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夫后的滋润日子——骨生迷
时间:2021-07-04 09:54:49

  顾茵拍了拍王氏的手,宽慰道:“法子不是早就有的,不过现在确实有了。娘今天早点睡,明天一早我带你瞧热闹去。”
  …………
  翌日清晨,李捕头睡得正香,半睡半醒之中他突然察觉到了屋里有另一道极清浅的呼吸声。
  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李捕头立刻坐起。
  待看清床头站着的是顾野,他放松下来,好笑道:“你这小子,今日确实是我休沐带你,但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来啊!”
  顾野笑了笑,对他一个劲儿地招手。
  李捕头没办法,只好起身穿衣,随着他出了去。
  一大一小两人出了缁衣巷,顾野熟门熟路地把他带到了望月楼的后巷,躲到了小窝棚里,还在两人的头顶盖上了一床烂草席。
  “这是干什么?”李捕头压低声音问。
  顾野却并不回答,只把短短小小的手指比在唇前,让他噤声。
  没多会儿,冯家媳妇和其他几个山寨摊子上的摊主都先后过来了。
  人齐之后没多久,赵厨子把后门打开,把新熬好的粥分发给大家。
  “都给我警醒点!这都几天了,你们才卖了多少碗粥?还想不想领工钱了?”
  其他人默默不出声,和赵厨子最相熟的冯家媳妇赔笑道:“您别生气,虽然我们卖的粥少,但是这不是也给那对婆媳添了不少乱子嘛!照足了您的吩咐做的!”
  “哈!”顾野一把掀开盖在头上的烂草席,从窝棚里蹿了出来。
  几人被他这一声“哈”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个不到大人腰高的小孩,又同时松了口气。
  “哪儿来的孩子瞎捣乱?”赵厨子骂骂咧咧地来赶人。
  等看清从窝棚里跟着顾野出来的李捕头,他登时变了脸色。
  李捕头出来的匆忙,没带镣铐,佩刀却是带着的。
  他按着刀鞘道:“律法确实没有规定某种吃食的名字只能武家婆媳用,但是你们这么有组织,有计划的,便是故意恶意扰乱市场了,是可以入罪的。你们是现在交代,还是跟我回衙门去、进了大牢再说?”
  冯家媳妇和其他几个摊贩都是普通人,听说这个当即就白了脸,开始求饶。
  赵厨子也怕,但是他背后有人,便强撑道:“李捕头,这扰乱市场的罪责不过是罚钱几十贯,何至于要把我们都带回去?我这就把罚钱交予你!”
  也就是这时候,顾茵和王氏出来了。
  她们比顾野和李捕头到的还早些,但怕赵厨子等人发现,所以只远远地躲着。
  顾茵笑眯眯道:“谁说只告你们扰乱市场了?我告你们卖厨余给客人吃!”
  赵厨子的脸又白了几分,“你空口无凭……”
  顾茵不徐不疾道:“你们的吃食都做的那么咸,盐又不是不要银钱,正好有人之前告诉我一个做吃食买卖的‘窍门’,说不新鲜的厨余多搁调料,客人自然吃不出。”她的眼神先是落在面无人色的冯家媳妇身上,后又落到旁边那几个粥桶上,“不若请人来验一验?验完再找人查一查,看看冯成家的做买卖这些年,一共闹出过多少纠纷,衙门里应该也有记录吧?”
  律书写明:凡食物臭之恶者为毒。脯肉有毒,有余者速焚之,违者杖九十;若故与人食并出卖,令人病者,徒一年,以故致死者绞;即人自食致死者,从过失杀人法。①
  也就是说,食物不新鲜就算是毒,若是验出他们的吃食有毒,不管有没有人把人吃坏,起步就是要打九十杖的。衙门里的刑杖有成人小臂那么粗,三十杖下去就能把人打的皮开肉绽,去半条命!
 
 
第40章 
  一行人都让李捕头押回到衙门。
  县太爷已经起了身在处理公务, 看到李捕头带人过来,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并未急着升堂审问, 而是让人先把赵厨子等人押下去, 再让人去请镇子上有名望的厨子过来。
  没多会儿,连同周掌柜在内的几位酒楼大厨来了。
  县太爷也不说什么事, 只说让他们帮忙鉴定一些吃食是不是变质了。
  赵厨子给冯家媳妇等人每人两个粥桶,一个里头是咸蛋瘦肉粥, 另一个里头则是码成两层的包子。几个大厨被依次带上来尝味分辨。
  俗话说没有一条好舌头的人, 当不成一个好厨子, 众人尝过之后都变了脸色, 直接就说这些东西明显是经过二次加工的,虽然加了盐做成重咸口的, 但也只能骗骗普通人。最近开了春天气真当热,他们都能吃出异味,若是放到下午, 那肯定是完全变质了。
  几个大厨对自己的判断证词签字画押,周掌柜是最后一个, 也是脸色最沉重的那个。
  因为他尝出来肉包里头的肉馅, 去掉盐味后的调味出自自己的手笔。
  再联想这几日, 东家王大富把他支到乡下去采买食材, 那本不是他这个掌柜的该做活计, 但到底是给人家做工的, 也只能听命而去。
  回来后他就发现赵厨子日常鬼鬼祟祟的, 有心查问,他推说是东家交代的事情,让他别问。
  他猜着大概是东家准备换下自己, 却没想到他们做的是这样的事!
  其他人做完供就离开了,周掌柜却是没走。
  县太爷看他大概猜到一些了,便干脆问起他这些时日有没有注意到酒楼里赵厨子的异常。
  卖变质食物是条重罪,尤其这些东西还落到了衙门的人手里,但凡清醒一点的人都不会想着帮着隐瞒。
  更何况周掌柜根本没想过帮着隐瞒,当下就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全说了。
  县太爷再让人把赵厨子拖上来。
  别看他之前对上李捕头的时候还能压着恐惧强辩,现下在衙门逛了一圈,已经是吓破了胆,直接就把王大富和赵氏卖了个彻底。
  这下人证物证俱全,县太爷当即让人去锁人。
  和之前请几个酒楼大厨过来不同,这次是关捕头带队,一行人带着镣铐和枷锁的。
  这样的阵仗在镇子上是很难见到,沿途的百姓都纷纷跟上看热闹。
  等到关捕头等人去了王家老宅把王大富和赵氏锁回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快把衙门挤爆炸了。
  “肃静!”县太爷拍着惊堂木沉声喝道,而后便开始了审问。
  王大富和赵氏再无平时的威风,跪在堂前瑟瑟发抖。
  他们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看到公堂上的粥桶和王氏婆媳俩,就已经知道这是让人逮了个正着。
  夫妻俩对他们安排人捣乱,故意冒用“文老太爷粥”名头的事供认不讳。
  王大富哆嗦着嘴唇道:“大老爷,小老儿已经认罪,按罪这个要罚钱几十贯,小老儿这就交上罚银。”
  县太爷沉着脸道:“这只是罪一,若只是这样的小罪,本官自然不会让关捕头带人去把你们夫妻铐来,本官现在问的是你们将变质吃食二次贩卖的事!”
  王大富直呼冤枉,赵氏的脸色却是越发得惨白如纸。
  县太爷见状,便先让人把王大富带下去,单审赵氏。
  一问之下,果然赵氏对这件事是知情默许的。望月楼家大业大,每天客人剩下的剩饭剩菜不知道凡几。
  赵厨子加工一下之后再次贩卖,等于做的事无本买卖。
  不过连县太爷也没想到这件事牵涉这么广,在望月楼购买厨余的,除了冯家媳妇几人,更还有其他人。
  这一通审查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白天,这案子当天是审不完了。
  县太爷给了一天时间让赵氏和赵厨子回忆到底哪些人去买过厨余,同时也要给出时间也是让关捕头他们去抓人,还要先把望月楼查封,把里面的其他伙计带回来审问,于是二审便定在五天后。
  县太爷退堂之后,看热闹的百姓们这才散去。
  顾茵心里不可谓不畅快,但是看到王氏的脸色不太好,就也没表现出来,只扶着她一只手慢慢出去。
  出来的时候她们还听到百姓都义愤填膺地在骂。
  “去岁夏天,我家老头子就是吃了这冯家媳妇的包子肚子痛,拉稀拉了一整天,差点出个好歹。去找她理论,她说‘怎么人家吃的都没事,就你家老头子出事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你能说你家老头一整天只吃了我家的东西吗?别是故意讹上我家了’……当时确实我家老头子发作之前也吃了旁的,她家的吃食又都卖完了,也拿不出证据来,只能自认倒霉。”
  “大娘,你快去找状师写状子去,最好是找当时开汤药的大夫拿出医案,现在告上去能让他们加罪,说不定还能拿到赔偿呢!”
  “哎!我这就去!”
  当然更多的还是咒骂王大富和赵氏的。
  “这望月楼在镇子上开了十几年了,谁知道私下里干的是这种勾当!我是再不敢去了,私下里做那种事的人,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腌臜事!”
  “就是说啊,过年的时候我们全家才在那里吃过呢!真是晦气!”
  出了衙门,顾野跟在顾茵另一边,本来他觉得自己办成了他娘说的事,一直骄傲地挺着小胸脯的,但后来看到王氏白着脸,红着眼睛的模样,他的小胸脯又一点点垮下去。
  “娘,奶不高兴,是我错吗?”他拉着顾茵的手小声询问。
  “没有没有,”王氏听到了立刻擦了眼睛,强笑道:“我们小野做的很好,奶是想别的事情呢。今天也拘着你半天了,闷坏了吧?奶给你两文钱,自己拿着去玩儿吧。”
  顾野立刻高兴起来,接了铜钱先去看顾茵。
  顾茵也称赞道:“小野确实是大功臣,奶给你的你就拿着。下午晌放心去玩,天黑前回来哦。”
  顾野笑着点头,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他也没跑远,而是在衙门口等李捕头。
  这天是李捕头休沐,但是一开始是他把人抓回衙门的,所以交接清楚后,他就也出来了。
  衙门前的人都已经散了,只有个小豆丁在等他。
  “小野是等我呢?”李捕头笑着上前,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发顶。
  “是啊,今天还没打拳!”顾野笑嘻嘻道。
  李捕头脸上的笑一滞,那天他被小顾野溜了一整个白日,总算是知道当天他师父那意味深长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后头他和关捕头一致认为,顾野的基础已经很扎实,不用再扎马步和跑步这样,关捕头负责教他内门吐纳,李捕头则开始教他简单的拳法。
  本以为这样就不会被这小子遛着了,但还是低估了这小豆丁旺盛的精力。
  以前李捕头自己学的时候,一上午学个三招就顶天了。
  顾野一天就能学半套拳,动作步伐挑不出一点错处。
  前头在体力上打击了李捕头后,这又是给刚满二十的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打击。
  “我还没吃午饭呢,”李捕头无奈道。
  “我请你。”顾野特别大方地把自己的两文钱给他看。
  “这也只够我一个人吃碗素面啊。”李捕头当然没指着让小家伙请自己吃饭,一边带着他往外去一边打趣道,“我都吃了你吃啥?饿着肚子可打不好拳。”
  “我吃这个。”顾野取下自己的小荷包。
  这小荷包他日常挂在腰间的,取下之后才发现和一般的荷包不同——它顶部还是普通荷包那样的松紧口,带两条系带,系在腰间。但是底部其实缝在他的腰带上。就算跑动的时候系带松了,也不会掉。
  “这设计真有意思。”
  “我娘做哒!”顾野骄傲地昂了昂下巴,说着话把荷包的松紧口一拉,里头是小糕点和肉脯,一块都只有大人拇指大小,正好适合他一口一个。
  哪儿有自己拿小孩的钱买东西吃,让小孩自己吃干粮的?
  “哎,你别吃这个,我带你一起吃面条去。”李捕头笑道。
  笑着笑着,他觉得不对劲儿了。
  “这个荷包你一直带着?每天都带着糕点和肉脯在身上?”
  顾野“嗯”了一声,“少食多餐,娘说的。”
  “前两天你溜我……不是,我陪你跑步那天,你也是吃的这个?”
  顾野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是啊,不吃饱,怎么跑?”
  李捕头:……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那天王氏听说他陪跑一整天没吃饭后,一直反复说他太实诚了!
  …………
  顾茵陪着王氏回到缁衣巷家里。
  王氏进了门就道:“今天上午没出摊,少赚了一天银钱。哎,都这个时辰了,现在出摊也来不及了。不过没事儿,明天码头上就没有那些多模仿咱们的了,跟客人们解释一番他们也能理解。”
  说着她又要进灶房,“家伙什都放了一天了,我再刷刷!”
  “娘,”顾茵喊了她一声,拉住了她,“家里就咱俩,您不用这样。”
  “我哪儿样了?”王氏说着又红了眼睛。
  刚开始抓到赵厨子和冯家媳妇的时候,她畅快得恨不能仰天大笑三声!
  后头牵出一大串人,他看着她娘家大哥和大嫂在公堂上对组织人捣乱的事供认不讳,就笑不出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尽管关系不好,不来往了,但是怎么就那么见不得她好呢?
  是记恨她分走了老宅的一间屋子吗?可那本就是爹娘留给她的!
  是记恨父母在世时对她最宠爱吗?可是爹娘在世时虽疼她,却并不代表对他们不好啊。打小家里的东西都是一分三份,从来没说只给她,不给两个兄长的。
  即便是当年爹娘要给她招赘,也和她开诚布公谈了,说至多给出三分之一的家产给她们夫妇,两个哥哥的也不可能少了去。
  王氏是真的想不通,小时候家里三兄妹也是很和睦的,大哥经常买些小玩意儿来给她玩的,二哥经常说些玩笑话逗弄她。
  怎么就恨她恨到这个地步呢?
  王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哭过一场后情绪也平复下来了,不好意思躲到自己屋里洗脸去了。
  顾茵耐心地听她说完,并不觉得厌烦,而是想起了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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