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岁欲
时间:2021-07-05 09:40:56

  “......”
  “我能喜欢你吗,不,我的意思是能和你先做朋友吗?”
  哇,这也太胆儿大了叭。
  众人佩服不已,第一次见面就敢玩这么大。
  盛南搁下笔,薄唇微张。
  “学姐,我是随便长的,千万别喜欢我。”
  众人皆沉默。
  啧。
  你随便长的?
  那大家都是来这个世界凑数的吗?
  如果一生能写一本书,盛南的名字如果是《我的脸是随便长的》,那其余人的只能是《我来地球凑数的那些年》《我给随便长相的人当绿叶那些日子》《我也想随便长长》《不用太随便,盛南那样就行》
  学姐神情疑惑,她一时半会不能理解盛南的意思。
  如果不是年级主任罗娜在此刻出现,这场闹剧可能还会变的更有趣。
  穿过学生们的罗娜,板着脸:“不是本班的同学请离开,还有走道上聚这么多人干什么,吵得办公室里面都不得清净!”
  “罗老师,我们是来看你们班的转学生的!他也太好看了,老师别这么凶嘛,爱人之心人人都有,不能只让你班级上的人看吧?”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简直嘈杂至极。
  壁葵走出教室的时候,还吵罗娜吐舌头做鬼脸,“我下次还来!”
  这可把主任罗娜气得不轻。
  “全部给我散了!”罗娜提高音量,无奈地看一眼教室里面的盛南,“都没点女孩的样,见个好看男生骨头都没几两,谁再不走我就通知你的班主任亲自把你们领回去,罚你们写个三千字认错检讨!”
  害,吓唬人。
  但是罗娜的威胁还是起到显著的作用,众人作鸟兽散,朝两端不同的楼梯方向小跑离开。
  看来,谁都怕摊上写检讨。
  这日,言慈值日。
  本来是该两个人一同打扫的,可是另外一个是孙觅。
  说什么和她一起做事会感觉身体不适,放学就走了,留她一个人。
  言慈知道这是借口,但是她没办法反驳哪怕一个字。
  在以前班级她早就习惯一个人值日了。
  等擦完黑板玻璃,板凳都整齐归位放好后,言慈准备倒垃圾。
  走到垃圾桶边上,言慈一眼就看见那瓶被周莱扔掉的墨水。
  新的,都没拆过的。
  鬼使神差地,下一刻,言慈弯腰伸手进垃圾桶里面。
  都走到后校门口的盛南发现手机忘拿,原路返回。
  落日余晖将整个走道映成暗沉的红黄色。
  盛南脚步顿住,停在后门口。
  前方,那背影弯着不苗条的腰,手一半都伸进垃圾桶里。
  等到直起身时,手中多了瓶墨水。
  言慈捡起墨水的动作,和盛南踏进教室的动作,时间上维持着凑巧一致。
  她转头,发现他在看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着,和自己手中的那瓶墨水。
  世上如果没有巧合这件事。
  言慈便不会觉得此刻难堪。
  偏有,又偏让盛南看见,她拿着那瓶墨水觉得烫手极了,收着不是,扔了也不是。
  盛南抿唇,他无意撞见这一幕,也不想窥探谁的小隐私。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读懂那黑框眼镜下的难堪和自卑,以及慌乱无措。
  她太真实。
  真实得让人看不到半分伪装。
  无视她,可能比任何言语都要合适。
  盛南收回目光,大步走到自己的课桌,弯腰摸出手机和耳机线踹进包里。
  朝教室前门走去,步子比平时快。
  “盛南。”
  她叫住他。
  这下盛南就算是想无视她,也不可能了。
  他只好转身,隔着一段距离把目光投向言慈。
  言慈握墨水的手指收紧,泛出一层白灰色来,她盯着盛南漆黑的眸,“求你,求你不要说出去。”
  要是说出去,她能想象能遭怎样的对待。
  盛南就那么一歪,慵懒恣意地朝门框上椅着,和平时清冷淡漠的模样不太像,但是他的脸上仍是没有表情起伏。
  “你觉得我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被反问一句,言慈甚至找不到词语来回答。
  她愣愣地看着盛南,“我...我...”
  盛南倚在那儿,手环在胸前,无声地看着言慈。
  起码有一分钟,两人都没有说话。
  安静中透着诡异死寂。
  “还是说,你觉得我像其他人一样,对欺负弱者有病态的热衷?”盛南再次开口时,薄唇噙着些戏谑。
  “可是所有人都讨厌我,没有例外。“言慈将墨水盒捏得变形。
  然后,言慈听盛南说了一句话,一句她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听过的话。
  盛南说:“我是例外。”
  他接着说:“第一,我没有在背后话人长短的嗜好;第二,我的生活不至于无聊到要像她们一样,靠欺负一个弱者来获得乐趣;第三,于我而言,你在我眼中和其他人都一一样,没分别。”
  言慈怔在那里。
  她完全没听清后面三点说的是什么,耳边只反反复复地回荡着四个简单的字。
  【我-是-例-外】
  那日放学后的教室。
  言慈感受到的,是和以往所有日子的不同。
 
 
第7章 
  周末。
  阴雨未歇,天光晦暗。
  没关紧的窗帘被风吹得晃动不停,言慈拉开被子起身。
  她扫一眼雨势,真大。
  门外传来妈妈的脚步声,三秒后,门被推开。
  言慈闻声转身。
  张春燕一手把着门,盯着她有些小吃惊,“小慈,星期六你这么早就醒了?”
  平时妈妈不会大清早来开房间门的,言慈只是问:“怎么了,妈?”
  “你得出趟门了。”张春燕微叹一口气,她朝窗外大雨努嘴示意,“你爸被困在桃江苑那一带了。”
  言慈朝衣柜走去。
  她一边翻衣服出来,一边低声问,“爸爸电瓶又出问题了。”
  张春燕又叹一口气。
  “本来想给你爸换辆新电瓶车的,但起码也要两三千,又刚给你交了学费,你爸就说再熬一段时间,结果刚才就来电话了,坏在那么远的地步,你坐公交都得要一小时。”
  “我马上就去。”
  言慈换好衣服,带上钥匙和伞,以及一个闲置的备用电瓶。
  在妈妈再三叮嘱别记错地点后,出了门。
  途中,她透过伞沿看雨幕。
  心想,这哪是阴雨,简直是暴雨。
  爸爸在桃江苑那附近。
  桃江苑是莲城有名的富人区,里面住的人有钱有势、地位上流、背景雄厚。
  雨太大,就算撑着伞,言慈也湿了半个肩头。
  一阵风吹来,刚扶正的伞又歪了。
  言慈只能加快脚步,朝着桃江苑的方向走去。
  桃江苑终于出现在言慈视线里。
  红灯。
  她停下。
  在等待的间隙里,她看见从桃江苑里缓缓开出一辆豪车。
  言慈在杂志上看过,黑色宾利。
  速度很慢,慢得像是挂空挡从大门坡道缓缓滑下。
  红灯剩五十九秒。
  言慈的瞳孔中映出那辆宾利,和追在宾利后方的白衣少年。
  盛南?
  她握伞柄的手不由自主收紧。
  瓢泼大雨,他连伞都没撑一把,湿淋淋地迈着双长腿在雨势里奔跑,追着那辆黑色宾利,仿佛用劲浑身的力气,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什么。
  雨声太大,言慈听不清。
  她看到他扑到宾利后窗上,用力拍打着,呐喊着,像是某种濒临灭绝的生物在进行最后的逃生活动。
  宾利终于停了。
  一名身穿黑色西服保镖模样走下来,打开一把大伞,恭敬地拉开后座的门。
  宾利上走下来的,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年纪约四十出头,一丝不苟的短发,身着一套白色正装,背部挺拔令人一眼看去就会觉得很有气质,脸自是不用说,是美丽的。
  言慈倏地想到一句很适合那女人的一句话——只要气质藏于身,岁月从不败美人。
  “你告诉我,你是觉得盛印配不上你,还是觉得我是你的累赘?”盛南一双暗沉黑眸,死死盯着女人的脸。
  “盛南。”女人无奈扶额,声音融进雨里,“你不能直呼你父亲的名字,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少年薄唇紧抿,崩成一条直线。
  女人伸手从旁边保镖手里面取过伞,举到少年头顶递给他,“拿着伞,回去。”
  盛南没动,只是无声看她。
  手一挥,打掉了女人手中的伞。
  被此举吓一跳的是保镖,保镖慌乱地弯腰捡起伞,重新举到女人头顶上时小声提醒,“温市,半小时后有行程的。”
  盛南目露讥诮,低笑一声,“你永远很忙。”
  对于他的冷嘲,女人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道一句,“盛南,我很抱歉。”说完后,她转身弯腰上了车。
  保镖看一眼雨中少年,脸上有歉意,“少爷,您还是快些回,雨实在是太大了。”
  宾利在暴雨中远去。
  那一寸天地,只剩神情落寞的清瘦少年。
  黑眸里,满是深渊。
  嗒,指示灯跳为绿灯。
  目睹一切的言慈却怎么也迈不腿,远远看着雨中少年,甚至忍不住后退。
  握伞柄的手指因惊诧泛出灰白色。
  她这算不算是,在阴差阳错间窥探到盛南的秘密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那女人是谁。
  理智告诉言慈,应转身离开另找道路。
  那走了么——当然没有。
  在她没来得及转身的时候,就看见半坡上的少年动了,脸缓缓转向她的方向,哪怕再迟缓的人,也能知道他看见她了。
  言慈浑身就猛地一个激灵了。
  也是,她又高又壮,周围暴雨又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指示灯下,想不注意到也不太可能。
  但是言慈没想到的是,盛南在看见她后,抬脚就朝她这方向走了过来。
  他走下坡道,踩着斑马线。
  盛南......
  你别过来阿。
  不过比起内心的恐惧,言慈的身体更诚实,她又开始不争气的发抖。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刚才盛南一把打掉雨伞的场景,那眼神、那动作、只能说令人有些生畏,有一股和高中生身份不符的狠劲儿。
  面无表情的盛南停在面前。
  他头顶是铺天盖地的大雨,隔得近了,就能清楚看清豆儿大般的雨珠子裹着风,无情地砸到少年清隽的一张脸上。
  不知怎地,言慈手一动,就把半边伞递过去刚好能遮住他。
  然而,气氛还是很尴尬。
  两人无声对视着,周围只有淋漓的雨声。
  盛南脸色不太好,冷冰冰地先开了口:“不管你看到多少,但是我希望你能对今日的事情保持沉默。”
  言慈:“我知道。”
  “还有——”他顿了顿,“尤其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我妈是市长,对你家里人也不要说能不能明白。”
  言慈:“?”
  她脑中一白,想到宾利上下来的女人,“盛同学...那是你妈阿,你妈还是市长阿?”
  盛南:“...”
  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那一瞬,本就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尬了。
  盛南默默注视着面前女孩,胖胖的一整个,穿着中规中矩的黑色休闲服,戴着牙套脸上还有雀斑,长相不尽人意,此刻看上去更是呆得没法形容。
  她瞪着不大的眼睛,说:“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那就是莲城市长。”
  盛南抬手抹一把脸上的水,看着她的眼睛说:
  “但凡你平时看一眼电视,都不会不知道那是市长。”
  其实,言慈是听出嘲讽的意味来的。
  说她有些孤陋寡闻。
  至于么,她心想。
  但是言慈还是决定补充下自己的想法,她说:“你放心,你上次没有说出去我从垃圾桶里捡墨水的事情,我也不会说你妈是市长的。当然...你知道我也没人说的,学校里的情况你都清楚。”
  盛南挽唇,无声一笑:
  “是么?”
  言慈不知道咋回答。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她在学校没朋友没闺蜜的,就算有一颗八卦的心,也没一身儿八卦的能力。但是盛南这么问她,显然是不相信她。
  等等......怀疑她?
  是的,就是怀疑她。
  言慈好不容易放松下的身体,又开始有幅度地发着颤,她有些紧张地盯着少年湿漉漉的一张仍好看的脸。
  “盛南,你该不会是想像其他人一样吧?”
  一样欺负她?
  言慈还记得,有一次她在无意中撞见同班女同学表白被拒,女同学就威胁她不准说出去,但是不知怎么的,第二天还是在学校里传开了。明明不是她走漏的消息,但是长期被欺辱的她还是被那个女同学拿来开了刀。
  他此刻的眼神也十分冷漠,只是凉凉看着她,于是言慈说了一句——盛南,抱歉。
  然后她转身就跑。
  自那一瞬,盛南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像看见新大陆似的。
  她跑什么?
  她跑了,他当然要追。
  别说,盛南腿还挺长,没出十米,就追上了举着伞拎着电瓶跑得哼哧哼哧的言慈。
  言慈被拽住胳膊,她抬头,就看见一双湛深黑眸,牢牢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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