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的斩击在转瞬即逝的几秒之中全部斩中巨蛇的暗黄色竖瞳,这异能化身的痛苦嘶吼震耳欲聋,哪怕远隔着十几公里之外的高速外面都能听见它的怒吼。
附近不少民众甚至怀疑是不是传说中的八岐大蛇重新出世,纷纷拿出手机朝着高速公路所在的方向开启拍摄,尝试抓捕惊爆眼球的新闻。
但是巨蛇吼得再大声也没有屁用,竹取澈沐浴着天降暴雨一样的鲜血,周身幽蓝色的鬼焰齐齐爆发,终于斩开了整个眼睛的入口!
是的,这条异能之蛇真正的弱点——只有眼睛。
想要杀入内部,就必须从巨兽的眼睛里进去。
竹取澈扒开那些流淌着不明液体的瞳孔晶体,一道高科技的巨大合金门出现在这个眼眶之中。只见她冷笑一声,又从【储物外套】里掏出了一捆火箭筒……
自从来了港口黑手党,她就再也没有为火力不足而担忧过。
混血少女顶着焦黑破损的合金大门撞了进去,迎接她的,自然是银环蛇雇佣兵团团员们热情的枪林弹雨。
然而这扇大门就算硬挨了好几发火箭筒依旧是质量过硬,这么多疯狂的子弹也只是把竹取澈打得步步后退,却没能击穿大门的防御。
“——喝啊!”
竹取澈眼瞳缩紧,浑身肌肉绷到极致,鬼火附着在两条手臂上为她凭空增加了不少力道。上吨重的铁门在她的力道之下也变得轻描淡写了起来。
然后,这位混血少女,将这面足有四米高、三米宽、一米厚的厚重“盾牌”朝着不远处的敌人们砸了过去。
一面黑压压的墙壁飞过来,那些人吓得掉头就跑,但是狭窄的通道哪里能够让那么多人同时避难呢?
三米宽的厚实盾牌两侧刮擦得墙壁发出无数金红色火星,在暴鸣声中压住了通道对面的那群人。
“伙计们!抗住!!”
不知道是谁在这么喊,而这面被混血少女投掷而来的合金门板也真的被这群男人勉强抗住。他们喊的是某种外国的语言,但是竹取澈还是听懂了——因为那是她小时候经常听到的阿拉伯语。
这群雇佣兵尝试将这个体型巨大到不与通道相适应的合金门板卡在通道半空里,从而不让它压下来。
但是他们忘记了后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竹取澈在盯着呢。
在甩出大门后,竹取澈也跟着一路发力奔去,眼看对方用合作的力量扛住了大门,她却猛然纵身一跃后跳上了天花板,两把八斩刀扎进天花板来稳定住身形。
下一秒,蓝色鬼焰就像是什么火焰推进器那样从刀身上猛然喷出,将她如同一座从天而降的大山那样重重地砸在了快要被那些人翻过来的合金大门上!
轰!
金属门板上出现了一个人形端坐的凹陷深坑。
但是与此同时,随着这声巨大的闷响,卡在墙壁半空中的铁门被某种巨大的力道给硬生生按上地板,沉了下去!
底下的人们瞬间没了声息,鲜血从压跨在地面上的合金大门边缘缝隙里潺潺流出,十分可怖。
但还有几个站得比较远的漏网之鱼惊恐难耐地看着坐在门板上、以一己之力压死了十几人的棕发少女。
后者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然后抬头看向他们,露出了一个宛若恶鬼的笑容。
…………
……
砰!
大门被人踢飞,端坐在房间里的男人抬头看向不请自来的外来者。
他看起来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身上穿着雇佣兵之间最常见的防弹背心和卡其布长裤,背后背着两柄西洋式十字剑。
然后他的容貌狰狞,红黑色的伤疤永远无法褪去——很显然,这是在某场剧烈无比的战斗后所遗留下来的证明。
竹取澈跳进来,发现这里是一辆大型卡车的车厢构造,不过四周并无任何货物,只有这个被毁了容的男人站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混血少女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仔细回想又毫无踪迹。
“停下来吧。”毁容男子说,“现在掉头离开,我还可以原谅你杀了那些炮灰的过错。”
“原谅我?这话真是可笑,难道是我请他们上门来杀我老板的吗?”竹取澈反问道。
旋即她一阵心虚,好像还真是这样……
不过她表面上还是非常冷酷地问道:“你不是操控巨蛇的异能者团长‘斯内克’,你是负责保护他的人,对不对?”
“没错。”男人从行军马扎上站起身,脑袋几乎贴近了车厢的天花板部分,这个如同一个半巨人一样高大魁梧的汉子冷淡地说道,“在‘银环蛇’,团长操控蛇,副团长保护他——跟你们黑手党很像。”
竹取澈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银环蛇佣兵团的副团长!你是……你是……谁来着?”
巨汉并没有动怒,只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从背后拔出了两柄足有一米半长度的银白色十字剑。
“我的名字是……安萨里。”
【护蛇者】安萨里·伊斯哈格,虽然代号非常简洁,但在雇佣兵业界,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代号。
安萨里的雇佣兵总排行榜名次当前为第79名,比之前竹取澈杀的那个印度人莫那赫·斯特鲁迪还要高出12位的名次。
至于银环蛇佣兵团的团长斯内克,则更是达到了第62位。
不过竹取澈很清楚,大家认为斯内克团长的名次更高不是因为他的单人战斗力,而是操纵着巨型银环蛇在战场上所带来的破坏力量。如果斯内克很强,哪里还需要安萨里这个【护蛇者】来保护他呢?
但是让竹取澈疑惑的是安萨里在拔出了武器后却没有急着进攻,而是皱着红黑交错的眉头肌肉看着她。
那目光令她愈发不快。
不是敌意,不是杀意,更像是……怀念?
“我以为我在报出这个名字后你会想起我。”安萨里感叹道,“毕竟,凯雷先生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学者。我以为作为他的女儿,你会多少继承一点凯雷先生这方面的特质才对。”
“……”
竹取澈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他在说什么?
我认识他?
为什么我爸爸的名字会从这个毁容佬的嘴里冒出来?
“虽然我当年只是一个给政府军运送物资的货车司机,必要时也会抡起AK跟人打一场。但是凯雷先生对待我这种没什么文化的大老粗时也非常温和。他会跟我讲解我们当地的历史故事,也会教我识字,还帮我给我远在故乡的妻儿写信……”安萨里没什么感情波动地说道,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但是事实上,安萨里的家人在战争爆发的第二年就死了,所以那些信件也没有送到应送达的人手中。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后来才知晓。
“我还是很感激凯雷先生,因为他对待所有人都是那样的一视同仁,他非常温和却又不失原则。我们都很喜欢他。”
安萨里说着,咧开了嘴,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所以卡莉啊,你出生那年我还亲自上门去道喜,还亲手抱过你呢。”
……卡莉?
这是在叫谁?
叫我吗?
为什么我不记得……
竹取澈感觉到虚空中似乎涌现出海潮一般的茫然和寂寞,在那段失去的记忆里,它们悲伤至极地灼烧着自己的灵魂。
我的名字是竹取澈,但这名字是妈妈给我取的日本名字。
那么……爸爸取的名字呢?我的另外一个希腊名或者阿拉伯名字……为什么会忘记了?
他们当年是如何称呼我的?
安萨里仔细地观察着少女的神情,虽然面上依旧没有什么波动,但是剧烈挣扎的眼神已经透出了她被动摇的内心。
于是这个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
“呀?是伤到头部了吗?也是……当年【牵线人】把你从伊芙兰小镇的废墟里扒出来时,你可是最严重的三度烧伤外加感染状态,五脏六腑没一处好的!你浑身凝结着黑红色的血痂,混杂着恶心的尘土和脓液,,骨头都被烧断了不少,像个红彤彤被剥了皮的小猴子躺在那个男人的怀里苟延残喘着。连战地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都认为你死定了……”
“闭嘴吧,别再说了。”
竹取澈微微合上眼,深吸一口气。
哪怕时隔多年,少女依旧觉得记忆中那场如同地狱降临一样的滔天大火依旧在燃烧着身躯。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未来。
烧啊烧。
从未停歇,一直在愤怒地燃烧着什么东西。
为什么这股火焰不肯熄灭呢?
“为什么不说呢?既然你忘记了那些事情,作为叔叔的我来提醒你——也纯粹是好意啊。”
安萨里尽管说着如此冠冕堂皇的话,那张被毁容的面孔却如此狰狞与恶意。
“白.磷弹灼身的感觉很痛苦吧?目睹了保护自己的父母在眼前化作灰烬很绝望吧?躺在废墟里睁着眼睛等待救援却等了足足五天才有人敢过来查看……”
“为什么这些事情——你都忘记了呢!”
“回答我!卡莉欧碧·菲尔娜·波德里克!十二年前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别再说了。
已经够了。
那些火焰,那些爆炸与低语,那些在死亡尽头听见的啜泣声,那两个人把自己保护在身下然后烧成灰烬的身影……已经足够了。
竹取澈终于睁开了眼睛,淡蓝色的瞳孔像是结冰了一样。
“一般人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她语气冷淡地说,“我不知道你过去是什么身份,也不好奇你是怎么打听到这些陈年往事的。毕竟你们来了横滨也快半个月了,知道这些陈年往事的情报也不奇怪。”
“但如果你想激怒我,算你成功咯。”
下一秒,从未有过这般程度的狂怒鬼焰从她脚底下升腾而起,将她的身影吞噬殆尽!
第80章 睡前故事
【卡莉, 今晚想听什么睡前故事?】
【我想听英雄的故事,爸爸。】
【英雄啊……也好,昨天我们讲到了《荷马史诗》,今天就给你讲讲其中一位英雄的故事吧。】
【好耶!那他是谁呢?】
【神王宙斯的外孙, 海洋女神忒提丝与凡人佩琉斯之子——人类英雄兼半神的阿喀琉斯。】
哐啷!
缠绕着蓝色鬼焰的黑色日轮刀与沉重的银白色十字剑撞在了一起, 摩擦出剧烈的金红色火花。
竹取澈暗暗心惊。
因为在传统的西洋剑术中, 这种十字剑通常来说是需要双手握持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威力, 然而眼前的壮汉安萨里不仅能够单手持剑, 还将双剑舞得虎虎生威、滴水不漏!
这得需要多大的臂力和体力作为支撑, 才有自信驾驭这种冷兵器挥洒出风暴一样的攻击?
但是这种类型的敌人对于竹取澈来说也不算太陌生,说白了就是扬长避短, 使用相对灵活的避让方式与之缠斗, 从而观察战斗中的敌人破绽和间隙发起反击。
安萨里·伊斯哈格是个异能者,这并不奇怪,能够进雇佣兵世界总榜单前百的人多半都有一两手绝招在身。
他的异能很奇怪,叫做【要害转移】。
但至于是转移他自己的要害还是对手的要害, 这个还需要竹取澈进一步试探才能知道。
两个人打起来那毫无半点先前老乡见面的柔和感, 完全是冷酷到极致的战斗风格。
竹取澈驾驭蓝色鬼焰, 手握日轮刀挥洒呼吸法,然而安萨里作为同样身经百战的老牌雇佣兵在发起剑术格挡的同时, 口中还在喋喋不休地尝试用言语对她进行打击。
“凯雷先生以前经常谈起你和你母亲呢!他总是说‘我亲爱的小缪斯和阿芙洛狄忒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吃饭’……多么恩爱幸福的一家人!”
“你知道那天‘金色原野’的轰炸机为什么会路过伊芙兰小镇并投下燃烧武器吗?它本来是要去袭击政府军在镇外两公里设置的军营的。”
“那台轰炸机是从黑市流入国内的, 款型是苏式的夜枭M42, 这些过往的情报你一定都知道吧?”
“那种随时都要退役的老古董轰炸机在夜晚执行轰炸任务时, 是需要地面配合提前设置一个坐标定位的。不然他们就像是无头的苍蝇那样四处乱飞, 只能凭借模糊的夜景来判断坐标位置。”
砰!
安萨里一剑掀翻日轮刀,面容狰狞,露出了得意的、堪称扭曲的笑容。
“因为我就是——设置那个夜间坐标的人!没想到吧?”
曾经的安萨里·伊斯哈格身为政府军下属的货车司机,不惧生死地四处奔走,运送最紧缺的军火和救命物资,不求多少赏赐与回报,这个男人只希望和平早日降临自己能与家人团聚。但在国内战争即将结束的前夕,他从老乡口中得知了妻儿死在了政府军对于当地敌对武装的一次反击战中。自那以后,复仇的火焰吞没了安萨里的理智。
他联系上了国内最大的反政府武装“金色原野”,成为了他们的民间卧底,这个组织也被外界视为“恐怖组织”……
曾经对于那位学者的仰慕变成了深重的嫉妒,更是对于对方家庭的幸福美满感到由衷的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你和你妻子两个外国人——能在我们这个受苦受难的国家生活得那么好?
反正那天晚上的轰炸机都是要杀向这个方向的,飞机上运载的武器也有多余备用的,那么在临近的小镇上设置一个夜间坐标……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对于这些垃圾话,竹取澈抿着嘴没有说话,但是安萨里在刀光剑影的缝隙中瞥见了这个少女的眼睛里浮现出些许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