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老师确实不能撇开另外三四十人，嘱咐了两句让他们尽快回家。
等老师一转身，姚尔玉深吸一口凉气，抓着靳则的手臂低声说：“则则，送我去医院吧。”
靳则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但人还能冷静动作，搀着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小心护着她坐到后车座，自己再坐进去与她并肩。
姚尔玉缩在后车座捂着小腹，迎着他担忧的目光苦笑：“我还好，可能是阑尾炎，我们到医院后你先给我舅舅打电话，再通知姥姥，我怕吓着她。”
“好。”
司机师傅一听连忙加速抄近道。
靳则默默伸手把她拉到怀里：“你先靠着我，我们很快就能到医院。”
“嗯。”
姚尔玉轻轻应了一声，闭着眼睛感觉到他手掌缓缓靠近落在额头，这时才感觉到他手掌冰凉。
很舒服。
姚尔玉没力气，大爷一样吩咐：“你给我当会儿冰袋吧。”
靳则心里松了一点：“好。”手掌就一直贴着她滚烫的额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是说好要请你吃好吃的么。”
他今天穿的运动衣，刚才靠近的时候满是凉意，应该来了有段时间了，姚尔玉换了个姿势靠在他肩窝。
“骨头硌人。”
靳则啼笑皆非：“大小姐，你迁就一会儿。”
姚尔玉也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气息，干净清爽，不同的安心。
进医院恰好路过公用电话，通知了姚松霖，姚尔玉真正放心躺倒接受检查，她预感很对，高烧是急性阑尾炎引起的，医生诊断有恶化可能，最好是尽快进行小手术。
前世姚尔玉挂一周吊瓶才治好，难受的要命，现在想也不想的同意手术，直接拿到这多余的一截阑尾和过去割舍道别。
靳则一直守在旁边，直到姚松霖和苏奶奶赶来。
手术特别顺利，从手术室出来姚尔玉彻底不疼了，但得留院观察一周左右。
指导老师和班主任都到医院来探望，指导老师很愧疚没有及时发现她不对劲，和家长道歉，苏奶奶反过来劝导老师。
“尔尔这孩子主意大，她都说了是她自己要坚持考完……”
接下来就是老师和家长互夸时间，姚尔玉尴尬的躺在床上恨不得蒙上被子，还要眼睁睁看靳则在一旁挤眉弄眼的笑话她，两人之间距离太远，打不到！
“靳则则！”
靳则做了个鬼脸。
然后就被靳奶奶揪耳朵教训了：“尔尔刀口还没恢复呢，你别逗她。”
靳则揉揉耳朵，乖乖的说：“知道了，奶奶。”
姚尔玉得意挑眉，和靳奶奶撒娇道谢。
姚尔玉高烧一退，人也很快生龙活虎恢复良好，住院期间是苏奶奶和姚松霖轮流陪护，出院后在家休养更是被小心呵护。
复赛成绩出来的时候指导老师和班主任来家通知，他们和苏奶奶都有些小心翼翼。
姚尔玉恨不得举手保证说：“姥姥，老师，我有心理准备，真没事，你们还是告诉我成绩，别让我好奇了！”
她考实验部分最难受的，加上有道考磁场的理论题解的不太好，对名次已经有预感了，听指导老师说排名后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姚尔玉省赛区第九名，那位物理大神廖子杰第三名。
按照比例来算，本省约有三十人可以拿到省赛区一等奖奖牌，实验中学入围四人，高三有姚尔玉和廖子杰，高一高二各有一人排名二十和二十九，指导老师非常高兴，这算是不错的成绩了，往年只有一两人能拿一等奖，因为以往菱城物理竞赛人才都被新兴的外国语中学包揽，人家早早花重金培养物理竞赛人才，实验高中起步稍晚，确实比不过人家。
指导老师发愁：“只是咱们竞赛弱省，省队名额没这么多……”
尴尬就在于此，物理竞赛赛区预赛复赛之后会择优选拔学生进入省集训队，再进入全国决赛去杭市比赛，本省集训队名额有限，基本名额只有五人，再加机动名额三人，姚尔玉排名就差那么一点点，否则实验中学就能有两名学生进入省队。
“不过姚尔玉，你先不要着急，具体多少人进省队还没确定，说不定会有变动呢。”指导老师非常担心这些孩子的心理问题，能进复赛都算是物理方面有天分的学生了，但费老大的功夫还耽误复习高考的功夫，拿不到一个理想的名次，还得回过头调整心情继续复习，容易打击学生信心。
尤其姚尔玉这样，从高一开始就时常拿年级第一的学生，如果没有突然生病说不定能考得更好，突然遭受这样的挫折，万一孩子心理承受不住，影响后面的高考就麻烦了。
“最起码，你这个名次重点学校肯定稳了……”不大可能保送清北，但别的高校还是非常有可能直接录取。
班主任又加一句：“现在已经有大学联系咱们学校了，等你身体养好了再具体分析，如果不愿意去，以你的成绩考清北基本没问题。”
姚尔玉确实做过很多设想，在知道排名后如释重负，虽然有点小遗憾，但过不去的坎儿就转个弯儿，考试又不是没考过。
送走老师，苏奶奶还是担心，陪了姚尔玉许久。
姚尔玉耍宝：“姥姥，我真没事，而且幸好是现在发病，要是决赛生病就耽误为您争光了，万一考不好不是更难看？你看现在好多人安慰我，说我潜力无限，靳则则都得顺着我，我可开心了。”
苏奶奶似信非信但还是很欣慰：“姥姥脸上够有光的了，你可比你舅舅争气多了，不过姥姥就希望你健健康康的，考什么大学不重要，只要你喜欢就成了。”
姚松霖不服：“妈，我还在外面听着呢！”
“听着又能怎么样？你瞅瞅你就没给尔尔做个好榜样，整天吊儿郎当，也不说结婚找对象，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真是造孽啊！”
姚尔玉幸灾乐祸，舅舅牺牲太大了。
不对，有一个人更差，还得上眼药呢，姚尔玉忍下笑意吸吸鼻子：“姥姥，我妈打电话了没？她是不是挺失望的？”
苏奶奶立刻不自然起来，心里对姚佩芬恼的厉害。
第65章 065 休养
姚佩芬给家里打过两次电话, 得知姚尔玉生病要动手术也只是遗憾，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赶在考试的时候生病，还不如不参加呢。
“真是太可惜了, 姚尔玉是不是压力太大才生病的？这孩子怎么这样？家里又不是一定要让她考第一, 现在闹的人仰马翻就高兴了？”
她还给人吹牛说家里有亲戚参加物理竞赛能拿一等奖，现在, 怎么圆？
姚松霖在旁听电话气的够呛，不断给老妈暗示, 这两口子一年到头也只回来一次, 现在想摘果子也该有点收买人心的行动吧？
苏奶奶蹙着眉头追问：“孩子刚开刀动手术, 你说这些干啥！你和文德工作忙不忙？”
她委婉的问谁能回来看看孩子。
姚佩芬顾左右而言他, “回去的车票不好买，最近单位事情忙, 静芸感冒了非要我照顾，鹏程还在学校跟人打架让叫家长，我们腾不出空, 要不我下班去邮局给您汇过去二百块钱？”
这叫什么话？
苏奶奶直接撂了听筒：“不缺你那二百块钱！”还不够恶心人的。
老思想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他们家就一儿一女, 早些年没生姚松霖的时候对姚佩芬顶顶好, 婚后也没少帮扶, 结果呢, 越来越不像话！连亲生女儿都不放在心上, 将来二老爹娘算什么？
于是乎, 苏奶奶不像从前掩饰太平, 含糊气道：“你爸妈都忙咱不要他们，姥姥疼你，你想吃什么姥姥给你做去？”
姚尔玉笑眯眯的粘在老人怀里：“姥姥不生气我就不生气, 姥姥，以后我孝顺你。”她得提前让姥姥知道姚佩芬两口子什么人，免得将来拆迁有好处了这两口子又贴上来，老人不还是心软被算计，现在么，就算要算计也有限吧？
“好，我就知道你最乖了。”
苏奶奶还是被哄的很高兴，女大不由娘，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姚佩芬不上道，以后不惯着吧。老太太顺顺气就开始计划：“中午红烧排骨，你舅买了牛肉和牛肉丸子，炒个小菜再做丸子汤？”
“好！”
姚尔玉本来想跟着去厨房溜达一圈，但是还没掀开被子就被老太太一眼瞪回去了，乖乖卧床休息。
姚松霖过来送了个游戏机，看她笑盈盈的一派开朗倒是很放心，他外甥女不是偷偷伤心的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不用着急复习，先养好身体再说，大胆敞开玩吧。”
姚尔玉酷爱玩冒险岛，开机就迫不及待的进入游戏了，开始姚松霖没走，拉了书桌前的板凳坐下，她还以为要旁观就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怎么过关。
就在姚尔玉聚精会神最集中的时候，姚松霖突然问。
“尔尔，你和小则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啊？”
啪嗒，闯关失败。
姚尔玉伴随着游戏音效抬头，一脸单纯的看向姚松霖，这给姚松霖看的心里发毛，他该不会揭开潘多拉魔盒了吧？
“舅舅？你说啥？靳则怎么了？”
姚松霖摸摸鼻子：“没事，我是想说这游戏机你和小则一起玩，那天多亏他及时把你送到医院，但是现在直接给人买游戏机不太合适，就轮流玩吧。”
啊呸，好像又是个坏主意，俩人一起玩的时间还少么？
姚尔玉低头重开游戏：“好啊，游戏机更新换代太快，舅舅不要费钱啦，而且靳奶奶不让他收。”
“知道了。”
姚松霖挠挠头，是他误会了吗？他那天赶到医院的时候姚尔玉刚打上吊针正在病床上休息，似睡非睡的，靳则就在旁边看着她，也不坐下，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好像一眨眼能怎么的了一样，当时他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再说这俩孩子关系太好了吧，据靳奶奶说，靳则在考试结束前一个多小时就出发了，他十七八岁的时候有对女孩这么贴心吗？
没有吧。
姚尔玉住院的一周里靳则去过一次，很正常，中午休息联合李旭东和王鹏飞一起在病房呆了一小时，虽然尔尔和那两个男生关系不错，但比起和小则相处的氛围，那就是不一样。
姚松霖从靳则身上看不出具体苗头就想来问姚尔玉，可对上外甥女单纯的大眼睛，他想还是别在这高三关键时候添乱……了吧？
“舅舅？”
“咋了？”
“这关我过不去。”
姚松霖登时来了兴趣，拿过游戏机帮姚尔玉过关，俩人玩到吃午饭，也把刚才惦记的事忘了个干净。
晚上九点半，姚尔玉靠在床头打哈欠，她好像听到了实验中学打下课铃，但距离那么远，理智告诉她是幻听，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时间，直到听到隔壁院子开门的动静，紧接着有人上楼梯，跳过来，敲门。
苏奶奶没睡正在客厅看电视，姚尔玉的班主任来家访时说了，会让靳则将平时笔记、试卷给带回来，她特意等着给靳则开门。
“小则回来了，尔尔还没睡呢，你去她屋跟她说一下，我也不懂……”
苏奶奶本来要跟过去，但想起她特意给靳则预备了牛肉干，怕来不及给他就赶紧去拿，于是高声喊：“尔尔，小则来了，小则，你直接进去吧！”
靳则应声，在电视背景音中推开虚掩的门，姚尔玉就靠在枕上，在他进来时挥了挥手，像只招财猫。
他身上还带着秋末的寒意：“怎么样？”
姚尔玉想坐起来一点，还没动呢就被他按住了。
靳则仔细看她的脸色，因为在家卧床休养的关系，她拥着厚被子，穿了件白色毛衣，头发披散着，脸色红润精神奕奕，看起来没有伤心难过，不由松口气：“大小姐，你还是老实躺着吧。”
说完将带回来的试卷、笔迹、练习册放到书桌上，厚厚一沓，非常可观。
姚尔玉忍不住惊讶：“你吓唬娇弱的病号？”
靳则忍笑，“我确定没有，英语和数学错题笔记都在这儿了，你慢慢练习。”
可能是觉得这话多少有点冷漠，他又补充说：“星期天我过来看你，你不用着急，老师现在是带领大家复习高一高二的知识，这对你来说很简单。”
接着一连串讲了最近一周复习的重点，条理清晰，像是总结过的。
姚尔玉扶着脑袋道谢：“我觉得还是躺着比较舒服。”
靳则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但碍于她确实是娇弱的病号，暂时没说。
因为很晚了，两人说话的时间并不长，苏奶奶怕耽误靳则休息，将牛肉干给他又送他出去，姚尔玉隔着窗子感叹她好像闻到了牛肉干的香味儿。
“姥姥，我以为你是特意给我做的！”
“先让小则尝尝，等你好了当然有的吃。”
好嘛，姚尔玉只能唉声叹气的熄灯，养精蓄锐，明天开始复习呢。
因为开腹手术的关系，医生吩咐她在家休息十天左右，加上住院七天，零零总总要耽误大半个月，再加上姚尔玉之前一直专心物理竞赛，需要补起来的功课不少，她给自己排了课程表，半天学习半天休息。
星期天休息，介于姚尔玉刀口恢复良好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苏奶奶照例和靳奶奶去采购好东西，靳则吃过早饭就过来和她一起分析两道数学难题，家里只有勤奋学习的他们和躲在房间睡懒觉的姚松霖，于是院子里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十分理所当然的在桌下踢了踢靳则的脚。
“靳则则是好人！”
靳则状似无奈的放下笔：“懒虫。”
但听筒里传出声音的刹那他脸色就变了，廖静芸为什么忽然变疯狗？
“咦，姚尔玉呢？她不在家吗？我要和她说话，恭喜她常年吹牛年级第一的人物理竞赛考了第九名——”
姚尔玉起身往外走：“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