方法。
宋衡也不知自己在急什么,只要想到那个小姑娘抓着自己的手,害怕地手心都浸满了汗水,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出去,他便有些急躁......
一定要尽快救她出来,也不知她如今境况如何。
沈灵期最近日子过得还行。借了沈灵均的势,红莲教的人虽然还没验证真假,但是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她,连续两三天都没有从地牢里带走任何一个人。
吃食也不再是清汤寡水,甚至有些馊味的干硬馒头,偶尔还能和小姐妹们吃上一顿肉。
不过两三天时间,白莲英便收到了余杭的回信,信中直言,只要不伤害沈国公的妹妹,任何条件都能答应,就算是奉上沈家全部家财,也心甘情愿。
白莲英想着若是有了这笔金银,那人应该很快就能成事,到时自己一定能落个大功劳。
想到这里,他便立刻派人将沈灵期和众多姑娘们带出了地牢,安置在一个小院子中,就等着到约定的日期,去和沈家人接头,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却不想,出了地牢的那天晚上,北边矿山上竟然闹起了事。
先是一个小管事暴打一个早就年迈的挖不动矿的老人,接着一个年轻人看不得这种毫无人性的举动,热血上头,拿起身边的铁锹就砸了上去。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哄,大家一拥而上,将几十个管事直接打得不能动弹,便浩浩荡荡往别院而去,有人带头,平日里得过且过的人纷纷加入了队伍,人数竟然达到了上万人。
而别院里头的红莲教众人,有些满是小心思的,便想趁着这骚乱,将平日里不对付的拱出去平息矿山百姓的怒气。
一时间,整个别院都乱成一团,不知是谁点了一把火,一下子火势蔓延开来,竟然顺着绵延的房屋往后烧去。
宋衡一身狼狈地看着这火势,心里惶惶不安,他抓了个教徒,问道,“你们抓来的那些女子呢?在哪里?”
“都在地牢里,这里往西一直走就是。”
宋衡脚下有些发软,攥紧了拳头,拼命往西奔去,猛烈的火势吞噬了一切,让他靠近不得。
他好像听到火里的人哀嚎,□□的声音,宋衡想也不想,就要往里冲。
“宋大人!你疯了不成?这么大火势!”
金大人从后头一把拉住宋衡,吼叫着让他清醒过来。
当日,邢大人和金大人见宋衡和沈灵期进了城,便没了消息,耐心等待了几天后,便收到了沈国公的来信,立刻搬来了驻军五千,只等一声令下,便冲进临安城。
只是李湛迟迟不下命令,众人一等再等,直到听到城内冲天的火势和嘈杂的呼喊声,才命令金大人带兵进城捉拿叛贼,营救皇贵妃娘娘和宋大人,却没想到平日里一向云淡风轻的宋大人竟然不顾一切地要往火里冲去。
宋衡被人拦住,还想往前冲,“让我进去。”
“宋大人!你看清楚,这么大火势,就算里头有人,也早就烧成灰烬了。你进去也是于事无补,只是多一个被烧死的无辜百姓而已。”
宋衡看着这熊熊的火焰,瘫坐在地。沈灵期,难道重来一世,终究还是救不了她?
心里头好像空了一大块,他面如死灰地站起身,看着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的屋子发呆。
“宋大人?你……你怎么……哭了。”
金大人看着双眼通红的宋衡,惊讶地问道,“这火里有谁?”
第67章 (贵妃的权臣12)
宋衡没有回答, 只是沉默着看着前面,好似周遭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金大人听得属下来报,神色复杂地看向宋衡, 低声吩咐道,“谁也不许把今日看到的一切说出去, 违者后果自负。”
“是!”
“啪”,一滴水滴在金大人脸上,他看了看天空,豆大的雨滴哗啦啦地落下, 好似在洗刷临安的罪恶。
“宋大人, 下大雨了,还是回吧。”
宋衡呆坐不动, 只低声说道, “金大人去忙吧, 宋某只想静坐片刻, 稍后找您汇合。”
“唉”, 金大人叹了口气, “好吧,宋大人保重。”
金大人无奈地离开了此处, 领命去收拾临安城的残局。
“宋衡!”
宋衡猛地站起身,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是幻觉吗?
“宋衡!”
不是,是沈灵期的声音,她没死,她竟然没死!
宋衡急切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他转过身去, 看到那熟悉的面孔,怔愣着不敢动一下, 说一句话,深怕面前的人如镜中花水中月,随风消逝。
“宋衡!”
沈灵期又大声叫了一声,怎么回事,这宋大人几天不见,怎么多了个耳背的毛病。
她见雨下的越来越大,小步跑了过去,抓着宋衡的袖子就往不远处的亭子跑。
宋衡任由沈灵期拉着往前跑,到了亭子下头,沈灵期拍着身上的雨水,绞了绞湿透的长发,看到还在一边呆站的宋衡,无奈地说道,“宋大人?宋大人!”
宋衡回过神来,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目光灼灼地问道,“贵妃娘娘可有受伤?”
沈灵期摆摆手,“没有,宋大人是来救我的?”
“嗯,臣救驾来迟,望贵妃娘娘恕罪。”宋衡掩下眼底的复杂,行礼请罪。
沈灵期看着公事公办的宋衡,心里莫名有些堵,嘴里一大堆的抱怨和得意都默默咽了下去。
她骄傲地抬起头,“宋大人若真是想请罪,便好好助我脱离火坑吧。”
说完,她便往亭子里一坐,也不管一旁呆立着的人,看着漱漱落下的雨水,悠悠问道,“李大槐的儿子有找到吗?”
宋衡点了点头,那个热血冲动地拿起铁锹打人的便是李大槐的儿子。
“后院那里还有很多被关的姑娘家,派人小心护送她们回家吧。”
“是,娘娘放心。”
沈灵期嗤笑一声,瞟了一眼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宋衡,气不打一处来,“宋大人还站在这做什么?陛下可是急需您为他分忧解难,本宫也要回去了,这破天气,真是让人心烦。”
沈灵期站起身就要不管不顾地往雨里走,却被一只手拉住了手臂。
她低头望去,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小声说道,“宋大人这是做什么?”
宋衡紧抿着唇,固执地拉着沈灵期的手臂,“娘娘,外头风大雨大。恐怕还有一些四散逃窜的叛贼,小心起见,还是等风雨稍歇后,臣再护送娘娘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