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则出于礼貌不能挂断她家里人的电话，姚尔玉拿走听筒时还费了点力气。
听筒里继续传出廖静芸的声音，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幸灾乐祸又得意洋洋：“姚尔玉，听说你物理竞赛考砸了还想让妈妈回菱城看你，你是不是太痴心妄想了一点？还有，姥姥不在家你和谁在家干什么呢？小小年纪就谈恋爱怪不得考不好呢！
“我看你根本就是怕考不进决赛才故意放弃吊瓶要求开刀，你不知道这样很浪费钱吗？一直用姥姥和舅舅的钱你还真是厚脸皮，我都替你臊得慌！”
姚尔玉淡定等她说完才开开心心的问：“我猜最近谭律师根本不理你了，是因为你得疯牛病了吗？还有，我知道你嫉妒姥姥舅舅疼我，也不必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这难道不是身体力行的表明廖静芸她最近过得不好嘛？
廖静芸气的喘粗气。
姚尔玉看了号码：“哇，花钱打电话来给我报平安，你真是我亲姐。”
亲姐受不了这嘲讽，直接挂断电话。
她冲靳则挑眉：“怎么样？”
靳则想敲她脑袋又怕伤她，半途收回手：“你最聪明？”
“上道！”
姚尔玉站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慢悠悠伸懒腰，靳则还怕她扯到刀口，在一旁盯着像个小保姆，她觉得好笑但没敢调戏他，而是问起另一件事：“对了，最近那谁有没有——”
她还没问完，靳则就知道她说的是谁，张口要答时，姚家紧闭的大门被人敲了敲，外面传来一道温柔礼貌的女声。
“请问，这是姚尔玉家吗？”
噢，曹操来了。
第66章 066 心眼
姚家平房盖好七年有余, 当年用料实在、工匠也用心，房子算不上富丽堂皇，但也看得出殷实坚固, 进门墙上挂着两部公用电话有点显眼凌乱, 百十平的院子里打了一片水泥地，墙边留了泥地给苏奶奶种菜, 夏天的辣椒番茄小葱大葱自给自足，有时隔墙递给靳奶奶一些佐菜, 墙那边靳奶奶种了好多花, 常让姚尔玉摘来插在花瓶里欣赏也不觉得心疼。
掠过干净整洁的院子, 进到客厅, 老款沙发茶几朴素耐用，一旁饭桌正被姚尔玉和靳则当做写作业的桌子, 摆了一些试卷课本，墙边立柜是新彩电、音响，客厅角落是新款的冰箱, 还有苏奶奶精心整理的相框，她和姚老爷子卧室门口的墙边贴满了姚尔玉从小到大的奖状。
苏姿晴好似一点都没错过。
姚尔玉歪头问她：“怎么了, 我家里很乱？”
“没有, 就是有点好奇你居住的地方, 我总觉得你应该……生活的很精致。”
“精致？”
苏姿晴讶然解释：“我一直羡慕你生活的很幸福, 是个被人娇宠的小公主, 对不起, 可能是我太狭隘了, 今年过年我见你的时候你和你爸爸妈妈站在一起很让人羡慕，我就想当然了，尔尔, 你不要生气。”
姚尔玉笑笑：“不生气啊，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这是夸奖还是生气？苏姿晴不大确定，扭头看靳则，他刚就熟门熟路的坐到饭桌前写作业，门前洒进来的一缕阳光照在他侧脸，矜贵帅气，他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
她愣了愣神听到姚尔玉咳了一声。
“尔尔，你身体好了吗？”
苏姿晴神情柔和关切，先是道歉不该贸贸然打扰，又表明是真的关心姚尔玉的病情。
“这些天不在班里大家都很想你，少了你，跟少了什么似的，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我听老师说你就快可以回去上课了，我昨天在学校偶遇廖子杰他还和我问起你的情况，他来学校拿资料，过两天就要去杭市参加决赛，估计这周都不回来学校上课了。”
廖子杰进入省集训队，排民不错，学校对他寄予厚望，如果能在决赛中拿到一等奖，清北保送手拿把掐，上不上课的都无所谓了。
姚尔玉垂下眸子，不咸不淡：“喔，那挺好。”
苏姿晴暗喜，姚尔玉装的云淡风轻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啊。
“最近月考我进步了一点点，排到二十五名了，其实多亏你了，有道题是数学老师讲过的，还说你的解法很特别，我当时记住了没想到考试真的能用上，还要和你道谢呢。”
她自顾自察觉到不妥，又改口：“再过一阵就是期中考试，你要参加吗？”
“不一定，姥姥还不让我去学校。”
苏姿晴了然的点点头，又试探的问：“是伤口还没好吗？我之前听人说开腹手术会留疤呢，我家里有做祛疤祛斑的美容师，要不要我问问她怎么修复？”
靳则闻言勾着铅笔在指间转了一圈，眸光冷淡。
姚尔玉来了兴趣，“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从燕京转到菱城啊？别人不都是想留在燕京不回来吗？你家里做什么的呀？”
也许是她问的太直白，苏姿晴有些僵硬，犹豫该怎么措辞比较好。
“我家里其实很普通啦……”
“是么？我经常看你乘坐小轿车上下学，还认识那么多人，还以为你们家很厉害，你也懂得很多呢。”
学生里头能让家长小轿车接送的绝称得上有钱人家，苏姿晴家产丰厚的话又在小心算计什么呢？姚尔玉自问没什么值得被人图谋。
苏姿晴不自在的跳过这个话题，强硬扯回期中考试：“我知道靳则同学学文科，其实我家里离你们这儿不算特别远，要不然以后我抽时间来给你送笔记？虽然我成绩不如你，但是我会努力帮助你的，你不会嫌弃我吧？”
姚尔玉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关闭的姚松霖房门倏地打开，他应该是早就醒了，穿着打扮整洁，没睡眼朦胧的眼屎，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怎么看都是一帅气青年。
“舅舅？”
姚松霖瞟了苏姿晴一眼：“尔尔，来同学了？”
“对。”
姚尔玉笑着要介绍，却发现苏姿晴脸色不大好，紧张的看一眼姚松霖又迅速收回目光，局促不安，难道是怕人听出她有心的话？
苏姿晴低声道：“对不起，尔尔，我是不是太打扰你们了？要不然我先回家吧？”
“唔，好啊。”
苏姿晴甚至没让姚尔玉起身送她，自己就要往外走，靳则更不会动弹，姚松霖扯了扯嘴角，跟过去送到大门。
他懒洋洋但热情十足：“同学，以后常来。”
苏姿晴悄悄收紧拳头，“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之后，几乎是小跑着走向停在胡同里的小轿车，姚松霖拧紧的眉头又沉重三分，蓦地发出一声嗤笑。
“舅舅，你笑什么呢？”
姚松霖拿了牙刷挤上牙膏，就站在院子里晒太阳刷牙：“没啥，就觉得你这同学啊，挺奇怪的，我觉得尔尔你得比她受欢迎。”
现在小孩儿心眼子忒多了吧，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处处戳尔尔伤心事，什么留疤成绩，排名二十五的给第一名讲课，真是心比天高啊，她敢讲他还不敢让尔尔听呢。
姚尔玉觉得舅舅没说实话，缠着他问：“舅舅你什么时候醒的？我记得你往常起床比这邋遢——”
然后就被敲了个爆栗。
姚松霖忍着喷牙膏沫的冲动：“舅舅还不是为了给你长面子？”
姚尔玉大笑。
靳则端着茶杯出来老她回去写作业：“你笑的太张狂了，小心点。”她刚回家休养时笑都不敢笑，怕伤口崩开。
“哎呀，我还是个病人啊，不要要求这么严厉啊。”
“小则，给她拿十张卷子，这阵子作威作福惯的她上天，该收拾了！”
“好嘞！”
姚尔玉撇嘴，舅舅变了。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不断传出来，小汽车停在院外，司机奇怪的看了一眼后座的小姐，等着吩咐。
苏姿晴面无表情的将车窗升上来：“走吧。”
如果姚尔玉安于这种生活，成绩考的差一点，不再踏足燕京，那么她们还可以相安无事，可她前世毕竟是燕京理科状元，还有一个靳则监督帮她，物理竞赛的影响微乎其微……
总有办法的。
系统机械声在脑内响起：“你需要尽快夺取姚尔玉的气运，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她这辈子再次成为菱城理科状元，你就要自食其果了。”
苏姿晴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有前世记忆，可莫名来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告诉她，姚尔玉今生的境遇，殊途同归……她不相信还会败在姚尔玉身上。
司机不小心从后视镜看到，竟然被一个岁数还不到自己一半的小姑娘吓的打了个冷颤。
第67章 067 回来
姚尔玉得回去上课了, 她上半学期的月考期中考试都没参加，原本她想参加期中考试，但班主任和姥姥都担心她考得不好影响心情, 就极力阻止, 以身体缘由阻止她参加。
“我有那么脆弱吗？”
此时姚尔玉正在抹香香，因为医生嘱咐短时间内不能有剧烈活动、搬动重物, 苏奶奶又不放心她住校，让靳则载她上学是最好的方式, 何况靳则也时常载她。
于是靳则早上洗漱过后直接走楼梯到姚家来, 两人一起出门, 他起床早动作快, 过来的时候姚尔玉刚穿刷完牙。
靳则的回答中规中矩：“保护你不好么？”
“那我下次还考不好怎么办？”
“你自己信么？”
“靳则小同志，你对我的信心比我自己还充足嘛。”
靳则给她一对白眼, 她咯咯笑着扎好马尾辫。
冬天已经正式来了，姚尔玉特爱护自己的脸蛋和双手，用宝宝霜特细致, 擦完看靳则的眼神有些无语，很诚恳的挖了一坨：“要不给你抹点？”
靳则背过脸, “不要！”
“来嘛, 风吹的好干啊, 吹皴了就不好看了！”
他别扭了一会儿, 低声道：“抹过了。”
姚尔玉憋笑, 她还能不知道他抹过了, 靳奶奶有前瞻性, 宝宝霜都是两家老人一起买的，不过靳则用的是无香型，她将宝宝霜在手心搓开：“你手上用了没, 快点，我用不完。”
靳则犹豫的递过来双手，他双手早已变得宽大修长，姚尔玉粗糙的蹭给他一半面霜，只触到手心温热。
“你这样搓一搓，细致点嘛。”
“快点，要迟到了！”
姚尔玉拿起书包，苏奶奶还不放心的隔着窗户嘱咐她路上小心，如果不舒服就请假回家的话，她一边答应一边关上大门。
靳则坐在车上单脚支地，等姚尔玉过来自然而然的伸手接过她书包放到前车篮。
他正儿八经：“坐稳，最多抓着我衣服，不准咯吱我，听到没？”
姚尔玉拍拍他的背：“哎呀我知道，咱们走大马路呢，小命重要。”
从胡同出去一路顺利，走到大马路有路灯，路上车也少，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多是走读学生，俩人光明正大的男载女，回头率不断增高。
不对啊，姚尔玉轻轻戳了戳他的背：“则则，你骑的好慢啊。”
胡同没路灯小心点没错，但是大马路没必要啊，这不是他以往的风格，有时候俩人也会加速快一段，今天靳则稳当的过分了。
靳则偏头只看到她额头，菱城初冬的风一向狂妄，吹起她的刘海竖在空中，他笑了笑：“不识好人心。”
“我不是瓷娃娃，真没事了，只要不跑步就好啦。”
班主任直接给了假期，这学期姚尔玉都不用参加早操和课间操，其实她还是很想锻炼一下身体呀。
靳则没答，稍稍加速，还是会在路口和坑洼路段提前减速，就在姚尔玉以为他要恢复沉默当个努力的老黄牛时，冬风夹着他的话飘到后面。
“好端端剌一刀你说没事就没事？”
姚尔玉忍不住嘴角上扬：“则则，你真是个好人，我宣布你这周早饭我包了。”
“说到做到啊。”
“嘁，本姑娘向来说话算话。”
到学校似乎是一眨眼的事，车停下姚尔玉看着二十来天没见的学校也有些恍惚，靳则停好车，拎出来她书包打断伤春悲秋：“大小姐，不要忘记你的重要装备。”
俩人一起朝侧门走去，给门卫看走读证，顺利进校。
校园主干道附近两栋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传来朗朗读书声，这座校园已经醒了过来。
姚尔玉自言自语：“我说我想念学校，是不是有点变态？”要经历两次高考，真是要了老命了。
靳则轻笑，示意他一起上楼。
走到教室门口，姚尔玉下意识看了眼靳则，他还站在教室后门没进去，大概是想到一起了，两人同时伸手推开教室门，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初冬早晨昏暗，教室里却是灯光明亮，姚尔玉眼睛还有点不适应，就看到有同学抬头看来，她走到座位旁，何小跃笑着起身让她走到里座。
前后左右的同学再专注也注意到了，或是回头或是讨论，姚尔玉回来了。
何小跃在读书声中问候：“你身体好了吧？”
“好了。”
隔壁桌也来问候，姚尔玉小小回应了一番才发现她走了这么长时间课桌还保持着整洁，其实课本都没动过，但是桌洞和桌面塞满各科试卷，这还是在靳则每天都给她带回家一部分的前提下。
何小跃最后干巴巴的解释：“靳则来给你整理过。”
喔。
姚尔玉还没回头，何小跃就扭头背单词了，她不以为意，将书包里的课本试卷掏出来，也开始早读，还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睡了这么久懒觉，她得找回从前的作息啊。
早操时间到同学们鱼贯而出，姚尔玉一人坐在座位上，感觉良好。
早自习下课，姚尔玉又接到几人问候，被女孩子围着询问病情情况，单纯关心，也有人隐藏着一些好奇的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