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许若伶这才慢悠悠的站起了身。
她起初坐在绣凳上,看那女官便要仰着头,如今这般一站起来,倒是高了那女官不少。
“你这嬷嬷还真不客气,还以为这地方是南齐呢?本宫可不管你是女官男官还是什么狗官。”顿了顿,她冷笑一声,“本宫说不,你不妨猜猜,你能不能迈进这宫里一步?”
先前那女官瞧许若伶往绣凳上懒散的一坐,活似没骨头一般的粗俗模样,不由得便心生鄙夷,可如今这般一站起身来,那通身的市井气褪下,取而代之的凌厉则将她震得毫无防备。
女官微微愣神,又极快的缓了过来,她这才抬眸去瞧许若伶。
许若伶便见到这女官眼里的鄙夷肉眼可见消失,眉目之间的不耐也被她极快的收回,却依旧端着姿态,淡淡道:“惹了娘娘不快是下官的不是。”
说完,顿了顿,那女官又道:“既然娘娘不允,下官只能在此请示陛下。”
许若伶活这么大,极少被人这么威胁,当即便嗤了一声道:“好哇,本宫倒要看看你这奴才,今儿走不走得了。”
“来人,拿捆绳出来,”顿了顿,她冷笑一声,抬手遥遥一指,便落在了门口的树上,“将她捆在上头,什么时候本宫心情好了,什么时候给她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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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太子行宫这边。
沈归荑指尖落在江宴行的唇上,感知那从薄唇因说话从而传递到指尖的颤动时,微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
她下意识的要把贴在江宴行唇上的指尖曲起收回,却被江宴行紧紧按住。
整只手被江宴行抓住,虽算不得紧,可她却也挣脱不开。
一瞬间,沈归荑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起初是想要以认错哄得江宴行消气,可哪里会想到江宴行会有这样的要求。
她眸子微闪,薄唇也抿起。
就在她静默着不知如何是好时,江宴行便略微扬起了声调,“嗯?”了一声。
沈归荑身子僵了僵,心知自己怕是逃不过了。
她倒也不是不情愿,只是觉得不好意思,心里做了好一番挣扎后,终究是认命,这才往江宴行跟前凑了凑,后者也便顺势松开了她的手。
沈归荑的手一路从江宴行的身前下滑,后手心抵着床面,微微倾身过去。
她檀口微张却又抿住,最后还是没能克服心理的羞怯,落在江宴行唇上的只有那温软触感。
江宴行由沈归荑吻着,并未有丝毫动作。
沈归荑便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
撑着床面的手被她转移在了男人的手臂上,她紧紧的拽着江宴行的衣料,薄唇与江宴行的紧贴着下滑,然后吻过下颌,最后落在了他的颈窝。
她这般动作时,江宴行始终没有丝毫的反应,宛如一座雕塑一般,由着她亲吻。
害羞之际,她又莫名升起了一抹挫败感。
......她之前吻他时可不是这样的。
她便伸出舌尖轻轻一扫,回应她的依旧是不动如山。
沈归荑放在江宴行臂弯的手便干脆换到了他肩头,将脑袋埋在了他的颈窝,薄唇落在了他的锁骨上,轻咬了一口。
似乎是沈归荑咬的有些疼,亦或者是她额前的碎发扫的他颈窝痒,江宴行只是略微偏头,却在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般无动于衷,沈归荑心里的挫败似乎又多了些,这若是放在往常,江宴行岂会由她做到这般地步。
便暗自咬牙,薄唇又回到了江宴行的唇上,她勾住了江宴行的脖颈,然后在他唇上略重的咬了一口。
江宴行没想到沈归荑会咬的这般用力,唇上传来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吸气,只是那“嘶——”的一声还未吐出端倪,便被她堵住了。
沈归荑吻的有些青涩,又有些笨拙。
她依循着江宴行吻她的方式回忆,想要张口,却又怕不过审。
她指尖泛着微弱的凉意,环住了江宴行的脖颈,指尖微动,可一想到已经被封了三次,生怕再被封第四次,便只好老老实实的不敢乱动。
江宴行敛眸看她,少女掩着眸子,羽睫卷翘而浓密,还隐隐发着颤,颊上浮起一层浅薄的绯色。
他眸子暗了暗,薄唇微动,也咬了一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沈归荑吃痛的“唔”了一声,连忙撤开,还没反应过来,便一个重心颠倒,被江宴行压在了床上。
江宴行与她挨得极近,鼻尖几乎要抵在一起,温热的鼻息喷洒交缠,江宴行顿了顿,看到她略微惊诧的眸子,笑道:“你这是在哄我?”
沈归荑便抬眸看他,抿了抿唇,眸子有些羞怯,却还是咬牙轻声道:“看不出来么.....我这是在勾.引你。”
这话江宴行还是头一回从沈归荑嘴里听到,平日里哪次不是江宴行逗他几句便羞红了脸,若是再多说几句,怕是眼眶都要红了。
闻言便也来了兴致,挑眉问道:“那你要如何勾.引?”
沈归荑心知江宴行铁了心的要逗她,自然也不能遂了他的愿,便迎上江宴行的视线。
手也放在了他的腰间,指尖微动,那玉带便被她解开。
她这才环住了江宴行的脖颈,靠近了一些,热气喷洒在耳廓。
才听得一声哝软低语:“想要用腿,量殿下的腰。”
第36章 藏雀(九) 情侣装哈哈
江宴行本念着沈归荑的身子, 原想着等她身子养好再碰她,不然若是有一回便烧一回,这么来回发烧折腾下来, 她哪里受得住。
故此沈归荑吻他,咬他,他都并无其他想法,直至自己的衣带被解开。
外头天黑了, 床榻前的帷帐散了下来, 只挡住一半, 白色的里衣从床沿一路曳下, 搭在了旁侧的挡板上。
温润的白光透过纱帐倾洒, 而后落在两人身上。
沈归荑紧紧咬住下唇,眼眶充盈着水光, 散开铺在床榻上的青丝如泼墨。
她紧紧环住江宴行的脖颈, 抑制的哭声支离破碎的从口中溢出, 眼角微微泛红,如初春含苞欲放的粉樱。
月光从窗棂倾泻而下, 在地上落了一片的镂花阴影。
直至悬月轻移,将那一地的镂花被拉成了斜长的模样,沈归荑的破碎的哭声这才逐渐停歇。
她半睡半醒之间, 只听见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之声,颈间的被角被人掖紧了一些,而后感觉身边的温度一空。
沈归荑神智这才逐渐清晰,朦朦胧胧抬眸往床侧看了一眼, 便见江宴行正垂首在腰间系着什么,只是那剪影不甚清晰,有些模糊。
似乎是察觉到沈归荑看了过来, 江宴行便回头看了一眼,少女半掩着眸子,眉眼都染了一抹倦色,眼角的绯色还未完全褪去,小半张脸被挡在锦被之下。
他还没开口,便听见一声温软的低语,“你做什么去?”
说着,沈归荑抬手去拽他,纤细的皓腕如藕节一般白皙,从锦被里探了出来,掩住了臂弯以上,她只拽住了江宴行的衣裳一角,力道不轻不重。
生怕她又着了凉,江宴行连衣带都未曾系好,一边抬手将沈归荑的手给塞回了锦被里,一边轻声答道:“有些事要处理,你先睡着。”
闻言,沈归荑轻哼了一声,细微的摇了摇头,似乎是不同意江宴行这话,将半掩着的眸子掀开,神色瞧着这才清明了一些。
她抿了抿唇,小声开口,“我睡不着。”
因着摇头的动作,沈归荑鬓边的发丝被锦被蹭乱了一些,有一小嘬趴在了脸上。
江宴行便探过手去,指尖将那捋发丝勾下,却并未收回,而是指腹抿掉她眼角尚还湿润的痕迹,才道:“你不是累了么?”
那指尖有些不老实,从沈归荑眼角滑过后又移到了她的眉心,顺着山根下滑,最后落在了她的鼻尖。
指腹轻触带来的是薄弱的痒,沈归荑略微蹙了蹙眉,然后抬手握江宴行的食指。
然后才看向江宴行道:“非要出去么,在这处理不好么?”
闻言,江宴行也不急着抽回手指,他唇角微勾,这才漾出一抹笑意。
江宴行本也不想起,可看到沈归荑倦色浓郁,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生怕吵着她休息,便要起身穿衣出去。
既然沈归荑亲自开了口,江宴行自然也不再推脱,原本要下床的姿势也被他收了回来,而后对着外头的刘平乐吩咐道:“把东西拿进来吧。”
刘平乐手里拿了一指厚的信封正在外头等,等了半天,里头的人没出来,倒叫他进去了。
他虽然一万个不想进去,可却也不敢耽搁,连忙垂着眸子进了内室。
余光只瞥到了那床榻上散着纱帐,床榻前头被挡着,只露出了床尾那一半。
他没瞧见江宴行的人,但是看到床榻边放着的两双鞋子,便晓得他们家太子爷还在榻上,便走到跟前,将手里的一沓信封呈了过去。
见江宴行从纱帐里探出手来接过,刘平乐这才开口,“殿下,这是江南盐商诸事的密信,里头有各种山水路径图,还有一些涉及到的地方官员的资料和情况。”
刘平乐知道这榻上除了他们殿下,还有沈归荑,方才江宴行喊他时声音都有些刻意放轻,轮到他说话时,自然也是低声细语。
江宴行嗯了一声,垂眸去看,这密信虽仅仅只有三四封,可厚度加起来足有手指那般粗。
他先是挑了一封最薄的密信撕开,而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便又开口问道:“南下的洪灾一事呢?”
刘平乐知道江宴行会有此一问,提前也是打听好了,闻言便道:“洪灾之事,陛下并未在上朝时提及。”
说罢,他顿了顿,语气便有些迟疑,“奴才觉得,陛下应该是知道的,许是不太相想管。”
江宴行自然晓得永硕帝知道,那盐商的事他都能知道,如此洪灾的大事,他又岂会不知。
闻言,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又问道:“那洪灾治理可有见效?”
“那洪水起初势大,后而泛滥成灾,殿下派去的人虽在聚众挖道分流,疏导引开洪水,可洪水浩大,四五条水道分流并无什么显著作用。”
话落,江宴行便轻微的嘶了一声,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你现在就让遇琮连夜回京,令护国少将军带一万人马去南下郡修建防洪提。”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此事万不可耽搁。”
沈归荑确实是累得很,又乏的很,方才扯着江宴行不让他走,不过是想撒个娇,尽管思绪困乏着,可她依旧不喜在同江宴行云雨后,一睁眼便空了榻。
夜明珠透进来的光,因着江宴行坐在床头而被挡掉了大半,耳边是他断断续续压低了的声音。
她闭着眸子,拽着江宴行的手,脸便埋在他的衣袖间。
那摸困顿极快的又了上来,思绪也逐渐变得迟钝浑浊,直至陷入睡梦。
江宴行只觉得袖边被人轻蹭了一下,下意识的垂眸望去,便看到沈归荑面对着他侧躺,眸子紧闭,睫羽密而翘,薄唇被她轻抿着,倒显得有些乖巧。
“奴才——”刘平乐刚开口,便被江宴行制止。
江宴行撩起纱帐,只是轻描淡写的扫了刘平乐一眼,后者一副被噎到的模样,便连忙闭上了嘴。
见势,江宴行才指了指外头,小声说道:“去外面说。”
刘平乐得了吩咐,便应下,率先出了内室。
江宴行小心翼翼的将食指从沈归荑手里抽出,然后帮她掖了被角,这才掀开锦被下了床。
沈归荑第二日是被饿醒的。
外头天已经亮了,她手背遮在眼前缓了缓,缓过来后,她第一时间是去摸床侧,摸了一手空后,她这才略微蹙了眉,睁开了眼。
那纱帐依旧散了一半,江宴行正站在床边穿着外袍,见她醒了便挂起了纱帐,问她饿不饿。
见沈归荑乖顺的点了点头,江宴行便笑了。
他也没说话,只是从那立着的屏风上取下一件新裙子,然后拿到床边,亲自给沈归荑穿上。
这裙子沈归荑没见过,似乎是新的,见沈归荑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江宴行便笑道:“只许你量我的腰,不许我量你的么?”
这话说的沈归荑面色一红,语气有些尴尬的小声道:“你说什么呢.....”
江宴行知道她容易害羞不免想逗逗她,只是因着今日有别的事,也只说了几句,便亲自为她穿好裙子,便吩咐人进来伺候盥漱。
沈归荑昨晚听江宴行说些了什么,虽记不太清,可却也知道事关重大,她估摸着早膳用完,恐怕便要回京了,不然也不会这般急促。
果然,两人用了早膳后,江宴行便说要带她回京。
外头的马车一早便备好了,沈归荑的东西被鸦青提前带回了繁灵宫,她也不用带什么,便轻简的上了马车。
江宴行似乎是真的有些着急,那马车跑的都比寻常速度快了些,只是这回京路不过刚走一个时辰,迎面便拦住了一个小太监。
那太监直接认出了遇知,勒马横在车队前,便连忙扬声开口,“太子殿下,南齐水运的贡品今儿一早便到了,随同来的还有南齐的女官,那女官要来见三公主,伶妃娘娘便吩咐奴才请殿下和三公主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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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官没想到许若伶竟会直接吩咐人上手,当即大惊失色,尤其是听许若伶开口后,左右的宫娥甚至都回了宫,似是真的要去找绳子一般。
她连忙后退了两步,那装模作样的姿态终究是崩裂瓦解,一脸的惊色骇然,“我乃南齐女官,你若是这般对我动粗,就不怕传出去惹人诟病吗?!”
许若伶听了冷冷一笑,好似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般,反问她,“本宫乃四妃之首,你区区一个奴才便敢对本宫大不敬,你就不怕掉脑袋么?”
听到四妃之首这几个字,女官眼皮一颤,眸子里便有些难以置信。
她以为许若伶充其量是个答应常在等不受宠的妃子,却不想竟是四妃之首。
那女官虽吃惊,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整理了思绪,她连忙稳了稳心神,收回脸上多余的情绪,不过片刻她又恢复了那庄严肃穆的模样。
她之所以会这般倨傲,也是知道这各国都有一个摆明的规矩,不可杀使臣。
虽说她死不了,可瞧这眼前站着的妃子,似乎是真敢将她捆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