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就上前要抢,暮雨退后躲避,“呵,还不知道你们娘娘有几天活头呢,还想喝汤。”
听了这话,清泉就像个发怒的小狮子,一把抓住暮雨的发辫,“你再说一遍,你不过是个婢女,居然敢说我们皇贵妃娘娘?”
暮雨被抓疼了,也不想再忍,直接将滚烫的汤水往清泉身上一泼,转头和她扭打起来。
等到观里的小道士来阻止,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沈灵期一得到消息,便往厨房冲,等看到一向干净利落的清泉一身凌乱,发辫也乱糟糟地披在脑后,心疼地上前牵住她的手。
刚一碰到,清泉“嘶”地叫出声来,沈灵期忙看向她的手,整个手背都遍布了红通通的水泡,刚刚扭打的时候,又擦破了好些,如今看上去,分外可怖。
“怎么烫得这么严重?那个暮雨弄得?”沈灵期冷冷地看向一旁瑟缩的暮雨。
清泉缩回自己的手,“不要紧的,只是小伤。”
“小伤?”沈灵期一步一步走向暮雨,每一步都像走在她的心尖尖上,暮雨只觉得若是眼神有温度,那自己快要被冻死在那狠厉冷漠的眼神中了。
她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强装镇定道,“贵妃娘娘不能教训奴婢,奴婢是宸嫔娘娘的人。”
“你也知道是宸嫔?不是皇后?”沈灵期嘲讽一笑,“最近我不闹腾,反而觉得我好欺负了?一个小小嫔妃的婢女就想教训我的人?呵”
“有了陛下的宠爱,就想为所欲为?”沈灵期挑起暮雨的下巴,淡淡道,“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就算我没命活,也要把你们都拉下来做个垫背。”
沈灵期扬起手掌,狠狠地扇向暮雨,“这一巴掌还给你。”
暮雨摔倒在地,吐出口中的鲜血,捂着被打的脸颊,泪流满面。
“暮雨!”柳悦意因为要拉着李湛来到这里,慢了沈灵期一步。一进院子,便看到自己的贴身婢女被沈灵期这个贱人一个巴掌掀翻在地。
她惊呼出声,瞬间泪流满面地看向身旁的李湛,“陛下,贵妃娘娘如此欺负人,嫔妾实在没脸见人,求陛下还嫔妾一个公道。”
“沈灵期,你在干什么!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李湛见柳悦意抽泣地脸色煞白,而罪魁祸首沈灵期还在一旁冷笑,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此刻将沈灵期打上几鞭子。
“陛下,怎么连您也要怪臣妾呢?”沈灵期瞟了一眼柳悦意,挑衅地看了她一眼,“陛下,您为了小小一个嫔便要不分青红皂白怪罪于我,那臣妾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现在就死了干净,这白云观还能顺便替臣妾超度,倒是不麻烦陛下了。”
说着,她便不管不顾地往外头的井里冲去,撞开了挡着路的柳悦意。
李湛神色大变,忙推开柳悦意,上前阻止,现在还没到时候,若是此时沈灵期丧了命,那死劫如何能解?
“沈灵期!”李湛一下搂住速度极快的沈灵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才看向一旁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柳悦意。
柳悦意此刻泫然欲泣,“陛下,您不是说......不是说,她只是。”
李湛立刻打断柳悦意的话,头疼地制止道,“悦儿!”
沈灵期见势又要往前冲,李湛全副心神都放在她的身上,倒是一下子没时间顾及一旁委屈的柳悦意主仆二人。
等到李湛软声软语地哄着沈灵期放弃了寻死的念头,乖乖带着清泉回了院子歇息,他才想转身寻柳悦意,而宸嫔早在李湛无视自己的时候,黯然离开了院子。
闹了这一场,柳悦意是彻底歇了和沈灵期打擂台的心思,只安安分分巩固自己在李湛心中的地位,一时间几人相安无事,风平浪静。
众人在山上待了五天,继续赶路往临安而去,越往临安走,发现百姓的人数越来越少,有些村子,居然一个青壮都没有,只剩下些老弱妇孺。
行了大半天,几人停在靠近城门一里外,金大人收到几个侍卫探查的消息,面色沉重的上报,“陛下,临安城周围有重兵把守,恐怕不好冒然进去。”
李湛气得扔出自己的茶杯,原地徘徊,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群贼子竟然嚣张到如此地步,这是把临安当成自己的封地了!”
“陛下息怒。”金大人连忙跪下,“如今揪出幕后主使,最为重要。”
李湛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怒气,看向站在一旁沉思的宋衡,问道,“宋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宋衡想了想说道,“里头情况不妙,为安全起见,陛下还是在外等候消息。微臣等人再想办法进去查探一番。”
金大人迟疑道,“怎么进去?要不扮成那些想赚钱的村民?”
邢大人摇了摇头,“这里有哪个像村民,哪个能吃的了苦,别进去反而成了人质。”
“我进去吧”,宋衡上前说道,“临安靠近余杭,方言也差不多,说去探亲,应该不算可疑。”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给宋衡收拾了行礼,目送他走向城门。
“站住!”
城门守卫持刀站在宋衡面前,喝止住他,仔仔细细地上前打量了一番,“报上名来,路引呢?来临安干什么的。”
宋衡害怕地退了两步,紧张地回道,“官爷,我这是来走亲戚呢,这不是乡试落了榜,只能投奔来了。”
“哦?看不出来,还是个小秀才,那秀才公,您要走哪家亲戚呀,这临安城里每家每户我都清楚,您是哪家的?”那守卫又看了看路引,“宋衡?宋家?我可不记得这城里哪家有姓宋的人家家里出了秀才,说!你是什么人。”
宋衡紧抿嘴唇,握紧了拳头,任由额头冷汗流下,却不敢伸手去擦。
“相公,你怎么走这么快?我都跟不上啦。”
身后传来柔柔的女子声音,宋衡怔愣地转头望去……
第65章 (贵妃的权臣10)
只见沈灵期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裙, 梳着妇人发辫,一脸焦急地快步走到面前,“官爷, 这是我相公。他都没来过临安城,这还是第一次跟着我来投奔亲戚呢。”
“哦?”
几个守卫打量着这貌美的小妇人, 问道,“那你说说,你们要去投靠哪家亲戚。”
沈灵期忙说道,“是我家叔父, 姓沈的, 外头人都叫他沈老三。住在桂花胡同,进去胡同第三家就是。”
守卫们交头接尾偷偷互换了消息, 点了点头, “原来还真是老乡呢。”
沈灵期赔笑着, 拉着宋衡进了城门, 一边走一边吼着宋衡, “让你等我, 你就跑这么快?怎么?我是母夜叉吗?你要是不高兴,就别跟着我来找叔父啊!哼”
说着, 她便带头往前走去, 身后的守卫见着宋衡狼狈被骂的样子,都哈哈大笑,纷纷嘲笑这个怂包,被婆娘欺负成这样。
宋衡只得假装惧内的样子, 尴尬地跟了上去。
宋衡压低了声音, 问道,“你怎么来了?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沈灵期白了一眼, “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看你快要被他们抓起来,我才不会来救你呢。“
“陛下可知?”
“他可不能失去你这个智囊,还是他让我来救你的呢。”
宋衡微微皱眉,“太过危险,陛下不应该让娘娘如此冒险。”
“他自有他的悦儿,我正好不想看他们脏了我的眼睛。”
宋衡听了这话,没再说什么,问道,“那沈老三?”
沈灵期笑道,“那自然是我叔父呀,不过我这个三叔早早便分了出去,当初爷爷花钱托人找关系才给他去了商籍,就想着他那一支能考取功名,也不知现在如何了,自入宫到现在,有五年没见了。”
两人沿着沈灵期模糊的记忆寻到了桂花胡同,敲响了门。
门里很快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打开了门,看到近在眼前的侄女,吃了一惊,“卉儿?”
沈灵期大喜过望,见到久违地亲人,笑道,“叔父!是我。”
沈老三忙打开大门,往外张望片刻,赶紧拉着两人进了门。
接着便紧紧锁住大门,带着两人,边往里走边絮叨,“你哥哥他们不在家,我都让他们去临夏了,这临安城正是多事之秋啊,唉,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呢?”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回头,“卉儿,你......你不是入宫了?还有,这位是?”
沈灵期耐心地解释道,“陛下允我回乡省亲呢,路过临安,便想来看看您,没想到,这临安这么大阵仗,我还是花费老大功夫才进的来。这位是太子太傅宋衡宋大人,陛下命他来护送我的。”
宋衡听着她这漏洞百出的谎话,也没戳穿,乖乖地站在一旁,准备随时补上。
还好,沈老三忧心忡忡,倒是没追究里头的实情,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来的不是时候呀,卉儿,你们进了这临安城,那可就出不去了。”
沈灵期连忙打听,“怎么会?为什么出不去?叔父,这临安到底怎么了?一路过来,村子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少。”
沈老三给他们二位各自到了杯茶,说道,“去年就开始啦。以前咱们临安就有个红莲教,平时也就骗骗善男信女的银钱,去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多了好多信徒,城里的人也跟疯了一样,不过有个人说了句红莲教是□□,竟然被拉到菜市口一把火烧死了。”
沈灵期看着叔父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竟然害怕地颤抖起来,她急忙问道,“官府不管吗?他们这么草菅人命,都没有人制止?”
“唉,临安官府上上下下可都是他们的人。”
沈灵期看着宋衡,问道,“他们这是图什么?总会被发现的吧,要是朝廷发现了,不是都逃不了?”
宋衡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轻声道,“不过是名利二字。伯父,他们可还有什么异动?”
沈老三喝了口热茶定了定心神,“他们派了好多好多人去了北边那一块,也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不过有胆子大的过去看了看,说是每天都有好多尸体送出来,扔到乱葬岗呢。”
“而且,前一段时间有好多外乡人进临安,不过两三天时间,竟然一个也看不到了,临安城各个城门口都重兵把守,不准我们老百姓出去。”
沈灵期和宋衡听了这话,面色凝重,没想到临安的情况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三人聊了下临安的基本情况,沈老三便简单做了些饭菜,几人草草用过后,各自回了房间歇息。
夜深时分,门外突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砰砰砰地将浅眠的几人惊醒。宋衡和沈灵期赶紧穿戴好衣物,躲在门后,沈老三也出了房门,颤抖着声音问道,“谁啊?”
“你爷爷!快开门!”
门外的声音粗鲁又无礼,见没人开门,又猛烈地敲击起来。
沈老三赶紧将宋衡和沈灵期往家里藏,“他们肯定是冲着你们来的,快,快躲起来,要是被抓到,凶多吉少啊。”
可是这小小的院子,哪里能藏人呢?那单薄的木头门很快被一脚踢开,几个披着红色头巾的男子冲了进来。
一见院子里头空无一人,为首的那人啐了一口,命令手下分头搜索起来。
其中一人押着沈老三到了院子里,沈老三痛心疾首地大骂道,“钱正!你要干什么?大家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你害了那么多街坊还不够吗?”
钱正一身邪气,轻蔑地笑道,“沈伯,既然乡里乡亲的,您也别躲躲藏藏,只要您交出您那如花似玉的大侄女,我们绝不动您分毫,若是不交,哼!”
沈灵期听着外头的动静,脸色煞白,手脚冰冷。两人躲藏在衣柜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宋衡小心地抓住沈灵期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害怕。手上干燥的温暖让沈灵期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头看向抓着自己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院子里的那群人还是不放弃,嚷嚷道,“老大,没找到他们。”
钱正一脚踢向沈老三,“真能藏!小娘子,你要是不出来,你这叔父可就要没命了。来人,给我把沈伯吊在那颗树上。”
沈灵期听到这话,慌忙地想往外看去,她咬了咬唇,握紧了拳头,小声说道,“你一定要来救我。”
说完这话,她便推开衣柜门,撞开抓着沈老三的人,大义凛然地说道,“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钱正看清了冲出来的女子模样,惊艳地不住打量沈灵期,“妙啊!沈伯,您这侄女果然长得国色天香。你那秀才相公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你在说我吗?”宋衡冷着脸,从屋内走了出来,没有半点惧意。
“哟,还挺有胆气。”钱正嗤笑一声,“把这小娘子给我带走。等教主回来,送给教主享用。至于这酸秀才......”
“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要放了我相公,不然的话,大不了一死了之。”
钱正大笑一声,“只要小娘子听话,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放了他们。”
“是!”
钱正伸手示意道,“走吧,小娘子。”
沈灵期看了一眼宋衡和沈老三,决然地调转了头,跟在钱正后头,出了门。
“老大,真放了那个秀才?”
“呵,回头给我把人埋了。”
而宋衡早在他们返回来捉人之时,便拖着沈伯,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消失在临安城内。几个人扑了个空,深怕钱正怪罪,只谎称已经把人埋了。
沈灵期跟着钱正等人一路往北走,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别院面前。
“喂!你把我带哪里去啊?我告诉你啊,我哥哥在余杭可是大有来头,你要是对我不敬,他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听到没啊?到底去哪里啊?你是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