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上还得装。不然不就显得她这个皇后太没面子了,被一个侍婢管的死死的。
就双手拢袖,一派师长教导子弟的出尘高深模样,谆谆的教诲着眼前这位不成器的‘子弟’。
“《素问》有言,谨和五味,骨正筋柔,气血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则骨气以精。镇日坐着不动弹,对身子无益。是以我但凡出行都是自行行走,从不坐轿辇。”
谷雨,白露:......
这话由她们家这位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皇后娘娘说出来,怎么就那么的让人不信服呢?
至于李承宣,听了这话那也是唇角微抽。
李承宣自认他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这些日子早就已经看出来宋瑾宁是个懒散的人,现在倒是会冠冕堂皇,义正言辞的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行吧。他身为天子就该有天子的气度,就不戳穿她的谎话,让她自我感动去吧。
就话锋一转,问宋瑾宁:“你现下是回宫,还是去何处?”
虽说清明节气已过,百花都已经凋零,但御花园还是有好些佳木可赏。
再者,皇宫大着呢,这位玩心也不小,指不定就会去哪玩耍。
还能去哪?走一走消消食,然后就回宫午睡去啊。
没听说过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这句话嘛?
于是宋瑾宁就懒懒的回答着:“回宫。”
李承宣听了,想了一想,转头吩咐周敬:“将昨日我未看完的奏疏搬到未央宫去。”
宋瑾宁正右手虚掩着唇想打哈欠,闻言她连哈欠都顾不上打了,惊讶的问着:“陛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刚恭敬应下李承宣的话,尚未转身离开的周敬听了这话,心中不由的想着,看来皇后和陛下两个人的感情很好。不然就皇后说的这句堪称无礼的话,陛下竟然一点都不动气。
李承宣轻飘飘的斜了宋瑾宁一眼,压根就没有回答。
只是率先转身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周敬踌躇了会,还是追上去说了一句:“陛下,请您上轿辇。”
这寿康宫离着未央宫可不近啊,走走要半炷香的时间呢。
“不用。”
李承宣又斜睨了宋瑾宁一眼,然后慢悠悠的说着,“朕今日就听信皇后的话,步行一回,对身子好。”
宋瑾宁:......
总觉得李承宣这话意有所指,虽然她没有证据。
而且,那轿辇你不坐我想坐啊。半炷香的路程呢,走走很累的。
但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因为那可是龙辇,只有皇帝能坐的,就算她现在是皇后,那也不能越矩。
只得眼馋的看了一眼那龙辇,然后举步慢腾腾的往前走着。
不想这一走,就碰见了江婉秋。
所以这是因为有她的干预,让男女主提前见面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能早些被废后,欢欢乐乐的回云南了?
第23章 意外 没想到原书男女主第一次见面竟会……
宋瑾宁的目光在她面前站着的李承宣和地上跪着的江婉秋之间来回逡巡。
没想到原书男女主第一次见面竟会是这样的场景。
但怎么一点都没有传说中的干柴烈火天雷勾地火火光四溅的情形?
李承宣目光神情皆冷淡。而且他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江婉秋来, 微微侧过头,目光问询的看向宋瑾宁。
显然是在等她告知这女人是谁。
宋瑾宁:......
这位可是你发誓穷尽一生都要好好守护,为之宁愿废后顶撞太后散尽后宫, 不顾朝臣反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绝世CP啊啊!!
结果你第一次见她竟然就这样的冷淡?难道不该表现出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的震惊和惊艳的神情来?
宋瑾宁抬手扶了扶额。然后她告知李承宣:“这位是福王妃。”
至于其他的,你自行去体会吧。因为本姑娘对当红娘, 给人牵线搭桥这事没兴趣。
李承宣不止一次的听说过福王妃,但相见确实是第一次。
好奇她才女的名头, 李承宣目光打量了她一打量。
结果这一打量, 他就眉头微皱。
且不说男女有别, 但凡有人跪拜他,谁不是恭恭敬敬的,连正眼瞧他一眼都不敢。可这位福王妃倒好, 虽是跪着,却是腰背挺的笔直,一双眼也直直的望着他。
李承宣辨别不出她目光中的情绪,不过他也懒得去辨别。
身为帝王,他十分不喜有人用这样直勾勾的目光看他。因为在他看来, 这就意味着对他不敬。
不过念在江婉秋毕竟是福王妃, 自己二嫂的份上,李承宣并未计较, 只是淡淡的说着:“平身。”
说着, 他不再多话, 抬脚往前即走。
宋瑾宁和江婉秋皆是一惊。
宋瑾宁惊的是,好家伙, 第一次见面李承宣你竟然敢对自己未来的唯一真爱这么冷漠!小心往后你们在一起之后她追究起今日的事来,会直接让你搓衣板伺候啊。
江婉秋惊的则是,怎么回事?明明按照那夜她所做的预示梦来看, 李承宣见她第一面就该对她一见倾心才是。但怎么他现在竟是看她一眼就走。不但对她没有丝毫留恋之意,甚至态度还极其的冷淡。
江婉秋自那夜做了那个梦之后就时常进宫。
明着是进宫为魏太妃侍疾,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是想要见到李承宣。
但李承宣身为皇帝,身边内监宫婢侍卫一大圈,岂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而且李承宣的活动踪迹也绝非她一个外命妇能够知道的,是以这一两个月下来,她竟是连远远的看到李承宣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好不容易在这里碰上了,江婉秋只激动的一颗心砰砰直跳。
所以她虽然跪下了,但上身依然挺的笔直,目光更是直视李承宣,就是想要他能够看清她的相貌。
但是预想中的惊艳和痴迷并没有,只是冷淡和疏离。
最后竟是抬脚就要离开。
江婉秋哪里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忙转身朝着李承宣的背影开口唤着:“陛下。”
语声微颤,带着仓促和急切,李承宣一双眉头皱的更紧。
顿了顿,他还是停步,微微侧身,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语气问着:“有事?”
江婉秋为之一窒。
她能有什么事呢?无非是希望他能够为她驻足,将她映入眼中,放在心上,拉她出现在的泥沼罢了。
李承宣见她没有回答,自然无耐心站在原地等候。当即果断的抬脚一径往前走了。
倒是宋瑾宁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看看李承宣的背影,又看看依然跪在地上的江婉秋。
还是那句话,她对于做红娘,给人牵线搭桥这事没兴趣。
但她也没有闲心或是恶趣味到破坏这两个人之间的一切感情纠葛。
总之一句话,她就是个过客,看客,自己悠悠闲闲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对旁的事都提不起那个兴致来。
至于这两人今儿见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宋瑾宁想了一想,仿似有些明白了。
因为在原书中,她记得这两人第一次相见是在宋太后千秋节的宫宴上。
当时江婉秋登台献了一曲,惊艳四座。
都说曲为心声,想必李承宣在这上面也十分的精通,是以立刻就听出了江婉秋的郁结和愁闷,然后才会开始关注起她来吧。
这一关注,就发现对方端的是秀外慧中,可不是很快就沦陷了?
至于现在,若单从相貌上来说,江婉秋虽然生的确实秀雅柔美,但说个实话,她其实还没有魏太妃生的好。不然魏太妃也不会做了先帝那么多年的宠妃。
而李承宣又自幼长于宫廷,什么样类型的美人没有见过?若想仅凭相貌就能令他心动,对于江婉秋来说,确实有点儿难度。
不过没关系,再过几个月就是宋太后的千秋节了,所以福王妃啊,你现在大可不必一脸哀戚的模样,很快你就能一步青云啦。
宋瑾宁也抬脚往前走了。走出一段路,有些意外的看到李承宣背着双手站在前方不远处。
他身侧是朱红宫墙。头顶是一枝从旁侧院中伸出来的梅枝,葳蕤的叶片间结了一颗颗鸽子蛋大小的青梅。
宋瑾宁走过去,在他身侧停下,拢着双手,抬头看那一树梅子。
她也没问李承宣为什么会停在这里没有走,总归不会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她自认他们两个最近的关系虽然有改善,但也并没有好到这个份儿上。
“梅子熟了。可以做梅子酱,也可以酿梅子酒了呢。”
李承宣:......
这个人怎么看到什么都能想到吃呢?就不能想到点儿有关人生理想大义之类有建设性的事?
“等梅子酱和梅子酒都做好了,陛下过来一起吃喝啊。”
“好。”
李承宣答的很快。心中有些别扭又有些欣慰的想着,哼,不枉我干巴巴的站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些时候。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对于刚刚遇到江婉秋的事,李承宣没有提,宋瑾宁也没有说,就好像压根就没有那个小插曲一样。
等到了未央宫,宋瑾宁在谷雨和寒露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家常衣裙。
宋瑾宁虽然是个闲散惯了,讨厌麻烦的人,但按照谷雨的说法,您现在好歹也是皇后娘娘,在自己宫里穿戴的随意些也就罢了,但出了宫,您不得端着些母仪天下的仪态啊?
您问我这仪态该怎么端?您没听说过一句话啊?人靠衣装马靠鞍!您得穿戴华丽,让人一见就不敢正眼瞧您,这才能显出您的尊贵和威严来。
宋瑾宁:......
她要是不答应,谷雨那一张嘴能把她给唠叨死。还能怎么办?只得听从呗。
不过等回到未央宫,她还是会立刻换一身轻便的家常衣裳。
至于头上顶着的那些个首饰也都要悉数取下来。
这会儿从铜镜里看着谷雨将她头上戴着的各样步摇,珠花,簪子之类的一一拿下,又解开她繁琐的发髻拿桃木梳给她梳头发,她立刻开口阻止谷雨接下来的动作。
“就别挽什么发髻了,就这样散着吧,挺好。”
昨儿半夜忽然打起雷来,她被惊醒之后,又被屋外的雨声给扰的没有睡好,今儿早起就觉得困的很。
好容易去宋太后那里点了个卯回来,待会儿她肯定要歇一会的。
既如此,还挽得什么发髻?躺着的时候都要嫌发髻硌的她后脑勺难受。
谷雨还想劝说:“娘娘,陛下在咱们这里呢,您这样......”
“他就算在这里,不也是在东梢间看奏疏?我又不去那里,只在西次间待着,跟他压根就打不了多少照面,怕什么?”
宋瑾宁抬手掩唇,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语气十分的无所谓,“还怕他因为我散发就斥我无礼啊?”
谷雨心想,也就是陛下平日在您面前表现的随意,所以您才不怕他。她这些个日子可是听说了,陛下在前朝的时候可是杀伐决断着呢。听得说还有人暗中给陛下取了个绰号,叫做什么冷面君王。
宋瑾宁已经起身站起去西次间了。
叫谷雨给她拿了一本书来,她身子斜倚在背后的大靠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
“叫个人去小厨房说一声,我今儿没什么胃口,晚膳让她们弄些儿清淡的菜式罢。”
谷雨答应了一声,转身亲自去小厨房传话了。
宋瑾宁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手里的书。渐渐的就觉得眼前的字越来越模糊,最后身子一歪,人就睡了过去。
李承宣看好奏疏,起身走出东梢间的时候正遇上刚从小厨房回来的谷雨。
“皇后在何处?”
四处不见宋瑾宁,李承宣便问了一句。
谷雨忙矮身屈膝行礼,同时回答着:“娘娘在西次间看书。”
李承宣现在已经接受了宋瑾宁很可能博览群书的事实,因为刚刚他所在的那处东梢间很明显就是宋瑾宁的书房。
书架上藏书磊磊,他翻看了下,品类竟然还挺丰富。
知道了宋瑾宁的下落,李承宣不徐不疾的往西次间走。
西次间并未用碧纱橱与明间隔开,只用了一架透雕着葡萄藤蔓的落地花罩。
不过花罩后面悬着浅紫色的纱幔,若是将这纱幔放下来,明间的人也看不清西次间里的光景。
现在这些纱幔并未放下,而是挽起划拉在钩子里,是以李承宣便直接走进了西次间里去。
一进去就看到宋瑾宁斜倚在靠背上阖眼睡着了,手里拿着的书卷也落在榻上。
李承宣有些意外。
意外之处有两点。
一是这西次间竟然无人伺候,二来则是,这宋瑾宁打起瞌睡的样子竟然让他觉得有几分可爱。
第24章 投壶 如果虐,请轻虐。
宋瑾宁睡的还是挺放松的。
恍恍惚惚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碰到她的手臂, 她只以为是雪球。
—这小猫儿一贯会在她睡觉的时候蹿过来,然后团成一团窝在她怀里跟着她一块儿睡。
就下意识的抬手拍了两下,口中嘟哝着:“球球, 别闹。”
正俯身打算捡起宋瑾宁掉落在榻上的那本书,手臂不小心碰到她的李承宣:......
球球是什么鬼?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但李承宣还来不及研究球球到底是个啥玩意, 就见宋瑾宁身体往一侧歪了过去。
刚刚她抬手了嘛,就打破了身体的平衡。眼见脑袋就要磕到窗台上, 李承宣脑中还来不及反应, 手已经下意识的伸过去托住了她的头。
手掌心正好碰到了她的右脸颊。
只觉得入手的肌肤一片柔嫩滑腻, 连剥了壳的鸽子蛋都比不上这触感......
李承宣心中一紧。
下一刻他就如同被烈火灼烧到一般猛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没他的手托着,宋瑾宁的脑袋继续往下歪。很快就磕到了窗台上。
砰的一声轻响,宋瑾宁痛的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坐直身体, 她抬手揉着自己被撞痛的额头,意外的看到李承宣正站在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