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陈隐在孜孜不倦地修习搜魂术锻炼神魂,而棽添好不容易出来放风,乐忠于去招惹中心区守着云碑的正道修士。
尽管他拿不到云碑,却能让那些人修时时刻刻都神经紧绷、不得安生。
看着这些正道修士愤恨却奈何不得的神情,棽添便心中爽利。
他高兴了,自然让本就怀恨在心的修士们更是恨得牙痒痒。
接连几次的戏弄后棽添都全身而退;
时间一长,他便掉以轻心,被擅长用神识追踪的修士抓住了把柄,返途的半途中发现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正是那群自己愤恨已久的人修。
棽添来回拉扯很长时间,但身后的修士们像是卯足了劲要抓住他,就这么跟着他绕圈子。
而以他现在的神魂力量并没有强到能以一敌多,饶得他心烦意乱。
看着身前绯红的魔雾,在其后远远追寻的人不耐道:
“这家伙是在遛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追着?”
令岩峰并不烦躁,语气沉静,“这魔修只是对魂力的控制很极致,但实际上力量不强,他总要停下。”
话音未落,只见身前的棽添身形一转,竟是猛地折返身子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众人方向一转,跟了上去。
眼瞧着棽添冲入了一片看不见的屏障,那屏障波动几下后又归于平静,他的行踪竟就这么消失了。
身后众修士有些犹豫,怕那屏障之后隐藏着魔族的陷阱,但令岩峰已经直直冲了进去。
修行之中的陈隐直到神识屏障出现很大的波动,才缓缓睁开双眸,入眼就是棽添风一般的身形直接飙到了自己的眼前。
“怎么了?做什么如此慌张……”
棽添:“跑,仇家上门了!”
陈隐话没说完,就被棽添直接打断,她虽然还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感受到自己的神识屏障再一次发生了波动,像是有人冲了进来。
瞬息间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暴露身份!
她在众修士闯入前用衣摆包住了脸,紧接着令岩峰气势汹汹的身影便冲进了屏障。
他身后陆陆续续跟着的修士们也冲了进来,看到满眼懵逼的陈隐后有人猛然抬手,指着她道:
“就是这女魔,他们果然就是一伙儿的!”
陈隐:……??
饶是什么都没干,她也知道这群人定然是棽添招惹来的,当即运起魂力让自己的魂体轻巧如羽,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暗暗咬牙,形容有些狼狈,“你又做什么了?!”
棽添无辜耸耸肩,“就是戏弄了一下这群小家伙,谁知道你们正道人士这么死板无趣,脾气还挺大。”
这话让陈隐一噎,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间,只能满心郁闷顶着这飞来横祸继续逃窜。
她先是用神识之力将棽添的魂体扫描一遍,他们二人之间有联系,很快她便在棽添的魂体中找到了一缕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神识。
显然这就是让身后修士们紧追不舍的原因。
陈隐运转起搜魂术功法,有些阴邪强横的术法钻入了棽添的体内,不容抗拒地将那一缕埋在其体内的神识强行吞噬。
身后追逐的几名修士中,有一人闷哼一声身形也慢了许多。
“怎么回事郑师兄?”
郑师兄捂着胸口摇头道:“我的追踪魂蜂被人吞噬了。”
令岩峰道:“辛苦郑兄了,但就算没了追踪的魂技,咱们现在已经把握了这两个魔修的行踪。这次定要将他们彻底铲除。”
身后不明所以的师弟还在叫嚣,“没错,这些魔头最是可恶,就算是魂体咱们正派弟子也应当除魔卫道,将其铲除!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我们的地盘撒野……”
唯有几名领队的修士眼露异色,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魔修的出现——尤其是两个实力不弱且对云碑虎视眈眈的魔修,是万万留不得的。
他们早一些将其铲除,争夺云碑时便少一分变数。
眼瞧着除去了那缕神魂,身后的修士们依旧穷追不舍,陈隐有些头痛。
棽添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惹得这些修士如此执着地要将他们铲除。
一直这么你追我逃总归不是个办法,难道真的要现在就和这些宗门弟子们交手么?
陈隐粗略看了几眼,身后追杀者至少有七八人,且个个魂体凝实气势逼人。
一个两个或是奇袭她还有几分胜算,但在这些人准备充分且一窝蜂地冲上来,饶是她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招架!
正当场面陷入僵持之时,周边的林影微动,仿佛有什么活物隐藏在里面。
无论是陈隐还是令岩峰等人都警惕起来。
下一秒,一柄半透明的巨剑从林中横空劈下,气势恢宏的剑身带着锐气逼人的魂力直接横断了陈隐棽添二人身后的距离。
穷追不舍的修士们堪堪稳住身形,才没让自己被那神识巨剑伤到。
身前两个魔修已经趁着这个空档跑得没了影。
一青年捶胸顿足,“草!怎么他们还有同伙啊?!这都能让他们跑了,简直白费功夫!”
令岩峰想道刚刚那惊天一剑,神色也不太好。
又是一个强大的“变数”出现了。
*
趁着那一击的空隙,陈隐和棽添直接甩开了身后的众人。
棽添深感自己身为魔尊的尊严被挑衅,森森道:“等本尊神魂恢复,定要让这些小家伙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他还在絮絮叨叨,殊不知陈隐满心震撼,心跳到现在还没恢复平静。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脸上遮得严严实实的袍子又往上拉了拉,几乎要遮住眼睛。
刚刚那惊天一剑,她绝对不会认错。
就是傅重光的吞海剑,只是不是实物,而是用神识之力凝聚而成的魂剑。
出手相助之人是傅重光。
他为什么要出手?到底有没有看认出自己?现在又在哪里……
种种疑惑让陈隐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忍不住环顾四周想找寻一番熟悉的身影。
片刻之后,一道修长身影被夕阳拉得极长,他不紧不慢地从林中缓缓而来,直直朝着陈隐和棽添的方向走来。
尽管还没看清那人的面孔,但陈隐的心跳却莫名加快。
那修士每一个脚步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尖上,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是傅重光!
直到傅重光那张俊朗的面孔彻底浮现在二人的眼中,棽添是认识傅重光的,还很熟悉。
天知道他呆在陈隐的识海中看着他们俩之间的种种,吐槽了多少,更知道眼前的青年修士在陈隐这蠢蛋不注意时,神情有多么晦暗。
棽添微微挑眉,先是用余光看看陈隐,又瞥了眼不远处的傅重光。
感受到那道目光中锐利的气势,哼笑一声,不动声色地将手肘搭在了陈隐的肩头。
因为他的力道很轻,而陈隐又很紧张,一时间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也就没什么反应。
她只假装镇定,装得不认识傅重光。
正朝着陈隐二人走来的傅重光看到那魔修轻挑笑着,以及搭在陈隐肩头的手臂,瞳孔骤然一缩。
他喉头微微滚动,站定。
不知为何,看着那双沉静的眼睛,陈隐慌得一批。
她甚至还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她安慰自己:冷静点,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大师兄根本就认不出她,或许刚刚就是傅重光见义勇为……
傅重光看着那飘忽的神情,道:“陈隐,我知道是你。”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骤然让陈隐有些不知所措。
紧接着,又是一道‘雷鸣’落下。
“我不仅知道你修魔族功法,也知道当时芥子空间中的就是你。”
芥子空间?
陈隐已经彻底懵了,目光有些茫然。
但很快,她脑海中浮现了那时的场景。
赤霄门的前辈、白衣修士身长如玉,那‘前辈’语气间若有若无的疏离以及高深莫测之感……
是了,为何她的脑子如此愚钝,竟没注意到芥子空间中的‘前辈’同她的大师兄——赤霄门的首徒完美对应。
那‘前辈’就是傅重光!
慌乱和茫然让陈隐身子僵硬,她甚至来不及去想傅重光究竟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
她没去看傅重光的眼睛,是不敢看。
或许大师兄现在是冷漠的、是愤怒的,他定然厌恶一个魔修顶着宗门的名头……
不知何时,陈隐也开始在乎起傅重光的想法和心情。
就像现在,她异常忐忑。
茫然之间,陈隐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语气很平静。
她慢慢抬头,看到傅重光那双眼睛,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甚至于连质疑也没有,只是轻轻蹙着眉头。
她忍不住问了句:“什,什么?”
傅重光不自觉抿了下唇,心中更加烦躁,定定看着轻挑笑着看戏的棽添。
“我问,他是谁?你的同伴么?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怎么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了陈隐,却对她一无所知,连身边何时出现这样一个邪佞的魔修都不知道。
这有种一切都失控了的感觉,就在他不在的短短一段时间。
陈隐:……
???
现在是关心棽添是谁的时候么?
难道傅重光不应该深恶痛绝地逼问自己究竟是不是魔修、混进赤霄门有什么企图么?!
正当陈隐还没反应过来时,搭在她肩上的棽添微微压下手臂,肩头的重量加大,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想伸手打开棽添的手,便听耳畔上扬的声音道:
“我和小陈隐,那自然是很早之前便认识了。”
棽添又笑嘻嘻挑眉,“哦对了,比你早哦!”
第90章 魂场云碑9 小傅炫耀
棽添带着笑意的声音刚落, 傅重光垂在身侧的手章骤然一紧,内里青筋微露。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棽添捕捉到。
陈隐眉心一蹙, 先将肩头的手肘扒拉下来;
不知为何, 现在她心中不明的紧张要比被戳穿身份让她更加坐立难安,而原因便是傅重光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看着自己, 问自己:棽添是谁。
尽管她现在的心情依旧踌躇纠结,但她深深叹息, 而后将面上的布袍拉了下来, 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孔。
因为陈隐一直在伪装魔族, 脸颊上的魔莲纹路并未消除, 此时就映在她的颈侧,给她添了几分妖异之气, 倒和身旁一袭红衫的棽添气质相匹。
见状傅重光本就不愉的心情更是一沉。
陈隐:“大师兄,我……”
她想说自己并非魔修,但现在解释似乎太过苍白, 就连她自己都不信;
更何况魔种和自己的天残之身隐隐指向天道,她更不敢同傅重光讲, 怕对方被自己的事情牵连。
像是知道陈隐想说什么, 傅重光道:“我知道你非魔修。”
他手中逐渐形成一团魂力, 最后化形为吞海剑的模样, 骤然抬起时锋利而通透的剑尖儿直指棽添, 眸中的冷意如有实质。
“是不是这魔修逼迫你?”
傅重光被称为中三千第一人并非只是因为他的修行速度、心性, 还体现在很多方面。
他一双无情无欲的眼堪比能窥破一切的佛眼, 任何隐匿的魔气都无法蒙蔽的眼眸。
因此他虽然能感知到陈隐身上的魔气,却能也知道她的灵气和功法都精粹无比,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凶悍嗜血。
也就是说, 陈隐以道家身修魔族功法。
与此同时傅重光也能从棽添的身上感知到一股强大的、令人脊背生寒的压迫力。
这魔修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轻挑无害,正相反他的体内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力量。
再加上他一口一个“本尊”、“小家伙”,明显修行已久修为不低。
这样的魔修绝不是籍籍无名,而他跟在陈隐的身边,一时间傅重光除了“夺舍”、“逼迫”想不到别的。
陈隐目露惊讶,她没想到傅重光什么都不问,竟如此信任自己。
不等她开口,一旁棽添不满道:
“小家伙,你这么说话我可就不高兴了,什么叫我逼迫她?我和她才是一伙的,你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吗?知道她为什么修魔么?”
棽添微微挑眉,语气挑衅,“我都知道哦。”
这话里话外间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实际上是棽添故意的。
虽然傅重光不认识他,但他就在陈隐的识海中,自然是知道傅重光;
不仅知道,还天天见。
尽管傅重光很会隐藏,但他毕竟无情无欲了许多年,对情绪和感情的隐忍又怎么逃得过棽添这个万年的老妖精的眼。
不过棽添这个人按照陈隐的说法,又欠又损,谁碰到那是上辈子倒霉。
棽.欠而损.添现在就一肚子坏水,就想趁着陈隐这个木头不开窍,好好逗弄一下傅重光。
眼瞧着棽添不断挑衅,不知为何陈隐觉得更慌了。
她直接打断了棽添还想说的话,“这位只是一个认识的前辈……”
棽添嚷嚷起来:“什么叫认识?是相熟!熟得不能再熟!”
傅重光才不管棽添的叫嚣,一双眼眸只定定地看着陈隐,在听到“认识的前辈”后,他微一挑眉,一瞬间沉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抵着唇瓣轻咳一声,了然看了眼棽添,道:“原来是这样。先找个安全僻静的地方再说吧,这里很有可能会被搜寻的修士找到。”
陈隐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点点头说“好”。
下一刻傅重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寻什么东西,就像在岐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