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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之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从杨星梧那句话来看,显然这种事并不是一次两次了。
想到这儿,他眸底闪过些许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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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灯光交织,一片浮华声色。
傅东倪尽量快地接下了一杯接一杯的敬酒,饶是如此,花费的时间也比她预计中还要久。
她一面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一面寻找裴珩之的身影。
视线搜寻一圈,却没能在宴会厅里看到人。
傅东倪眉心轻拧,在喝下最后一杯酒后,再度带着歉意和领主说了句“失陪”,将香槟杯放在一旁,往宴会厅门口方向走去。
她来过这里很多次,知道外边儿是一处偌大的花园。
喝多了的人常过来借着冷风醒酒。
傅东倪顺着找了找,果然在玫瑰丛附近看到了裴珩之的身影。
她走过去,笑着问:“你怎么出来了?”
裴珩之听到声响回过头,见到她,唇也弯了下:“里面好闷,出来透透气。”
话落,在对方走近时,他嗅到空气中漂浮的酒气,不由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稍显微红的脸:“你今晚喝好多酒。”
“还好,”傅东倪浑不在意地微敛眉眼,“不算多。我酒量还行,好像没太醉过。”
听到“醉”这个字眼,裴珩之不可避免地想到某些事,他稍稍凑近她,借着晦暗的环境,几乎和她鼻尖相抵:“没醉过?那我们结婚那晚怎么回事?”
傅东倪:“……”
没想到裴珩之还记得这种事,她舔了下嘴唇,识相地没有开口。
裴珩之金眸一眨不眨:“装的?”
傅东倪轻咳一声,面上难得浮现些许尴尬之色。
空气凝滞一瞬,两人四目相对。
顶着对方清冷目光的注视,傅东倪刚要硬着头皮点头。
旁边忽地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
傅东倪一下缓口气,连忙转过头去。
玫瑰丛后面一个身形纤瘦,穿着一身可爱礼服的少年惊呼一声,脚下踉跄,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出来。
见傅东倪看向这边,少年也顾不得许多,咬着牙,一改扭捏姿态,小跑着到了傅东倪面前,轻喘吁吁。
他长得跟个洋娃娃似的,睫毛卷翘。
“傅将军,那个……”少年红着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崇拜地望着傅东倪,“我在宴会上有点喝多了,您能陪我走走,顺便醒醒酒么?”
傅东倪不动声色地往裴珩之这边站了站:“抱歉,不能。”
顿了顿,她拒绝得毫无转圜:“我的爱人还在这儿。”
少年听到这话,顿时垮下脸,随即不服气地去观察裴珩之,一边自以为很小声地喃喃自语:“可恶!还是被乌鸡鲅鱼捷足先登了吗!”
仿佛气不过,他瞪着眼睛道:“明明将军离开前还是单身的,喂,你是不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傅东倪不适地皱了皱眉,刚要出声,裴珩之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同时朝少年莞尔:“竟然被你发现了。”
少年磨了磨牙:“啊果然如此——我们都乖乖排队表白,凭什么你例外!”
裴珩之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就凭你们将军喜欢——这种不正当手段。”
傅东倪还是第一次见到裴珩之这么正儿八经地和人争辩,她霎时明白过来什么,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低眼看着裴珩之,低声道:“想宣誓主权还不简单?”
被她拆穿心思,裴珩之不由微赧。
然而不待他说话,傅东倪忽然垂头,手臂一伸将人往怀里一揽,在他颈侧的位置轻轻啄了一下。
湿润又温热的触感,混着玫瑰花香,让人心神摇漾。
在旁边少年和身后起此彼伏的吸气声中,她一点点转移阵地,从下颌亲到了他的嘴角,怜爱又细致。
裴珩之也被她的直白和放肆惊到了:“还、还有人在呢……”
傅东倪不耐烦地啧了声,嘴唇贴在他耳廓处,话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这么刺激,不是正合你意?”
眼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吻,大眼睛少年脸先忍不住红了,紧接着眼睛也忍不住红了,他再也待不下去,飞快地拉着后面躲着的一群小伙伴边走边哭。
“将军的初吻没了!呜呜呜!”
等周围没了人,傅东倪想着裴珩之脸皮薄,刚要松开他。
然而反被他勾着脖子捞了回去,硬是贴着她,和她加深了刚才那个浅尝辄止的吻,舌尖挤进去的时候,他尝到了她口腔里还没散去的香槟气。
傅东倪被他弄得有些燥,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前,将人拉开了。
一低头,却见裴珩之睁着水亮的眼,很是认真地看着她:“你说我要真用点不正当手段,那些人是不是就不会觊觎你了?”
傅东倪哑然失笑:“什么不正当手段?”
裴珩之舔了舔她嘴角处自己刚才留下的些许湿润,微喘着气,眼神似纯似欲:“勾引你,对我进行完全标记。”
第59章 惊变02 6.19
他的嘴唇几乎贴到了她的耳垂, 酥酥麻麻的触感,从那一点位置扩散,傅东倪抓着他的手腕, 没忍住, 再度将人往怀里拽了下,抬手扣着他的下巴, 微微往上抬。
Alpha铺天盖地的侵略性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她脑袋稍侧, 舌尖混着清凉的酒味一起探进他唇缝里, 勾住他湿软的舌, 吮吸, 纠缠。
还略微带了些惩罚性。
像是要吞噬他的所有。
裴珩之终于意识到傅东倪不能随便撩拨,因为她从来不屑掩藏自己的欲.望, 在这种事上,她总是比他更坦然。
夜风微凉,卷着玫瑰花香。
良久, 傅东倪意犹未尽地放开他,用指尖刮了下他脸颊上淡淡的薄红, 见他缓慢地转动了下眼珠, 被亲得发愣的模样, 她唇边溢出一声轻笑:“你说的勾引, 就这?”
对方语气轻佻, 裴珩之整片脸颊都烧了起来。
他尽量平复呼吸, 不敢再乱动, 故作冷静地转移话题:“你这么吓那群小弟弟,明天整个厚朴星都知道你结婚了。”
傅东倪眼眸微敛,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就是要他们都知道——”
她亲了亲他的下巴, 语速很慢,像是在说给他听:“我已经找到……想要共度余生的爱人了。”
对上她专注缱绻的眼神,裴珩之心跳快得不受控。
学生时代光是念着她的名字都能悸动的人,此刻用低缓清晰的声音对他说,他是她想要共度余生的爱人。
他紧张得有点说不出话,空白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只知道看着她,镌刻似的地看着她,把关于这个人的所有细节都融进基因与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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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首都星司令部总会议室。
“这次我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是恳求大家好好想想,该怎么走好这一步。”席延双手撑在红木办公桌上,面色有些阴沉,“傅东倪现在知道得太多了,我们已经没有彻底没了退路。”
褚云阳咬牙切齿道:“这小鬼太狡猾!几次三番都被她化险为夷了!”
林萨脸色同样不甚好看,她想起在星城会馆被踹的那一脚,猛地一拍桌子:“不论如何,她必须死!”
“你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席延冷声道,“现在是她握着我们的把柄,而我们却动不了她!我原本还怀着一丝侥幸,如果她从谢漾口中知道了卡流斯星的秘密,说不定会在盛怒之下一枪崩了谢漾。谁知线人来报,傅东倪同样遭人牵制,亲手放走了谢漾。”
他目光扫视一圈:“这无异于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能让我们所有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必须在她对我们发难之前,想到办法杀了她以绝后患!”
褚云阳冷笑一声:“元帅的想法我们自然赞同,可傅东倪心思缜密,又知晓收敛锋芒,躲回厚朴星,您觉得在她一手建立的厚朴要塞里,我们的人派得进去吗?进要塞都难,刺杀她更是难于上青天!”
席延吐出一口浊气:“这也是令我头疼的地方。”
会议桌上坐着的几人都沉下了眼,他们面面相觑,底下一个青年道:“元帅,我倒是有个建议。目前除了傅东倪统领的几处边区外,几乎整个帝国的兵权都在我们手中,就连陛下都得看元帅的脸色行事,反正咱们现在大权在握,何不干脆……”
他在席延看过来的视线里,诡异一笑:“让整个帝国改姓为席怎么样?”
席延眼皮一掀,眼神逐渐变得狠厉,直至青年噤声:“听好了,这种话在傅东倪消失之前,说不得。”
青年面色讪讪,缩了下肩膀,闭上了嘴巴。
就在气氛一度凝重之时,一直沉默的林萨伸手在自己的腹部捂了捂,面无表情道:“不如复刻一场卡流斯之战如何?”
听到这句话,席延眼睛一亮:“林萨你把你的想法说给大伙儿听听。”
“我们的杀手派不进厚朴要塞没关系,可以拿虫族来做天然的攻城武器。”林萨道,“虽说现在已然没办法再放弃厚朴星,但要打开厚朴要塞的缺口让虫族进来,却不是不行。”
褚云阳不解道:“你真是把我说糊涂了,我们的人都派不进去,这个缺口又该怎么打开呢?”
林萨没回答,只看向席延,微笑不语。
席延琢磨两秒,瞬间了然,他一拍手,也跟着笑了:“云阳,你别忘了,厚朴星还有一位我们的老朋友。”
褚云阳思忖一阵,终于恍然大悟:“妙!真是妙!这位老朋友现在可是傅东倪手下的一条好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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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之搬进厚朴要塞住下后,在傅东倪的支持下,和要塞的机甲师们成立了一个暂时的研究小组。
Ihctil的修理也提上了日程。
不过因为Ihctil先后两次重损,又是老式机甲,所以裴珩之熬了两天重新设计了一个改进方案,干脆将机甲全面升级,从内核系统到金属外壳,他都做了极大提升。
这项工程在其余机甲师的共同帮忙下,短短两周的时间就完成得差不多了。
裴珩之已经算忙了,傅东倪比他更忙,经常是不到晚上见不到人影。
晏初已经在晏沛的提拔下升任了财政部长,帝国局势复杂,傅东倪不但要准备公开表态的资料,还得暗地里帮晏初扫清各种障碍。
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当当。
很快到了十月,天气转凉。
傅东倪难得下了个早班,她提前给裴珩之打过招呼,用不着留她的饭,于是裴珩之自己先吃了。
要塞的公寓原本是没有厨房的,不过裴珩之毕竟不是军人,傅东倪便差人装了一个开放式厨房,方便裴珩之吃腻了军队配餐偶尔做点自己想吃的,不过大部分时候倒是便宜了她。
傅东倪换了鞋走进卧室,裴珩之正抱着一碗自己炸的薯片,一边吃,一边看新闻。
他原本没有看时事新闻的习惯,自傅东倪上次和他说过计划后,他关注这方面就多了起来。
“回来了?”
裴珩之听到开门声,眉眼略弯,顿时放下薯片,下床趿着拖鞋,顺手帮她将解下来的军服外套挂在置衣架上:“今天怎么这么早?”
见到裴珩之,也不知怎么的,傅东倪身上的疲惫感一下加重了。
像是有他在身边,她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趁着裴珩之转身帮她挂衣服的时间,她上前一步,从后面将人抱了个满怀,而后将下巴搁在他温热的肩窝处,略显懒散地说:“今天没有外勤,我就把手头需要处理的事留家里来做。”
裴珩之被她这么抱着,几乎寸步难行,她的鼻息喷薄在他颈侧,挠得人心头发痒,他刚想推她,便听见傅东倪低低的一声呢喃:“好想你啊,荔枝。”
裴珩之的心脏被这句话烫了一下,立马变得软乎乎的。
他不再躲,偏头轻轻吻在她鼻尖上:“我也是。”
两人温存了会儿,傅东倪换了衣服,也随着裴珩之一起窝到了床上。
裴珩之看新闻,她便在他身边坐下,顺手将人勾到怀里,同时缩小光屏的比例,处理文件和各项议事。
裴珩之吃一片薯片便喂她一片。
起先还要他碰一碰她的肩膀,她才会低头吃,后面两人直接形成了机械记忆,一个隔几秒抬一下手,一个隔几秒低头叼走他指尖的薯片。
傅东倪觉得这样的办公环境还挺有意思,比起对着外面形形色色的面孔有趣多了。
最关键的是,裴珩之炸的薯片真的很好吃。
不仅又薄又脆,表面还刷了一层淡淡的番茄酱,味道极好。
傅东倪处理完大部分事务,继续机械化地低头,然而这一回,她低了好几秒也没等到裴珩之将薯片喂到她嘴边。
傅东倪的视线依旧停在光屏上,以为裴珩之递错位置了,于是继续低了下头。
嘴唇反而猝不及防地被他的手指戳了一下。
“……”
傅东倪忍不住瞥他,却蓦地看见裴珩之保持着抬手的姿势,睫毛一下一下地颤,眼皮却跟黏住了似的,怎么都睁不开。
傅东倪唇边弯起弧度。
她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多,按理说不该这么困才是。
想着也许是白天太累了,于是她收了通讯器,又把薯片碗放到旁边去,而后才捧着裴珩之的脸轻轻捏了捏:“困了就睡。”
“没困。”裴珩之揉了揉眼睛。
“眼皮都打架了还叫没困?”傅东倪说,“你先睡,我去客厅弄。”
她身子微动,裴珩之却一把抓住了她:“别走。”
停顿片刻,他轻轻抬了抬眼眸,执起傅东倪的手放在了自己发烫的后颈,眼睛很亮地看着她:“傅一,困是因为我发热期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