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唐夫人抹着眼泪,“奕儿刚被人打了,躺床上起不来……也不知谁这么歹毒的心肠……老爷……”
“哎呀!这真是老天有眼啊,菩萨显灵,庙到家了!”柳玲儿哼笑。
“你,你……一定是你顾人打的我儿,我跟你拼了!”唐夫人又气又恼。
但长年宅在府院的人,哪是长年走南闯北一身体力的柳玲儿的对手。柳玲儿一推,唐夫人便哎呦叫唤地往后倒下了。
“你儿子被人打了那是他不干人事,活该!但他欺负到老娘头上的账,还没算清呢!”
柳玲儿拉着翡翠闯进了唐奕的屋子。
唐奕果然被人打得不轻。脸上青青紫紫,都没一处完整的。
柳玲儿乐了,拍手称快。
唐夫人追进来,赶人。“你们出去,出去!”
柳玲儿不理她,对翡翠道,“翡翠,这小王八是怎么对你的,讨回来!”
“是,夫人。”翡翠撸起袖子,“啪”地一声在那张猪脸上落下了一巴掌。
不能动弹的唐奕气得肿胀的唇直发抖。
“老爷,老爷你看她们……奕儿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来落井下石。”唐夫人哀哭。
唐正羌呵斥:“闭嘴。都是你惯的!”
消了气的翡翠跟着夫人出来,柳玲儿走到门边,“我铺子里毁掉的东西,一件不落,整算好了,我来找你们赔偿。”
唐正羌点头,“自然,自然……”
柳玲儿看一旁虎视眈眈的唐夫人,冷笑:“约摸也得上百银子吧。”
“老爷!”唐夫人惊叫一声,昏厥。
*
被德化帝禁足了数日的大皇子,在施家倒台后,本是郁闷的心情更加暴躁。
时不时便拿屋里的东西发泄。
大皇子妃进来吓了一跳,“相公,你这是又生什么气?”
大皇子烦躁不堪:“楚修胤!又是楚修胤!他怎么死不了,怎么就死不了呢!”
“消消气。”大皇子妃轻叹气,“不过,太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也没听说成家……”
大皇子一愣,猛得一喜。捧着大皇子妃亲了两下,“兰儿,你真是本王的福囊!”
大皇子妃正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见大皇子急忙忙披着外袍出去,“备马,本王要进宫一趟。”
*
大皇子急忙忙地进宫要和父皇筹备太子的成家之事。
他已经想好了如何给他这个出色的弟弟下圈套。
德化帝一听给让太子选妃,便是拒绝。老三的势力还不够小吗,让他再娶一门有靠山进去,他这个皇位还能坐得踏实了吗?
大皇子也不急。细细讲了打算,“老三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没有妃位,容易惹人诟病啊父皇。何况这人选,何必一定得挑一个非富即贵的呢。真心待太子殿下的,那才是最重要的啊,父皇。”
德化帝恍然。笑。“老大思虑得周到。”
然儿,被惦记的太子这些天却没有空闲。
唐奕躺了几周,好不容易伤势好转,能下地走动了。
前脚刚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去喝酒,后脚便被莫名套麻袋揍了个鼻青脸肿,躺在担架上被架了回来。
第11章 身世 简洁准确不多作废话
唐奕被抬回了唐府。
唐夫人见到儿子的惨状,哭天抢地,几乎昏厥。
之前还只是鼻青脸肿,现在连后脑勺都破了个口子。汩汩得流血,好生吓人。
“老爷……一定是柳玲儿那个毒妇做的,奕儿从不生事。她一来,奕儿就没有安生过!”唐夫人哭啼得嗓子嘶哑,“我可怜的儿啊!这是遭了什么罪……”
唐正羌也是心疼儿子的,见状连连拂袖叹气。“别胡说了,快去请大夫过来!”
唐管家麻溜地跑去请大夫。
西厢门的门帘掀起。
一丫鬟搀扶着一水芙色罗裙的女子出来。约摸十五六,五官清丽,却是面白唇淡。脚步虚浮,几步便是一弯腰捂帕轻咳。
唐正羌见此,忙怒斥丫鬟,“红梅!谁让你把小姐带出来的!”
红梅委屈,搀扶着唐泞泞,嘴撇了撇。“老爷,奴婢……”
“爹,是我让红梅抚我出来的……不怪她咳咳……”
唐正羌心疼,“泞泞这是什么话。好闺女,快进屋去,着了风可如何是好?”
唐泞泞捂帕轻咳了会:“没事的爹,我来看看奕儿……咳咳……”
唐正羌急切:“他有什么好瞧的,他就只会惹事。你快进去……”
一旁的唐夫人丝帕抹了抹泪,“奕儿怎么就惹事了,泞泞来看他几眼怎么了。她一个做长姐的,就不知道帮着看护着点弟弟……奕儿现在这样都是你偏心!”
“你!”唐正羌抬了抬手又放下。甩袖,“红梅,带小姐进去!”
唐正羌偏爱女儿,而唐夫人正好相反。唐泞泞的病是自胎中带出来的。当年她和柳玥儿几乎是同时有孕,为了早早比柳玥儿生出一个儿子来,唐夫人没少喝一些土方猛药。结果,孩子是早产了,可惜却是个女孩儿。唐夫人又怨又气,幸得唐正羌没有不喜。
后来,知道了柳玥儿也生出了个女孩儿。唐夫人心底的不安才舒缓了些。所幸一年后争气,柳玥儿肚皮没有反应,而她生下了儿子来。
只不过,虽然比柳玥儿早生下儿子。但唐正羌依旧没有把他接回去府里的打算。每次来,也只是抱她那个病弱的女儿多。
因此唐夫人总觉得唐正羌亏欠她们母子,是因为这个柔弱的闺女。虽说不会亏待她,但唐夫人也很少给她好脸色。
唐泞泞眼神落寞,欠了欠身,由丫鬟搀扶着回了屋去。
唐正羌看着女儿孱弱的背影,很是气愤,指责:“你就不能对泞泞好些吗?!你把给奕儿的关心分点给泞泞,奕儿也不会被人打成这个鬼样子!”
唐夫人:“那你呢!你天天只知道泞泞长泞泞短,你把奕儿放哪?他也是你儿子,你唯一的儿子啊!你就只知道训他骂他……”
唐正羌:“他要是争气点,少胡闹!少给我生事,我会训他吗?!”
唐夫人垂泪愤愤:“泞泞一把年纪了,还能总赖在家里不成!迟早得嫁出去,改明儿就找个媒婆来,省得天天受我这个做娘的气!”
唐正羌手抖了抖,直气得拂袖回屋。
*
太子府邸。
青案上摆着数幅画像。
齐七跪在案前一五一十地回报。
楚修胤手指轻抚着指腹,眉微蹙:“唐正羌的女儿?”
齐七点头:“回殿下,连名字都和小公子的一模一样。”
唐泱泱若真的是唐正羌的女儿。为何会出现在老将军府?
楚修胤因自小见过她,一直以为唐泱泱也是老将军收养的一个孤儿罢了。
“遣封信到扬州,查清了。”
齐七点头,“是。”而后抬眼,看见了主子案上摆着的数幅女子画像。“殿下,这该不会?”
楚修胤背靠着伏龙椅背,眼皮散淡。“如你所想。”
德化帝今早下朝后单独留下了楚修胤,就选妃一事留了他在御书房半柱香。
等楚修胤回府后,德化帝早已经派人将早早挑选好的几个太子妃位的候选画像送到了府邸来。
楚修胤看了一遍,都是些官职不高不低,在朝中并不吃香,甚至无多少权势话语的官员的女儿孙女。
唯一职位较高的,便是唐正羌的长女唐泞泞。唐泞泞身子病弱在润京并不是什么秘闻,而唐正羌在朝中并无什么大功大过。唯一不同的,是有个从才人坐上了继后之位的嫡亲妹妹。
如果娶了唐家,势必会跟继后挂上勾。德化帝之所以有恃无恐,将唐家的画像也放进来。只不过是拿准了,他们的不对付。继后原先是元后身边的丫鬟,一日德化帝酒醉受宠,封上了才人位。而后更是屡屡得幸,平步青云。民间皆传,元后郁郁寡欢病终,是因继后的恃宠而骄的刁难。
事实到底是否如此没人去细究。但继后同太子的不和,却是确有其事。
齐七开口,“殿下,那该如何是好?”
楚修胤指腹轻抚着扶手,漫不经心。“顺他的意,娶个良正的女子过门便是。”
德化帝一直以为太子深藏野心,恨不得招揽天下权势为己用。生怕错一步,就给了这个不受宠的儿子夺权的势力。
而对楚修胤而言,太子妃为给谁由谁,都不在他铺路的选项里。所以,太子妃是谁楚修胤并不在意。只要不给他惹事,他便也能让她守好她的名分。
“殿下……”齐七为难,“那唐小公子怎么办?”
楚修胤眉微挑,“与她有何相关?”
“殿下不是……”齐七支支吾吾,来回比划。
楚修胤恍然,轻笑:“孤只把她当作好友罢了。”
毕竟那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幼时的他那般善意和温暖的人。
齐七愣了下,摸了摸脑袋,“是,是这样吗……”
楚修胤淡淡嗯了声。
齐七自个抓脑袋抓半天,“那殿下,你有人选了吗……”
楚修胤眼睨了下画像左下角的名字,摆在最前面的,是一张着着水青色绣裙,约摸十六七岁,面容娟秀的女子。
“谢家幺女,谢箐。”楚修胤淡道。
谢家在朝中像是清流。既不站队,也不依攀。虽说四皇子生母娴妃便是谢家姓,却是失了好几脉的远门之亲。再者,娴妃并不得宠。而四皇子更是痴迷练功,从不问理朝堂有关之事。在朝中的支持者,更是几乎与无。
同这样的一家有姻亲,根本给不了太子多少助力。想必要是德化帝喜成乐见的。
“不过,谢家还是要再细查一番……”楚修胤谨慎道。“宁可杀千,也莫错落了一个。”
谢家并不是没出过能人。十几年前,谢家便出过一少年状元谢罔。不仅文章出众,更是口才了得,现今留下的文献相关记载中,其政治独特的见解更是让人惊艳。只不过奇才昙花一现,还未入朝,便得罪朝中大权之人,辞官被赶离了皇城。现今都不曾回过谢家,更有人议其早已草革裹尸于荒郊野外。
齐七挠挠头,应下:“是。”
*
从扬州来的回信很快便抵达了润京。
齐七拿着信来找殿下。便看见了殿下正在给唐小公子抹药。
唐泱泱低着脑袋,似乎有些困乏。
楚修胤为防止她睡着,为她换后脑勺伤口的药时,一手从后桎梏轻捏住她的下巴,防止她犯困脑袋低下去,洒了后头的药汁。
唐泱泱因为受伤被暗卫长训了一顿,这几天一直被暗卫长以特训的名义,带出去执行任务。有好几夜都没能睡好。
楚修胤知道她困,放轻了抹药的力度。
唐泱泱脑袋还是点了下去。
楚修胤放在她下巴处的手指甚至碰到了微湿的两瓣柔软。
太子:“若口水滴到孤手上,孤便罚你。”
唐泱泱吸溜抬起头,迅速抹了把嘴,倍儿精神。
楚修胤轻勾了下嘴角,没说什么。只是在给人抹完药后,指腹多停留在人脸上片刻。
“回去休息吧。”楚修胤道,“明日孤会同甲一说,暂且不必带你出去了。三脚功夫出去了也是丢孤的脸。在府里好好练习。”
唐泱泱眸子亮起,迅速鞠了个躬,“谢谢殿下!”
齐七捏着信进来,楚修胤正好将目光从门扇上收回来。
“何事?”
“殿下,老将军来回信了。关于唐小公子的事。”
信只寥寥数行字。是老将军一贯简洁不多废话的作风。但就是这几行字,楚修胤眼底原本还残留的笑意彻底沉了下去。
第12章 信纸 你是不是又要把孤给忘了?
信纸在烛光中点燃。
纸上的谢罔二字很快被烛光吞噬。
外头夜沉。现在正值春末,离夏中旬也不过两个多月的光景。
齐七见主子烧了信,像是心有疑虑,面色沉沉的。指腹轻缓地碾碎着从烛上落下来的纸烬。在落地,已成了屑沫。
*
接连几日天晴。
北楚为祭春播,祈万福。往往会在春末最后一日举行狩猎。皇室子弟和受邀的权臣贵子都能一同参与。
猎场在广袤的南岳山,为皇室独拥的猎场。外边驻守着御林军,早已经在狩猎开始前便搜寻了山里一番。
德化帝在高台上,一身紧撑着肚皮的龙袍,头顶是明黄绸制的龙纹盘旋华盖伞。身侧,是一身朱红凤纹,耳缀翡珠,白净葱指皆扣着金环,年轻目明的继后。
高台上的台阶,则跪伏一众老臣。
而高台玄墙下,骑着高头骏马的锦衣少年们,背弓配剑,迎风冽冽,风华君茂。唯首是瞻的,是一身玄青劲装,兽云滚边的太子。
眉目如画,丰神俊朗,然神情却很是冷淡。
虽说坊间对太子的传闻颇多,但真正见过太子的,哪怕是他们这些权臣之子,也只寥寥几个。
些许权臣之子也不免侧眸偷瞧。
礼官朗诵了大篇颂词,侍官敲响了高台青钟。
一声清钟响。
少年们立刻如脱僵野马,驱骑冲前。
狩猎无多规矩,谁在日落前捕获猎物多,谁便是头筹。
今年参与狩猎的皇室,只有太子和大皇子二人。二皇子受了春寒卧病,四皇子年末刚得了封地,远在润京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