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只血红的眼睛一起盯着你。
“你很不错。”
“但还不够。”
他说。
进程过半之时,咒灵的颈项开始愈合,看起来就像你捅入了他的脖颈,而非从旁切割。
换句话说,你的雷切被他用血肉牢牢缝在脖颈里了。
黑死牟类人的外貌,令祓除过无数次咒灵的你也为这一幕头皮发麻。
你当机立断弃刀后撤。
五条悟已经默契地开了无下限术式,为你阻隔了风吹雨打。
否则你非被切成碎片不可。
“狯岳人呢。”
“打晕扒光倒吊在道场大门了。”
你:!!!
希望明天开门的不是女孩子。
黑死牟不在意你们的闲聊,他似乎对人才怀有极大的包容。
拔下日轮刀,他端详片刻,问你:“雷呼用雷切?”
两字正刻在接近刀柄之处。
紫藤花香囊被月牙刃割破了,细碎的紫藤花不断落下来,灼伤了黑死牟的手。
他果然是鬼。
“有什么问题吗?我也不信命啊。”
既然上一代雷柱敢用意为“劈斩雷电”的雷切,你也不会忌讳这一点。
五条悟扶住你:“你怎么样,还能继续玩吗?”
“还行。”
你转向黑死牟:“你怎么还活着?”
虽然有些记载已经失传,但你找到的每一篇回忆录,都提到了最终的大战,那一场死伤惨重的战斗中,鬼确确实实是跟着它们的鬼王死尽死透了才对。
常规的咒灵有再凝聚的那一天。
但鬼不同,它们的力量根源并非人类的负面情绪,而是鬼王的血液。通过血液,它们由人转变为鬼,缔结了毫无自由可言、任凭鬼王驱策的契约。
鬼的始祖无惨的情况也极为特殊,成为鬼以前,他是个贵族,只是犯下种种可怖恶行,被人所恐惧诅咒,才逐渐成为了特殊的咒灵。但现在他的姓名早已被人遗忘,尘封于回忆录之中,又会有谁恐惧他、诅咒他,令他苏生复活。
就连当初翻到回忆录的你,在不知晓世上存在咒灵的时候,也把他当做男版的血腥玛丽,产屋敷家族为自家显得历史悠久而捏的恐怖传说。
独身贵族,说一不二,表面文雅实则暴虐,漠视仆从生命,从他们的鲜血中汲取活力,这不是要素齐全了嘛。
总而言之,鬼王在,鬼才能生生不息,鬼王死去,鬼也就随之消亡。即便是鬼王,也没有第二次生命。
“因为武道。”
黑死牟告诉你,他本就是鬼王之下首屈一指的鬼,在最后时刻,凭借对武道的执着,克服了被砍头就会死去的弱点。
首领死去,他无意与鬼杀队作对,便独自归隐,沉醉于呼吸法之中。
“最终战有很多优秀的武者。他们对呼吸法的运用给了我不少启发。”
“你融合多种呼吸,很有意思,但头颈早就不是我的要害了。”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黑死牟,月之呼吸的创始人。”
他向你点点头。
五条悟:“有意思,那换我来吧。”
你:“等等,是谁告诉你我会呼吸的?”
重新开打前,你怎么也得弄清这个问题才行。
气氛良好月色静美,月呼黑死牟认可了你的实力,对你有问必答,现在不问明白,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我不能说。但他让我向你问好。”
合着之前你表现不够亮眼,他就不打算传话,想直接宰了你是吧???
五条悟:“你这个感情骗子,到底惹了多少人啊。”
得亏五条悟来得迟,没看见你用了风呼,不然还有一车轱辘话等你。
“……你先想想怎么保住你的六眼吧。”
黑死牟:?
黑死牟一脸纯真地眨巴着六只眼睛望来。
五条悟:“不是说你啦,我啊我啊,是说我这个六眼。你的六眼也太形而下了吧。”
“够用就好。”
你怀疑他根本没听懂什么是形而下。
……
六眼是真的很够用。
不管是形而上的还是形而下的。
五条悟能三百六十度看清周遭的景象,用无下限阻隔新月锋刃。
黑死牟能在捕捉他的动向时,又不漏过你的举动。
只有你是个动态视力满分的平平无奇小可怜,为越来越快的交手眼花缭乱,还得时刻注意随鬼刃无规律四散的月牙锋刃。
而且你还没了刀,只能靠自己一对小铁拳,很快就被割得遍体鳞伤。
在你和五条悟两人合作后,黑死牟才展现出,他是一个多么难缠的敌人。
你和五条悟都不会反转术式,受了伤只能靠身体自愈。到现在没缺胳膊少腿都算幸事。
对面的鬼却能不断再生。
人的精力有限,鬼的体力却是无穷的。
一场苦战下来,你和五条悟身上血迹斑斑,他却只是破了和服,躯壳看起来仍旧完好无损,更显得你们狼狈不堪。
“放弃吧。”
“我很爱惜难得的人才。你们都是。”
“尤其是你,空音,你连刀都没有了。”
你们又一轮强攻失败后,黑死牟一手握着雷切,一手握着鬼刃,如此宣称。
新月下,垂落的血红眼睛似乎蕴含无限慈悲。
五条悟笑了声,拭去唇角的血沫。他的墨镜早就被打得不知道到哪去了,完全展露了一双湛然的蓝眼。
敌人越强,他的双眼便越是兴奋明亮,可堪与领域内的月色相媲美。
“起码要把女朋友的刀抢回来啊。可贵了。”
作者有话说:
猫猫赶到(x)开始混合双打
黑死牟怎么那么多老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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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朵玫瑰
“这把刀我就带走了。”
“等你什么时候变强了, 再来找我吧。”
“在那以后,就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你们了,一对一对战, 还是像今天一样一起上,我都奉陪。”
没有刀鞘, 黑死牟将雷切插入腰间系带,转身就要离开。
“不可以!给我站住!”
雷切是桑岛爷爷留给你的刀。
传自他的师父, 上一任雷柱。
桑岛爷爷他自己都舍不得用。你还小的时候,就常常见到他拂拭养护雷切, 他擦着擦着就会轻轻叹气,流露一丝感怀故人的暮气。你还记得他将刀交给你时,既欣慰又感慨的笑容。好不容易才用笑容覆盖了叹息, 你怎么会让雷切流落到鬼手中。
短期内提升实力的方法是有的。
你已经试过堆积压力、激发咒缚了, 但你还没试过共情。
将自己与强者的感受共鸣,用他们的感官感受世界, 窃取他们积年累月生死拼杀才得到的经验。
感受有很多种。
综合花卉咒灵和五条悟的案例,你共享的应该是当时最强烈的情绪。
感受有很多种,但战斗刚刚结束的感受种类却不多。
你敢打赌,黑死牟还沉浸在战斗的余|韵中,所以才走得那么急那么快, 他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对你们下了杀手。
此时发动咒缚优势, 一定能通过共情从黑死牟身上得到有用的东西。
月之呼吸的感悟经验也好,开启领域的视角状态也好, 无论哪种都用得上, 拜托了, 拜托了。
这一回, 你根本没想过自己能不能顺利开启共情。
而它欢畅地向你敞开了怀抱。
你跌入了月色中,自战国以来分毫未改的月光笼罩着你。
分明是新月,却带着无穷无尽的清辉,将一切都照彻。
月空亦似晴空,一切都纤毫毕现、无从藏匿。脑海中的杂念一扫而空,在你眼中,连黑死牟诧异回头的动作都分外迟缓。
你看到了,在他瀑布般的黑发下,在他破碎的和服下,他的筋骨与血液,也预计到了他所有可能的动作轨迹。
全集中呼吸之下,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肺腑,化为能量在你的血管中奔流。你的心跳可能变快了,体温也许升高了。
你只感受到下一击一定能成功。
“你……”
黑死牟持有雷切的手臂离开了躯干,喷洒出的血液洒了你满脸。
被你生撕了一只手,他还是没有动怒的征兆,只是用一种很奇妙的目光打量你:“……你开斑纹了。看到通透世界了吗?”
一击得手,你并不恋战,归刀入鞘便折身后撤。
五条悟:“什么斑纹?空音,你怎么长痣了???”
翻过那么多典籍,你当然知晓什么是斑纹,什么又是通透。
是只有少数鬼杀队成员才能达到的境界。
前者能够增强爆发力,会令人身上长出斑纹,黑死牟脸上也有,在知晓他是鬼前,你将之误认为了咒纹。
后者则是你眼下所见的世界,一切毫无遮蔽、通透明净。
五条悟用袖子粗鲁地给你擦掉了血。
你摸了下脸颊,在五条悟清亮的瞳孔中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火焰似的斑纹攀上了你的颊侧。
“……好丑。”
要是他知道领悟斑纹的人,无一活过二十五,就不会这样说了。
你都做好共情鬼饮血食肉的渴望的准备了,没想到,运气比这还糟。
“嗯,有幸见识通透了。”
“要跟我走吗。”
“不了。”
“鬼杀队的人就是不知变通。”
黑死牟仰起头,你也跟着抬起来,五条悟一头雾水地看了看天空:“什么走不走?有你这样当着人的面拐女朋友的吗?”
“天快亮了。”
这正是你选择烂尾楼的原因。它还没有结顶,如果太阳出来,这里将是最先被照耀的地方。
虽然你那时还不确定黑死牟是不是鬼,但——万一呢?
遥远的东方泛起鱼肚白,黑死牟干脆利落地离开,退回到阴影里。
他走后,爱干净的五条悟一身灰土和血,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累死人了。”
“谢谢你。”
“?”
“谢谢你把打怪的机会让给我。”
还有别的事情。
你当然知道五条悟没有全力发挥。因为对方熟知呼吸法,他将一些机会留给了你,让你从与黑死牟的交手中获得经验,自己就没那么尽兴。
“不过,接下来还要麻烦你帮我看守了。”
趁着斑纹还在,你依然处于“通透”之中,你简单清洁过双手后,撕开了腹部的伤口。
五条悟一个打挺从地上坐起来,替你配音:“嘶——”
那里开着一朵小小的玫瑰,乍然暴露在空气中,花瓣害羞似的颤抖起来。
要不是你开了通透,你还不会发现体内有这玩意。
也不知道上回的咒灵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它逃过了硝子的检查。
也许你根本没有找到天与咒缚的优势,把术式的影响错认为共情,所以你才控制不好它。
也许都是那播撒花种操控情绪的咒灵的术式在作祟,它扰乱了你的情绪。
“对了,实验结束了。我觉得天与咒缚挺好,暂时不想解除了。”
“……你突然在说什么?”
无论是斑纹,还是花朵,都在提醒你,这场有名无实的恋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你在五条悟的目光下消音了。
误打误撞开启过‘共情’以来,你总共使用了三次。
一次让你恋爱,一次让你沉沦,一次让你失恋。
像悄悄扎根你腹腔之内,汲取你的咒力过活的花朵,从含苞到盛放再到枯萎。
你扯出了花朵。说不清它原本就是红色,还是被你的血染红的。
鲜血淋淋洒落,在指缝,在衣袖,在泥土地上,映在五条悟放大的瞳孔中。
它在指缝里流淌,在衣袖上渗透,在泥土地上蒸发,唯独在你同伴天空似的双眼里凝固。
湛蓝不曾沾染一点鲜红,但红影仿佛挥之不去。
你看了又看,确信自己心湖平静无波,一如从前。颠倒狂乱的糖果城堡已经无影无踪,不能再为你所感受。
“还记得上回一起遇见的咒灵吗,它可能是共情的罪魁祸首。”
你递出了枯萎的玫瑰。
它被五条悟打落在地,在尘土中滚了一圈,拖出一道血红,犹如扭曲的缎带,在灰扑扑的烂尾楼里尤为醒目。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至少要说出答案来吧。我可不接受半途而废。”
“喂,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别随随便便吓唬我啊——”
他的手捂上你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再去找硝子检查一下。这里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对不起。以后你随便叫我感情骗子好了。”
“这是一回事吗?什么人?!”
你和五条悟齐齐将目光转向楼梯口。
“唉唉,这可不行,这里的事还没了结呢,半途而废可不好,这不是咒术师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