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运气是不是好得有些逆天?
仔细算算,似乎魔种的出现和发现的频率一直同她的行动轨迹相符合, 大多时候是在她还没准备好、不知情之时,便得知自己的身边又有魔种。
她根本不需要费心费力的寻找, 更没有过为了一枚魔种僵持几年甚至几十年, 若不是她深知魔种的宝贵之处, 都要觉得此物没什么稀罕了。
震惊之后便是疑惑, “可这里是魂场,怎么会有魔种呢??”
魂场之中没有真实生灵, 只有神魂之体。
大多数处于魂场中的修士都是将神魂剥离□□,以特殊的媒介进入了魂场之中
而魂场中的不少妖兽、鬼物,其实是上古的残魂, 又或是曾经死在了这片区域中的生灵。
等这片地区慢慢地变成魂场后,曾经陨落在此的生灵残魂便重新凝聚, 在魂场的滋养下渐渐恢复。
这样可以称得上没活物的地方, 怎么会有魔种?
陈隐身前, 一身赤袍的棽添伸展着手臂, 迤逦的眉眼间尽是畅快和兴奋, 仿佛下一秒就能振臂起飞。
但实际上棽添现在的魂体还不强悍, 只能勉强支撑他化形在外, 不能离开陈隐太远。
听到陈隐略带质疑的话音,他不悦蹙眉道:
“本尊还能骗你不成,这魂场之中为何就不能有魔种了, 恐怕正是因为有这颗魔种在,这魂场中的魂力才会如此浓郁。”
说着,赤衣巨魔深深吸了一口气,泛红的眼尾显出一分贪婪。
陈隐性情坚毅刚强也喜穿红衣,但她穿出来却一身正气;
反观棽添什么也不做,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显出妖孽之气,一看就不像正经修士。
魂力浓郁?
陈隐仔细嗅了嗅,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她只得放弃将寻找魔种的任务交给棽添。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她现在越发觉得棽添“好用”,至少在寻找魔种、魔气这些方面,他就像一个精准的雷达一般,帮陈隐准确探寻。
感应片刻,棽添懒洋洋地抬起手,指尖点了点魂场的正东边。
“就在那边的中心区。”
正东的中心区,是如今魂场中人修驻扎地最为紧密的区域,大多数进入魂场的修士都目标明确,是冲着这一次孕育而出的云碑而来。
那里恰巧就是云碑的所在之处。
陈隐:……
“你的意思是,云碑就是魔种?”
棽添晃了晃手指,“非也,云碑会源源不断地孕育,但魔种只有这一颗,它藏在现在正在成熟的云碑之中。看这魔种的力量,应当是魔之七将……”
“敖弈。”
话音一落,棽添苍白的手一扬,登时一股绯红魔气从他掌心溢出,尽数蒙上了陈隐的眼。
眼前葱色的魂场之景瞬间褪去,但陈隐只是一瞬间的紧张,很快便适应了这种轻微不适。
只见她再次睁眼时,再次站在了岩浆火海之间。
四周是片不毛之地,除了滚烫的浆液再没别的东西,猩红炽热的地表翻滚,半晌她能感觉脚下滚烫的地面开始鼓动。
震天的咆哮和怒吼骤然响起时,陈隐能看到那片鼓动的地面也被冲破。
吼声在漆黑的魔域翻滚,久久回荡,一条赤红的长龙从岩浆中翻滚而出,摆尾之时灼烫的火星飞溅。
她的目光追寻着那条嘶吼着、挣扎着的红色巨龙,依稀能看出那通体的红斑驳可怖,似乎并不是它的本色;
仔细看去,能看到大片大片剥离的鳞斑。
这便是魔龙敖弈。
正当陈隐还想仔细观察之时,那硕大的龙首忽然扭头,满含痛苦和狂躁的龙瞳充血成红中带金,带着几乎能将人淹没的负面情绪瞬间将她笼罩。
怨恨、嗜血、杀戮……
尖锐的神识攻击一浪接着一浪,让陈隐的识海钝痛仿若针扎。
黑红色的浓雾下,掩盖着痛苦和狂躁,但陈隐却在那双猩红的巨大瞳孔中,看到了挣扎。
负面情绪慢慢被她压下去后,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前的场景再次转换。
只见这一次不是在魔域,而是在海底。
那时候的敖弈并非现在这般狂躁、嗜血,它通体都是隐蓝色的鳞片,在荡漾的海水波纹中熠熠生辉,而后冲破海面直冲云霄。
清吟震天,银光闪耀,场面壮观而好看。
陈隐惊鸿一瞥时,看到了那双温柔的金瞳,脑海中便勾勒出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形象。
“这是曾经的敖弈,没有入魔时的龙太子。”棽添的声音忽然响起。
没错,敖弈并非是天生魔龙,他是堕落于魔域的妖兽,但当他堕落之时,那一身充斥着精粹血脉的血脉和龙筋龙脊尽数被剥离抽出,十分惨烈。
而下手之人,就是敖弈的庶弟。
在老龙王意外陨落后,天真醇厚的龙太子被满心信任的亲弟弟算计,一身血脉骨肉都被摧毁,丢进了最污秽的底层魔域。
那是一片凶残血腥、连棽添提起都会皱眉头的肮脏之地,充满了贪婪的魔物。
一身是宝的天之骄子龙族身负重伤,被扔进这样一个地方,会受到怎样的折磨不言而喻。
在所有人都以为敖弈必死无疑之时,他入魔了。
那一身矜骄骨血同滚烫岩浆相融,被众多魔物啃食得干干净净;
唯有残存的神魂满心不甘,于是敖弈带着怨恨神魂堕落为魔龙,成就了天地间最强大的魂体,之后将踩着他的血肉上位的新任龙王生生撕碎。
王族血脉一个死绝,一个只剩下神魂没了肉身还堕落为魔族,这让龙族气血大伤;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龙族开始没落。
敖弈可谓是有史以来混得最惨的龙族王室了。
就连向来刻薄的棽添,在提到敖弈时也微微咂舌。
“敖弈小子以前是个很不错的君子……”
只说了一句,他便闭口不言转了话题。
“入魔之后,由于敖弈的骨肉血脉尽毁,他只剩下魂体,却是十分强大的鬼物魔修。而又因为魂场之中只能存在魂体,隐藏在云碑中的魔种定然就是敖弈的。”
鼓动陈隐夺取魔种其一是因为她确实需要,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对棽添自己也有帮助。
南荣翰的魔种主要滋养的是棽添的骨血筋脉,对神魂的修复远远比不上敖弈的魔种。
眼瞧着他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中心区夺取云碑,陈隐有些头痛。
“你别冲动,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她抬眼看了看遥远的中心区,再一次感受到了沉沉的压力。
正如棽添所说,魔种她势在必得。
但怎么拿、能不能拿到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要知道对云碑虎视眈眈的不仅仅只有他们,定然还有不少神魂强大已经历练数十次的修士,饶是陈隐短期内弥补了神识之力的短板,但想和那些专门修习神识武技的修士相比,还是太弱了。
察觉到她的担忧,棽添耸了耸肩,“罢了,我说了帮你锻炼神魂,那就先教你修行方法。这个,你从头到尾熟记。”
陈隐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那你呢?”
棽添咧嘴一笑,赤红的眼尾显得轻挑而妖异,“我?”
“我拘了几万年,自然是要好好地走一走逛一逛,放心吧,到时间了我会回来的。”
说着,不等陈隐阻拦,他的魂体一闪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陈隐眉心蹙着,最后只得无奈叹息,任凭棽添去了。
反正以他的能力,就算遇上了危险应该也能全身而退,这么想着,陈隐看向了他留下的册子,将其打开。
只见灰扑扑的书册朴实无华,打开后能看到扉页上上书:《搜魂术》
随着一缕神识浸入,一团灰色的烟雾慢慢融入了陈隐的神魂,她脑海中便多了一部锻炼魂魄和神识的武技。
而这也就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
中心区,新的云碑正在形成。
不少已经窥视许久的小团体近日越发谨慎,所有人心知肚明遵守着无言的规定。
在云碑彻底形成之前,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等到成熟后,大家各凭本事抢夺,一旦有人破坏了这个“规则”,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但紧绷的表面祥和,就在这一天被骤然打破。
一团绯红魔气不知从何处铺天盖地地笼罩而来,直接朝着中心区的云碑冲去,魔雾之中,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掌呈现鹰爪直接抓向半成型的魔种。
顿时周边几个洞府之中,数名修士同时睁开了双眼,一抹精光乍泄都冲出了洞府,飞身而上拦住了那团魔气的主人。
“来者何人?!”
怒吼伴随着格挡,最先同那团魔气相撞的修士倒退一步,但却成功挡住了那魔修偷取云碑的动作。
之后追来的几名人修也面露怒色,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主动破坏规定,纷纷祭出魂力准备迎战。
其中一名女修死死盯着那滔天的魔气,道:“这魔修好生嚣张,难道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人?”
一抹绯色身影从魔雾中显现,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分明就是出来“散步”的棽添。
几人中就有令岩峰,虽然陈隐那日遮着面,但眼前这魔修却是高调又嚣张地露出了全脸,仿佛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他们发现。
从两人的气质、身形,令岩峰能分辨出二人不是同一人。
但一连出现两个不受掌控的魔修,难免让他心中不安。
“不是同一人,之前击溃范师弟等人的是个女魔修,我能认出来……”
这头棽添心情有些不太爽,他伸手看了看被击伤的手掌,微微扯了下唇角。
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神魂还很虚弱,但却没想道弱到能被一个小修士击伤,这让他很不爽,同时也对云碑中敖弈的魔种更加垂涎。
原本他是想直接夺了云碑,现在看来还是要同陈隐一起。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听到令岩峰的声音,隐约说了什么“操纵魔藤”的女魔修,顿时眉头一挑哼笑道:
“那是我同伙,近日本尊就放你们一马,等她来了云碑自然是我等的囊中之物。”
说完,棽添也不管身后众修士或愤怒或阴沉的神色,直接嚣张无比地离开了中心区。
虽然打架不行,但要是比溜号,还真没人能追得上棽添。
片刻便跟丢了众多人修面色不愉,有人气道:
“这两个魔修果然是一伙的!还如此嚣张,那女魔若是敢染指云碑,我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远在天边的陈隐正在修习《搜魂术》,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棽添的“同伙”,且拉了全魂场修士的仇恨。
她只感觉一股毛毛的寒意让她浑身一激灵,蹙眉睁眼时,却什么都没有。
陈隐:……?
总感觉有人在念叨她?
第89章 魂场云碑8 被迫掉马
魂场之中不分昼夜, 也没有时间流逝之感,陈隐在其间呆着渐渐没了时日的分辨;
有时平复体内翻涌的能量后,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
修习了《搜魂术》后, 她终于能理解棽添口中的魂力是何物, 能感受到也能将其吸收化为己用,神魂之力称得上突飞猛进。
现在陈隐已经能用神识在周边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屏障, 类似布下了一个隐匿幻境,让外面的人和兽看不到屏障里面有她和棽添生活的痕迹。
这屏障一建起, 给她省了不少事。
至少她不用再每日提心吊胆, 担忧会有流浪的魂兽或是路过的人修魂体突然闯入、对她发起攻击。
除此之外, 还有更多的变化。
例如她已经开始尝试创造属于的神识武技。
沉浸在修行之中, 陈隐便对其他事情都不太关注。
有时闭眼之前棽添还在,睁开眼就没了, 她也不知道那魔尊整日精力旺盛到达在做些什么。
但在修炼之余,她时常会想到傅重光。
也不知道她这位大师兄究竟在哪儿,现在情况又怎么样。
……
这日, 陈隐照例修行《搜魂术》。
从这神识武技的名字可见,此武技并非什么良善的武技, 它被一名魔域大能创造, 主要针对的就是修士的神识锻炼, 还分化出许多攻击方式。
除了搜魂之外, 她还开发出一种神识之力凝结成的魂虫。
细如抽丝, 能隐藏在风中随风飘荡, 就像是空气中再普通不过的杂质, 很难引起别人的警惕和注意。
但一旦这种魂虫从修士的窍穴钻入,便能操纵它从柔软的丝变成锋利的钢针!
轻而易举便能让敌人的内里受到重创。
现在陈隐的魂力能分化操纵十来条魂虫,再多便有些力不从心。
但她在《搜魂术》中看到上古那位创造此术的鬼修大能写到, 大能可以分化出成千上万的魂虫,隐藏在清晨的薄暮中;
在尽数钻入敌人的体内后,一直深入肺腑,让其万箭穿心!
光是想想便让陈隐不寒而栗。
要不是这卷武技最后落入了棽添手中,而棽添又一直被封存在魔种内导致此卷失传,不知道这样狠辣阴邪的术法会给大陆带来怎样的影响。
仔细思索后,陈隐还是将《搜魂术》的原卷销毁,同时也给自己定下一个内省、约束自己的规矩。
除非在面对穷凶极恶之人、面对生死危机时,这魔族武技她都不能动用。
这般决定后,她便专注锻炼起神魂力量,只将这搜魂术当成修行功法。
至于卷册中记录的更多的狠辣阴毒的神识攻击武技,她都没再去看。
正当陈隐陷入平静的吐息时,远方的丛林中有几道流光正在飞速朝着她的方向而来,但此时此刻的陈隐却一无所知。
最前方的红光速度最快,层层叠叠的魔气中影影绰绰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正是整日出去“散步”游荡的棽添。
但此时他的眉头微蹙,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众人,有些烦躁。
向来来去自如又张扬的棽添就在今日,翻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