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将一袋银子直接丢到了丁三怀里,“干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这一袋银子的重量可不清,直给丁三砸了一个趔趄,不过丁三却被砸得很高兴,“这位爷,我们少爷想教训下那个穷酸秀才,但是最近因为要有京城的大官来,管得严呢,您有没有什么人手能介绍给小的?”
王彪面无表情道:“你去开安坊找一个叫周兴的人,他会帮你找人的。”
丁三像是想到了什么,捧着银子,面露犹豫,“那些人……”
“放心,这些周兴他们比你有数。”
“嘿嘿嘿,那就谢谢爷了。”丁三笑的眉眼俱开,他是真的没想到,只是挑唆少爷几句,让他对那个穷酸秀才更厌恶而已,结果竟然真的给了他这么多的银子,也不知道这贵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钱多了没地花,不过,管他呢。
丁三捧着银子兴高采烈的出去了,王彪坐在原地又喝了半杯茶,才出门上了顶层扣响了一间上房的门。
一进门,王彪就跪了下来,“那夏文泽果然如主子所料是个心胸狭窄心狠手辣之人。刚才他的小厮来过,属下已经让他去找周兴去了。”
若是阮娇再此,一定会面露厌恶。
因为本该因为小厮上山摔断了腿,留在村子里的裴迟钰,此时正坐在房间里一手白子一手黑子,与自己对弈。
此时,他面前的棋盘上,黑子已经占据了大半江山,白子被逼入困境,颓势尽显,仿佛已无回天之力。
听到王彪的话,裴迟钰垂眸,手中白色的玉棋子被捻在指尖被衬的晶莹透亮。
“啪”的一声脆响,一颗白子落下,原本已经被黑子绞杀的七零八落的白子,竟然因这一步有了起死回生之意。
“你知道,我不喜欢什么东山再起、死灰复燃的故事。”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情绪,但是却听得王彪一惊,“是,属下会吩咐下去,一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
裴家有了那一箱金子,不但解了燃眉之急,而且日后若是裴止珩进了翰林院,一家人在京城哪怕没有进项,也不怕没有银钱供日常花销。
乡试在即,一家人已经简单收拾了东西,租了辆马车第二日出发去省城。
裴母这辈子都没有去过比县城更远的地方了,裴母坐在马车上,掀着帘子向后看,随着林唐县的城门越来越远,她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不由得将腿上放着的木匣子抱得越来越紧。
那木匣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件裴父生前的旧衣服,还有牌位。
阮娇看出了她的不安和紧张,于是就寻话题找裴母聊天,并且不动声色地引着她对未来生活展开想象。经过她的插科打诨,裴母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坐在外面的裴止珩听着车内母亲与妻子的笑声忍不住也笑了,不再担心,遂与车夫闲聊了起来。
因为有女眷,车夫并没有赶得很快,晚上在客栈休息一晚上,白天赶路,有时候赶不及就会找一个破庙休整一晚上,裴母一开始开新鲜,结果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她也忍不住了。
天热的厉害,地上干的,马车一过,尘土飞扬,哪怕是马车的帘子没有掀开,都全是灰,裴母拿着一把大蒲扇不断地摇晃,面色萎靡,“以前没坐过马车,看人家那老爷夫人的坐马车从我旁边过,我还羡慕过,如今坐在这车里,可真是要了我老命了!”
裴母刚说完,马车碾过一块石头,突然颠了一下,裴母脸色都变了,“哎哟,简直就跟坐棺材似的,老了老了,要受这一遭,早知道,你们再怎么求我,我也不会跟你们走的!若是乡试珩哥儿中了,到时候你们自己去京城,可别拉着我再吃这苦头了。”
阮娇听着就笑,“等到时候,天可就不这么热了。听闻京城和咱们这边可大不相同呢,他们那边冬天虽然冷,但是却不像是我们一样只能点个火盆取暖,说是烧地龙,整个房间都是热的,再房里就是穿单衣也不冷呢。娘你难道就不想瞧瞧体验一下是个什么滋味吗?”
“而且娘都跟着我们吃了这些苦了,若是不去不但这些苦都白吃了,到时候还得一个人孤零零的再长途跋涉回去,多亏啊。”
裴母被阮娇说的有些心动,但是却不肯马上答应下来,正想再说点什么,结果马车突然突兀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隔着帘子,裴止珩有些严肃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们在里面不要出来。”
裴母有些不明,“怎么了?”
“有人拦路。”阮娇把帘子掀开了一个缝,透过这个缝隙看到有一群人堵在了他们前面。
裴母脸色一白,顿时慌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阮娇的手,“怎、怎么会遇上拦路的,不会有事吧?”
“没事,娘,你别担心。”阮娇拍了拍裴母的手,“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裴母并没有被阮娇安慰到,反而目光落在阮娇的脸上更惊慌了,她突然松开阮娇的手弯腰从包裹里面扒拉出了一个布袋子。
然后在阮娇目瞪口呆之中,抓了一把黑乎乎的东西出来抹在了阮娇的脸上,还一边抹一边说:“还好我想得多,从家里带了锅底灰出来,快你多抹点,抹脏点,他们就不会注意到你了!”
阮娇:“……”
不是,一车人全都干干净净的,就她顶着一脸锅底灰,确定她不是最引人注目那个吗?
系统在阮娇的脑海里笑的直打鸣,明明之前还是个积极为任务考虑的傻白甜小可爱来着,结果跟在她身边没两个月就变成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了。
阮娇也懒得理它,早就知道路上会遇劫匪,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晚,若是再晚上半天,他们都要到省城了。
那群劫匪的人员看上去格外的不和谐,一部分人高马大的,一部分看上去猥琐不成事,为首的是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矮个子,“这一片都是我们的山头,都不打声招呼就走我们的路,不厚道吧?”
裴止珩朝着对方一揖手,“这位好汉,我乃泰安六年取得秀才功名,此番是去省城参加乡试,我愿意将身上所有的银钱全部交出,只希望诸位好汉能够放我们离开。”
“原来是秀才公啊,真是失敬失敬。”贼眉鼠眼的男子笑了一声,“既然秀才公愿意出银子买过路的资格,那我等也不会为难你,让马车里的人也下来吧,让我们查一下人数。”
“马车内是我的年迈的母亲和家眷,诸位可否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行啊,你跪下来求求我们虎哥,我们说不定就给你方便了!”一劫匪道。
裴止珩脸色难看,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一想到车里的裴母和阮娇,他垂在一旁的手忍不住发颤。
“有完没完了?!”
虽然是不耐烦的语气,但是阮娇的声音清脆越耳,娇滴滴的,只听声音便能幻想出一个美艳娇柔的女娇娥的形象出来,那群劫匪里,有半数都被这声音给吸引,露出了垂涎之色。
裴止珩见状,顿时知道不好。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马车里突然又传来了阮娇的声音,“你进来。”
裴止珩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极大的力气将他给扯进了马车里,“你……”
“嘘。”阮娇从后面拦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唇上,打断了他的话,贴着他的耳边道:“照看好娘,剩下的交给我。”
听出她的意思,裴止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要干什么去?!”
阮娇回头,露出一张被裴母给抹的大黑脸,“除暴安良。”
第11章 书生的娇娇11
阮娇顶着一个大黑脸一下马车就震住了一票人,不过随后以贼眉鼠眼的矮个子为首的劫匪就哄然大笑了起来。
他们本来没有打算放人走,跟裴止珩商议也不过是戏耍逗弄而已。
如今见裴止珩缩回马车上,而赶一个弱女子下车,众人顿时更加的不屑,在他们看来收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并两个女眷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阮娇的脸虽然抹了锅底灰看不出长什么样子,但是单单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就足以令人垂涎了,贼眉鼠眼的矮个子忍不住出言调戏,看的混在人群里的周兴忍不住皱眉。
这些年,他一直在私底下为裴迟钰做事,银钱不少,女人当然也不会少,自然是不会将一个秀才的女人看在眼里,尤其还是一个被涂黑了脸的女人。
他见不得矮个子他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炮灰一副见到女人走不动路的模样,忍不住拉了他一把,冷声道:“别浪费时间了,速战速决,变得生变故。等结束了,那女的你们带走,到时候想怎么弄还不是你说的算?”
如果不是需要这些人当替死鬼,他才会混在这些人里屈尊给矮个子当小弟。
给阮娇他们赶车的车夫见势不好早就跑了,周兴抬眼看向阮娇以后阮娇身后的马车,眼中他们早已经成了死人。
矮个子其实有些害怕周兴的,但是自己作为老大竟然会害怕一个“小弟”,他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指挥着周兴,“那你去解决了他们!”
周兴本来就是打算亲自动手,好确保斩草除根的,听到矮个子的话,他并没有觉得冒犯,而是真的提刀就朝着阮娇走去。
他十三岁后仗着一身力气再无敌手,死在他刀下的亡魂无数,他看着阮娇,想着少主子的吩咐,于是冷声道:“让开,我不杀你。”
阮娇笑了,慢条斯理地将宽大的广袖系起来,“想杀我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
周兴不屑地嗤笑,在他看来阮娇就像是蚂蚁撼树一样可笑,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他抬手就朝着马车劈去。
马儿骤然察觉到危险惊惶地发出唏律律的叫声,在原地扬起了蹄子,然而下一秒,那把雪亮的大刀却在它的面前突然像是陷入了泥沼一样,涩然地被凝固住。
周兴一惊,他就感觉到被握住的手瞬间传来骨头碎裂般的剧烈疼痛,他手里的大刀再也拿不住跌落下去。
一只白皙柔嫩的手接住了它。
然后刀身翻转,竟然以他无法躲避的角度抽在他的肩膀上,一刀下去,瞬间带下一片血肉。第二下紧随而至,抽在他的膝盖上。
周兴连痛呼声都来不及发出,那膝盖骨就瞬间碎了!
为首的矮个子顿时惊呆了,准过头看向跟随周兴来的另外一个大汉,“是我疯了吗?她她她怎么把老周给抽晕过去了?”
会武的人实在是太少,平白百姓家哪有那个机会学武,更何况是一个穷苦出生的秀才,矮个子收钱来装劫匪的时候,根本没想过,秀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那秀才娘子一刀能抽翻一个大汉!
被矮个子问话的左春眯眼,不理会他,而是吩咐跟自己来的其他人,“那娘们会武,咱们一起上擒住她!”
矮个子闻言顿时想到自己收的那些银子,咬咬牙,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咱们也上去帮忙!”
十几个男人朝着阮娇围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雪亮的刀,然而那么多人的刀都快不过阮娇的刀。
她就守在马车前面,柔软的腰身可以弯曲到不可思议的弧度,手中的刀更是快到令人发指,顷刻间已经有好几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成了她的刀下亡魂。
阮娇的刀就像是拍西瓜一样,指哪拍哪,刀过,不留站着的人。
很快十好几个人就全都扑街在地上,一直注意着外面的裴止珩在第一时间就下了马车,看都没看地上一片狼藉的人,赶到了阮娇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仔细查看,发现她没有事之后,一把将她纳入怀中,“还好你没事。”
裴止珩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放在她后背的手也微微有些抖,然而除了那一句话他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死死地抱紧了她。
阮娇能感觉到他的担忧,犹豫了一下,回抱住他,轻轻地拍了拍,“我没事,这些人还不能伤到我。”
裴止珩没有言语,微微闭了闭眼,虽然明知道已经没事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后怕。
后他一步下车的裴母,本来也是很担心阮娇的,但是在下车的一瞬间,入目便是某些不知死活“尸体”还有好些鲜血,顿时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裴母的声音惊到了两人,阮娇和裴止珩赶忙过去,阮娇本来想伸手扶她起来,但是又怕裴母排斥她,伸出去的手顿时想收回来。
然后下一秒却被握住了,裴母的手冰的要命,声音也颤巍巍的,但还是关心地问道:“娇娇,你有没有事?”
阮娇一愣,随后笑着摇摇头,“娘,我没事,好着呢!那些人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裴母松了一口气,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收回来,声音有些干涩,“他……他们都死了吗?”
“没有,我只是打晕了他们。”阮娇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些人不同寻常,所以想着留活口,到时候查一下。”
裴止珩也注意到了劫匪里面两拨不同的人,眼神很冷。
两人将其他人捆了起来,然后扶着裴母上了马车,阮娇不经意地和裴止珩透露道:“夫君,你说若是这些劫匪真的是有人花钱雇人假扮的,那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我们死?我看那些劫匪里,有些人手上绝对是沾过血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恨我们?总不会是县令公子吧?”
“对了,夫君,之前你一直在书院里,后来我们忙着赶路我就忘了和你说了,我之前见到了一个跟你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人,他也姓裴,说是出身国公府。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总觉得遇到他的方式很奇怪……”
第12章 书生的娇娇12
听到阮娇的话,系统先一步提出异议,【你明明只见过裴迟钰一次好不好?】
阮娇翻了个白眼,“难道裴迟钰会跑过来跟裴止珩说吗?既然不可能,当然是说的越严重,才能引起裴止珩的注意啊!”
系统脑子晕晕乎乎,发现裴止珩确实如阮娇所说的那样产生了怀疑,顿时产生了羞愧之心,【对不起,娇娇,我不该质疑你的做法的,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呜呜。】
听到系统的话,阮娇差点没忍住在裴止珩的面前笑出来,可真是可爱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