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
苏奶奶玩笑道:“要不让尔尔和你妈睡,你睡她房间?”
他们尔尔只吃了一个月的母乳,也没让妈妈搂着睡过,多可怜哪!
姚尔玉一阵恶寒,她才不要和姚佩芬母女情深,但面上还得露出期待,廖静芸在单独一间房和妈妈睡之间犹豫了一下。
“我害怕。”就是不让姚尔玉和妈妈亲近。
姚尔玉‘不情不愿’:“那好吧。”
姚佩芬不发一语,就算不想两人一张床睡的闷热,也不好再拒绝。
姚尔玉回到床上愉快的打滚,保住了心爱的床床,不然这几天可不好过呢。
叩叩——
姚尔玉猛地坐起身,看到苏推门进来的人时僵住:“姥姥?”
这反应让苏奶奶会错意,孩子肯定以为是妈妈来了:“你妈回来一路上累了,刚睡下,明天再说话,尔尔也睡吧?”
“姥姥你也早点休息,今天做那么多菜好累的。”
“真乖。”
苏奶奶给她点上一盘蚊香,低声解释道:“你奶奶不是好人,你妈怀你姐的时候她就挑理,说燕京人娶个小地方来的,盼着要个孙子,后来生了你姐我和你姥爷没及时赶过去,你妈月子里受了委屈,怀你的时候我特意提前去了……你妈也不容易,尔尔别生她气啊。”
婆家娘家总是少不了怨气,苏奶奶恨廖老太苛待她闺女,但谈及姚佩芬对姚尔玉的不喜变得两边为难,只想着亲母女不记仇,再者有她在,尔尔吃不了亏。
“睡吧。”
苏奶奶走之前又给姚尔玉掩好蚊帐关了灯,看她捂着嘴巴打哈欠的可爱小模样笑容温柔了三分。
门关上,姚尔玉不再‘睡眼朦胧’,前世她到燕京之后才知道姚佩芬为什么不喜欢她,怀她错过了升职是一,更重要的是B超里的儿子变成了女儿,让姚佩芬在婆媳战争输了,之后他们有儿有女,姚尔玉远在菱城,不相处没付出何谈疼爱。
姚尔玉死后在燕京飘了一阵子,目睹警察追凶,杀她的人家境不错,患有偷窃癖尤为爱好入室抢劫,他踩点很久,偏偏姚尔玉意外回家收拾行李,那人父母给出高额赔偿取得了姚佩芬谅解,加上病情记录,必定会轻判。
人死后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姚尔玉早就知道父母不爱她,对这结果没什么意外,心心念念着菱城,只想回家。
*
早晨
姚尔玉拉开房间门就碰上姚佩芬,乖乖喊了一声妈,拉着裙摆让她看新衣服,带回来的两套衣裙下午就洗了,她还没睁开眼,姥姥就将晒干的衣服送到房间里来了。
“妈,好看吗?”
姚佩芬嗯了一声:“有点大,能多穿两年。”
姚尔玉像只勤快的小蜜蜂:“妈,你去洗脸吗?我给你打水?你在燕京这个时间是不是要上班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到了,姚佩芬倏地冷淡。
“小孩子家家的,打听我工作的事干什么。”
她径直走出客厅到院子里去了。
姚尔玉站在原地,眉眼间都是不知所措,后从房间出来的廖静芸幸灾乐祸,也就趁她不在跟妈妈献殷勤。
“嘁。”
最后一扇卧室门开了,姚松霖绷着脸摸摸外甥女脑瓜:“咱不和她们一般见识。”
姚尔玉粲然一笑,她知道姚佩芬的死穴故意提的,就是想让母女关系变淡,不然时时应付真的讨厌,但在舅舅眼里还是强颜欢笑。
早饭过后,苏奶奶催姚佩芬带孩子去游乐园玩,姚松霖要出门会友,走前和姚佩芬说了几句话,回来塞给姚尔玉两块钱,让她拿着买零食。
“走吧。”
姚佩芬在父母邻居面前表现如常,她是燕京回来的,气质打扮都与众不同,出门一左一右牵着俩女儿其乐融融。
“尔尔,你妈妈回来了,你高兴吗?”
“高兴!”的要长皱纹了。
姚佩芬乐呵呵,到了公交车站,她借着整理头发的功夫松开手,姚尔玉手臂在空中僵了一下,慢慢收回来。
她偏了偏头:“跟紧我。”
“嗯。”
廖静芸牵着妈妈的手来回晃,得意非常。
清晨烈日晒得人睁不开眼睛,同样等车的田薇轻轻蹙眉,她长大了,却不知道尔尔面对这些是何心情。
“尔尔,干嘛去呀?”
姚尔玉扭头,开心地笑出来:“田薇姐姐,你去上班吗?”
田薇微怔,点了点头:“对,你和妈妈出去玩呀?”
“嗯!”
小姑娘重重点头,漂亮的脸蛋上全是和妈妈在一起的开心幸福,田薇深深看了两眼,从手提布包里拿出一把糖有五六颗。
“你拿着吃。”
平常邻居给东西肯定要谦让,大家都从粮食零嘴珍贵的年代走出来没多久,贸贸然吃人家的那叫嘴馋,姚佩芬皱眉要拦,但姚尔玉笑眯眯收下了。
“谢谢姐姐。”
姚尔玉在田薇低头时看到她系发辫的皮筋摇摇欲坠要崩开,解下手腕的备用塞给她,皮筋连接出带个小星星,简单漂亮。
田薇也收下了,因为女孩子之间的秘密心照不宣。
两人不是一辆车,姚尔玉跟着姚佩芬上车,她和廖静芸并排坐,摊开手掌:“喏,姐吃吗?”
廖静芸眼一撇:“我才没那么馋。”
姚尔玉抬头对上母亲审视的目光,严肃刻板,她瑟缩的收回雀跃,坐在那儿乖巧沉静的……剥了一颗糖飞快塞进嘴里。
自己找乐子嘛。
菱城游乐园是刚修成的,规模和燕京没法儿比票价也不便宜,但排队人多的要命,天气又热,姚佩芬只让姚尔玉和廖静芸去排队,她在一旁守着。
摩天轮、海盗船、小火车坐了一遍,廖静芸热的脑门冒汗,姚尔玉脚步轻快的爬出小火车,寻找下一个目标,旋转木马!
“姚尔玉,你不热吗?”
“热啊。”
廖静芸等着她往下说。
游乐园饮料冰淇淋卖的齁贵,姚尔玉喝了一瓶自带的矿泉水,其实也不是矿泉水,而是姥姥给矿泉水瓶里灌的凉白开,上次去百货大楼买内衣没带水,她让姥姥买了一瓶水,空瓶子很干净,姥姥没扔,今天刚好用上。
但廖静芸不愿意喝这装面子的水,姚佩芬进园前各买一瓶汽水,现在么,越喝越渴,喉咙像是被香精黏住了。
“你不买水吗?”舅舅给她钱了。
姚尔玉迈着小长腿跑去找姚佩芬:“我的水还没喝完呢!”
两人穿的T恤短裤,阳光下她两条腿白的刺眼,廖静芸低头看看自己泛黄的双腿,不高兴的跟过去。
太阳越来越晒,姚尔玉有点后悔穿了短裤,虽然晒黑了能够白回来,但是防晒这件事什么时候都不算早。
“走吧,该回家吃饭了。”
刨除老是想挑唆什么的廖静芸和姚佩芬时不时的打量审视,姚尔玉玩的很开心,临出园时,听到一个耳熟的名字,下意识往人群里找。
一对年轻男女姿态亲密的走在一起,叫田雨的姑娘笑容娇俏,望向耿红林的目光充满……爱慕?
第5章 005 偏心
姚尔玉和姚佩芬母女俩走散了,游乐园停靠的公交车人满为患,往上挤的时候她跟在最后面,姚佩芬叮嘱她和廖静芸手拉手,上车时,廖静芸不耐烦地挣开她的手,结果姚尔玉就被一旁带着胖墩孙子的老大娘挤开了,人家一使劲就站上车门口最后一点地方。
车开走后,姚尔玉捏着空荡荡的矿泉水瓶风中凌乱了片刻,然后走向捡废品的老奶奶:“奶奶,给你。”
“谢谢小朋友。”
下一趟公交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姚尔玉站在原地等了十几分钟,对面公交车来了两辆,停了又走。
“吔?怎么光对面有车?”
年轻姑娘的抱怨和小孩子嬉笑打闹声混在一起,混着头顶源源不断的蝉鸣让等车的人群更加烦躁。
姚尔玉听着声音耳熟,定睛一看田雨和耿红林还没离开,她下意识往人群里躲了躲,不让他们看见自己,他们虽然不熟悉,但做了那么多年邻居肯定认识,田薇姐姐去上班,田雨却和未来姐夫一起游玩,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红林,这里太热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等等,车一会儿就来了。”
倒有出租车时不时停下,有人眼都不眨的招手,有人咬咬牙就坐上去了,田雨看的眼馋,忍不住抓着耿红林的手晃了晃。
姚尔玉这个年龄没坐过出租车,九十年代出租车司机是高薪职业,菱城起步价五块,可不是谁都能坐得起的,更何况时不时有出租车司机宰客事件,普通人对出租车望而却步,顶多结婚出嫁租一租。
田雨想坐小汽车洋气一回,可耿红林舍不得给小姨子花这么多钱,他妈经常念叨,防着田家人扒拉他们家的东西,但是田雨一撒娇,他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再等等,公交车不来咱们就坐小汽车回。”
姚尔玉视力好,踮起脚往前头看了看,没有公交车影子,恰逢前面路口红灯,她缩回去往游乐园门口跑。
又一辆出租车驶来,在众人面前停下,耿红林望着远方发呆,听见田雨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才回神:“走——”
他们还没摸到车门,就见一戴着金链子的男人拉开副驾驶。
“欸!这车我坐了!儿子,上后边!”
田雨眼睁睁看着小男孩抢在她前面拉开车门再关上,还扭头看了看她:“喂,叔叔,你要是不想坐呢就别挡着别人!”
“你——”
“红林!咱们被一个小毛孩子欺负了!人家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呢!”
耿红林心痒痒:“姐夫——哥带你拦下一辆。”
人群里有人发笑,意味不明的打量两人,原来是姐夫带着小姨子啊,还喊得那么亲热,啧。
“看什么看!”
“唷,你咋知道是看你呢!”
耿红林要发火,却见田雨一甩头发,眉眼含波的瞪向那人:“ 多管闲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有女人要你么!”
这话犹如三伏天吹空调,耿红林得意的不行。
“行了,公交车来了!”
有个大妈心善,看姚尔玉要跟着上车,站在她后面推了一把:“妞妞,挤进去!”
姚尔玉不仅上去了,还给自己和大妈占了个座位,她离家远坐在里面的靠窗位置,瞧着耿红林到底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田雨坐上去,出租车和公交车路线相同,走走停停,她恰好能看见二人在车内的举动。
田雨将脑袋搁在了耿红林肩上——
耿红林也不拒绝,反而与她手拉手。
渣子!
姚尔玉握紧拳头,前世田薇姐姐不开心要离婚,就是因为这个渣子在外面不检点,谁知道他还没和田薇姐姐结婚就狗胆包天了!
呸!
大概是做贼心虚,耿红林似是察觉到什么,从敞开的出租车窗往两边看,姚尔玉扭头看向正前方,就算耿红林看到她也会以为是普通乘客。
出租车不肯往胡同里面走,不好调头,因此和公交车先后到站,姚尔玉下车就看到那对男女稍稍分开若无其事往家走,她攥紧小拳头,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田薇姐姐?”
田薇笑起来很好看:“吓着你了?”
她没看到走在前面那对男女。
姚尔玉懂得一个词,疏不间亲,于是松开拳头:“没有,姐姐,你不是去上班了?”
“嗯,其实我是去找工作了。”
“啊?你不是有工作吗?”
姚尔玉问完就想起来怎么回事。
田薇苦笑,她接田家老太太的班到服装厂工作,小两岁的田雨中专美术毕业后分配工作,但专业技能不过关,分配的单位不好,早就眼馋田薇在服装厂的工作,嚷嚷着把工作还给她,还说当初奶奶承诺让田雨接班。
前世田薇没给,其实服装厂在九十年代末期便走下坡路,但她还是一辈子被母亲戳着脊梁骨骂没良心。
面对比自己小的孩子,田薇没那么多顾忌,拉着她的手说了经过。
姚尔玉眼睛一亮:“田薇姐姐,我相信你能做出来很多漂亮衣服,我刚才在公交车上听见一个大娘说现在端铁饭碗的不如个体户,只要能过得好,怎么都不丢人,我给你加油!”
田薇莞尔:“谢谢尔尔,姐姐心情好多了。”
尔尔说得对,固步自封才是最可怕的事。
她们手牵手往家走,先路过姚家才是田家,还没到门口,姚尔玉就看到姚佩芬叉腰站在门前,苏奶奶也有些着急,看她平安回来又笑意盈盈。
“我就说咱们尔尔聪明,这不回来了?”
姚佩芬攒着眉头:“刚才怎么没喊我?”
田薇从中分辨出硝烟味,她是外人,不好多问,关切的看向姚尔玉,姚尔玉笑着挥挥手。
“姐姐再见。”
田薇和苏奶奶打了招呼慢慢向前走,关心姚尔玉是否会被责骂,但只听到大铁门关上的声音,她将目光挪向前方,却看见什么人的衣角转个弯消失不见,似乎是一对男女。
*
姚尔玉乖乖解释:“车走我才发现你们不见了。”
就算出声喊,装满人的公交车也不会为她停留吧?
苏奶奶忙着给她拧毛巾擦脸,毛巾打了一遍香皂又过清水,擦完神清气爽:“就是,谁让你不看着孩子呢?平常带着静芸和鹏程出门也这样怪吓人的,燕京可比咱们菱城大多了,你可得注意点。”
“妈,你怎么扯到鹏程了?我都快被吓死了!”姚佩芬眉头就没松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