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梨佳在他的攻势下不断丢盔弃甲,双眸微眯,脑海里已是什么也无法思考,只双手弱弱的攀附着他的肩膀,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
好似这样并不能减弱灵魂中的燥热,冲田春政脱掉了上身的西装,衬衫的衣扣也脱开直到腰际,露出微微凸显的腹肌,美中不足的是一条长长的疤痕横亘其间。
未来梨佳瞧见了那肌理分明的腹部上的疤痕,眸光闪出了泪光。
这条位置特殊的疤痕让她瞬间联想到了武士道精神里的切腹自杀。
人们认为腹部是人类灵魂的寄宿地,切腹也是将灵魂展示出来的手段,这是武士们在某些必要的时候,展示自己灵魂的方式。
她以前只觉得残忍,却不曾想会在他的身上见到这条疤痕。
她虽然没有真正见过切腹,却也听说过切腹者往往死状凄惨,只要想到曾经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她就止不住的流泪。
冲田春政见她眸中带着泪光,停下了动作,以为自己压痛她了,撑开了一些距离,却又被她复而抱住了腰肢。
“梨佳酱?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心疼你。”
“你不用心疼我,我很好。”
“你能告诉我,你……”未来梨佳看着他的眸子,“是不是涉及到了危险的区域。”
如果不是涉及了危险的区域,那腹部的疤痕又是从何而来,此刻她格外的庆幸切腹没有成功,不然她就见不到他了。
冲田春政脑海里飘过那几艘被租借出去即将出海的货船,点了点头,那确实是他涉及的比较危险的事情了。
未来梨佳眸子里的泪水越来越多,只以为他已在他的父亲安排下渗入了日本ZF。
见他点了点头,未来梨佳抿了抿嘴角,忧心道:“那你以后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好好考量一下,还有这条路会很危险,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不然……”
“……我会担心的。”
未来梨佳不知道他的伤口由来,那像极了切腹一般的伤口只是他被某人踹下火车时被利石划伤的结果。
冲田春政看着她的手触摸到了自己的腹部,触摸着自己那日的伤痕,微颤了一下,虽然知道她误会了,却并没有反驳,诚如
她所说的他现在所涉及的事情确实是危险的事情。
她的这份话语给了他十足的暖意。
“我清楚,我明白,你放心。”冲田春政心中激起了一层不可名状的情绪,只觉得好似乌云笼罩的天空明亮了许多。
冲田春政抚摸着她的脸颊,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隐藏在了云彩的后面,好似羞于见人一般,迟迟不肯出现。星星点点的路灯兀自照亮着这块孤岛一般的城市,谁人的低喃呓语,谁人的喜乐忧愁,都消散于风中。
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迷迷糊糊的伸手摸向了卸在床头柜上的腕表,看了一眼,指针已经转到了八点钟十分。
他从未在八点以后醒过,即便是休息日也是和往常一样六点起床。
未来梨佳已然起了来,坐在了梳妆台那里,着了一身粉色的和服,见他醒了,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新的西装和领带,又找了一双拖鞋递给了他。
拿了衣服得未来梨佳并没有走,又拿起一件衬衫,解开了扣子,似乎便开始准备给他穿衣服。
面对她的服侍,冲田春政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不,这是妻子应该做的。”未来梨佳拒绝了他的婉拒,坚持要自己给他穿衣服。
日本是深受汉文化圈影响的国家之一,在日本人的观念里同哪个时代的中国人一样,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则会对丈夫极为顺从。
女人在婚后会回归家庭,辞去一切工作,只需要服侍好他们的丈夫照顾孩子与家庭就好了。如果在婚后女人仍外出工作,丈夫则会被外人视为无能。
见她帮自己穿衣时,小脸已然红透,冲田春政忍不住心中愉悦,拉着她的手下了楼。
佣人见他们下了楼来,便去沏茶。
未来新谷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见他们手拉手的下了楼来,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欣慰和又多了几分感伤。
大概很多父亲见平日里在自己身边嬉笑撒娇的女儿,有一天走入了另一个家庭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心情也是在欣慰之余多了些难过。
同岳父打了招呼后,冲田春政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两人喝了杯茶水后,未来新谷不紧不慢的讲述了离开的时间。
“我买了今天下午的船票,日本那边催的紧,以后梨佳她就要请你多多照顾了。”
“她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未来新谷来的匆匆,去的更急,喝完了茶,开始准备起了行李,又交代了几句,才坐上了来时的那辆汽车出发前往港口。
今天是新婚的第一天,是六月中旬的第二天,同时也离货船租借的时间还有六天。
六天时间太过于短暂了,只是不知道关霖与她的组织准备好了没有。
.
第三十八章
下午送走了未来新谷后, 两人便在房间里各忙各的,梨佳酱在整理衣柜做着些简单的家务活。.
向来珍惜时间的冲田春政,拿出了纸笔开始计划这一个月要做些什么, 他请了一个月的蜜月假期,陪她一起度过, 那么这一个月自然是要好好的珍惜。
这年头没有手机没有电视, 唯一与现代接轨的就是电影和留声机。
娱乐场所几乎就剩下了舞厅和酒馆以及旧时代的戏院。而戏院则明显比舞厅影院要更普遍一些, 大大小小的戏院星罗棋布的坐落于繁华的街巷。
同样的戏院多,表演艺术家也多,这个时代就有一个极负盛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
冲田春政忽然想起来, 此时梅兰芳似乎正巧也住在上海, 上次报纸的时候便看过他的照片。意识到自己有机会可以看到梅兰芳表演的戏剧时,冲田春政的心情变得有些激动。
“旦那, 你好像很兴奋,是什么事情这样开心?”未来梨佳整理了几件晒好的衣服,看到冲田春政一边写东西一边嘴角上扬, 那掩饰不住的开心溢于言表。
“哦,是这样的,我对这里的戏剧很感兴趣,正好看到一个著名的艺术家就在这边有演出。”
“旦那说的是京剧吗?我也喜欢。”
“那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看。”
“好。”
见她应了, 冲田春政继续开始想着还有什么其他有趣的娱乐方式。
将这些娱乐列了清单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冲田春政首先准备的便是梅兰芳的演出观看计划,找到那天的报纸搜寻到地址,然后查看报纸上登录的近期演出时间。
正好天随人愿, 六月十四日也就是后天的晚上,梅兰芳在上海天蟾戏院有一出京剧演出。
地点离这里不远,坐电车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只要一想想可以见到四大名旦之首还是很激动,那种感觉像极了现代人追星。
将这份安排计划好后,冲田春政再一一准备了清单上其他娱乐项目的计划。
与往常有些不同的是,以前吃完了晚饭后回到房间便只有他一个人,今天却是多了一个人,这让他有些不太自在。
借口去洗了澡,可终究还是会回到房间里。
冲田春政见着已经换上了睡衣乖巧躺在床上的未来梨佳,脑袋有些发热。m..
冲田春政看了看腕表,他向来没有9点以前就睡觉的习惯,顺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了一本平日里常看的《材料力学》。
只不过即便坐在书桌上看书,视线却仍是不由自主的瞥向了床上的梨佳,她一直靠坐在床上,仿佛在等着他一般。
大好春宵,美丽的佳人就在视线不远处,你却只想着看书?
这种感觉冲田春政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大好春光,激情四射的游戏不打,你却只是乖乖的看书?
而且美人比游戏可要好多了吧,真是暴殄天物!
冲田春政内心深处想了杂七杂八的东西,书本里的内容是一个也看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看了快一个小时后,啪的一声,冲田春政关上了书,未来梨佳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复而将被子又拉上来了一些。
“咳,十点了,早些休
息吧,梨佳酱。”说罢,匆匆上了床,关了灯,被子一盖,便是背对着她睡了起来。
冲田春政睁开了眸子,看着漆黑的房间,感受着身旁床垫微微塌陷进去的坡度,复而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虽然他喜欢她,甚至喜欢亲吻她,喜欢她身上的馨香,可是他却无法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
未来梨佳被他的冷淡弄的有些懵,与昨晚的热情呈现出截然相反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昨晚的亲密举动她有些不好意思,可是那种感觉她还是喜欢的。
只是到了后来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哭泣,他才没有更进一步,本来想着今晚可以继续,却见他迟迟不上床,好不容易上了床,上了床以后他却直接睡觉了。
是因为那天打扰到了他的兴致,所以被他厌恶了吗?
梨佳拿不准他为什么冷淡的原由,情绪有些低落。
直到过了许久,熟睡的冲田春政翻了个身将她抱在了怀里时,她才稍感安慰,在他的怀抱里寻了个位置睡了起来。
冲田春政以前一个人睡觉时常常喜欢把被子或者枕头当成抱枕抱起来睡觉,如今两个人一起睡觉,自然而然的另一个人便被他不知不觉的搂在了怀里。
天亮时候,醒来的他见着了正被他抱在怀里的未来梨佳,只稍微一瞥,便看到了领口处那犹抱琵琶的白嫩,软玉温香在怀,小腹不由得燃起了一抹炙热的温度。
冲田春政感慨了一句身体的诚实,轻轻的把被她抱在怀里的手臂抽出来。尽管动作很轻缓,但是未来梨佳依旧醒了。
她似乎睡得很浅,白玉般的手揉了揉眼睛,见他好似要起身,便着急去给他拿衣服。
冲田春政拉住了她,顺势将她带入了怀里。
“现在才五点多,你再睡会,你看你眼睛下好像都有黑眼圈了,是昨晚没睡好吗?”冲田春政抚摸着她的面颊,言语带了怜惜。
“没……没事。”仿佛昨晚的冷淡只是幻觉一般,确认他此刻的关心不掺假,心情稍慰。
六月的烈阳逼得人只能待在家里,温度在午后便开始持续上升,没有空调的时代着实难受不已。
早上让佣人买了些水果,用篮子装好绑束起来吊进井水里泡着。在炎炎夏日吃些被井水冰过的水果,大概是目前他所能想到最好的解暑方法了。
未来梨佳许是第一次在夏天摸到这么冰凉的桃子,不由得睁大了的眸子满脸惊讶,问了原因后,心情愉悦又吃了几个才停了下来。
到了傍晚等阳光的余热散尽,晚风拂来时,才颇为凉爽不少,这时候才是人们出门的时候,也是摊贩们集体出动的时候。
冲田春政在来到上海不久后便购买了一辆汽车,只是物以稀为贵,这个年代的汽车极为昂贵,一款普通的福特牌汽车,大约花费了2600银元。车速也不高,舒适性更是比不上前世的小轿车。而汽油也颇为昂贵,每个月大约要花费60块银元的油钱。
只是在这个公共交通设施几乎等于没有的年代,一辆汽车便显得极为有用。
带着未来梨佳从虹口区出发去戏院,方便不少,也不需要苦等慢悠悠的电车。
戏院很大,圆桌式座位观众席上摆有茶水,供观众喝茶吃食,舞台设置的不高不矮,倒是很贴合观众的观看视线。
观众席上着洋装的有之,却比较少见,扫视一番在场看戏的众人也不过十几人穿着西服,大多还是着了长袍马褂。
拉着未来梨佳找了处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跑堂的服务员走了过来,点了些简单的零食后,便静静等着好戏开场。
很快锣鼓敲
响,大红的幕布拉开,剧情演到了金兵侵宋,韩世忠守润州与梁红玉共议抗金的桥段。如果不出所料这应该演的是一出《抗金兵》。
这演的虽然是抗金兵实则是号召抗日,只不过梨佳听不懂这些,从一开始到现在便一直夸赞花旦漂亮的妆容和衣裳,时不时对花旦华美的表演发出几句感叹。
听不懂也好,只怕听懂了便也没了这般欢愉的心思观赏了。
冲田春政听的很起劲,见到这般纯粹的艺术,也忍不住跟随着剧情进入了角色的情绪。
“这演的是反抗侵略吗?”可未来梨佳虽然没有听懂,却看懂了肢体语言。
“是的。”
冲田春政点了点头,看向了这个聪慧的女人。
未来梨佳言语犹豫,她接下来想说的话,是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可是她考虑了很久,从奉天看到那些难民时她就一直想问了,却由于种种原因没有问出口。
在日本时,媒体与社会给予的教育是受害者理念,认为自己的国家是一个受害者,如今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想要获得已经辛苦劳动所应得的果实。可是到了中国后,所见所闻与她所了解的却是截然相反。
日本在这里做的事情可以说的上是强盗恶人行径,可是却被媒体全部给掩盖和美化了。在这里看到的事实与国内所看的新闻完全不同。
“旦那是如何看待国家在这里建立满洲帝国的事情?”未来梨佳说的很小声,可却好似如雷贯耳一般传到了他的耳中。
一直以来,他虽然喜欢未来梨佳,却并没有问过她这种话题。他考虑过他们之间的信仰问题,可如果她的信仰与自己截然不同,甚至与自己的信仰千差万别,那么他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接受她呢?
生活不仅仅是爱情,更多的是菜米油盐以及满足了这些物质条件以后的更深层次的追求。
爱情仅仅是相悦的开始,信仰观念的相同才是长久走下去的关键。
“满洲帝国虽然仍是中国人当皇帝,可这个皇帝并无实权,只不过是一个傀儡。满洲帝国的建立实则仍是一种侵略,让身处其中的百姓被更加严重的剥削和奴役。”
冲田春政说的是日语,期间有几个人朝这边看了几眼,却又不敢直视,纷纷避开了这桌绕路而行。
“原来是这样啊……”在冲田春政这里得到了印证后,未来梨佳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了起来。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是正义的一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