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侯脸色微变,星仪司长顿时紧张起来,额上起了细汗。
“记得数月前,无相侯与奚宁公主的婚事也是掌司算的日子,方才却说今日最忌婚嫁。”姜泽裕轻轻摇头,而后抬首,目光悲怜地看向星仪司长,“你可知自己犯了欺君之罪。”
“陛下!”星仪司长扑通跪下,慌道,“陛下恕罪,臣是一时忘记……”
“忘记就是失职,孤如何允许最信任的星仪司长是个办事容易犯错的失职之人?”姜泽裕用失望地口吻说着,轻声叹气,“你可真是让孤失望。”
星仪司长目露绝望:“陛下!”
姜泽裕说:“带下去吧,今日起,星仪司由副司长接管。”
“副司长,跟孤说说,封后大典何时举行才好?”
被姜泽裕提拔升官的副司长立场坚定,上前将之前星仪司长的话狠狠反驳一番,最终道:“按照原定,三日后就是最佳时期。”
之前跟着星仪司长胡闹的大臣们纷纷求饶:“陛下恕罪!臣一时糊涂!”
姜泽裕这会心情好,没管他们,牵着喝得醉醺醺的虞岁起身道:“三日后再喝吧,今晚喝得已经够多了。”
虞岁喝得腿软站不稳,险些摔倒,因而抓紧了姜泽裕的手,后者笑了下,将她拦腰抱起。
姜泽裕问:“醉了?”
虞岁说:“没有。”
她把脸埋进姜泽裕怀里,热乎乎又暖洋洋,让她感觉身心愉悦又轻松,莫名的愉悦感让她甚至想在这滚上一滚。
下方的无相侯瞧见姜泽裕当着他的面将虞岁拦腰抱走,怒而摔杯离场,今晚试图阻止封后大典举行的计划完败不说,还被新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嘲弄,心中郁结不已,杀意更甚。
姜泽裕一路抱着虞岁回到凤鸾殿,将她放到床上后被虞岁搂着脖子不松开,他也干脆陪着虞岁一起躺了。
小太监跟宫女们非常识趣没有打扰。
姜泽裕顺着虞岁的长发,冰凉丝滑,让人爱不释手,低头轻轻嗅了嗅,她身上还有些酒香。
他笑问:“以前常喝?”
虞岁倒是记得原女主因为狗渣男而经常喝酒买醉,但她肯定不会说,反正姜泽裕也无法听到她在想什么。她抬头时撞到了姜泽裕的下巴,脑子有点晕乎,干脆又把头埋回去,在姜泽裕肩颈处闷声说:“陛下,变。”
姜泽裕问:“变什么?”
虞岁:“变狐狸。”
姜泽裕眯了下眼,“喜欢狐狸?”
虞岁:“喜欢尾巴。”
姜泽裕听笑了。
他带着点诱惑的语调问:“只喜欢尾巴?”
虞岁耐心地嗯了声。
姜泽裕摸着她长发的动作一顿,带着点无奈地笑了下,白色的长尾垫在她的头下方当枕头。
“还喜欢什么?”他也耐心地问了遍。
虞岁似乎在思考,她想了想,说:“喜欢狐狸。”
姜泽裕继续问:“什么狐狸?”
什么狐狸?白的吧,好像也有红的,那就红白的,虞岁想到什么说什么,姜泽裕耐心地问了她许多话,无一例外都得到了回应。
可第二日虞岁醒来,根本不记得自己喝醉后都说了些什么。
她在床上发呆了一个上午,只记得自己喝得都站不稳,是被姜泽裕抱回来的,抱回来后她还让姜泽裕变成狐狸给她看。
行了,回忆到这就打住,不能再想。
当做无事发生更好。
晌午姜泽裕过来陪她用午膳后虞岁才淡定起床。
姜泽裕笑她:“还没醒酒?”
虞岁说:“醒了。”
姜泽裕端了醒酒汤给她,虞岁乖乖喝掉,绝口不提昨晚之事,姜泽裕也没提,只是在用膳时漫不经心地问她:“今晚想要几条尾巴?”
啊?
虞岁呆住,抬头就看姜泽裕似笑非笑:“皇后昨晚说两条都不够。”
“陛下……”虞岁止不住想起一些不好的画面,又听他笑道,“你想玩几条尾巴都可以,只要你受得住。”
虞岁默默给姜泽裕递去一碗醒酒汤,“陛下,臣妾今后保证不再喝醉。”
你也给我喝了醒醒酒吧。
姜泽裕从不拒绝她,接过醒酒汤喝了。
虞岁被姜泽裕调笑了一整天,晚上躺在床上时安慰自己,没关系,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然后心安理得地在姜泽裕问她要几条尾巴时说了个数。
距离封后大典又近了一日。
当天要穿的凤衣被拿来给她试穿,虞岁久违地忙了起来,一天下来又是试衣服又是挑选首饰等等,到了晚上已经累地趴倒在桌上,等着姜泽裕来一起用膳。
姜泽裕没等到,倒是等来宫女焦急传话:“娘娘,不好了,陛下遇刺了!”
虞岁听得一愣,心想这刺客可真是大胆,不要命了才敢去刺杀姜泽裕。
她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看起来困成狗,一点都不着急担心,把身边的宫女们给看得呆住。
等打完哈欠虞岁才起身,她没说话,也没写字,宫女们却默契地带着她去找姜泽裕。
第29章 大典 狐妖娶妻有什么仪式吗
虞岁在去承乾宫的路上就感觉到气氛紧张压抑, 宫人们匆匆忙忙,途中见到她还得停下来行礼再继续忙事。
陛下遇刺的事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 就跟上次姜泽裕中毒病重一样。
宫人们越是紧张,虞岁倒是越放心。
小太监在屋前禀报皇后来了,屋里的姜泽裕有点惊讶,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显得有几分愉悦。
他没看跪在地上的刺客,开口让虞岁进来。
虞岁一人进来,刚进屋就看见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红缨,她还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浑身上下无一不在说我就是刺客几个字。
姜泽裕含笑看她:“过来。”
虞岁走到姜泽裕身边坐下,抬头对上红缨看过来的复杂目光。
红缨起初还挺同情虞岁, 觉得她可怜, 如今再看她才发现自己哪有资格去可怜虞岁, 现在谁不知道哑巴皇后是被新帝放到心尖上疼着的人。
姜泽裕牵着虞岁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 看起来不慌不忙,还有空跟她解释:“我本想带着她一起去找你, 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红缨听得心头一惊,什么意思?难道虞岁身份已经暴露?陛下知道她们的关系?
虞岁却不像她那样心慌慌, 只是眨了眨眼。
姜泽裕说:“记得上次在晚宴是她出面替你说了话, 应该是你认识的人, 若是关系好的话就送到你那边去陪陪你,免得你无聊。”
他说怕虞岁无聊就送人过去陪她聊天解闷就单纯是这个意思,虞岁明白,可红缨不明白。
红缨以为这是姜泽裕在试探虞岁, 心中有诸多想法。
虞岁都不忍去看红缨,她现在的所思所想都被姜泽裕听得一清二楚,在东陵国陛下面前就是个透明人, 都不用严刑拷问姜泽裕就知道指使红缨刺杀的人是谁。
“皇后娘娘……”红缨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虞岁,几乎哽咽道,“主子一直都在等你。”
说罢也不给两旁的暗卫机会,咬碎口中毒药当场吐血身亡。
虞岁看得一愣,心想原来这毒药见效这么快。
迟了一步的暗卫检查完后沮丧道:“已经死了。”
“无事。”姜泽裕轻抬下巴,示意他们把人带下去,牵着虞岁的手起身,“饿了吧,晚膳就在这吃。”
虞岁倒是无所谓,她不仅饿还挺累,见姜泽裕确实没事后又趴倒在桌上等着用膳。
姜泽裕目光温和地注视着虞岁:“她想挑拨离间,既然刺杀不成,那也要做点什么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才好。”
虞岁点了点头。
姜泽裕看得挑眉:“说话。”
虞岁嗯了声。
姜泽裕又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叹息声,“因为一起长大的朋友死了不开心?”
虞岁:“……”
她坐起身目光奇怪地看向姜泽裕,有瞬间的怀疑这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姜泽裕温声道:“我可是看不透皇后的心,难免想要确认一番。”
虞岁摇头,她跟红缨都算不上是朋友,何况她最后还想来招挑拨离间,可算是全身心效忠无相侯。
只不过姜泽裕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天下大局皆由我掌控的从容强大,这会追着她发问的样子到有点莫名偏执。
“今天试一天的衣服,累了。”虞岁解释道。
姜泽裕问:“衣服满意吗?”
“满意。”虞岁瞧着宫女们上菜,等待的时候在慢吞吞地思考着刚才姜泽裕的异样。
很多事情她都觉得麻烦,懒得想,懒得做,怎么样都无所谓,大不了就死,拜拜就拜拜,下辈子的事反正也不归我管。
所以让她动脑子去思考的事情,不是很重要就是很有必要。
虞岁觉得应该是姜泽裕从红缨那听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很大可能是有关她与无相侯的。
这人知道无相侯喜欢她,却不知道她是否喜欢无相侯,哪怕现在不喜欢,又是否曾经喜欢过。
等上完菜后,姜泽裕动筷给她夹菜时,虞岁说:“陛下,有时候同一件事别人心中想的,跟我心中想的天差地别,如果你不确定或是想知道,不需要去听别人的,可以直接问我。”
这可能是姜泽裕至今听过虞岁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对他来说却很有意义。
虞岁说完就专心干饭,倒是姜泽裕单手托腮一言不发地看了她良久,直到虞岁放筷才问:“吃完了?”
“嗯。”虞岁点头。
姜泽裕也点点头,说:“那该皇后喂我吃了。”
虞岁:“……”
她默默抬眼,姜泽裕微微笑着,耐心等待她动作。
放弃去想姜泽裕今天为何如此幼稚的虞岁拿起筷子给他夹菜,偶尔问姜泽裕还想要吃什么,姜泽裕轻轻咬着筷子没让她收回去,思考的时候却在看着她,带笑的目光透露的意思有点让虞岁撑不住。
姜泽裕最终说:“吃你喜欢吃的。”
但都已经被虞岁吃完了,她只好叫人再给姜泽裕备一份来,好在御膳房平时就会多给准备一份。
姜泽裕轻撩眼皮看向与宫女们沟通的虞岁,眼里笑意明灭。
此前不知嫉妒为何,现在想来,大抵就是此刻的他。
在虞岁来之前,姜泽裕从红缨那得知虞岁的过往,为无相侯买醉,受伤,喜怒哀乐都受他一个人掌控。
实在是令狐不悦又嫉恨。
这种情绪着实陌生,可既由虞岁而生,姜泽裕觉得倒也不赖。
虞岁不经意地回头瞧见姜泽裕带笑的目光,发现他似乎挺高兴,便也不再多想,随他高兴就好。
姜泽裕腻腻歪歪地被虞岁亲手喂着吃完晚膳后,轮到他靠狐狸尾巴把虞岁哄睡。
当天晚上无相侯府被抄了家,前去定罪的暗卫遭到无相侯的反击,并怒声道:“陛下并无证据可以证明刺杀一事是我所为!”
他也没想到姜泽裕竟然敢直接动手抄家。虽然知晓红缨刺杀失败,但无相侯有自信红缨绝对不会出卖他。
暗卫冷笑道:“陛下让我告诉侯爷,皇后娘娘就是最好的人证。”
无相侯瞬间惨白脸色,他怎么可能会想到是虞岁告诉了姜泽裕一切,那可是比红缨还要忠心于他的人!
“不可能!”无相侯拒绝相信,在手下的保护下节节败退。
当晚无相侯府燃烧成一片火海,死伤惨重,第二天传言说无相侯也死在了这场大火中。
姜泽裕却听暗卫汇报,若有所思道:“跑了?”
暗卫跪着垂首,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是臣办事不利,辜负了主子的信任,请主子责罚。”
姜泽裕瞥了眼还在睡的虞岁,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知怎的,只是看着她就觉得心情好。
他微笑道:“自行领罚去吧。”
暗卫心中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退下。
虞岁醒来已经是下午,因为没让她回去,就住在承乾宫,所以听见了姜泽裕跟大臣们讨论无相侯的事,听说无相侯面对突袭逃走了,不由感叹果然是男主,还是有点男主光环的。
但她也没太在意,只是遗憾或许没有她动手的份了,既然姜泽裕要狗渣男的命,怎么也没她发挥的空间。
就看是狐妖更厉害还是男主光环更强。
姜泽裕谈事也没有避着虞岁,屋里的几名大臣也不敢说什么,索性让自己忘记皇后也在的事实,专心谈论政事。
“让他逃吧,就这么死了倒算是便宜了他。”
姜泽裕最后的话让大臣们反倒是为无相侯捏了把汗,心想他最终结局怕是死得不容易。
大臣们便暂时将无相侯的事搁置,再次说起明日的封后大典,务必做到事无巨细,绝无差错。
当天晚上虞岁递了张纸给姜泽裕:“这是他可能去的地下据点。”
姜泽裕看后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事你不用管。”
于是虞岁就不管了。
隔日一早她就被叫醒起来穿衣打扮,知道今儿是个大日子,虞岁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好几次还是差点在梳妆途中睡过去。
姜泽裕看得摇摇头,雪白的长尾攀着她的脖颈在她脸上蹭了蹭,将迷迷糊糊的虞岁给刺激清醒,她扭头看去,姜泽裕背对着她与小太监们吩咐着,看起来一派正人君子温和优雅,谁知道背地里却在干这种事。
虞岁被狐狸尾巴干扰的没再睡着,宫女们也谢天谢地总算是在皇后娘娘清醒的状态下化完妆。
来到这个世界后虞岁去的地方不多,待了一天一夜的公主府,随后的时光不是在凤鸾殿就是承乾宫,今天来到星仪司的露天仪式场,从文武百官的队列中缓缓走向高台上的姜泽裕,这段路在她看来有点远,却也尽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