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面现在还是冬天。
她的胳膊撑着头,偷偷地看他。
穆格全程都在忙碌,手边的咖啡都凉透了。
祝桃悄悄起身,询问了赵特助咖啡间在哪里,然后给他冲了杯新的。
她的面孔实在是生,在茶水间引来了别人好奇的打量和窃窃私语。
“这是谁啊?”
“不知道呢,好像被赵特助领到穆总的办公室,后来一直没出来。”
“不会是新找的秘书吧。”
“可是不是因为之前程佳行事没有分寸,穆总再也不找女秘书了吗?”
“谁知道呢。”
祝桃端着咖啡正准备将他的那杯凉透的换掉,穆格也正好在此时准备去端那杯咖啡,他工作的时候很专心,只是凭借记忆去拿旁边的咖啡,却发现手感不对。
他侧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攥住了祝桃的手。
少女的手指温热,确实没有冻到,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接过那杯新的咖啡。
祝桃做完这一切后又靠回了沙发。
她闭着眼睛假寐,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
以前两个人的手也碰过很多次,可是这次却让她心跳不止。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根本没有丝毫的反应,就好像刚才的那点接触对他来说,只是碰到了一个不相干的东西一样。
祝桃在心里叹了口气。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穆格起身穿好衣服,然后走到沙发边上叫她起来。
祝桃装作睡着了不肯起,想看看他还会不会抱他。
男人身上好闻的檀木香慢慢飘过来,在她的鼻尖停留,然后她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他迟迟没有动作,似乎正在看她,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桃好想睁开眼睛看看他现在眼里的情绪,可是却更害怕暴露。
而且,她确实有点怀念他的怀抱。
紧接着,她的睫毛被人拨了拨,眼皮痒痒的,她再也控制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掠过耳畔,“别装了,快点起来回家,外面要下雨了。”
“哦。”她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他身上穿着的除了一整套规整利落的西装外,还在外面套了一件挺阔的深空灰色的大衣。
大衣很长,衣摆垂到了他的膝盖处,可是他个子很高,就像T台冷峻的模特一般,将衣服穿出了更强大的气势。
也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更加肃穆,冰冷。
可是祝桃现在没有一点不适,反而越看越喜欢。
今天的车库出了点小意外,耽搁了两分钟。
在大厦门口等着的时候,祝桃探着头看了半天,“司机怎么还不来?”
穆格将她拉回来,脸上的表情平静又温和,“不要站在风口。”
她翘了翘嘴角,乖乖地站在他旁边,“嗯。”
刚上车行驶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天上果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而且有隐隐有变大的趋势。
雨刮器不停地来回摇摆,窗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模糊。
各色的灯光也都变成了朦胧的色块,在雨中沉浮。
走到半路上,穆格突然示意让司机停了车。
“怎么了?”祝桃不解地问道。
“你今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饭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有什么我吃什么。”
“你想不想吃蚝油生菜?”
“不想,我只想吃肉,各种肉。”
“不行,你这样挑食不对,要营养均衡。”
“你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穆格从车里拿了把黑色的雨伞,然后打开车门径直走了下去。
祝桃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原来在马路对面,有一个挑着担子摆摊的老奶奶。
她没有雨衣也没有雨伞,还在摆弄面前的七八捆生菜。
穆格掏出钱夹,拿出一张红色的钞票,示意全部给他装起来,然后他将雨伞丢給了老人,手里提着七八捆生菜丢到了后备箱。
祝桃挑了挑眉,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笑嘻嘻地说道:“买这么多菜,吃的完吗?”
穆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雨水擦干净,然后对前排的司机说:“你那天不是说家里想吃烤肉吗?带点回去包着吃。”
司机:“……好。”
祝桃看着被迫想吃烤肉的司机,吭哧笑了两声,“你干脆直接给人钱不就行了,带这么多生菜回去,到时候吃不完都烂掉了。”
穆格转过脸严肃的说:“她是劳动者,不是乞讨的人,是用自己的劳动赚钱,而不是靠施舍。”
“哦……”祝桃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然后抓了抓后脑勺,“你说的对。”
回到家以后,李阿姨下来从车里取菜的时候,显然也有点无奈。
“先生,您怎么又买了这么多生菜回来。”
“祝桃今天说想吃。”
祝桃:“……”
行吧,她又被迫想吃了。
不过她注意到李阿姨口中的“又”,看来这种事情他干了不止一次了。
祝桃顺手帮李阿姨提了两捆说:“阿姨,你刚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李阿姨叹了口气说:“小桃啊,你是不知道,以前隔三差五穆先生就会带回来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多奇怪?”
“什么小孩子的虎头鞋啊,老人手工捺的鞋垫啊,草编的艺术品啊,还有铁丝缠成的自行车……一买就是一大堆,然后都分给佣人管家护工家庭医生以后还有很多很多,就送到福利院给孩子们当玩具了,哦,福利院也是穆家一直有出资建设的。”
祝桃震惊了,“我的妈呀,他买这些干什么……”
李阿姨无奈地笑了笑,“穆先生就是太善良了,他虽然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们也很好,从来都不颐指气使,我们都是在这里一做就是很多年。”
嚯,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反差的一面。
以前一直觉得他很可恶,像个冷血无情的变态,现在却是越来越觉得他有人气了。
甚至还有一种“达则兼济天下”的风骨。
怎么办,好像越来越喜欢了……
由于淋了一点雨,吃饭前穆格先去洗了个澡。
坐到餐桌上以后,祝桃看着那一大盘蚝油生菜,看他的眼神有点诡异。
穆格清了清嗓子,“看什么?吃饭。”
“哦。”她低头扒饭。
吃完饭以后,刚放下筷子,穆敬泽开口了。
“穆格啊,你生日快到了吧。”
祝桃支棱起耳朵。
“嗯,还有一周。”
“过了生日你就29了,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爸,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
“最近时常梦见你妈,想着估计也没多长时间了,临死前想看到你成家。”
祝桃心里一咯噔,刚想开口说话,穆格面无表情地说:“我昨天刚询问过医生,您最近恢复状况良好,如果不折腾操心的话,还能活很久。”
祝桃:“……”
穆敬泽嘿嘿一笑,完全没有谎话被揭穿的窘迫,“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我有个认识的……”
穆格放下筷子,打断了他,“我去处理工作。”
“唉,你看他,天天就是工作工作,也没见他干点别的,这样的人生多无趣,最近给他物色了几个不错的相亲对象,可是他就是不去。”
祝桃心里一紧,“他、他还早吧,也很年轻,没必要这么早结婚吧。”
“不早了,马上都奔三的人了,这样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你是不知道,那些糟老头子天天在微信上跟我炫耀他们的孙子,气得我不行!我怎么能被他们比下去,小桃你帮我劝劝他……”
祝桃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突然有了危机感。
晚上,她随便拿了一张卷子,鬼鬼祟祟地跑到穆格的房间门口。
她酝酿了一下态度,然后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敲了他的房门。
“什么事?”
“我有题不会。”
“去书房等我。”
“就在你房间给我大致讲一下就行了。”
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窜进去说:“就这里吧,快来,我学习的热情已经像山洪暴发一样迫不及待的吸收知识的养分。”
穆格没有跟她计较,“哪道题?”
祝桃随便指了一道说:“这个。”
“……”
她在心里想着别的事,也没注意到自己指的什么题。
身边的男人已经半分钟没有开口了,她正疑惑,然后看着他目光看向的题目说:“怎么?你也被难住了……卧槽!”
她随手拿的居然是一张生物卷子,指的那道题目是——
女性最主要的性.器.官是( ),能产生( )和分泌( )。
她看着卷子旁边的那个简图和问题,大脑直接宕机了。
“这就是你像山洪暴发一样迫不及待想吸收的知识?”
第25章 未来可期 出事了。
死一般的寂静。
祝桃死死地盯着那道题, 此时只恨自己的眼睛无法像奥特曼一样发出激光,将那道题直接烧掉!试卷烧掉!把她也烧掉吧!
穆格开始讲题了,他指着旁边那张简图, 面不改色地说:“女性的主要□□官是卵巢,卵巢的功能是产生卵细胞以及雌性激素, 所以卵巢又属于内分泌器官, 这些应该是初中的知识,看来你都忘干净了。”
“……”
祝桃不想听,可是他讲的好认真,她这边都想换个地球生活了,他却毫无所觉。
男人嗓音低沉好听, 可是嘴里说出的词却一个比一个羞耻。
“这里是子.宫,胚胎发育的地方, 所以, 要懂得自尊自爱,在身体还没有发育好的时候过早发生……”
“好了,我都懂了!晚安!”
眼看着他又要开始说教,话题还往更诡异的地方去了, 她就要着火了。
他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面不改色地跟她讲这个的!
想问的东西没问,反而让自己社死了两次, 祝桃瘫在床上,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一样累。
啊啊啊啊她怎么会犯这种愚蠢的问题!
说起来也奇怪, 自己之前明目张胆地去勾引他挑逗他,都没有觉得羞耻过, 为什么现在这么容易害羞了?
这不是她——
在内心的各种拉扯中,她慢慢睡着了。
过年休息了一周左右的时间,补课大业又要开始了。
四个人的小团体每天又开始了题海战术。
主要也是因为之前落下的太多了, 所以只能争分夺秒的去补回来。
做了一会儿以后,祝桃长伸了个拦腰,然后叉了个圣女果丢进嘴里。
姜梨也放下笔拿了块哈密瓜说:“好累哦,休息了几天,感觉还有点不适应这么强度的学习了。”
薛京将笔一丢,跑到旁边做了个几个俯卧撑,发出嘿哈嘿哈的声音。
只有梁庚还在低头用功。
祝桃发现他的姿势好像有点不对劲,看了半天才发现,“梁庚,你什么时候变成左撇子了??”
梁庚的手一顿,“哦,右手不小心碰了一下。”
祝桃看着他藏在桌子底下的手,觉得不对劲,她将小叉子一丢,绕到另一边把他的手捞了上来。
“天啊!”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上胡乱包了一层纱布,还在渗着血。
祝桃赶紧去找了药箱,一层一层地将他手上乱七八糟的纱布掀开,看到了一个狰狞可怖的伤口。
好像被利器砍到一样,横穿了整个手心。
梁庚不想说,祝桃眉毛一拧,“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又跑出去跟人打架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打架了吗?”
姜梨看祝桃生气了,扯了扯她的衣袖说:“小桃你先别气,我们真的很久没找事了,虽然以前的仇人来挑衅了两次,但是我们都没有理。”
“那这是怎么回事?”祝桃转念一想,“不会是你那个畜生爹砍的吧?他现在都开始拿刀了??”
梁庚淡淡的“嗯”了一声,“那天他耍酒疯,摸到菜刀乱砍,本来是在砍家具,可是我妈躲在那里,我怕她被伤到,于是挡了一下。”
“畜生!这个畜生!”祝桃气的冒烟,不小心把药撒多了,梁庚的手抖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
她闭紧嘴巴,小心地包扎伤口。
少年低着头看着她的动作,眼里有晨曦的微光。
“没关系,很快就可以摆脱这样糟糕的境地了,等高考完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嗯。”
“一定会好起来的。”
四个人都是这么觉得,他们的目光里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未来可期这四个字,原来可以给人这么大的能量。
可是。
就在这最关键的节点。
梁庚出事了。
开学以后他们的补课时间就调成了一周来两次,可是这次三个人都没有来。
祝桃还在疑惑,刚准备给他们打电话,就接到了姜梨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