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斯年被她的话彻底拉回了现实中,一下子便完全冷静了下来。
他是叫许斯年没错,但他绝不是赵乔安的年年。这个年年究竟是谁,他与赵乔安有过怎样的过去,以至于她念念不忘,哪怕记忆出现了错误,也牢牢地记住了对方。
一瞬间许斯年竟有点嫉妒起那个男人来。
他终于放开了赵乔安的腰,往后退了几步。在即将离开电梯前他突然又冲对方道:“以后别穿这么少,不适合你。”
赵乔安听得有点郁闷:“那什么样的才适合我?”
“之前的学生打扮就很适合你。你还在上大学,学生以学业为重。”
又来了,赵乔安有点烦他这样。明明气氛还不错,可一转头又变成了老学究大长辈。难怪卢雪说他像她的叔叔。连她爸都没有这么管过她的学习。
他就这么想让她拿一个大学文凭吗?做他许斯年的太太没有念过大学走出去会给他丢脸是吗?
赵乔安郁闷地看着他替自己按了一楼的键,电梯门在面前缓缓合上慢慢下降。而她跟许斯年也相隔越来越远。
时间不早了,可她还是想告诉柴钰,她的什么劳什子血流成河的法子根本不好用。
许斯年根本没有流血,流血的是她的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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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斯年回房后洗了个凉水澡,却还是没能浇熄心头的那股子邪火。他靠在床头思索了半天,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柴钰同时接到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赵乔安打来的,小公主昨晚出师不利心情十分不爽,一大清早就找她吐槽了半天。
柴钰也是听得有点懵,她实在没想到许斯年居然是个坐怀不乱的男人。
赵乔安这样的极品女人送上门他都能沉得住气,他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柴钰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好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劝赵乔安道:“安安,要不这婚事儿你再考虑考虑。万一许斯年不像你想的那样,这婚结了也没意思啊。”
万一他就是不喜欢女人,就算赵乔安脱光了站他面前他也不为所动,那她嫁过去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赵乔安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什么叫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会是什么样,你是说他外面有别的女人?”
柴钰……
有女人还好办,就怕是有男人啊。他身边不是成天还跟着男助理嘛,这两人不会……
柴钰没敢乱编排,哄了好一阵子才把赵乔安哄好。
刚挂了小公主的电话,柴钰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接起来一听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地上。
电话那头男人四平八稳地自报家门:“你好,我是许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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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许斯年的电话柴钰受宠若惊,听说对方还要见自己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什么时间都可以,看您的方便就好。”
许斯年就定了第二天中午在离柴钰工作室不远的咖啡店见面。
“关于见面的事情,请先不要告诉赵乔安。”
“是是,我明白我晓得,您请放心许总。”
虽然一肚子的疑惑,但柴钰还是识趣地没有马上告诉赵乔安。她能猜到许斯年找自己一定是谈赵乔安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却猜不着。
难不成是跟最近赵乔安的失忆有关?
一想到这个柴钰不由紧张起来。
是啊,许斯年毕竟不是等闲之辈,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岂会容许现在这样的局面长久存在。
说不定他也跟自己当初一样,怀疑赵乔安是装的。
毕竟离开了赵家的光环,如今的赵乔安只剩许斯年一棵大树可抱,换了谁在她这样的处境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只不过赵乔安这突然记忆出错实在太过出人意料,被人怀疑是骗子也属正常。
所以明天见到许总她到底该怎么为安安说好话,以打消对方的顾虑?
柴钰为此一夜没睡好,甚至半夜爬起来打开平板做了好几份计划书,以保证无论许斯年抛出什么样的问题,她都能轻易回答。
但大佬就是大佬,他的套路普通人轻易摸不透看不清。饶是柴钰自认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第二天一见面还是露了怯。
中午的咖啡厅人不算多,柴钰一早便提前到达,特意挑了个最隐蔽的位子,顺便整理了一下仪容。
结果一见到许斯年推开咖啡厅的门走进来,柴钰还是紧张得手一歪,手里的粉扑差点蹭掉大半的眉毛。
她慌慌张张地把化妆品塞回包里起身相迎,对方倒是十分客气,冲她坐了个“请”的手势。
“请坐柴小姐,耽误了你的时间十分不好意思。”
柴钰表面笑嘻嘻内心七上八下,摸不透这一位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大反话。
她平日里也算是火眼金睛,一双眼睛能把人心看透个七七八八。可没想到一对上许斯年这样深沉老辣的人物,她那双慧眼便不起作用了。
她又不敢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太久,只能听话地坐下紧张地搅着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
好在许斯年没说什么客套话,一坐下来便直奔主题。他拿出一份合作项目书推到了柴钰面前请她过目。
后者一脸疑惑地拿起项目书翻了两页,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是天上掉大馅饼的节奏,许斯年的寰宇集团居然要跟她的小公司合作。
柴钰这些年虽说靠着家里的关系和自己的努力事业做得不错,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能跟寰宇这样级别的大财团合作。
这馅饼实在有点大,砸得她差点晕过去。
她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恋恋不舍地合上项目书,咬紧牙关逼自己问出了那句话:“许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柴小姐是觉得我开出的条件不够好,还是想要再谈点别的细节?”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的这个项目对我们公司来说绝对是超级大项目,说实话我做梦也没想过能得到它。可就是因为太大了所以我不得不多问一句,您给我这个项目需要我回报您点什么?”
许斯年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笑了:“别紧张柴小姐,我来找你确实有点事情想要问你。但如果你不愿意回答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们的合作依旧有效,我说到做到。”
柴钰眨眨眼睛,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您还是说说看吧,所谓无功不受,天下掉馅饼这种好事儿也不太常见,咱们还是把话说开了我心里更踏实些。”
“好,那我便开门见山。你是赵乔安的好朋友,对她的过去应该十分了解。她最近的情况想必您也清楚。”
“我是清楚,但您若是觉得她在骗您,所以想要找我一起戳穿她的话,那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别说安安根本不是有心骗您,就算她真的是我也不可能背叛她。”
柴钰说这话时心里也十分没底,可她还是梗着脖子说了。钱可以不挣,但闺蜜绝不能丢。
只是一想到那个大项目,她还是肉痛得厉害。
许斯年却道:“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认为赵乔安在骗我,我也没打算对她做什么。我找你来只是有点好奇她的过去,主要是她的恋爱史,尤其是她的初恋。”
“她的初恋您应该能查到,就是那个叫申皓宇的小明星。不过安安现在好像不记得他了,您是准备要告诉她实情?”
“不,我没打算告诉他。”许斯年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又道,“事实上我是有点怀疑,在认识申皓宇之前赵乔安是不是还谈过一场恋爱?”
柴钰差点叫咖啡呛着:“您……开玩笑的吧,那是她的初恋。”
“那在跟申皓宇结束后,她有认识什么异性朋友吗?”
“怎么可能。安安跟申皓宇刚结束她妈妈就去世了,那段时间她一直很消沉,再后来就是跟你订了婚,她哪来的机会去认识别的男人。您是怀疑她脚踏两条船?”
许斯年摇头:“没有,只是这些日子和她相处下来让我怀疑,她从前是否有一场难以忘怀的恋情。她有一本记事本你知道吗?”
柴钰一想到那本少女心爆棚的手账本,不由脸红:“您也看过?”
“是。我相信赵乔安从前应该谈过一场不错的恋情,所以才会让她制作那样一份计划书,详细到她跟对方要做些什么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柴钰突然很想问那那上面的项目你们俩都尝试过了吗。但她没好意思问出口,哼哈了两声掩饰了过去。
“听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我以前也没见过这个本子,这应该是她挺私密的东西。可据我所知除了申皓宇她真的没有再谈过恋爱。”
“初中高中,甚至是小学都可以,麻烦您仔细想一想。”
柴钰无意识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绞尽脑汁想了又想,突然她眼前一亮整个人愣在当场:“应该……不至于吧,那时候安安也太小了。”
“多大年纪都没关系,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是安安以前的一个邻居。她家从前住在胡同里,那个大哥哥家就在她家对面。那个男孩子长得帅成绩也好,安安那时候总喜欢去找他,说是去请教问题,其实就是赖在人家家里不回家。好几次都是那个男孩子送她回的家,他还给安安买过零食。听说那男孩子的妈妈挺喜欢安安的,好像还说过要她当她的儿媳妇。后来安安搬了家,两个人好像就没有再遇到了……”
柴钰越说越起劲,不自觉地声音就大了几分。结果说着说着就感受到了对面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吓得她赶紧又住嘴。
“其实许总,安安跟他真的没什么的,那时候安安才七岁,还是个小屁孩。”
许斯年笑笑不说话,柴钰却是暗道不妙。这位爷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早知道她就不提那个男孩了。
可如今已经迟了,许斯年直接开口问:“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路嘉楠。”
说到这里柴钰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她想起赵乔安给自己看的那个本子上铺天盖地的nn。那是她对某个人的爱称。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nn是谁的名字的缩写,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路嘉楠的楠字,不就是n开头的吗?所以赵乔安刚上小学就有暗恋对象了,还一直喜欢了这么多年?
柴钰突然有点同情许斯年,当了这么久的背锅侠,结果未婚妻竟是心有所属。
太、太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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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斯年离开咖啡厅后回了公司,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分别。
但庄诚却一下子感受到了不同,许总周身那种如影随身的低气压叫他喘不过气来。
从来没有见许总这么不悦过,哪怕从前公司项目出再大的纰漏,他也没见许总脸色这般难看过。
一整个下午庄诚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惹恼自家老板。到了下班时分许斯年终于训完了一帮高层结束了会议,庄诚也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但下一秒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地离开会议时,他却被许斯年叫住。想到刚才许总在这里发脾气训人把几个一把年纪的董事都训得无地自容的情形,庄诚就觉得自己危矣。
他提起一口气走到许斯年身边,做好了挨骂的充分准备,可刚要开口就听对方道:“你去替我查个人。”
说着他在便签上写了个名字。
庄诚看着上面的“路嘉楠”三个字,不解道:“这人是谁,是咱们的竞争对手吗?”
许斯年挑眉看他一眼:“算是吧。”
虽然跟公司没关系,但对他来说确实就是个竞争对手。
可笑的是在柴钰告诉他之前,他竟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赵乔安的那些个肉麻的情话是写给这一位的,她计划的那些浪漫的小学鸡恋爱游戏也是想同这一位一起玩的。
从头到尾他就是个替身,不过是赵大小姐头脑出错时的替代品罢了。
活了这么久许斯年还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是别人的影子。
若是一早知道倒也罢了,他跟赵乔安本就是利益结合的关系,他根本不在意她心里还有谁。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一切都变了,他不再对她毫无感觉。这个小姑娘已经在他的心上种下了一颗种子,并且生根发芽。
现在再要□□便会疼,而且会疼得厉害。
他又看了眼庄诚,沉声道:“尽快查清楚这人的下落,所在的城市或是国家,还有目前在做什么。”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是死是活。”
不知为什么,庄诚觉得自己竟有一股错觉,许总在提到最后这几个字的时候表情有了些许的松动。
尤其是“死”这个字。
这是盼着对方早日归西的意思?
这个姓路的到底什么来头,能让许总这么厌恶这么盼着他不好?
庄诚刚要发问就被许斯年射来的一记眼神吓得后背一凉,立马就去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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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斯年没有离开公司,在等庄诚消息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加班。
庄诚本以为这事儿会很棘手,没想到这个姓路的还挺好查。不到两个小时这人的祖宗十八都叫他查了个一清二楚。
“这人今年二十五岁,高中的时候就去了美国读书,前几年考取了哈佛医学院,目前毕业后正在美国的一家医院实习。他们家家境算是小康,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但算不上大富大贵,看起来和咱们公司并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许总,这人真的对公司有威胁?”
许斯年静静听着他的汇报,听到这话时懒得理他,只摆了摆手道:“再去查得细致一些,他这些年交过几个女朋友,是男是女,生活做风如何都要查清楚。”
庄诚一脸纠结的表情,好奇心都快把肺给炸了,偏偏许斯年一张冷漠脸吓得他根本不敢多嘴,只能照章办事。
就在他准备继续打电话时,突然接到了司机刘师傅的电话。
一听对方说的事儿庄诚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许斯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开口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不好了许总,刘师傅来电话说,说赵小姐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