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自然也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陛下不会终究还是不敢了吧~”
她拖长声调故意的说着。甚至还做了一副体贴的神情出来‘安慰’李承宣。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世上大部分都......”
一语未了,就见李承宣忽然握紧手中乌木嵌银筷子夹了一块臭豆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到了口中。
果然,激将法对这位陛下很有效啊。
宋瑾宁一面忍着笑,一面说着:“陛下您别直接吞啊。咱得细嚼慢咽,仔细体会才行啊。”
李承宣心想,还细嚼慢咽!还仔细体会!要不是先前我已经说下那话来,我闻着这味儿就只想远远的退避三舍。
他感觉自己分明就是进了宋瑾宁早就设好的圈套。
说什么大家往后就是盟友了,就算做不成夫妻也能做表兄妹,但凡有好吃的她必定会想着给他留一份,结果到头来就是这般诓他的!
这臭豆腐果真是给人吃的?
李承宣心中忿忿,一时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却不小心咬到了口中的臭豆腐。
然后他面上忿懑的神色僵硬了一瞬。
再然后他试探一般的又轻咬了一口口中的臭豆腐。
隔着一张不算宽大的紫檀木炕桌,宋瑾宁就盘腿坐在他对面。
她一直看着李承宣呢,自然看到他面上的神情变化。自然也晓得李承宣这是终于尝到了臭豆腐的美味了。
左手支颐,宋瑾宁歪头笑的得意。
“陛下,怎么样,我没骗你,这臭豆腐的味儿不错吧?”
素手握着的筷子轻敲了敲炕上的小碟子。
“别这样直接吃啊。这是辣酱,蘸一点儿,保管能带给你不一样的体会。”
李承宣看着小碟子里面红彤彤的辣酱,心中有几分犹豫。
但最后他还是依宋瑾宁所言,夹了一块臭豆腐在辣酱里面轻轻的蘸了蘸。
确实如宋瑾宁所言,带给了他不一样的体会。
静默着一气吃了半碟子臭豆腐。其实也没有多少,大概也就七八快吧。李承宣终于放下手里的乌木筷,抬眼问宋瑾宁:“今日你宫里的午膳用什么?”
宋瑾宁正招手让谷雨将早就备好的漱口水拿过来,闻言就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刚刚不是说待会儿就要回御书房看折子?”
今儿是休沐日,李承宣难得休闲,于是上午特地去宋太后的宫里坐了坐。
娘儿两个说了一会子话,宋太后话里暗示李承宣最近忙于政务,有些冷落了宋瑾宁,于是李承宣从寿康宫出来之后就往未央宫来了。
结果就看到宋瑾宁正在热火朝天的酿酒,分明是过的怡然自乐。
同她一块儿酿酒的时候李承宣也确实说过还有折子未看完,但其实不过是借口而已。
就算前些日子宋瑾宁已经同他打开天窗说了亮话,但李承宣到底还是不愿同她多相处的。
只是现在吃了这臭豆腐,忽然就很想知道她午膳准备吃什么。
就不由自主的问出了这句话来。
不想立刻就被宋瑾宁这样直白的问了一句......
李承宣面子上哪里过得去啊?一张俊脸不由的绷紧。
“朕不过随口闲问一句罢了。”
说着,就要起身站起。显然是要离开的意思。
他这个样子落在宋瑾宁眼里,感觉就跟炸了毛的雪球一般,奶凶奶凶的。
宋瑾宁养雪球这些日子,顺毛那是十分的有经验的。
而且,对于李承宣的心思,不晓得为何,她好像总是能轻易的猜得出来。
“也没什么。不过是煲仔饭,烧鹅,乳鸽,白灼菜心,雪蛤银耳炖木瓜,豉汁凤爪,双皮奶这些罢了,”
宋瑾宁继续左手支颐,不徐不缓的报完菜单之后笑盈盈的问了一句,“陛下,要不要留下来一块用膳?”
李承宣:......
好想转身就走。但是宋瑾宁报的菜又好令人心动,甚至还有一两道是他以前从没有听说过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应该是很好吃的吧?她这么爱好吃美食的一个人,若是味道一般的菜怎能入她的眼?
但要是留下,会不会被她看低......
李承宣心中天人交战。
宋瑾宁其实并非一定要让李承宣留下一起用膳。她觉得一个人用膳也挺好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何,她发现自己挺喜欢逗李承宣的。
特别是看他明明心中已经意动动摇,但为了维持他天子的威仪面上依然一脸肃色的模样,就觉得特别的有反差萌。
宋瑾宁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是平常逗雪球逗上瘾了。
这会儿也是,看着李承宣明明想留但碍于面子又不好说的样子她就想笑。
“不过既然陛下有事,我也不好强求。陛下就......”
宋瑾宁忍着笑,正要继续逗李承宣两句,猛的就听到李承宣轻哼了一声。
别说,哼的还挺好听的,很有一股子别扭傲娇的味儿。
“既然你诚心开口挽留,朕怎可拂了你的意?罢了,想那几道折子也无甚要事,等在你这里用完午膳之后再去看也一样。”
说完,重又握了筷子夹了一块臭豆腐,姿态从容优雅的在碟子里面蘸辣酱。
宋瑾宁特别想放声大笑。但她也明白,要是她真笑出来,按照李承宣的性子怕不是就要恼羞成怒。
只得竭力忍了。然后唤谷雨近前,吩咐着:“陛下要留下来用午膳,你去同小厨房说一声,将我刚刚说的菜都安排上吧。”
其实原本的菜单只有煲仔饭,烧鹅,乳鸽,白灼菜心和雪蛤银耳炖木瓜而已,其他的菜不过是她临时报出来逗李承宣玩儿的而已。
谷雨答应着转身去了。
小厨房里的人一听皇上中午也要在这里用膳,那肯定是马力全开啊。
诸如烧鹅,乳鸽,雪蛤银耳炖木瓜这些费时的菜色甜点她们早先就已经开始着手搞了起来,余下的菜色虽然不算快手菜,但也不算很费时。
不到两炷香的功夫一切就都齐备了。
谷雨领着宫婢过来奉菜。
除却桌面正中摆放的那些菜,宋瑾宁和李承宣面前还各放有一只黑色的砂锅和一只白色的盖盅。
宫婢上前揭开盖子,但闻得扑鼻香味。
正是宋瑾宁先前所说的煲仔饭和雪蛤银耳炖木瓜。
但见雪蛤银耳炖木瓜色泽奶白。其中白的银耳和黄的木瓜沉浮其中,还间以几粒朱红色的枸杞。
煲仔饭乃是酱鸭,腊肠,腊肉三拼。雪白的米饭,边缘可见一层略焦黄的锅巴。
饭面上除铺设了那三样腊货,还横卧着几根碧绿的菜心和芦笋。
旁的不说,这卖相确实十分不错。
至于这味儿,李承宣会说当宫婢揭开盖子,他闻到那股香味的时候就已经食指大动了么?
不,他肯定不能说!
他可是富有四海的天子!什么样贵重的山珍海味他没有吃过,怎能表现出如此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就垂眼静默不语。
谷雨这会儿拿起了一只小碗来,里面盛着半碗黑色的汤汁。李承宣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就见谷雨手腕一倾,里面黑褐色的汤汁就被悉数倒到了这煲仔饭上。
这煲仔饭想必刚刚才离开火,这砂锅又是极保温之物,所以刚刚宫婢揭开砂锅盖子的时候,李承宣甚至能看到砂锅边缘有油在小小的滋着泡儿。这会儿这汤汁一浇上去,李承宣耳中甚至听到了滋滋的声音。
只听着这声音就已经让人不由的不食指大动了。
宋瑾宁已经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准备开动了。眼角余光瞥见李承宣依然坐着没有动,就抬眼对他笑道:“陛下,请。”
一张娇艳的海棠面上都是盈盈笑意。
李承宣双唇微抿。却也学了宋瑾宁的样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开动了。
要说这煲仔饭,宋瑾宁觉得最好吃的就是那一层炕的又脆又香的锅巴了。而且有些地方还沾了些倒进来的特制汤汁,那就尤为的美味了。
至于李承宣,身为九五之尊,以前谁敢给他吃锅巴啊?估摸着吃的米饭还得分什么碧粳米,胭脂米之类蒸煮出来的,压根就不知道蒸制的米饭底下竟然还会有一层锅巴。
现在亲眼看到原就觉得已经很稀奇了,更何况这煲仔饭的锅巴显然还跟普通米饭蒸制出来的锅巴不一样......
宋瑾宁的胃口并不大,一砂锅的煲仔饭不过吃了半锅就吃不下了。
只是当她放下手里的勺子和筷子时,却看到对面李承宣砂锅里的饭和锅巴都快要见底了。
宋瑾宁心中微微得意。
我大中华的美食就是如此的博大精深!所以陛下,往后就跟着我混吧,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第21章 惨输 她一定是故意的!
借助美食这个媒介,宋瑾宁和李承宣之间的相处较以往自在了不少。
不过宋瑾宁这阵子又闲了下来。
出宫是不能随便出宫的,酿酒的兴致也早过了,总不能每天坐在宫里看书撸猫吧?
宋瑾宁又是个懒散的人,平日若不是谷雨催的勤快她能在榻上坐一天。
而且现在李承宣就只有她一个皇后,别无妃嫔,她就是想要围观众艳宫斗都没有机会......
日子真的是太闲了!!
也唯有不时的去寿康宫找宋太后,同她一起打马吊消磨时光了。
只是没想到现在正值春夏之交,天气晴晴雨雨,冷冷热热,惠太妃和荣太嫔这两位牌搭子一个不幸得了风寒,一个则是犯了头晕的老毛病,齐齐缺席。
李熙雁自小耳濡目染之下倒也是会打马吊,但就算如此,依然是三缺一。
可巧这日眼见又是三缺一的局面,宋太后和宋瑾宁正发愁呢,正好李承宣过来请安了。
宋太后立刻喜笑颜开,其欣喜之情不啻于出门捡了只凤凰蛋。
立刻拉着李承宣,一定要他江湖救急。
李承宣虽然不会打马吊,但宋太后既然开口,他做儿子的怎么能不答应?孝顺孝顺,不顺怎么能称之为孝?这个表面的样子肯定还是要做一做的。
而且,他想起上次那个内监对他禀报的,说是皇后娘娘打马吊的手法极其高超,半天的牌局下来足足赢了二两多银子呢。所以李承宣也确实想‘领教领教’一番宋瑾宁打马吊的手法到底有多高超。
李承宣不说是个自负的人,但那也是极其的自信。就觉得凭他的聪慧,打马吊算得什么?就算他现在现学,那必然也不会输。
可惜凡事往往都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李承宣确实是个很聪敏的学生,在宋太后的亲自教导下他很快就知道了该如何出牌,胡牌,就连宋太后都由衷的夸赞了他一句。
李承宣心中得意,悄悄的往宋瑾宁那里瞥过去。
就见她正在同李熙雁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她唇角扬起,满面皆是盈盈笑意。压根就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
就算如此,李承宣心中要赢宋瑾宁的豪情壮志依旧丝毫不减。大马金刀的在四方桌的一侧坐了,看宋太后招呼宋瑾宁和李熙雁过来打马吊。
李熙雁坐在宋太后上首,宋太后坐在宋瑾宁上首,宋瑾宁坐在李承宣上首。
四个人开始理牌,码牌,抓牌,看牌。
许是新手的手气不错,李承宣开局的这第一圈牌就十分的好,只要再来个二萬,凑成个一二三萬这划牌就能听牌。
而这一划牌想要成,就只能自己抓到二萬,或者吃上家的二萬。
李承宣原本是信心十足的。都已经想象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打马吊的第一圈牌就胡了,在座的其他三人的脸上该是如何惊讶的神情。
特别是宋瑾宁。
不是这些日子在他面前都十分的老神在在,游刃有余么?不是说她的牌技出神入化,宫中无人能及么?哼哼,这次就要教她知道何为强中更有强中手。
只是他需要的二萬十分的难抓,想要从宋瑾宁那里吃到二萬更加是难上加难。
李承宣有一种错觉,宋瑾宁对他家的牌了如指掌。自然也就知道他需要什么牌。不然她怎么基本将所有的萬字牌都出了一遍就是唯独不出二萬?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出了十几圈牌之后李承宣终于自己抓到了一张二萬。
李承宣大喜。唯恐被宋瑾宁瞧见,忙强行压下了自己上翘的唇角,然后转手将多余的一张北风打了出去。
再然后,就见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捡起那张北风,在桌面上啪的一声轻敲。
“胡了!”
是宋瑾宁笑吟吟的声音。
李承宣:......
他刚听牌她立马就胡牌,胡的还是他打出去的牌!
关键是他记得先前她分明自己就打过一张北风出来,怎么现在还胡北风?
她一定是故意的!
但这还没完。他又听到宋太后惊讶的声音响起:“呀,宁儿你胡的竟然是七对!”
李承宣还记得刚刚宋太后教导他时说过的话,诸如清一色,一条龙,七对都是很难胡的。所以胡了之后的点数比一般的牌点数要大。
宋瑾宁竟然胡的是七对!而且她单单就胡北风这一张牌!
再一细看她推倒在桌上的牌,好家伙,她家里竟然有一对儿二萬!
李承宣:......
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准确的描述他此刻心中复杂的情绪了。
宋瑾宁这时又纤纤素手往他这里一扬,抬眼笑盈盈的看着他。
“陛下,臣妾这局一总儿胡了您一两三钱银子。咱们开牌前刚刚说好的,赌债概不赊欠,请您现在就付银子吧。”
李承宣:......
总觉得他被宋瑾宁给坑了。
赊欠他自然是不会赊欠的,但他一个九五之尊还会随身带银子?
只得叫周敬:“拿银子来。”
问题是周敬好歹也是个正五品的大内总管,日常在宫中行走的时候那些个内监宫婢哪个见到他不巴结讨好?也用不着随身带银子。
只得出门去找在外面伺候的内监要这一两三钱银子。
而且他想了想,估摸着照刚刚那架势陛下今儿个只怕会输很多银子,只这一两三钱怎么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