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嘉朵:嗯,如果你实在赶不及,也不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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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到餐厅的时候,顾瀛和苑星都已经到了。
苑星今天穿着一套比昨天更火辣的衣服,一字肩毛衣搭配着热裤,还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因此,以他们这桌为圆心,直径十米之内的男士都在频频转头看她。
而她身边的顾瀛更是毫不掩饰地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黏在她身上。
这俩人明明昨天才刚认识,今天坐在椅子上已经开始来来回回、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有奸情似的。
高嘉羡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俩,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世事无常——明明早上她才为了逗顾瀛、故意在电话里跟祝沉吟说苑星不喜欢当电灯泡,现在她却感觉她自己比谁都亮。
想到这里,她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空空无人的座位,忍不住摸出手机看了看。
已经离他们约定的晚餐时间过了一个小时了,祝沉吟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火锅上升腾着袅袅热气,顾瀛面红耳赤地在对面被苑星喂了个牛肉丸后,终于想起来要关心一下他情绪不佳的卡密媒人兼大嫂:“嫂子,你吃点儿啊,怎么动都不动?我都无语了,你点了整整三份牛肉丸,二十四个丸子,这谁踏马能吃得完啊!”
“你小瞧她了。”苑星笑吟吟地说,“你嫂子可是能一个人一口气干掉四份牛肉丸的女人。”
顾瀛大惊失色:“卧槽,真的假的!?”
苑星轻轻一笑:“我会骗你么?”
顾瀛满脸写着“就算被你骗我也乐意”,嘴上说:“你说她一个人吃八份儿我也相信。”
高嘉羡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从锅里捞了两个丸子出来:“你们俩悠着点儿,我真的要吐了。”
“没事儿。”苑星冲她抛了个媚眼,“吐完回来接着吃,我再给你点八份儿。”顾瀛一脸惊诧:“要吐?嫂子你不会真的有了吧!?”
高嘉羡感觉自己再跟这两个人一起吃下去就要心梗了:“滚。”
“顾蛋。”高嘉羡埋头吃了一会儿,忽然冷不丁地抬起头问他,“他走的时候有跟你说他要去哪儿吗?”
“他没说。”顾瀛托着腮帮想了想,“不过,我总感觉,这种情况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高嘉羡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就是……”顾瀛喝了口水,“就是好像前段时间,他也有一天白天刚下手术台突然就和主任请了假然后消失了大半天;再再之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接了个电话突然就从医院离开了。”
“接了个电话?”高嘉羡眯了眯眼,“你还记不记得从开始发生这种事到现在,大概有多久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瀛掰了掰手指头,“大半年应该是有了。”
大半年内,每隔一段时间接到一个电话,就会从医院突然离开,不知缘由。
苑星在旁边这时忽然插了句嘴:“祝医生不会是在外面养小三儿了吧?”
高嘉羡还没说话,顾瀛就已经先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啊!?就祝沉吟那个样儿,别看他总是很温和有礼的样子,其实除了嫂子和女性患者之外,他压根没兴趣多搭理其他女性生物,更别提对她们产生情感。再说了,你见过有谁见了小三儿回来之后心情差成那样的?”
高嘉羡敏锐地抓住了顾瀛话里的关键词:“心情差成那样?”
“啊。”顾瀛点了点头,“他每次发生这种情况回来之后,后面几天都不怎么笑,也不太爱多说话。”
她轻轻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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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顿火锅吃了整整两个半小时,到最后,祝沉吟依然杳无音信,也没有人影。
高嘉羡今天确实食欲不怎么样,就算中午挨了饿,晚饭比起平时的食量也最起码少了三分之二,连最爱的牛肉丸都剩了一大半没吃完。
等他们从火锅店出来,苑星问她吃饱没有,她直接翻着白眼回:“没吃饱,但看你和顾蛋眉目传情也差不多看饱了。”
苑星听罢,用力地朝她挥了挥手:“姐妹一场,不用谢我。”
从火锅店到家其实并不太远,高嘉羡最后决定步行回家。苑星本来说要开车送她,她说自己想散散步,让苑星带着魂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的顾瀛赶紧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这段回家的路,几乎是笔直的,穿过几条马路就能到了。
高嘉羡目光看着前方,心里在想要不要给祝沉吟再发条消息,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她去帮帮他。或者,如果他实在不方便说,那她就只是想问问他,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要不要给他买点儿夜宵吃。
可她还没拿出手机,看着前方的目光突然就顿住了。
黑夜中,只见一道无比熟悉的俊逸身影正从她的正前方朝她大步走来。
他从马路对面出现,穿过因为夜深人静已经没什么行人的人行道。他走得很快,最后几步,几乎是用跑的。
高嘉羡眼睁睁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看着祝沉吟用力地喘了两口气,看着他目光低垂地注视着自己。
“羡羡。”好一会儿的沉默后,他才完全缓和下来呼吸,声音有些低哑地开了口,“对不起,是我来迟了。”“对不起,让你等了我那么久。”“对不起,没有能够及时回复你的消息。”
他连说了三个对不起。
她虽然完全不知道他今天消失的原因,但当她看到他的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他应该也是非常非常想要来和她一起吃晚饭的。
她仰头望着他,吸了吸鼻子,忽然抬起手,轻轻戳了戳他围巾边缘的絮絮:“……你就只会说对不起吗?”
祝沉吟一怔。
过了两秒,他抬起手,轻轻地包裹住了她留在他围巾边的手。
然后,他敛了下眸,问:“那我能不能抱抱你?”
第30章 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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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这句话, 高嘉羡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幸好他们站的地方没有路灯,再加上今夜月亮几乎整个都躲在了云层后,他应该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光线下还看得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虽然她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但是她觉得应该没几个男的会在抱人之前还特地问对方一声自己能不能抱的。
祝医生,江湖中奇男子是也。
她沉默了好几秒, 才从喉咙里没好气地憋出来一句:“……你昨天牵我手的时候怎么不也先问问我能不能牵?”
祝沉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目光一转,声音更低了一些:“昨天还能用你手太冷给你捂手作为牵你手的借口。”
高嘉羡斜睨着他:“那今天呢?”
他叹了口气:“今天没借口了,总不能说抱你是为了找个人形热水袋取暖。”
她被他逗笑了:“你要是真敢这么说, 我也敢当场把你塞进下水道里。”
他这时用自己抬起来的左手揉了揉手心里她的手, 又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了一遍:“亲爱的外交官大人,今晚不仅迟到还爽约的人斗胆想要抱抱你,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批准。”
她看得出来, 虽然他在和她说话的时候, 努力在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又轻松, 但是他的眼睛里依然透露着疲惫和不那么开心的情绪。
“行吧。”她这时耸了耸肩, “外交官大人心胸宽广, 愿意给你做一分钟的人形热水袋。”
他的唇角瞬间就翘了起来,下一秒便勾着她的手把她拉入到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在靠在他胸膛前的那一刻,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拥抱和牵手的感觉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如果说牵手只是一个极小部分区域的触碰继而贯穿到全身的温暖, 那么拥抱就像是将对方的全部热度都以更直接的方式灌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胸膛的贴近,心脏的跳动,都宣告着这是亲密的证明。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拥抱在一起。这让她感觉这个寒冬的到来, 都不是那么地可怕了。
“祝沉吟。”过了一会儿, 她从他的胸膛前抬起头,“你知道你现在的心跳很快么?”
他低垂下眸, 眼睛里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有多快?”
高嘉羡:“非常非常快。”
他点了点头:“那我愿意让它一直停留在人类能够接受的心脏跳动最快的频率上。”
然后他就将她的脑袋重新轻轻摁回到了自己的胸膛前。
绝杀。高嘉羡在那一刻,甚至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偷偷找谁提前做了实习功课。
要不然,他怎么能说出这种差点儿让她的心脏都从胸口直接蹦出来的话?
而且,她很确定,如果他真的做了功课,也肯定找的不是顾蛋那只小雏鸡。
过了片刻,她的声音才闷闷地从他的胸膛前传出来:“……你是不是偷偷跟瞿大帝还有战神联系过了?”
祝沉吟可不是一般人,几乎是在她问出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
然后,她就听到他用那种“我怎么可能去找他们两个求助追妻攻略”的语气开口道:“我可不想像他们一样,一个火葬场一年,一个火葬场两年。”
高嘉羡忍俊不禁地用手掌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安静的马路边,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觉得自己心里其实还有千言万语想要问他或者跟他说的。
但是她又觉得,这些好像又不是一定非要在此时此刻跟他说个明白的。
如果到了现在,她还感觉不到他对自己的特殊偏爱,那她也是真的已经自欺欺人到没药可救了。
自从那天从困扰了她很多年的梦里走出来后,她就决心再也不要做以前的自己了。
因为她觉得,比起畏畏缩缩害怕没有结果,倒不如坦坦荡荡地去抓住自己想要的。
那样,就算最后没能抓住,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后悔。
这是她放在心口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她现在贪心地想让他也那么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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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牵着手回到小区。
等进了小区的大门,经过小区花坛时,祝沉吟忽然又冷不丁地开口对她说:“羡羡,对不起,晚上让你落单了。”
说完,他又侧过头看着她:“是不是没吃饱?”
高嘉羡耸了耸肩:“确实没吃饱,连我最爱吃的牛肉丸都浪费了一大半,我可太心疼了。而且,这倒还不算什么,我还要看着对面那两个鸟人一整顿饭都在那儿眉来眼去,刚吃进去就想吐。”
“你说顾蛋这家伙是不是傻人有傻福,就他那天天掉链子的样,竟然能让星星这种等级的辣妹对他产生兴趣,而且我感觉星星还真不是玩玩他的。”
她其实本意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他感到内疚,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
结果,等她说完,她看到身边的人似乎眉头蹙得更紧了一点。
“真的很抱歉。”他捏着她的手紧了紧,嗓音更低哑了一点,“羡羡,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来陪你吃这顿火锅。”
高嘉羡叹了口气:“这个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老在和我道歉。”
好像自从她回来之后,他每每隔三差五总是会向她道歉,为了各种各样的事。
走到楼下,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开了口:“因为我觉得我一直都在亏欠你,总会让你不开心,我好像哪里都做得不够好。”
“知道就好。”她这时扬了扬眉,“路漫漫其修远兮,好好进修吧少年。”
她说完这句话,抿着唇侧过头想偷看下他的反应,目光却一下子顿住了。
下一秒,她猛地刹住了步子,拽着他的手将他正面扯向自己。
由于刚刚他们一直在没什么太多光亮的路上走,她其实不怎么能看清他的脸庞。而当此刻终于进了有着明亮灯光的大楼,她才发现,他的左眼下方被划开了一道清晰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