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雪梅树并非无所不能,所以与其自己提条件,不如给相应的花苞,让它们提供对等的资源。”
像是为安抚程溪,他说的很详细,甚至还附赠了一个交易小秘诀。
得知花苞作用以后,程溪心底残留的一点火气尽散,但语气仍是一板一眼:“应师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没有了。”应长庭无奈一笑。
他没有哄人的经验,只是觉得下回绝不能再故意惹眼前小姑娘生气了。
“那我先去趟雪梅林。”
程溪说罢,转身跑回光秃的雪梅林。
呜呜呜——
见到她回来,这些雪梅树挥舞枝丫,恨不得夹道欢迎。“对人类有用,且最昂贵的资源,需要多少花苞才能换?”程溪看着这些雪梅树,直白问。
周围挥舞的雪梅树枝瞬间停滞。
程溪耐心等待。
约莫十息后,挂在一根雪梅枝上的三个花苞盛开又凋零,殷红花瓣落在地上,拼凑出数字。
500个花苞。
程溪攒的花苞已经接近四百个,距这个目标很近了,只要她再参与百来个幻境。
“你们想要药草,还是把沉溺幻境的人踢出去?”程溪心里有了主意,询问雪梅树的灵性。
地上花瓣拼凑新的文字:药草。
“嗯,这没问题,不过我需要去一趟山谷外,你到时候能把我放进来吗?”
程溪蹲下身,盯着这些花瓣低声问。
花瓣继续拼凑:一次扣十个花苞。
程溪:“???”
这雪梅树的生意头脑不错。
眼看时间快到正午,程溪不打算现在出去,她安抚雪梅树的灵性,“等着,午时半过后我再来找你们。”
雪梅树恋恋不舍挥舞枝丫送她离开。
竹屋院落里。
应长庭坐在圆形石凳上正处理一根手指粗的嫩竹,身边的石桌摆着尽是约尺长的嫩竹节,附近石盘里,水养着几株摇曳的淡白荷花苞。
世外梅园、隐居之所,意象不外乎此番场景。
眼见离正午十二点还有大一个小时,程溪琢磨着细泥沙,谨慎靠近石桌,恭敬问:“应师这里有细筛网吗?”
“那是何物?”应长庭略带好奇问,又补充道:“我并未听闻过。”
程溪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普通人的思维还未彻底转变,这东西在修真界有更坚硬牢固的替代之物。
“那是一种筛选细沙的东西,我已经想到替代之物,叨唠应师了。”程溪表达歉意。
“密网?”
应长庭反应过来。
“对!就是那个东西。”
程溪兴奋点头。
应长庭星眸微垂,轻声说:“桌上竹节正好多了,你可以用来制作。”
密度越高的密网,反倒越适合用嫩竹制作,程溪见应长庭这么说了,礼貌道谢:“多谢应师,那我便不客气了。”
“小药师平日对陈师也是这般?”
应长庭手里拿着一把小刻刀,余光落在程溪专注的侧脸上,随意问。
“嗯?”
程溪储物袋里有随身携带简易刀具,她拿出一截刀片,闻言抬眸看向应长庭,犹豫道:“请问应师指的是……?”
“疏远客气。”应长庭说。
程溪下意识摇头,面对师父跟面对祖宗的态度能一样吗?前者随意些都自在,后者要是太随意就有不尊重的嫌疑了啊!
尤其是她还惦记着净灵石,迁就些又不会掉块肉,怎么算都不亏啊!
“我与你师父同辈,你可用与师父相处的性情,不必太拘谨。”应长庭垂眸说。
程溪小声说:“可我不喊您师父。”
应长庭倏然想起拍卖会时听到小姑娘所说的惊人言论,蓦地抬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附和道:“说的也是。”
程溪点点头,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两人各自处理着手中竹节,慢慢的,都显现了轮廓。
程溪把削薄的上百个竹片摆在石桌上,将它们跟编竹篮似的编在一起。
应长庭手中竹节,也呈现笔柄形状。
程溪随意一瞥,见到笔柄形状的竹节,好奇道:“应师要亲自做毛笔?”
“嗯。”应长庭颔首。
程溪得到回答,很乖巧地没有深究,抬眸看了眼天色,发现已经接近十二点。她拿上身旁早就准备的工具,直奔被太阳照耀的棕红泥土位置。
十二点一到。
程溪挖了满满一大筐棕红泥土,一勺细泥沙听起来并不多,但与泥土却是天囊之别。
保险起见,程溪并未托大。
她答应雪梅枝午时半之后去找它们,何时去找,取决于她什么时候弄到细泥沙。
程溪带上一堆工具,提着装满棕红泥土的竹筐前往山峰清泉的支流。
获取细泥沙并不复杂,只要反复拿着密网在容器里过滤就行,就是相对耗费时间。
折腾近半个时辰。
程溪把淘出来的一堆棕红的湿润细泥沙用灵力蒸发水分,小心翼翼扫进勺子里。
竹筐的泥土消耗大半,才得到满满一勺的细泥沙,程溪暗呼侥幸,还好够用。
“只差晨叶露了……”
程溪暗忖,这东西必须等到后半夜快天亮前取用,且只有一个时辰的效果。
这个没办法,只能耗时间。
作为一个时间管理小达人,程溪脚下方向一拐,朝着雪梅林快步走去。
该去完成与雪梅林的约定了!
对于程溪的到来,雪梅林甚是欢快,二话不说就把她送到山谷外的石阶上。
天色还早,石阶附近人潮涌动。
对于程溪的突然出现,众人早就习以为常,只以为她是谷阵夺梅枝失败的路人。
“雪梅谷的谷阵小秘籍,有没有需要的?一株二十年份的普通药草就能得到,绝对独家消息,有助你们尽快突破阵法。”
程溪嗓音拔高,借助灵力的传播,话语刚落,便吸引着数百道目光望过来。
“小秘籍?嗤,什么时候这种话都有人信了。”
“你如何证明小秘籍内容是真?”
“骗人的吧。”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让本就喧闹的石阶附近更加吵闹,大部分都不信,质疑的人也很多。
不过还是有少部分人神色透着意动。
“你们之中,应该有大部分人都曾因为一些举动,而沦陷在幻境之中吧,你们就不好奇为何自己选的是假的,而有些人却获得了真的?”
程溪好整以暇地说:“我接下来说的,与突破幻境有关,想知道的准备药草,挨个上来,自有答案。”
此言一出,立即有三五个修士踏上石阶,他们都打算试个水。一株普通的二十年份药草,价值不高,最便宜的十几块下品灵石就能买一株。
“只要年份满二十年,什么药草都可以?”为首一位神色坚毅的青年问。
“对,还得有活性才行。”
程溪颔首,她状似随意扫了眼青年的面相与眼睛,轻笑道:“我觉得这个消息对你来说,会很有帮助。”
青年眉眼微动,果断拿出一株药草,停在程溪下方的石阶,他递出药草正色道:“望姑娘所言不虚。”
“那是自然。”
程溪收起这株药草,拿出一片细竹片,将其递到青年身前,“这些就是我想说的。”
竹片上刻着一行小字。
在其他人的注视下,青年脸上神色蓦然一变,像是看见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半晌才平息下来。
青年朝程溪拱手后,一言不发离去。
“怎么走了?他看见了什么?”
“该不会是托吧。”
“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青年的反应让围观修士大为震惊,好奇心也被挑起,又有一位炼气五层的修士快步冲到程溪下方石阶位置,拿出一株药草,催促道:“快让我看看。”
程溪收起药草,照葫芦画瓢拿出细竹片,摆在修士面前,神色淡然。
十息后。
修士忍不住惊呼:“怎么可能!”
“为什么……”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程溪笑着打断他的话,示意修士看看附近翘楚以盼等待白嫖的众人。
修士:“……”
“我知道了。”修士沉着脸应下。
有前两个剧烈反应,众人更加想知道细竹片上究竟写了什么,左右不过一株药草。
一个接一个看内容的人络绎不绝。
有修士看过后,会把亲近的人喊走,离远点分享,程溪并未阻拦。
短短一刻半钟,程溪搜集的药草已经近百株,就算一株一个花苞,也足以凑齐五百个花苞。
程溪给最后一个踏上石阶的人看完,见有些人还在犹豫,她没说什么,收起细竹片往石阶上方走。
穿过阵法的瞬间,她视线一晃,已经置身在雪梅林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周围的雪梅树枝丫兴奋乱舞,显然知道程溪在外面的收获。
程溪很干脆把收集的药草全部拿出来,雪梅枝丫哗啦啦地往下掉花苞,很快便落了一地。
本以为花苞会恰好够五百个,她细细一数,发现还超了几十个花苞。
“我想知道价值五百个花苞的情报。”程溪对一棵雪梅树认真说。
呜呜呜呜——
风声响起,地上的花苞竞相绽放,又极快凋零,殷红的花瓣化作一条花龙,为程溪牵引方向。
程溪连忙收起地上那些没盛开的花苞,跟上殷红花龙。离开雪梅林后,有花瓣飘落在地。
程溪余光瞥了眼,发现掉落的花瓣落地便枯萎,若非亲眼所见,她实在难以想象这深褐色枯萎花瓣,会是清高冷傲的雪梅花。
花龙离开雪梅林越远,掉落的花瓣越多,程溪跟着跑了将近半个时辰,翻山越岭,随着最后一片花瓣枯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处被群山环绕的盆地。
程溪怔怔看着灵气匮乏,已经偏离雪梅谷十几里地的荒凉盆地,无语凝噎。
这就是她价值五百个花苞的资源?
不,不至于。
程溪摇头甩去脑海里的杂念,把地方记下之后,又折返回到雪梅林。
在回竹屋向应长庭报到前,程溪把储物袋里的花苞全部拿出来,对着一棵雪梅树认真说:“那地方有什么东西?”
花苞霎时盛开,凋零的花瓣拼凑成一行字:地下百米,有大灵脉,阵法压制,不现灵气。
程溪睁大眸子:大灵脉?!
是她想的那种,只有元婴境界的强者,才有资格谈论大灵脉分配权的那种大灵脉吗?
雪梅谷就建造在大灵脉下方?!
程溪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脑子一团浆糊,灵脉就是一个灵气永动机啊。
她要是能蹭上这条大灵脉,就不用每天望眼欲穿地算计兴山镇住宅那条不入流灵脉分支的灵气了。
虽然雪梅谷离兴山镇有点远。
但蹭一次饱和节省时间都按天数计。
她绝对不亏!
地点程溪已经记下,就等哪天有空去验证,她眉眼难掩喜色地跑回竹屋,一股淡淡茶香萦绕在鼻翼。
视线触及坐在竹亭里品茶的应长庭,程溪连忙收敛神色,低眉顺眼恭敬道:“应师。”
“遇上喜事了?”
应长庭偏头看向程溪,随和问。
“嗯嗯!”程溪立即点头。
“小药师可是对我有意见?”
应长庭轻叹道:“不然怎么遇上喜事,也不与我分享一二,也罢,或许是我强留你了,我这就联系你师父……”
程溪:“?”
一听应长庭误以为自己对他不满,甚至打算让陈知秋把她领回去……
等会,有点不对劲。
应长庭才是雪梅谷的主人,雪梅树告知大灵脉位置,不可能不过问他的意见啊!
程溪刹住打算道歉的话,默默盯着应长庭,加重语气,“应师真-不-知-道我的喜事是什么?”
面对程溪的询问,应长庭脸色淡然注视她,连睫毛都未动过,声线清冽地回答:“不知。”
程溪与他对视几息后,清澈眸子渐渐涌现水花,唇瓣紧抿,向来冷静平和的声线带上哭腔,“应师是不是嫌我,讨厌我了?又不好直说才如此找借口。既然这样,便烦请应师通知师父过来接我回去吧。”
应长庭脸色僵硬,从刚才端着茶盏就未曾动过的手臂轻颤,也顾不上方才淡然,急声解释:“我没有。”
他只是想逗逗小姑娘。
谁知道直接逗哭了。
应长庭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程溪面前,他低头,下意识抬起手帮小姑娘擦拭眼角泪花,低声轻哄:“这次是我过了,小药师别哭了。”
触碰脸颊的手指并不冰凉,相反还有些温热感,在他的擦拭下,程溪眼角泪珠一直未曾滑落。
“屋子里的石床你可曾试过?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就当作赔礼之物送你,好不好?”
应长庭声线柔和。
程溪本来还想憋几滴眼泪,一听这话,面色扭曲一瞬,扯起一个有点别扭的笑,不敢置信地盯着应长庭:“真的?”
“君子一言。”
应长庭见她可算止住眼泪,又帮她把两侧眼角泪珠擦干净,轻笑道:“你师父知道,我最守承诺了。”
“石床就算啦,没忙完之前,应师不会再中途把我送回去了吧?”程溪虽然很想要石床,但理智还算清醒,就算应长庭要给,她也没这个底气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