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胤眸子逐深。微侧着头,俯身轻嗅过人儿雪白的脖颈和脸蛋。
殿下微凉的鼻尖从脸和脖子上蹭过。
唐泱泱扁了扁嘴,小手都在发抖。
楚修胤看见了,轻笑一声,低声宛若蛊惑,“怕吗?”
唐泱泱眼眶一下子又红了:“我给你道歉。你不要咬我,姨母会看见的。”
人就这么小小软软一个,抱在怀里,软绵绵,又温热得熨烫。
楚修胤鼻间轻笑一声,嗓子有点哑,“孤不咬,就亲一个好不好?”
唐泱泱头摇得跟拨浪鼓。
却还是没逃过。
唐泱泱腰软,被直压得倒在椅榻上。
几声来不及出口的呜咽声在水声中支离破碎。
*
翌日。
柳玲儿送裕王爷出府。
门外齐七正牵着马车等候着。
楚修胤扫了眼府内。不见来送的身影。
柳玲儿笑:“泱泱这孩子还没睡醒呢。王爷,泱泱还小,昨日胡闹了点。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楚修胤淡笑:“泱泱是孤的朋友,何来怪罪一说。”
柳玲儿忧心忡忡,犹豫了半会,道:“王爷,民妇此言虽是不妥。王爷身处高位,泱泱不及。但民妇自以两情相悦比什么都重要,泱泱是民妇的心头肉。若有一日,有水到渠成之日,望王爷看在老妇面上,多待宽涵小女。即便日后要相离……”
楚修胤打断了柳玲儿的后话,温笑:“修胤引以警戒。泱泱于孤,同泱泱于柳夫人,其意无二。”
柳玲儿怔了一下。
直到望着远去的马车影,才后知后觉醒悟,面色惊异。
……心头肉。那是何等分量……
*
唐泱泱在屋里闷了一天。
就自顾捣着花粉,调着香料。
翡翠奉柳夫人的令,端着热粥小菜来看看时,就见刚一推门,小姐就蹭得跑到了榻上捂被子躲起来。
虽然小姐跑得快,但翡翠还是眼尖看见了。
于是翡翠放下木托,扯开嗓门子就惊讶叫:“哎呀!小姐的嘴巴怎么了,小姐你的嘴巴好红……唔唔……”
面红耳赤的唐泱泱跳下来捂住了翡翠的嘴。
翡翠眼睛眨巴着,盯着小姐的嘴巴看,唔唔的声音继续:“……还肿肿的……”
唐泱泱丧气地放在手,瞪着圆乎乎的眼。“不许告诉其他人。”
翡翠嘻嘻笑:“当然当然。翡翠可是站在小姐这边的……”翡翠的眼还是禁不住直往小姐饱满得像樱桃儿般红红的唇上看,心里边感叹着这是怎么如狼似渴才能亲成这样。嘴上却道:“小姐,您要不要抹点药……这是不是王爷……”
唐泱泱跺脚:“不许提他。”
翡翠:“好好好,不提不提……那小姐还能用膳吗。小姐再不出去,夫人就要进来了。这万一让夫人看见……”
唐泱泱脸白了下。
翡翠:“不然,今日翡翠同小姐到外头躲躲。就同夫人说是去买买东西,等小姐嘴巴消肿了些,咱们再回来?”
唐泱泱迟疑了会,看了眼铜镜里头,红眼睛嘴巴圆嘟红肿的人,点了点头。
*
翡翠将屋子留给小姐换衣服。
出来就看见了樊少爷躲在柱子后向自己招手。
樊奇麟:“翡翠,你现在是我这边的人了吧。”
翡翠:“哎呦樊少爷怎么还说这话。翡翠当然是向着您的。”
樊奇麟:“哼!那十两银子希望你可不是白收。泱泱怎么了,昨天那混蛋没对泱泱做什么吧?!”
“樊少爷放心。小姐只是被夫人训了难过呢,翡翠打算带小姐出去散散心。”
樊奇麟点点头,“带出去也好。记得避着点楚修胤的人。”
翡翠:“自然自然。”
樊奇麟同伽镜尘还有事要商量。又嘱咐了翡翠几句话后,才转身离开。
翡翠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目送着樊少爷的身影消失。心里头道了声对不住,要怪就怪王爷出的银子嘻嘻是樊少爷的两倍呢。
*
唐泱泱换了一身水蓝襦裙,下罩着乳白的百褶纹。因闫州入秋来,秋风萧凉。外头还披着浅芙蓉色的薄丝绒披风。
粉缎绣鞋,绣着白鹤花筳的袖子和圆领口。翡翠还替小姐挽了个垂花鬓,又打算替小姐上胭脂。
唐泱泱打断了她上胭脂,不解:“不是只出去走走吗?为什么还要上胭脂。”
翡翠:“哎呀,小姐怎么不懂呢?奴婢给小姐上的是小姐自己磨制的胭脂水粉。小姐不试试,怎么能知道着胭脂好不好用呢。”
唐泱泱:“前天我们不是用过了吗?翡翠你还说这是你打出生来最好用的水粉……”
翡翠:“……”
翡翠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今天不一样。今天是要让别人看看小姐的胭脂多么棒,让咱们胭脂铺倒闭是她们的损失!”
唐泱泱还半懂不懂这话。翡翠趁机就给小姐涂上了胭脂。
唐泱泱本就生得唇红齿白。薄薄一层胭脂,几分柔媚不知。加上眼底的清灵劲儿,反而加了几分懵懂楚怜。
因小姐唇本就还红肿着,翡翠就没给小姐涂红脂。
翡翠感慨,偷偷摸了把小姐软软乎乎的脸,“小姐您真好看。”
手上触感细腻柔软,翡翠心痒痒,知等会要做的事,一时心底竟有几丝不舍和愧意。
呜呜,她真是有罪。
*
春意坊。
闫州的听书茶楼。
说书先生正在讲前朝书生和狐狸妖的故事。
进京赶考的白面书生,在一座山里遭到了山贼打劫,失了盘缠。还被打昏丢下山,被一小狐狸救了。狐狸精看上了小书生。把书生带到了自己的山洞,用妖术将山洞改造成了小木屋,诱骗了失忆的小书生留在身边……小书生和小狐狸过着甜甜蜜蜜的日子,直到小书生恢复了记忆,识破了狐狸妖的诡计,大怒下要离去赶考。狐狸妖百般哭求,一路跟着小书生上了京城,偷偷躲着看小书生备考,中了状元,要娶公主为妻……狐狸妖悲怒交加,当夜又把小书生拐回了山洞里头……
“噔——”说书先生将醒木往案上一拍,“说时迟那时快,白面书生刘朝要跑,却听见山洞内那狐狸精软着嗓子哀叫的声音,原来是这狐狸妖的心病又犯了……”
唐泱泱正托着腮帮子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见一旁的翡翠拉了她的袖子一下。
唐泱泱扭过头。
翡翠面色凝重:“小姐,咱们走吧。”
“怎么了吗?”
听书时,翡翠余光看见了茶楼角落几个公子哥一直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小姐看。翡翠怕再待下去,她还没把人送到裕王府,就先节外生枝了。
“……没什么,只是翡翠有点饿了。”翡翠不好意思地笑笑。
唐泱泱虽然很想再听下去,但看了看翡翠羞涩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走吧,我们去吃饭。”
翡翠结了茶钱。
一出门,发现刚才茶楼里的那群公子哥果然也跟着出来了。
翡翠心一急,拉着小姐立马走入了人群里。
街道百姓来来往往。
唐泱泱见翡翠走得急,不免奇怪:“怎么了吗?翡翠……”
翡翠:“……小姐,奴婢近些日子发现西街头的书坊,新来了一批书呢。说不定有刚才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呢。”
唐泱泱听了,果然眼睛一亮。“那我们去看看。”
翡翠往后头看了眼,发现那群贼眉鼠眼的公子哥没有跟上来,回头朝小姐笑。“嗯。奴婢陪小姐去看看。”
书坊。
掌柜是个貌美妇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婀娜丰腴。一身水红色的旗裙襦裳,挽着把翠羽柄的小花扇。见着两个小姑娘进来,细眼一眯,迎上来招待。
掌柜倚在门帘边,花扇挑着珠翠帘,吴侬细语,笑意盈盈:“两位客官,买书儿?”
唐泱泱点头。
“是是是,买书……掌柜儿,你们这有春意坊说书先生的书生和狐狸妖的书么?”翡翠担心那几个公子哥找过来,忙推着小姐进门去。
掌柜细眉一挑,笑:“谁要看?”
翡翠:“我们小姐要看。”
掌柜的目光早就停在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身上了,闻言轻笑:“那这位客官,可要什么版次的呀?”
翡翠抢先答:“当然是要最畅销的,卖的最好!”
“小姐,我去对门馅饼铺买几块糕点,你在这儿等等奴婢。”翡翠通过珠帘已经看见了那几个公子哥在街上东张西望地寻人的样子,想了想,决定将人引得远远的。
唐泱泱正在看着里头摆放的书,闻言点头:“好。”
翡翠出门后,掌柜一直倚靠在一边盯着唐泱泱看。
“我见客官,有几分面熟呢。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唐泱泱正挑着书,笑笑:“嗯。我们是从扬州来的。”
“扬州啊,那可是个好地方。”掌柜摇着花扇子笑。
唐泱泱选了几本小话本,掌柜帮她拿了本书生和小狐狸的话本,在给唐泱泱装纸袋子时,还多放了一本精美的小册子进去。“赠你的。”
“谢谢掌柜。”唐泱泱摸摸鼻子,弯眼笑笑。
“有什么好谢的,要真想谢我,你面上的胭脂不错。也介绍介绍给掌柜我吧?”
掌柜说着,上手在唐泱泱脸上摸了一把。滑滑嫩嫩,果然是年轻的小姑娘。
唐泱泱笑:“这是我们自己做的胭脂,掌柜不嫌弃,改天泱泱带一盒给您用用。”
“自己做的呀?”掌柜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扇着花扇子笑,“手儿真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送走了唐泱泱后,掌柜靠在门帘上,盯着人看了半会,弯着红唇笑了笑,才进了屋来。
*
暮色。
书坊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身藏青软烟裙,柳黄披风的女子带着面纱进了书坊。
掌柜正在拨着算盘,头也未抬:“客官,我们已经打烊了。”
“君姑……”来者软音委屈地喊了一声。
掌柜抬起眼,就看见芝婳含泪带泣的模样。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掌柜笑着从柜后走了出来。
芝婳落泪成串:“君姑,帮帮我……主子,主子要放弃芝婳了。”
掌柜:“何来此言?”
芝婳垂泪片刻,“都怪主子身边的那个下人。芝婳原先在润京替主子打探情报,现在同主子一起到闫州,假扮琴女去撬那些贪官污吏的嘴……结果,齐七说过不了多久主子便会回润京了,但却要芝婳还待在闫州……为何,闫州这穷酸地儿能待得了人吗?”
芝婳说罢忽停了一下,因为她忽然想起君姑被分在闫州已经有五年之久了。
“君姑,芝婳的意思不是……”
掌柜并未有不悦之色,只是继续轻摇着她的花扇:“听你的话,这都是主子的决定,关那个下人有什么关系呢?”
芝婳听到这就愤愤:“君姑有所不知,是她勾着主子,定是她在主子面前说了芝婳的坏话,才让主子打算冷待了芝婳。君姑你没见过她,你不知道,她心眼多着呢,不能让主子深受她害……”
“是吗?”掌柜花扇子扇了下,盖住自己勾起的红唇,“或许我见过了呢。”
*
唐泱泱从书坊出来后,就去对面的馅饼铺子找翡翠。
然而还没进馅饼铺子,便被几个人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身蓝缎面料的男子,冠玉,手里还拿着把折扇。还算清秀的面上,一双眼赤.裸.裸毫不掩饰的贪图之意。
“姑娘,一个人?”
唐泱泱抱紧了怀里的书袋子,蹙起了一双柳叶眉,“你们是什么人?”
旁边几个男子更是心切。嘻嘻笑着,“小妮子,你管我们是什么人,名字说出来,怕得吓地你腿软。”
“小妮子,跟我们走一趟呗。陪爷几个好好喝一盏哈哈……”
周围来往百姓踌躇,有的停了停;有的摇摇头,避了路;有的看了几眼,带着自己的同伴赶紧走远了。更有甚者将打算好事的人拦住,“别管这闲事,小伙子。那可是闫州第一富奢的公子哥。在这条街可是调戏了好多平民良女……”
“官府不管吗?”
“管啊,没得管…那些受害的人家被钱财收买了,不报官啊。不报怎么让官府管啊……”
“没天理啊……”
百姓们嘈嘈窃窃私语。
为首的华服锦衣的男子仿佛引以为傲般抬高了下巴,而后又挥了挥手。旁边的那些公子哥立马挽起了袖子去赶围观的百姓。
“滚滚滚!看什么看,没看过你祖宗什么样吗?!”
“滚边去,少挡着爷的路……”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纷纷退远了。
为首的公子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挂起笑容来:“这位姑娘,让你见笑了。别听他们粗言粗语,姑娘娇嫩的耳怎么听得了这些话。不知在下能否有这个荣幸,请姑娘一同赏赏烂漫的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