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桑想起白芍,继续道:“另外,奴婢恳求主子在回宫后代替奴婢向白芍姐姐报一声平安, 告诉白芍姐姐,奴婢没事,一切安好,还望白芍姐姐勿念。”
红桑和白芍两人在孟妤兮入宫后,便一直伺候在她身边,两人之间相伴也有几年,早有感情。
而白芍比红桑大,所以一直都很照顾红桑,例如此次出宫,就是白芍谦让,孟妤兮记得她曾经问过白芍:“既然她们都想出宫去灵安寺见见那个冯瑾,那你呢?可也想出宫去瞧瞧他?”
白芍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哦,白芍的回复是:“主子,奴婢年长红桑不少,一直是把她当成妹妹看待,既然她想去瞧瞧,那奴婢愿意让红桑出宫,且奴婢已经不小,也没有红桑的那种好奇和灵动,主子带她出去也能欢喜些。”
两人以姐妹相处,如今说分离就分离,哪里能割舍的下。
想到这儿,孟妤兮走上前一步扶起红桑,她的面色看起来有些郑重:“红桑,如果你真的想……”回宫,我可以去求皇上。
哪怕祁昱可能不会答应,但孟妤兮愿意一试,去求祁昱让她带红桑回宫,相伴这么久,她也舍不得红桑,更放心不下。
但孟妤兮接下来的话却没能道出口,因为红桑突然反握住她的手,小脸上的依依惜别不见,剩下的尽是坚定。她毅然道:“主子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努力留在冯瑾公子身边的。”
孟妤兮:“?”
话音落下,红桑便似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她的小脸渐红:“奴婢观察过,冯瑾公子身边还没有伺候的人,所以奴婢想,若是可以,今后虽然不能继续伺候在主子身边,但若能伺候在冯瑾公子身边,奴婢也无憾。”
她这模样,这哪里是无憾,这是十分期待吧。
孟妤兮:“……”
坐在马车里的孟妤兮想到这儿,突然叹了声气,随即又笑着摇头。
一旁的柳枝见状,关怀问:“主子,怎么了?”
闻言,孟妤兮摇了摇头,温声道:“没事。”
这么看来,出宫于红桑来说倒也不是坏事,红桑既然都这么期待,看来她也不必过于担忧。就是不知,红桑最后能不能如愿留在冯瑾身边。
不过这也不是已经返程回宫的孟妤兮能知道的,既然红桑能有好归途,她也就无需再多想。
接下来的路程,孟妤兮闭着眼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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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觉得很远的路程,回宫时却感觉没那么远,似乎近了不少。
但实则,路还是那些路,只是心态不同罢了。
而孟妤兮总归还是没能看见古代街上的盛况,因为回宫的马车入京时,已经是黑夜,街道两边依旧驻守着一层层的官兵,守卫极其森严,整个京城都好像极其安静,街上连人影都难以瞧见,哪怕是有百姓,也都是恭敬地跪在地上,井然有序,不敢抬首。
没有孟妤兮所幻想见到的场景。
她只能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眼,又坐回了马车。
马车队伍驶入皇宫。
时隔三日,孟妤兮又回到了这个高门城墙的皇宫。今日十五,天上圆月高悬,月光明亮,皎洁的月光从黑幕中洒落下来,伴随着皇宫里亮如白昼的灯火,异样耀眼。
祁昱没有任何吩咐,所以妃嫔们则是各自回宫。这一趟妃嫔们从出宫到回宫都是各怀心事,她们这会儿连回宫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惹了皇上不喜。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从回宫时,妃嫔队伍里就少一人。
直到过了几日。
当孟妤兮正在房里和系统交流那些有但也等于无的好感值时,白芍突然走进屋来。
“主子。”她的脸色看起来有大事禀报。
孟妤兮暂停和系统的交流,回眸看她:“恩,怎么了?”
白芍道:“奴婢方才去浣衣局时,听那些宫女们私下交谈,说是……”
“说是什么?”
白芍咬了咬唇,她的脸色有些怪异:“说是柔妃不见了。”
什么叫柔妃不见了?
孟妤兮没有听懂。
白芍也不知她的消息究竟准不准确,以往都是红桑去宫里溜达打探消息,而如今红桑出宫,那这些事儿就得白芍去打探,可她又不如红桑人机灵,会和那些不熟悉的宫人们交流,所以就只能偷偷摸摸地听些小道消息。
“奴婢听那些宫人透露,说是柔妃自去祭祀后,就没有回宫。”
这消息太过于震撼,什么叫没有回宫?
难道还能不回宫吗?
若真如此,那她是不是也不用回宫?
孟妤兮想得太好。
但白芍很快就打断了她美好的想法:“听说是柔妃做了皇上让不喜的事儿,被皇上斥责出宫,所以这次她没能跟着队伍回宫。”
白芍还在给孟妤兮汇报她所听到的消息,那边,柳枝进了屋。
不知为何,见到柳枝进屋,白芍嘴里的话就停了下来。柳枝是皇上的人,白芍本能的就有些畏惧。
听了白芍的话,孟妤兮蹙了蹙眉,脑子里正在思索,进屋后的柳枝瞧见,含笑问:“主子,可有什么事?”
闻言,孟妤兮微微侧眸看向她,柳枝含笑的面容映入眼帘。她是祁昱的人,那她会不会知道柔妃一事?
刚这么想了想后,孟妤兮便问了出口:“我方才听说柔妃去祭祀后没有回宫。”
柳枝点头:“是。”
闻言,她又道:“听说是因为柔妃做了惹皇上不快的事。”
孟妤兮本是抱着试探的态度问问,但谁知,在她的话音落下,柳枝便接着道:“是。”
她知道?
“那你可知为何?”孟妤兮看着她。
柳枝脸上的笑意不减,她似乎早就预料到孟妤兮会问此事,神情没有一点慌乱,径直便道:“柔妃娘娘的确是做了惹皇上不悦之事,说起来,这事还与主子有关。”
与她有关?孟妤兮微愣。
察觉到孟妤兮的疑惑,柳枝笑着问道:“主子,您可还记得您房里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毒蛇?”
她自然记得。
但这事和柔妃有关系吗?
孟妤兮顺着柳枝的话往下想,旋即,她便意识到什么,喃喃出声:“难道那些毒蛇是柔妃放的?”
“这个奴婢不敢保证。”柳枝道:“不过奉和公公查出来是柔妃。”
本来是抱着吃瓜的态度随意问问,但没想到这事儿竟然会和自己有关,孟妤兮这会儿明显比方才上心许多。她想了想问:“所以皇上是让柔妃继续留在灵安寺反省吗?”
留在灵安寺内没有回宫,孟妤兮的第一反应就是反省。毕竟是寺庙,能净化人心,是反省的最佳地点。
但谁知,柳枝却道:“不是。”
下一刻。
“皇上赐死了柔妃。”柳枝轻飘飘地道了一句。
孟妤兮震惊抬眸。
见状,柳枝不慌不忙地道:“皇上良善,以仁厚为政,所以最是见不得有人用此等阴招,而柔妃此举,则是犯了皇上的大忌,被赐死不足为奇,想来工部侍郎也是自知柔妃罪孽深重,所以第二日便向皇上请辞,以示悔悟。”
孟妤兮:“……”
柔妃会死,孟妤兮虽然有些震惊,但一想到那些花花绿绿阴森森的毒蛇,再想到红桑被毒蛇咬伤,而若不是她那日没有回房,说不定她也会被毒蛇咬伤,这么想了之后,孟妤兮就也没有什么感怀。
只是柳枝这番话,她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要论不要脸,当属祁昱第一。
但实则,柳枝这番话,是祁昱亲口吩咐的。祁昱料到她会问,所以早已懒洋洋地将言辞交代给奉和,而奉和转告给柳枝。
孟妤兮不知,包括柳枝自己也不知,其实祁昱的原话里还有一句,被奉和遗漏了。
那就是——“不过朕虽然良善,但也知杀人的乐趣,若她问起,就再问她一句,可想感受一番那等极乐。”
而柳枝不知,所以没问。
那孟妤兮就更不知。
因之,祁昱的那句话就如烟雾,慢慢地消散的风中,只有他一人知道。
但实则,祁昱自己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近日朝堂上的事情让他开始有些厌烦,他甚至有些后悔那日没有把那些大臣都一网杀尽,竟然放了他们一马,真是失策。厌烦到连歌舞都不能排解,在几日后,他才终于想起来这事。
今日,太极殿内又是歌舞升平。
奉和安静地站在皇上的身后。耳边响起那些原本应该悦耳的琴音,但却因听得过多,琴音竟就宛如杂音,被奉和自动过滤。所以皇上的声音在这一片喧嚣的琴音中响起就格外清晰,让奉和瞬间站直了身体。
“她可有问起柔妃?”
祁昱的嗓音不大,像是从唇边发出来的音,懒洋洋的,又低又沉,不自觉就能让人沉迷。
闻言,奉和埋首道:“有。”
柳枝已经向他汇报。
而孟妤兮当初的猜测也没有错,柳枝如今也的确是日日来太极殿向奉和汇报她的行踪,所以若是祁昱问起,奉和对她的行踪也是一清二楚,能对答如流。
“那她是怎么说的,可想要感受一番?”
感受什么?奉和听闻有些茫然。
但也就在奉和的茫然之中,祁昱突然笑了出声,旋即放下酒杯,散漫道:“罢了,你去一趟栖云阁,把她带来,朕亲自问她。”
说这话时,祁昱喊停了歌舞,而他脸上原本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笑容也渐渐变得玩味儿起来。
说起来,他已有几日不曾见她。
不知为何,此时想起她来,祁昱莫名的就有些迫不及待,而那些原本能让他稍微心静的歌舞突然就让他心躁起来,所以,还没等奉和应下,他便听皇上笑着呵斥他:“快去。”
第五十一章 被逼怕雷
奉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去了栖云阁, 等他到时,孟妤兮正准备用晚膳。
日子一天天接近十二月,寒冬腊月, 天气也越来越冷, 而今日,还不到傍晚, 天上便是乌云密布、暗色压顶,阵阵寒风呼啸而过, 隐隐的, 似有暴雨将至。
而奉和的到来, 就宛如这场还没有来临的暴雨, 让孟妤兮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已有几日不曾见到祁昱,孟妤兮也是难得清闲几日。但果然好景不长, 这不,今日,就又见到奉和。
奉和站在屋内,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脸上就一直带着一张冰冷的面具, 没有再取下来, 不过孟妤兮却也能听出他是带着笑意说的话。
他躬身道:“孟婕妤, 皇上有请。”
只是身为当事人的她却笑不出来。本来以为今晚她可以早早的用了晚膳后上床休息, 结果……现在还能用晚膳吗?
自然不能。
孟妤兮没能用晚膳, 就上了奉和带来的暖轿, 被抬去了太极殿。
等暖轿抵达太极殿时, 天上已经开始缓缓飘起了小雨。乌云之中,隐隐的,似还有阵阵闪电冒出, 像是冬日在喧嚣着它来临的怒吼。
看来即将会有一场暴雨。
孟妤兮下了马车。
她跟随着奉和踏进太极殿。
今日的太极殿与她以往来时,有些许不同。
在于气氛,是别样的热闹。
节奏激昂的歌舞声传播甚远,在孟妤兮还没有走近正殿便能听见。
突然,走在身前的奉和停下脚步,他回身,似意有所指地道:“孟婕妤,皇上正在观赏歌舞。”
恩,她听出来了。
这场面,估计和孟妤兮第一次来太极殿时相差不大。
而事实上,孟妤兮也没有猜错。
太极殿内,像是在举行宴会一般,热闹非凡,站在殿中央的舞姬们婆娑起舞,身段柔美,轻盈有力,婀娜多姿,琴音从不知名的地方传出,响彻在正殿的各个角落。
殿内这么多人,弹琴也好,跳舞也罢,还是来来往往伺候的宫人,都是只为一人服务。
就是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他慵懒地坐着,像是心情很好,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殿内弥漫着清浅的酒香,沁人心脾,就如他此时,像那醇酒,仅看他一眼,就能让人不自觉沉迷其中。
机具魅力。
孟妤兮收回了眼,从正门进去。直至走到距离祁昱不足三米处时,奉和才停了下来。
而祁昱,也不知是不是没有看见她,还是看见了也不在意,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她个眼神,一直看着殿内的歌舞。
还是奉和出声道:“皇上,孟婕妤到了。”
话音落下,祁昱这才淡淡地落眸看了过来。在看见孟妤兮后,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恩,坐着陪朕赏会儿歌舞。”
很闲散的一句话。
但欣赏歌舞,孟妤兮就:“……”
祁昱没说让她坐在哪里,所以孟妤兮就自行选择了一个离他刚刚距离三米的位子。这里正好,既离他有段距离,还能在待足半个时辰后,获得生命值。
孟妤兮是个俗人,所以不怎么懂得欣赏高雅。眼前的这些歌舞的确很美,但美则美矣,看久了却就有些无聊疲倦。
不过既然祁昱让她欣赏歌舞,那她只需把眼神落在那些美艳的舞姬们身上即可。
但看着看着,孟妤兮还是有些发困,再加上太极殿内的暖气很足,暖和的地方能加重人的睡眠感,这让孟妤兮的睡意就更沉。
她忍着哈欠,在心里思忖着,祁昱何时才能让她回去。
但事实上,祁昱是不会让她回去的。此时,在孟妤兮没有察觉之时,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那个正在打着瞌睡的女人身上。
祁昱这人狂傲,一向目空一切,所以相应的,他也高傲,因之,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是势在必得,得不到就毁掉。
而高傲如他,一旦察觉到他对某个人或者某样物件儿有了占有欲后,他就会开始像猎人一般慢慢撒网,遍布在各个角落,在猎物还没有察觉之时,便将其收入网中,等她察觉之时,身边已是天罗地网,再也逃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