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璟深回了房,洗过澡后又打量起了这条腰带,比起他衣帽间那些定制款,这条腰带太过普通,商场里随处可见。
不过想到这是季妤偌亲手挑给他的,又觉得它无比特殊,越看越顺眼。
这时应崇的电话打进来。
贺璟深将腰带放下,接通了电话。
应崇:“老板,赛尔菲那边联系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等元凯的生日过了吧。”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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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便是季元凯的生日,季家给他办的宴会是生日当天,前一天则是他跟好友的聚会。
看见贺璟深神采飞扬的风骚模样,季元凯亮了亮手上的腕表,挤兑他道:“你猜谁送的。”
贺璟深瞟他一眼,对于他幼稚的炫耀丝毫没兴趣,谁还没收过礼物了?
季元凯:“我妹送的生日礼物,她有送过你什么礼物吗?”
腰上系着呢。
只不过当看见季元凯腕表的牌子后,贺璟深的眸色沉了沉。
好像终于戳到了贺璟深的点般,季元凯兴奋了,“刻了字的,仅此一件,绝无雷同。”
贺璟深:“走开。”
亏他这一周都系着这条腰带,原来只不过是买给别人礼物时的附赠品。
腕表跟腰带的价值,一目了然。
季妤偌跟施幼菱是后脚到的,她一眼就看见了在角落里阴沉着脸的贺璟深。
她用手肘顶了顶季元凯,低声问道:“贺璟深怎么了?”
季元凯耸了耸肩:“看见你送我的表嫉妒了吧?”
季妤偌的心思没贺璟深活络,没想到他那一层,蹙着眉有些不解。
不是送了腰带给他了吗?又不是他生日。
季妤偌跟施幼菱坐在季元凯这边,很快这一角就热闹了起来。
贺璟深的脸色越发铁青了,这是看不到他吗?
果然不能对她好,一好就不把他当回事。
季妤偌接过酒杯要喝时,贺璟深上前夺过来,冷淡地训斥道:“忘了上回吐我一身的事情了?”
梅姨不是说他没生气吗?怎么还记起仇来了?
季元凯一副看戏脸,漫不经心道:“贺璟深,当着我的面就敢训我妹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不是要让她受天大的委屈?”
没错没错。季妤偌在心里附和。
有人撑腰的滋味真爽。
贺璟深看着季妤偌问道:“我让你受委屈了没?”
“自然没有。”季妤偌心口不一地回道,她这颗小白菜哪里敢造次?QAQ
贺璟深又看向季元凯:“听见了?”
季元凯笑着晃了晃头,“不争气。”
指向性很明显。
“坐我这边。”贺璟深拉住季妤偌的手腕,低哑的嗓音仿佛被砂石磨砺过般。
被迫坐在贺璟深的身边,季妤偌决定还是哄哄这个别扭的男人,免得最后不好过的人又是她,“老公,你想喝什么?我给你拿,今天我就是你的陪酒妹妹。”
“陪酒妹妹?”
季妤偌眨了眨眼睛:“没错,听候你的差遣。”
“陪酒妹妹会做些什么?”
“你应酬时,她们都做些什么?”
“我不需要。”
季妤偌微愕:“你应酬没让人作陪的?”
贺璟深沉眸看着季妤偌,声线寡淡:“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好像越哄,他越不高兴了。
季妤偌倒没把他想成什么,就是潜意识里觉得男人在那种场合少不了逢场作戏。
可是听见贺璟深这么说,她竟然有点小开心。
怎么说也是她名义上的老公,她当然更希望他能洁身自好。
贺璟深烦躁地松掉领口的纽扣,憋着一口气像是顺不上来。
季妤偌有些忐忑,勾住贺璟深的臂弯,娇滴滴地说道:“你没听出来我在试探?”
“真没听出来。”
下回她绝对不会再用这种反问的语气问他了,这男人没有一回说出她预想的答案。
季妤偌委委屈屈地说道:“我失忆了嘛,没有安全感,你又经常在外应酬,我会吃醋的啊。”
贺璟深的神情高深莫测,她根本无法洞悉他的想法,又矫揉造作地晃了晃他的手臂,甜甜地喊道:“老公,我错了行不行?”
贺璟深被晃得没了脾气:“坐开点。”
这么紧贴着他,让他无法平静。
季妤偌撇了撇嘴角,捉摸不透的男人,有时候跟匹狼似的,这会儿又嫌弃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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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季妤偌打着瞌睡想回房,贺璟深先一步将她拉到了他的房间。
因为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她的瞌睡虫一下子跑光了。
贺璟深低哑地出声:“把我腰带解了。”
“解……解腰带?”季妤偌惊愕得讲话都不利索了。
夜深人静的夜晚,在贺璟深的地盘上,解他的腰带?他在暗示什么?
贺璟深:“买礼物给元凯的时候,顺便给我买条腰带?”
季妤偌微愕了下,轻笑道:“所以你闹别扭了?”
贺璟深瞟她一眼,冷淡地嗤了声:“别想多。”
“那你都系了一周的腰带了,别说自己不喜欢。”
贺璟深:“……”
季妤偌的双眸透着几分狡黠:“真不要了?那我拿回来了,送给别人。顺便说一声我一点都不顺便,这是精挑细选的。”
“爱送谁送谁,有本事解了。”
干嘛?用激将法?
季妤偌看了眼他腰带的位置,耳根不自觉地红起来。
行,她这回是真没本事了。
贺璟深的心情好了许多,手掌扼住她的腕骨,磁性又低沉地说道:“不是要送给别人吗?拿回去。”
季妤偌想挣脱,贺璟深偏不让,两人推推搡搡之间,季妤偌整个人就这么落在了他怀中,抵着他坚实健硕的胸膛,她的脸颊渐渐地滚烫起来。
季妤偌嗫嚅道:“放开我,不拿回来了可以了吧?”
“不拿回去也要解了。”
季妤偌:“……”过不去这个梗了吗?
贺璟深将她的手按在腰带扣上,沉哑的声线一字一字地在她耳边教着,季妤偌的耳廓又红又烫,为了快点离开,手指笨拙地操作着,好半晌才弄开这条看似简单的腰带。
“现在好了,你也松手。”
“脱我裤子还想我松手?”
季妤偌睁着水灵灵的黑眸,不满地说道:“明明就是你逼我的。”
“逼你脱就脱了,男人的裤子有这么好脱?”
真是要说一句好家伙,她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季妤偌又挣扎了一会儿,只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很干脆地放弃了。
要抱就让他抱着吧。
贺璟深见季妤偌安分了,低声说道:“我明天要出门一趟。”
“又要出差?”
“不是。”
危机雷达瞬间启动了,季妤偌问道:“那是要干嘛?”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还有,我订了一架钢琴,这两天应该就会到了。”
季妤偌的身躯僵了僵,贺璟深挑起她的下巴,神色很认真:“我问过人了,凭你的底子再重拾一点都不难。”
季妤偌抿着嘴唇没说话,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琴键对于她的手指而言已经很陌生了。
贺璟深:“问问自己甘不甘心。”
季妤偌抬眸看着贺璟深,她的眼底情绪流转,仿佛在祈求他给予她鼓励,哑着嗓音问道:“你觉得我可以做到吗?”
“我最喜欢的便是你弹奏的《致爱丽丝》,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再次听见。”
季妤偌慢慢地开始不平静,然后蓦地卷起惊涛骇浪。
是啊,她怎么可能甘心?
季妤偌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你等着,我一定弹给你听。”
第17章 “你不亲我,我亲你。”……
贺璟深早上出门, 钢琴中午就到了。
季妤偌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黑白键,竟有些不敢碰。
她搬了张凳子,坐在离钢琴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这么怔愣地看了它一个下午。
第一个音符是由梅姨的手指发出来的, 她对季妤偌说道:“太太,这并不可怕, 你行的。”
季妤偌感觉自己被困在了迷雾中,找不到出去的路, 此刻梅姨直白的鼓励瞬间给她指明了方向。
她慢慢地走到钢琴前坐下, 葱白的手指还有一点微微的颤意, 只是当它们碰到黑白琴键的时候, 就像注入了灵魂般,很自然而然地跳跃起来。
梅姨兴奋地说道:“我有听到先生放这曲子听。”
“嗯, 他很喜欢的,等我再练得好一点,就会弹给他听。”
“他肯定很开心。”
会很开心吗?季妤偌也不确定。
不过有了这样的目标, 她觉得自己变得活力满满。
这天晚上赛尔菲就宣布了要来南城演奏的消息,并且说这会是他公开的最后一场演出。
季妤偌听到这个消息, 内心百感交集。
她刚刚有了重拾钢琴的心, 最尊敬的大师就要隐退了, 不仅以后听不到由他手指弹奏的天籁之音, 更不可能有机会和他同场表演了吧?
想到这里, 她便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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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贺璟深回国。
应崇到机场接他, 刚上车贺璟深便问道:“我离开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吗?”
“曾国邦的秘书见了王铭嘉。”
贺璟深脸上并未有什么起伏,寡淡地开口:“猜得到他会朝这方面下手。”
“不过王铭嘉似乎拒绝了他提出的利诱,看他接下来的行程都被临时取消了, 经纪公司对外则说他身体抱恙。”
“你觉得他是真硬气还是有更大的野心?”
应崇笑了笑:“我是不信人有无缘无故的善意,王铭嘉十四岁背井离乡,在外颇受排挤跟欺凌,好不容易选秀C位出道,就这么放弃了?他可是连考虑犹跟豫都没有,太太跟他又不是有什么过硬的交情,正常人都有私心,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关系而陷自己于泥沼?所以要我说,他更像在向你投诚。”
贺璟深的眉目间透着一丝漫不经心:“向我投什么诚?”
应崇看了看他,大着胆子回道:“他有点小聪明,与其看重眼前的利益,不如选择赌一把,他如果跟曾国邦狼狈为奸,或许能得到一定的好处,可是在你跟太太之间使了绊子,那才是生不如死,不如蛰伏一时,或许会有更好的回报。”
“他就这么自信我会帮他?”
“自然。他这个决定亦在向你表示对太太没有非分之想,怎么也给你减少了些许麻烦,相应的你给予一点好处也是情理之中,更重要的是太太会觉得你对王铭嘉雪中送炭,继而……”
应崇点到为止。这些道理贺璟深怎么可能不懂,他不过是想借他的嘴说出来而已。
过了许久,贺璟深才不屑地说道:“不明白她什么眼光,还觉得他单纯。”
应崇笑着说道:“太太背后不是有你吗?怕什么?”
“也不见得她感谢我。”
“感谢就见外了。”
贺璟深睁开眼眸,看着应崇轻嗤道:“你倒是越来越像在皇帝面前伺候的宦官了,满嘴跑火车。”
应崇:“……”他可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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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贺璟深离开的三天,季妤偌几乎都待在家里练琴。
可是毕竟久而生疏,越是急迫越是不尽如人意。
她那盲目的自信,渐渐地被自己粗糙的技艺而打得溃散。
可能是从小便天赋出众,她不需要多么刻苦就比别人容易成功,所以现在遇到困境,她的局促不安也显得特别明显。
贺璟深到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季妤偌趴在钢琴上浅睡的模样。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着,嘴巴里也像呢喃着什么。
恰好梅姨从后院回来,贺璟深压着嗓音有几分严厉地说道:“你就这么由着她睡?”
“劝了,不听。”梅姨也是无奈,“像在跟自己较劲,你看看她的手指,都僵硬了。”
季妤偌这样的行为是贺璟深始料不及的,她平时嘻嘻哈哈,过得没心没肺,软得跟没骨头似的,没想到会这么轴。
他还是低估了钢琴对她的影响。
两人说话间,季妤偌悠悠转醒。
乌黑的双眸还有几分迷茫,看见贺璟深后,软糯地说了句:“老公,你回来了啊。”
贺璟深上前将人横抱起来,低沉地问道:“怎么在这里睡觉?”
“大概是吸收钢琴之精华?”季妤偌又恢复了常态。
“这世上没有速成法,不用将自己逼得这么紧。”
季妤偌知道贺璟深睿智聪明,能轻易洞察别人的内心,可是就这么被他看穿了自己的狼狈,她还是有些难受的。
钢琴之于她而言,没有困难过,但是现在她碰到了第一个难关,而且还不知道该如何迈过去。
明明几天前还言之凿凿地让贺璟深等着,她绝对会让他惊艳。
就她目前的水准,惊吓才是。
季妤偌的眼睑下掩,努力藏起自己的自卑,低声说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