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出逃——蔼柚
时间:2021-07-05 09:35:24

  明诺咽下一块土豆,说:“听他上课就跟看喜剧一样,疯狂喜剧人,你知道吧。”
  白雨瑶点头:“确实,中国喜剧将在熊老师的带领下被发扬光大。”
  陆茶栀:“?”
  何思萱看出她的疑惑,只简单地说:“你等下午上课就明白了。”
  明诺:“哦对了,他的名字本身就很搞笑了。他叫熊茂,茂盛的茂。Panda. ”
  白雨瑶:“他长得也很像熊猫。”
  陆茶栀:“……”
  午自习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之后才开始正式上课。
  自习还没上五分钟,一个身材略微圆润的男老师就提着公文包走进了教室。
  白雨瑶她们的形容还挺形象。
  熊茂扫视了教室一圈,清咳一声,声线浑厚:“现在是英语课的时间,把其他科的作业收下去,月考试卷拿出来。”
  底下立刻有人不满地接话:“现在是自习时间。”
  “你要是不想听,要不就去聂老师办公室喊她给你上生物课。要不就把后面那个卫生角的柜子打开,自己坐进去,跟那几个坏了的拖把一起自闭。”熊茂藏在厚重镜片后的小眼睛瞪了那人一眼,“不要破坏我上课的心情。”
  Fine.
  被怼了一通的罗元诚自觉闭麦。
  陆茶栀拿出试卷。试卷的生词很多,文章也是又长又难,很容易就让人看的烦躁。但她在考试时做得倒是比较顺畅,最后的成绩也还看得过去,单科排名年级第八。
  陆茶栀等了将近有二十分钟,熊茂才终于分析完整张试卷的出题思路、出题目的和难易程度。
  实在是过于无聊,她把白雨瑶送给她的那盒草莓味酸奶打开,插上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
  熊茂长达半节课的引言终于结束,陆茶栀放下酸奶,看了下旁边的同学,许佑迟这节课没坐过来,而姜卫昀早在熊茂走进教室的时候就开始睡觉。等到熊茂喊大家看到完形填空时,姜卫昀悠悠转醒,从桌洞里摸出皱巴巴的英语试卷。
  精准空降?
  还挺牛。
  “这次的完形填空不算难,大家应该都能看得懂吧?”熊茂随意地往底下瞥了一眼,抽中一个幸运儿,“好,易卓,你来说说这篇文章的summary。”
  幸运儿易卓站起来emmm了半分钟,犹犹豫豫地问:“我可以说中文吗?”
  “说。”
  “这篇文章就是讲了,一个男的,只顾自己的工作,不顾家庭。他30岁生日的时候,他老婆给他做了一顿大餐,还有蛋糕,结果他加班到凌晨四点,回家的时候他老婆睡了,他看到饭桌上的菜都冷了,就倒了。结果第二天被他老婆发现了,他老婆很难过,他就反思自己,升华文章主题。”
  许佑迟的英语单科排名依然是第一,他原本对评讲英语试卷这个环节是不大感兴趣的,对易卓的回答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是越听,他就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原文读起来还没觉得怎么样,但被易卓这么一翻译过来后,许佑迟顿时就想起了,在英语考试前,被他扔进垃圾桶里的那盒陆茶栀送的小饼干。
  感觉……这样做好像确实挺过分嗷。
  无论是文章中的男主,还是他自己。
  易卓回答完这个问题,刚坐下还没两分钟,又被熊茂点起来。
  “你来评价一下这个男主。”
  “要我说,这个男的就是贱嘛。”易卓自我代入了一下角色,越发觉得生气,而且是越说越气,语气也逐渐变得激昂,“他老婆对他那么好他还不知道珍惜,这种男的就是渣男!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赚了钱丢了老婆,他老婆迟早跟他离婚!”
  “……?”许佑迟就坐在易卓的右手边,他掀起眼皮,打量着身旁义愤填膺鸣不平的易卓。
  要不是易卓的语气和表情太过认真,许佑迟差点都要怀疑是易卓在借着文章暗骂自己了。
 
 
第33章 落日出逃
  陆茶栀喝了一口酸奶。
  当易卓再次被熊茂点起来, 愤恨十足地说出“离婚”这两个字时,她突然被酸奶里的草莓果粒呛了一下。
  很显然,她和许佑迟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
  她和许佑迟都还没开始呢, 就要因为那一盒玫瑰花饼,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一盒饼干和一顿晚餐的差别应该还挺大的,她和许佑迟的情况应该没有严重到易卓口中所说的那种地步吧。
  应该……不至于吧?
  熊茂前面花了很多时间来分析试卷,再加上他性格好,其他人跟他开玩笑她也不会真的发脾气。这就导致了教室里又笑又闹的, 一节课下来,也没能真正讲多少内容。
  临走前他让大家先自己查完生词改正错题, 晚自习他再检查。刚说完, 底下又是一片叫苦连天的哀嚎。
  熊茂置身事外,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出了教室。
  今天周四, 晚自习是英语课。
  陆茶栀在晚自习上课前抽时间把熊茂布置的作业写完了, 才开始写物理作业,是一套新的试卷, 全是力学大题, 密密麻麻铺满了整张试卷。
  陆茶栀认真读完了题,开始画出受力分析图。
  画到一半,熊茂走了进来。随即下达命令:“把其他课的作业都收下去, 英语课就要有英语课的样子, 试卷拿出来认真听讲。”
  晚自习一共分三节,第一节 老师用来讲课, 二三节学生自由安排。
  熊茂没有给下课时间, 强行占用了第二节 晚自习的时间,评讲完英语试卷, 才大手一挥,让大家自行写今天布置的其他科目的作业。
  一下课,白雨瑶就迫不及待的转过头来跟她吐槽:“你见识到了吧,熊茂是真的能哔哔。上他的晚自习比杀了我还痛苦,真的,永远都写不完作业,他太能拖堂了。”
  这种情况其实在哪个学校都存在,老师为了赶进度占课拖堂都是常有的事情。
  陆茶栀笑了笑,跟白雨瑶一同去教室外接水吹风。
  靠在栏杆上,夜风微凉,勾起耳边的发丝。
  在走廊上漫无边际地聊了会儿天,明诺很快也走了出来,从身后搭上两人的肩膀,“嘿!不进去写作业,你们俩在这儿看什么呢?”
  陆茶栀抬头望着天边:“在看月亮。”
  “月亮?”明诺也跟着抬眼,夜色重叠,夜幕里一轮圆月,周围笼罩着微亮柔和的光。她不由得感叹,“今天是圆月诶。”
  以前在杉城时,宁静闷热的夏日夜晚里,院子里蝉鸣四起,陆茶栀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打开客厅的门,外婆在廊边晒着月光轻摇蒲扇,陆茶栀抱着风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哈哈大笑。
  有时候喜欢的电视剧那晚播完了集数,她便跑出客厅,要么是搬出画架,打开廊檐的白炽灯,坐在外婆身旁画画,要么就是坐到矮凳上,将脑袋枕在外婆的腿上,看着天边的月亮,陪外婆谈天说地。
  街上做裁缝的张爷爷去世了,女儿哭进了医院……隔壁家的那条黄狗不听话跑到大马路上被车碾死了,车主赔了五十块钱就甩手离开……谁家的媳妇生二胎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娃……
  阴晴圆缺的月亮,在蒲扇轻轻摇出的风里,她都陪外婆看遍。
  外婆没什么文化,年代久远时没读过书。陆茶栀上小学的时候,课本里学到张九龄的诗,她晚上便坐在廊边背书,让外婆监督她。
  “《望月怀古》,唐,张九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外婆的视线一到晚上就变得不好,仍笑眯了一双混沌的眼,夸道:“吱吱真厉害,能讲讲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吗?”
  陆茶栀合上书,解释道:“意思就是,海上升起了一轮明亮的月亮,诗人和他思念的亲人朋友分隔天涯,他很想很想他们,但遗憾不能将这样美好的月色捧给他们,只希望夜里能在梦里和他们相间。”
  那一晚,外婆笑着说,海边的月亮要是真有诗里写得那么美,那她一定要养好身子骨,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一趟黎城,看看海边的月亮。
  当时的陆茶栀一口答应,以后一定会带外婆去黎城。
  后来,外婆去世,陆茶栀没能兑现她的诺言。
  现在想来,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三百六十五度的,无非就是发光的白玉盘。残缺不全的,也只是弯如钩的一道银河桥。
  陆茶栀望着天。
  圆月意味着圆满和团圆。
  但思念的人不在身边时,连圆月都显得孤单和可怜。
  她突然就明白过来,那个时候的外婆,大概只想来看看,她的女儿和孙女,都留过生长轨迹的那座繁华喧闹大都市。
  上课铃声打响。陆茶栀眨了下眼睫,收回视线。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但在外婆身边看到的,是温馨可爱的。
  黎城的,是清冷孤寂的。
  ……
  杉城一中和黎城九中相比,无论是师资还是生源都有着天壤之别,两个学校的教学进度也不一样,陆茶栀只能想着周末自己多练练题,尽早赶上九中的进度。
  周五下午放学的时候,劳动委员安排陆茶栀所在的那一组留下来做卫生。陆茶栀打扫完自己负责的区域,班里的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她刚走出教室,就碰见了许佑迟。
  他穿藏青色的校服外套,敞着拉链,里面一件普通的白体恤。肩上背着个书包,一个人懒洋洋斜倚着阳台的栏杆。
  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由他做出来,都像男模在摆pose。
  他天生冷淡的桃花眼,眉眼如画卷,无需阳光的修饰,光穿着校服往哪儿一站,无可替代的少年感,帅得纯粹和惹眼。
  路过的小姑娘都会不住往他身上看。
  但许佑迟的目光直白,始终停留在落在陆茶栀的身上。她不觉得他留在这儿会有的其他原因:“在等我?”
  许佑迟嗯了声,站直了,将手里活页本递给她。
  陆茶栀好奇地接过,随手翻了翻,全本都是理科笔记,数理化生。笔锋凌厉,同样,也很熟悉。
  是他的笔记。
  陆茶栀顿了顿,抬头问:“给我复印?”
  “送你。”
  “嗯?”陆茶栀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复印了,这个给你用。”许佑迟说得轻描淡写。
  言外之意就是,他把自己辛辛苦苦写的笔记送给了她,而他自己用复印的那份。
  礼物过于贵重。
  陆茶栀把笔记本抱在胸前,抿了抿唇,轻声说:“谢谢。”
  许佑迟没怎么在意,往前迈了一步:“走吧。”
  一起下楼。
  教学楼底下,易卓手里拉着两个行李箱,一个他的,一个许佑迟的。他正站在花坛边上玩手机,抬眸看见许佑迟,朝这边挥了下手:“阿迟!”
  许佑迟偏头,对陆茶栀说:“下周见。”
  陆茶栀笑起来,澄澈透亮的大眼睛微弯,“下周见。”
  陆茶栀回宿舍收了东西,走出校门,司机主动将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坐在车上等了没两分钟,陆雪棠也出来了。
  陆政千晚上依然不回家吃饭。李婶早就准备好了晚餐,等姐妹两人回家就可以动筷。
  吃过晚饭,陆雪棠上楼去练琴,陆茶栀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认真看了一遍许佑迟送给她的那个笔记本中的内容。
  笔记原本的黑色字体部分是很精简的,但旁边又用红笔做了很多细致详尽的批注。
  像是专门为了让她看懂,他后来又补上去的。
  陆茶栀小心翼翼地合起笔记本,放到书架上,又从书架上拿出一本画册。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画过许佑迟了,想来应该有快三个月了。
  在她来黎城之前,她和许佑迟的最后一次见面,还停留在过年以前,他主动来杉城找她的那个雪夜。
  而她画的关于许佑迟的最后一张画像,是在跨年那第一天的晚上,她突然很想他,便拨通了他的电话。她听着他的声音,在纸上勾勒出他的模样。
  后来开了学,除开学习,陆茶栀剩下的空余时间全都是陪着身体日渐消瘦的外婆。
  她抽不出时间来画出一个完整的许佑迟,要么是一个轮廓,要么是一双眼睛,要么是一个弧度漂亮的唇形。
  而这些不完整的画像的右下角,都写着不同的日期。
  厚厚的一叠。她每画一笔,便多想许佑迟一次。
  画像再生动,都不如她和他相处的这几天来得真实。
  见面才是解决思念最佳方式。
  陆茶栀翻开画册空白的一页,添上一副新的画像上去。
  -
  周日返校,聂萍把新的座位表投到教室前方的大屏幕上。陆茶栀被安排到了第二排去,许佑迟的座位依旧离她很远很远,但陆茶栀在自己周围一堆陌生的名字中看见一个熟悉的。
  白雨瑶。
  两人从前后桌变成了邻桌。
  因为小时候的事情,陆茶栀跟着妈妈去到杉城之后一个人呆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很少说话,小学一年级开学时,别的小朋友都说她是个小哑巴。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小哑巴。
  方槐尔是陆茶栀的同桌。
  她在听到别人嘲笑陆茶栀是小哑巴时,主动伸出手捂住她的耳朵,把棒棒糖剥开递到她的唇边。
  然后对她说:“我知道,你叫陆茶栀。你的名字特别好听,是两种特别好看的花。你不要听他们乱讲,你不是小哑巴,你是全世界最好看最漂亮的花花。”
  方槐尔是第一个主动对陆茶栀释放善意的人,两人形影不离十年,才有了后来那么深的感情。
  陆茶栀不是那种特别外向的性子,也很慢热。
  尤其是在经历了滑冰场的那件事之后,她很难再去跟陌生人搭话。最开始是抵触,后来习惯了之后,渐渐就觉得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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