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泽轻轻抚着清妧的长发,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体内叫嚣着的疼痛,仿佛也成了胜利的号角。兜兜转转,清妧还是回到了他身边。他很庆幸。
可是一味示弱,会不会让清妧觉得他无能?长此以往,她对他的喜欢会不会又消失了?
容泽睁开双眼,觉得事情有些严重。
他知道自己是故意输给封也的,可清妧不知道。在她眼中,自己轻易就被封也打败了。
“今晚,太突然了。”
静谧温馨的室内,容泽突然道。
清妧懵懵懂懂睁眼:“嗯?”
容泽顿住,他这人向来不喜找借口,这会儿想为自己编个借口都觉得困难重重。
半晌后才有几分僵硬地道:“封也是暗算,不然我不会受伤。”
清妧:“……啊?”
容泽见她这样,便又把头往她颈间埋了埋,小声道:“我知道你要离开我,太生气了……所以才会被他暗算。”这种拙劣的借口,根本还是在间接承认他不如封也。
容泽有些后悔主动提起这事,手在清妧发梢停留了一下,自然而然转移话题道:“你愿意帮我准备药浴的灵植吗?”
清妧本能道:“当然愿意啊。”
容泽点点头:“嗯,那明天一早我写方子给你,你陪我一起疗伤。”
“好。”
清妧迷迷糊糊重新趴回容泽怀里,快睡着时才想起来。容泽为什么特地解释他被封也暗算才会受伤。
是怕她误会他不如封也吗?
……真可爱。
-
清妧睁开眼时,容泽仍在沉睡。
晨光洒在他完美的脸上,让他更多了几分不真实。他双眉微皱,似是仍然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但额间的汗珠已经少了许多。
清妧也不知他有没有好一点,想到他要药浴,便想着提前去让仆从准备一下热水和大一点的木桶。
她一动,容泽就醒了。
他的手下意识紧紧抓住清妧的胳膊,幽深的眼睛紧张地盯住清妧。
“你去哪?”
清妧被他眼神中的惧意看得心底酸涩,不由放软声音拍拍他的手道:“我去先让人准备一下药浴用的东西,师叔醒了就起来写一下方子吧。”
容泽微微一愣,似是刚刚记起当下的情况。他轻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好。”
他松开手,清妧却反而有些不舍一般,拽起他的食指亲昵地摇了两下,这才转身离去。
容泽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低头摸了下自己的右手食指,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清妧的温度。
不管她承不承认对他的感情,只要她越来越放不下他,他就可以用这一点点的心软,将她永远缚在他身边。
直到她真正爱上他的那天。
容泽勾起唇角,缓缓坐起身,看了一下自己内府的情况,然后下床写药浴的灵方。
按理说……噬灵阵不应该对他有这么大的威力。
明耀大圆满,已经是准备飞升的状态了。虽然如今修士已经无法飞升,可他的修为摆在那里,除非封也也已经进入明耀大圆满,不然仅凭噬灵阵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压制。
封也虽厉害,但并没有进入明耀大圆满。
淡金色的晨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容泽白皙的手上。容泽抬头看看了碧蓝的天,眼中锋芒一闪而逝。
清妧走进屋中时,便见他仰头望天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师叔?”
容泽摇摇头。“无事,只是觉得今日天气不错。”
清妧往窗外瞥了一眼,马上收回目光向前问道:“是不错,可是某些人只能在屋子里药浴哦。”
容泽淡淡一笑:“好。”
清妧伸手接过他写的灵方,抬眼在他漂亮的脸上扫了一圈,满意地笑道:“不错,很乖。”
“乖的话,有什么奖励吗?”容泽问。
他的头轻轻侧向一边,说着与外表不符的幼稚言语,眼中却满是认真和温柔。
这哪里还是那朵高冷的雪莲花,分明就是一朵不谙世事的清纯小白花啊。
对着这样的容泽,清妧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想兽性大发。
“师叔你再休息一下,我这就去准备!”清妧有些换乱地撂下话,然后便转头飞奔而去。
容泽笑笑,若无其事地收起伪装,从桌边抽出一张纹了楚国王室图腾的纸,再次提笔。
当天傍晚,燕晗将纸上的内容一览而尽,将纸折了几折,递给王安。
“拿去烧了。”
“是。”
夜风突然变大,几缕黑发被风吹起,拂过年轻帝王的脸颊。
燕晗抬头看了眼窗外,立刻有懂事的宫人走上前关窗。
“不必,”燕晗望着窗外的夜色,淡淡开口,“开着罢。”
“是,王上。”
燕晗低下头继续处理桌上永远批不完的奏折。批着批着,他突然将手里的折子往桌上一扔。
“三日后的这个时辰,孤要出宫。”
“是,奴才一定提前做好准备。”王全心知是容泽要带清妧离开,答得谨慎又小心,生怕在此时惹得燕晗不快。
好在他的回答勉强让燕晗满意了。
燕晗“嗯”了一声。
“将她用得着的,都给孤备出来。”
“是。”王全应。
燕晗这才露出一个笑容,继续批阅奏折。
想阻拦他见清妧,门都没有。
第59章 形容不佳
容泽在灵药汤里足足泡了三天。
直到第三天清晨,他苍白的脸颊总算有了些许血色。
清妧拿过一旁的手帕,为他拭去额间汗珠,正准备出去再拿些药材加进去,便被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手腕——
氤氲的雾气中,容泽已经睁开了双眼,正含笑看着她。
“师叔,你醒啦。”清妧惊喜地趴到木桶边,仔细观察着容泽的状态。
容泽不说话,由着清妧打量他。
他被各种灵植滋养了三天,原本就如同上等暖玉的皮肤此刻更是白到透明,升腾的白气让他冰冷的五官变得无比柔和,一头黑发更是湿漉漉的散在身后——
正是最能打动清妧的,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等着清妧再次对他“情不自禁”,却不料清妧只是握着他的手,用灵力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番他的状态,然后便收回手来,轻舒了一口气。
“好像灵脉都恢复了,师叔还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清妧看着他问。
容泽收回来的手无意识动了动,然后轻声道:“我已无事。”他再度拉起清妧的手,“这几日你辛苦了。”
清妧一愣,立刻又重新笑道:“是呀,我可是一刻钟都没有停歇,一直在小心看护着师叔,师叔一定要给我点奖励才行。”
“好,你想要什么奖励,都依你。”
容泽侧过头,让颈部线条展露地更加清晰。他现下看清妧是仰视,配上他此刻安然恬淡的表情,十足的任君采撷。
清妧眼中不出意外地闪过惊艳。
容泽看着她站起身,眼中划过一丝暗芒。
在浴室里,似乎不太合适,也不太方便。不过……清妧应该喜欢这样。
能让她印象深刻便好。
容泽脉脉地注视着清妧,等着她主动凑上前来,却不料她找了块毛巾放到他手边,然后毫不留恋地走出了房屋。
“师叔等我一下,我去让王妈妈给你准备吃食!”
留下这句话,清妧便飞也似地离开了。容泽错愕地转过头,只来得及看到房门快速被人合上的画面。
手里的毛巾温暖柔软,替换的衣服也早已备在一旁,尽管他这三天没有睁开过眼睛,但也能感受到清妧对他的照料。
可是……她对他的身体不感兴趣了么?
这个念头一出,便被容泽快速压了下去。
他说不清这股烦躁是为了什么,却知道只有马上看到清妧才能缓解他的慌乱。他起身穿好衣服,烘干头发,然后便匆匆来到正厅。
“丢一颗固灵丹进去,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凌波草的功效,师叔灵力没有完全恢复,吃点这个有好处。”清妧一边跟王妈妈一起摆菜,一边念叨着,“这道盐井醋鱼就别放了,总得留几道师叔爱吃的菜,不然岂不是成吃药了……”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正好望见容泽走过来的身影。
容泽若无其事地笑着,眼神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清妧。
——清妧看他的眼睛里仍有亮光,她不会不喜欢他。
她方才走的那么急,一定是因为这几天她也累了,需要休息,没有兴致做那种事。不是因为对他失去了兴趣。
心中似有大石落地。
容泽轻呼出一口气,走上前与清妧和王妈妈一起布置桌子。
待王妈妈走后,两人便坐下来一起用饭。
清妧不停为容泽布着菜。
“师叔,这个鱼是你喜欢的。”
“吃点凌波草加快灵力的恢复速度……”
“再喝点汤吧!”
他们之间,似乎一下子掉转了位置,被照顾的那个人变成了容泽。他想要为清妧夹个菜,都没有寻到空子。
容泽淡笑着将清妧的关怀照单全收,垂下眼帘时,眼睫却忍不住轻颤了几下。
清妧从没有对他这么好过。
联想到清妧对他不再有欲望,刚刚静下来的心再次乱了起来。
他克制着内心各种纷乱的想法,乖巧地吃着饭,努力不让清妧察觉分毫。落在清妧眼中,却是他刚刚泡完药浴不久,还没有恢复好元气,更加勤快地为他张罗起来。
她没有照顾过人,便是要追求别人,也没有细致到这种程度过。可是如今对着容泽,一切却是自然而然。
她会考虑容泽重伤初愈要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会想要为他准备些喜欢的菜肴讨他欢心,也会第一时间留意到他想喝汤还是添饭。
在容泽疗伤的这三天里,她终归看清了容泽对她的不一样。
可是这种不一样到什么地步,她又会不会再对其他人产生这种不一样的感情,她还没能确定。不过……反正已经答应容泽再留在他身边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她总能确定的。
两人正吃着饭,院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仆役开门后前来通传:“老爷,一位姓严的公子说与您有约。”
容泽面不改色地放下汤碗,淡淡道:“我身体不适,形容不佳,暂不方便见客,请他们回吧。”
他说完看向清妧,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清妧虽然一点也没觉得他“形容不佳”,却还是下意识点点头。
仆役得令正要退下,便听院中传来了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
“国师身体不适,多是为楚国奔波操劳,在下更应该来探望一番了。”
身着紫色长袍的青年缓缓走入屋内。即便是穿一身普通长袍,燕晗身上也始终萦绕着卓尔不凡的矜贵。几日不见,他那张优雅俊美的面孔似乎更加精致,更加让人无法移目。
清妧感受着自己对燕晗外貌的喜欢,对容泽在自己心中的特殊性更加不确定了。
她的视线在燕晗脸上停留片刻,便又挪回容泽身上。
容泽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只冷冷道:“不请自入,便是燕王探望人的方式么?”
燕晗倒也不扭捏,不请自入就不请自入吧,反正进来了。
“国师要离开楚都,孤于情于理都该来送一下,便是不为国师……”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清妧,“也该为了王妹走一趟。”
清妧直到此时才大方站起来与他打招呼:“王兄客气了。王兄公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宫吧。”反正已经攻略完成,她也不用再在燕晗身上浪费精力了。
虽然对方是个美人,但她可不想再经历那天晚上的修罗场了。
燕晗眉头不可抑制地跳了跳:“你也急着赶我走?”
清妧扬起一个应付的笑:“这哪里是赶,这不是我们双方互相关心嘛。”知道是赶就快走吧。
燕晗捏紧了手中的戒指。
他知道,清妧与容泽离开楚都后,便会直接回太玄宗。不管清妧是否对他有情,做出这个选择,便说明她终究是放弃了他。
他早就知道,这般自由鲜活的灵魂,王宫里是留不住的。
只是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绝情。
他望着清妧灵动美丽的脸,终归还是上前几步,将戒指放在她身前的桌边。
“这算是王兄送你的临别礼物,以后,便继续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踏出房门。
王全有些肉疼地扫了扫那枚戒指,行了个礼便急忙跟上。
清妧拿起那枚戒指嘀咕着:“什么意思?燕晗说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咦,这竟然是枚储物戒。”
她将灵力注入储物戒中,差点被戒指中的东西晃花了眼。
“我的天,燕晗是把他的国库丢出来了吗?”清妧惊道。
容泽冷冷地扫了下那枚戒指,颇为看不上地道:“国库不至于,应当是私库。”他顿了顿,又状似不经意地补了一句,“只是他行为举止如此怪异,倒是的确让人不能不多想。”
多想……
清妧多想了一番,马上决定:“不能要,得赶紧给他退回去。”
容泽勾起唇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嗯,反正需要什么师叔这里都有。”
第60章 清心无效
他们离开楚都的时候,燕晗没有再来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