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归荑也乖乖的伸手,手心朝上摊开。
那手纤细如削葱,指尖还泛着粉色。
江宴行便学着她的模样,指尖落在她的手心。
手心是最薄弱的肌理,指腹贴在上面轻轻滑动,带着一丝薄弱的痒意,轻飘飘地,沈归荑不由得引起了一阵轻颤。
江宴行丝毫不管她的反应,一笔一划从容不迫的写下一字——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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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蒐过后一行人都收拾着回宫了,因着江宴行遇刺一事,永硕帝担心他,便让江宴行留在了皇家猎场养身子。
沈归荑来时便和许若伶在一辆马车里,此次回宫依旧和许若伶一辆马车,不过这回不是她,而是鸦青。
她借着染了风寒未愈之事,让鸦青穿了她的裙子,还带了一层面纱上了马车。
众人也都知道沈归荑受了风寒,如今拿面纱遮着自然也无人起疑。
于是这皇家猎场眨眼间便剩下了太子行宫的一行人和沈归荑。
江宴行遇刺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大也没伤及要害,若说小,便是那几十里开外住在乡下宅子里的卫太傅也都听闻了。
卫怀无看着那一池子自己养了许久的观赏鱼,有几条已翻了白肚飘了上来,他惊讶的咦了一声,有些难以置信,“我分明日日细心照料,怎会还有鱼死了呢?”
旁边候着的小童便出声宽慰道:“太傅,许是这天热的了,这鱼没挨过去。”
闻言,卫怀无似乎才惊觉已是即将要到夏季,他抬眸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昼白刺眼,可他确丝毫没有瑟缩,迎着那昼白看了片刻,像是才愿意承认一般收回了视线。
他叹了口气,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吩咐身边的小童道:“将这翻了肚子的鱼捞起来扔了吧,”说罢,他顿了顿,又伸了个懒腰,才开口道:“把这鱼处理后,便收拾一下东西。”
小童听他说的半半拉拉,也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有些不解,疑惑的问了一句,“太傅,收拾东西做什么?”
卫怀无这个时候已经动身走了,闻言他连头也没回,慢吞吞道:“天热了,该回京了。”
小童见他逐渐走远,便往前走了几步,生怕他听不见似的,扬声问道:“那可要奴才先行告知殿下?”
那边话落,卫怀无便笑了一声,背着小童挥了挥手道:“不必,他自会来找府上找我。”
于是,这位在乡下住了四年的太子太傅,终于在谷雨之际,回到了那立在城墙根下被当今太子赠誉无上尊荣的太傅府。
宫中。
由于江宴行在猎场养伤,宫中大小事务、奏折批阅,以及上朝都回到了永硕皇帝手里。
他在床上躺了五年之久,朝中除了一些老人,许多面孔都已生疏不少。
永硕帝于高台俯瞰大殿,从一路从云龙浮雕的玉阶铺到殿外的龙纹毯、伏地跪拜的百官、直捅霄顶的雕龙梁柱,再到外髹金漆的龙纹宝座。
他大声朗笑,坐的笔直,龙袍与袖垂直铺在龙椅手上,然后开口:“众爱卿平身。”
那面容枯朽的老太监似乎也因站在这金碧辉煌的朝殿里而容光焕发,他耸拉的眼皮下浑浊的眸目光已然消失,臂弯上搭着的拂尘无一凌乱。
他端起了模样,身板亦挺得笔直。
老太监低声点头卑微了五年,声音早已沙哑,他捏起嗓子,试图以高昂的声调在这高堂之上驱除这几年中蒙上灰尘的嗓音,入耳却刺耳的宛如粗粝刀锵。
“起——”
满朝文武皆执着玉笏起身。
永硕皇帝并不解释江宴行为何不在,而是泰然自若又习以为常的引朝臣上奏,他又一反常态的极为耐心予以处理。
直至上朝已过了大半的时间,打殿外才匆忙跑进来一人,他扶着帽子,提着衣摆踉踉跄跄跑进了大殿。
稳下脚步待看清那高台之上坐着的人后,神色一愣,似乎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遂才惶恐的伏跪下,“陛下恕罪,臣来晚了。”
这人是御史中丞,府邸与护国将军府挨得近了些,今早上朝时便拖了白惊词同他告假。
先前围猎时萧青音从四轮车上摔了下来,他便请辞带着萧青音提前回了京,故此并不知江宴行受了伤,也不知今儿上朝成了永硕帝。
且永硕帝今儿上朝便处理公务,丝毫不给白惊词说话的时间,况且这白惊词也是江宴行近些年提上来的,永硕帝并叫不出名字。
见堂下跪着一人,永硕帝定睛一看才认出了那是御史中丞,便不以为意,让他起来,又和善的问道因何而耽搁了上朝。
御史中丞面色便有些尴尬,他似乎不太想说,可上问者是天子,便又不敢不说,只得顿了顿,才迟疑的解释。
“是微臣小女有疾在身,行动不便。前些日子府里下照顾不周,苛慢了小女,微臣心优小女,便遣了那些下人亲自照顾,这些日子都是微臣照顾小女起居入食,故此来晚了,还请陛下恕罪。”
这话说完之后,四周便响起了窃窃私语,周遭人交头接耳,不少人俱皱着眉头,似乎极为不理解这话中的行为。
永硕帝听了也皱起了眉头,若是按照以往,他定然懒得管这些事情,可今儿当是头一回上朝,便不免要做些姿态出来。
他语气有些不赞同,“萧爱卿,下人若是照顾不周,公庭杖毙以儆效尤则可,岂能让你亲自动手去照顾呢。”
说罢,他顿了顿,又道:“虽说儿大要避母,女大不避父,萧爱卿爱惜女儿能做到这般地步朕自然谅解,可却不免旁人会说三道四,辱了爱卿名节啊。”
这话不光是永硕帝所想,自然也是周遭众多人所想,御史中丞自然也明白。
可他从始至终都举着玉笏弓腰埋头,丝毫瞧不见他的表情,闻言他也是连半分停顿也没有,沉着声音道:“那是臣的亲生女儿,臣行的端做得正,不怕旁人说三道四!”
事关子女之事,永硕帝也不好过分苛责,免得寒了臣心。他不过也是提一嘴,见御史中丞并不领情,自然也懒得再过问。
至于那萧青音,迟早是要死的。即便是上朝晚了,最长也不过两三年。
御史中丞这事揭过后,永硕帝又处理了寥寥几个上奏事务,瞧着天色也差不多了,便散了朝。
下朝回宫时路过凤栖宫,他脚步一顿。想起来这凤栖宫的由来后,迟疑了一下便要迈入,可转眼又想到了前些日子皇后来他宫中大吵了一架,那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老太监跟了永硕帝许久,自然知道他与皇后的相识经过,见势不免劝了一句,“陛下不妨去看看娘娘?夫妻哪有隔夜仇呢,多哄两句便是了。”
永硕帝听了也觉得有理,便壮了胆子进了凤栖宫。
不过一盏茶时间,伴随着一声瓷器摔裂的碎响,甚至碎片都从屋里溅到了外头,皇后的怒吼也从屋里传出来,“滚!给本宫滚!”
永硕帝灰溜溜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匆忙下了台阶,待跑到庭院后,才停下回头看了眼那紧闭着的房门,那一眼参杂着一丝无语,还有一丝敢怒不敢言。
他似乎是恨自己不争气,似乎又是恨自己为何要进这凤栖宫,才忿忿的收回了视线,恼怒的咒骂一声:“晦气!”
待他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引朝殿后,便见一人匆匆来报,脸上的怒气这才消散。
那人说,“陛下,南齐水运过来的贡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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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行身子第二天便好了不少,那箭确实伤到了他,但也仅仅只是轻伤,而且遇知出自巫蛊山,有着高超的医术以及解毒之术,解那箭上的毒也只是轻而易举。
昏迷不醒和伤口足有两寸之深不过是他对外谎称罢了。
沈归荑这几日都在江宴行宫里住着,她院子里的宫娥早已随行回到了宫中,沈归荑自己一个人住害怕,也干脆直接赖在了江宴行这里住下了。
皇家别院极大,又猎场亦有湖,趁着这几日天气不错,江宴行便吩咐了遇知和遇琮给沈归荑做了两只风筝,说是天气好了便带她出去放风筝。
沈归荑对于江宴行这不急不躁的态度有些疑惑,便问道,“你身子好了怎么不急着回宫?”
江宴行正拿着风筝线在手上绕着,闻言也是淡淡道:“回宫做什么,我带你玩几天不好么?”
闻言,沈归荑愣了愣,看着遇知糊上最后一片风筝尾递给她,接过才开口,“你不回宫,那上朝怎么办?”
这话倒叫江宴行听笑了,他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弧度,“有人替我上朝,我作何这般上赶着受累,先歇上几日,好好玩几天,再回去也不迟。”
说罢,遇琮也手里的风筝做好递给了江宴行,江宴行接过,便拿着手里风筝问沈归荑要先放哪一个玩儿。
沈归荑手里的那个稍小一些,他手里的那个要大了许多,便是躺上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她目测一下大小,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手里的那个。
江宴行便拿着另一个,虽沈归荑出宫放风筝。
外头阳光正好,吹过来的风也并不剧烈,沈归荑站在高处风口扬起风筝往下跑。
手里的丝线在她奔跑中圈圈脱落,风筝被吹的飘起,而后愈来愈高,尾端缀着的飘带猎猎,最后飞在了天上。
江宴行站在不远处看着沈归荑,她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裙子,鬓上并未过多装饰,只别了一根簪花步摇,流苏垂在耳侧。
她笑的眯起了眼睛,似乎极为开心,如穹月一般,干净而美好。
江宴行看的眯起了眼睛,捏着风筝的手紧了紧。
沈归荑捏着风筝线自己跑了一会儿,便回头去看江宴行,他穿着一身墨蓝色锦袍,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风筝,迎着光看她。
那袍袖衣摆上的银线被折射的泛着碎光,如水一般缓缓闪烁流动,他明明就站在阳光下,却偏有一种立在暗月崖顶的孤寂之态。
沈归荑还看到,在她看过去时,江宴行似乎勾了勾唇角,对着她扬起一抹笑。
她便抿了抿唇,捏紧了风筝线朝江宴行跑了过去,然后停在了他跟前,笑着问道:“你也来玩?”
江宴行摇头,“我看你玩。”
被江宴行拒绝,沈归荑似乎有些沮丧,她皱了皱眉,后退着去扯江宴行的手,江宴行还未动,她却是突然后脚一绊,一不留神便跌坐在了地上,连带着江宴行的手也往下一坠。
少女被摔的突然,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又吃痛的薄唇微张,黛眉也跟着蹙起。
江宴行不由得便轻笑了一声,然后在她跟前蹲下,抬手要将她拉起。
谁知道沈归荑却一把推开他,赌气道,“不起,除非你和我一起放风筝。”
他晓得这是沈归荑在逼诱他,他也不吃这一套,看了沈归荑半晌,见她并未又丝毫退让,便直接将手里的大一些的风筝铺在了地上,“你若不起,那便坐一会儿吧。”
说罢,他还用眼神给沈归荑示意,“地上脏。”
见江宴行好似的确不打算和她一起放风筝,沈归荑也干脆直接往挪了身子,往那风筝上一坐,怄气道:“那便歇一会儿吧。”
沈归荑手里攥着风筝线,头顶的风筝还在空中被吹的猎猎,她半垂着眸子,扁了嘴角,也不看江宴行。
知道她装模作样的怄了气,自己也乐得去哄她,便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自己,淡淡道:“怎么还生气了?”
沈归荑看了他一眼,便别开眸子,小声道:“没有。”
江宴行轻笑一声,见她抿着嘴巴,便凑过去吻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探入又撤开,然后对着她的樱唇咬了一口。
那力道不算太轻,沈归荑吃痛的嘶了一口气,便抬手去推他,可手里还攥着风筝线,险些飞了出去。
她连忙捏紧了丝线,有些埋怨的抬眼去看江宴行,“你干什么,我风筝都差点飞走。”
闻言,江宴行顺势垂眸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风筝线,便从她手里接了过来,“我拿着。”
沈归荑刚把手里的线递给了江宴行,肩头便微微一凉,衣领被江宴行直接勾着褪下,露出了一片雪白的香肩。
她愣了愣,脸色却是蓦地一烫,抬手轻推了一下江宴行,红着脸尴尬道:“你做什么?”
那一推力道极小,似乎带着半推半就的意味,江宴行掩了眸子看她,只瞧见了发颤的睫羽和颊上的一片红晕。
他收回视线,抬手去勾沈归荑里衣下半掩着从锁骨蔓延出来系到脖颈上的红色肚兜细带。
江宴行便拿着风筝的丝线,在沈归荑颈间的系带上松垮垮的绕了个结,后头风筝的劲儿稍大,便将沈归荑的掩着的肚兜勾出来了一角。
作罢,江宴行这才开口解释,“自然是系起来不让那它飞走。”
沈归荑万万是想不到,江宴行接过风筝线不让它飞走的方法,是系在她的肚兜的带子上,她甚至清楚的感受到了身前的衣料被颈后的风筝拉扯的挪动了些许。
脸色的烫意也愈加浓烈,她连忙抬手捂住肩头,抬眸去看江宴行,那眸子里带着委屈又带着羞赧,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屈辱的愤意,“你,你快解开!”
可偏偏就是那脸颊上的羞色,直接将眼里的情绪给减化了不少。
江宴行自然是不理,手里没有了那风筝线碍事,他便勾起沈归荑的下巴凑上去吻她。
日头被云遮住了大半,沈归荑被迫仰着头,似乎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江宴行才将她松开。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身下铺开的风筝上,她抬手抵着江宴行的肩,别过脸去小口的喘气。
耳边的风似乎大了一些,连带着那风筝撕扯的力道也大了,颈间的肚兜系带被扯了许多出来,沈归荑便用指尖将系带勾回,小声道:“你快解开...”
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又带着隐隐的哭腔。
江宴行见她已经羞的眼眶都红了,生怕等下又哭出来,这才笑了一声应下。
后他凑到沈归荑的颈间,咬住了那根被风筝扯出的系带,系带两头活捆打了个结,他牙齿便咬住那系带的结,轻轻一扯,那带子便顺势解开。
沈归荑只觉得颈窝见一股温热的气息喷洒,然后颈间的带子被扯动,似乎是系在一起的带子散了,那股轻扯的感觉便消失不见。
地上铺开的极大的彩色风筝上躺着两个身影,风筝丝线没了束缚,脱开那红色的系带,便被风悠扬的吹卷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