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惊梦时
时间:2021-07-09 09:19:27

  “对!还有我妹妹!”
  “还有我妻子!”
  “还有我的女儿——造孽啊!我家姑娘才十四岁!你们怎么下得去手!你们这群畜生!”
  而新娘子已经将盖头远远丢到了一边,她咬着牙提起柴刀来,指着面前的几个人。
  “我今天敢来这儿,就没想着还能活着回去。我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只要能杀你们一个,也就为那么多姐妹报了仇!”
  “区区蝼蚁,也敢在这胡言乱语!”
  为首的魔修似乎终于被这番妄言给激怒了,他冷笑一声,抬手便挥出一道红光,眼看就要把在场所有人的人头当场割下!
  以新娘阿玉为首的一干人连忙挥起农具抵挡,但凡人的铁器怎么可能敌得过仙家法器?眼见着血光凛凛的刀兵直逼到眼前来,所有人都仿佛看见自己人头落地的惨象——
  然而,在那一瞬间,却有一道剑光骤然截断了血光。
  要怎么形容那道剑光才好?
  犹如几经秋色的凄凄飞霜。
  极冷,极清。
  那剑光凌厉到了极致,也冰冷到了极致,无论是寒星还是骤雪,都无法与之相比,比拟不了那一剑的绮丽,也比拟不了那一剑的迅疾。
  长剑出鞘之时,有如一曲哀歌。
  哀歌这长夜的无尽。
  哀歌这生死的无常。
  在宛如歌吟的剑鸣声中,那魔修的法器被一刀两断,颓然坠地。
  白衣少女如同一只羽毛丰丽的白鸟,翩然从上方飘落。衣袂翩翩,足不沾尘。
  犹似惊鸿踏雪泥。
  她就像是一首短歌。又像是一场长梦。
  在场的乡民只知道张着嘴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连忙跪地叩拜,口中连连呼喊着“仙子”。似乎是将她认成了真正的神仙。
  只是,这白衣仙子似乎并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她提着剑,挡在这一众山民的面前,与数名魔修冷冷的对视着。
  “不知这位仙子,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高足?”
  见她还未露面便一剑破了自己的法器,魔修脸色一阵铁青,却还是咬着牙笑起来,一双阴厉的眼睛阴沉沉地打量着这白衣少女。见她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如此修为身手,魔修心中更是恨极,脸颊上的筋肉都不由得抽了一抽。
  那白衣少女依然冷冷的看着他。她整个人都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孤绝的冷意,与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刺骨杀意。魔修虽认不得她手中剑,但那慑人的神光与霜雪般的剑意都告诉他们,那绝不是一柄寻常法器。
  魔修心中又妒又恨,他平生最恨这些得天独厚之人,见她所持为神兵利器,更是邪念横生,心中涌动着无数杀人夺宝的念头,面上却还是强笑着,不让贪念浮现到自己的脸上。
  “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
  那白衣少女冷冷的开口了。她的声音也同她的剑一样,清如霜雪。
  她向前一步,魔修下意识后退一步,似乎为自己在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岁的女子面前如此怯懦而着恼,他面色涨成了猪肝色,又猛地向前冲了一步,便要当场发难。
  “你这臭丫头,胆敢瞧不起我——”
  白衣少女依然只是望着他,然而她的剑尖,却有一滴血珠骤然坠了下来。
  血珠坠地的声响,滴答。
  “反正,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她漠然道。
  等等——血珠?
  那魔修猛然捂住自己的喉咙,喉间不住发出“嗬嗬”的漏风声,而后,一道血线猛然横过了他的脖颈,鲜血陡然喷溅而出!
  “赵二哥!”
  “怎么会?”
  “你这妖女,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你说!”
  没有人看得出那少女究竟是何时出的手,也没有人看出她究竟是怎样出的手。
  那种不可言说的恐怖,一瞬间便击溃了魔修们的心防。
  余下三名魔修顿时齐齐祭出了法器,就要当场发难,然而却有一柄长|枪,自他们身后,骤然抵住了最左边那人的后心。
  “别动。”少年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两人一声闷哼,竟是被从另一侧骤然出现的劲装剑客斩去了头颅!
  “白道友好剑法。”
  那剑客站稳之后,诚心称赞起那白衣少女来。
  “至快、至柔、却也至为锋利的一剑。快到连那魔修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被人割下了脑袋,创口又只有那样细微的一线,难以觉察。这一剑当真了得,不知道,这一式可有名字?”
  那白衣少女只是冷冷的答道——
  “一梦。”
  她说。
 
 
第六十七章 “我们这里——的的确确是……
  ——这一式叫什么?
  ——一梦。
  很久很久以前, 她与那个男人之间,也曾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那时,陆迟明微微垂下眼帘, 用白帕子拭去纯钧剑上的血痕,如此回答她。
  这一千年来,人与妖,妖与魔, 正道与魔道之间, 冲突日渐增多。战事频起,杀戮不绝。东海三家一直以来都在抵御妖族来袭的最前沿,而陆迟明乃是空桑的少主人,既为白帝后裔,又是身负剑骨, 天资卓绝。
  他十岁时, 陆城主与云夫人都陷于兽潮之中,彼时妖族袭击迅猛, 空桑内部大乱。他小小年纪便整合了队伍, 击溃了来袭的兽潮, 救回了城主夫妇。自那时起,他便时常同陆城主一同前往战场前线。
  但是,在白飞鸿的印象之中,陆迟明一直都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不如说,她一直觉得, 这个人并不喜欢杀人。
  就像他钻研出“一梦”, 也是因为见多了将死之人的惨状,想要给予他们尽可能没有痛苦的死亡。
  快到连觉察都来不及,快到甚至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便已经沉入如梦一般静谧的死亡。
  ——如坠一梦中。
  那便是一梦的含义。
  白飞鸿花了近十年的时间,终于参悟了陆迟明的一梦。
  那是曾经杀害了她的剑式,也是天下最温柔、最残酷、最迅疾的剑式。
  在堪破这一剑的同时,白飞鸿终于能够放下这一剑。
  她不会再在午夜之时满身冷汗从噩梦之中惊醒,不会再在看着自己的剑意之时痛恨自己的无能,不会在辗转反侧之时,为不存在的伤口而幻痛。
  她参破了一梦,也战胜了一梦。
  那确实是精妙无双,无与伦比的一剑。
  而这一剑,从此也就是她的了。
  终有一日,她会站在陆迟明的面前,将这一梦还给他。
  想到那个杀过自己的男人,还是会让心情变得不太美妙。所以白飞鸿没有留意到,云梦泽看着她的剑时,目光比平时停留得更久了一些。
  她将注意力从回忆中拉回,缓步走到了魔修面前。
  白飞鸿冷冷的看着最后余下的那名魔修,长剑一挑,直直刺进了他的咽喉,剑尖刺破了那层单薄的血肉,险之又险地停在喉管一分之处。近到他可以感觉到剑尖的寒意,她也可以感觉到喉管的颤动。
  “说,你们还有没有别的同党?背后的人是谁?先前那些新娘,又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听到她的逼问,那魔修面色铁青,连咽一口唾沫都不敢,只能圆睁着双目,眼睛里挣出了红血丝也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把自己的喉管送到她的剑下捅个对穿。
  “这……这位仙子,有话好说,好说。”
  他赔着笑,想要向后稍微退一退,却又感到自己背后的枪尖刺破了血肉,一时也不敢动了,只能克制着牙关的颤抖,努力开了口。
  “我们也只是替人跑腿,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也没胆子干多大的坏事,这里面有误会,误会!”
  “误会?”云梦泽在他身后冷笑,“你手里这张九头幡,是新近才炼成的吧,上面的血腥味还很新。九名童男童女的尸骨才炼得出这样一份魔器——你同我们说,误会?”
  魔修额前生出大片大片黄豆大的汗珠,一滴冷汗滑过他的眼皮,涩得他不得不咬紧了牙关,唯恐一个动作就葬送了自己的小命。
  云梦泽又将枪尖向前递了递,这一回直直抵上了他的脊椎,只差一点,就要洞穿他的脊骨。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因而显得格外冰冷。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魔修眼看是糊弄不过去,只好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其实……其实我们不过是听……咕、咕嘎——!”
  他的神色陡然一变,猛地抬手卡住自己的喉咙,云梦泽快速撤枪,免得一不小心把他捅了个对穿。
  而白飞鸿的剑比他的动作更快,只见她剑光如电,转瞬之间连刺此人膻中、华盖、璇玑、天突四穴,随着青女剑的锋芒闪过,那血肉之中顿时传来极为凄惨的虫鸣。数只蛊虫被她挑出,落在地上时犹自扭动着断成两截的残躯。
  尽管她的剑迅疾至此,蛊毒的发作还是更快了一步,只见这人面色乌紫,仰面倒了下去,浑身涨得发黑,抽搐几下,再没了动静。
  白飞鸿垂下眼,静静看着那些死去的蛊虫,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同云梦泽与江天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一下,我们能够肯定,至少还有一个魔修潜逃在外了。”
  “而且是一个用蛊的好手。”江天月蹲下来,查看了一下那些蛊虫,“看手法,应当和苗疆那边有关……云道友?”
  他奇怪的看着云梦泽,只见这位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拿出一枚玉盒,将这些蛊虫的尸体尽数收了进去,又用符箓封好,抛给了白飞鸿。
  “回去以后,让常晏晏看看。”他留意到江天月的目光,简单解释了一下,“常晏晏出身南地,又是不周真人的弟子,对这些蛊虫很有了解。”
  “原来那位常道友是‘医剑双绝’闻人歌的高徒,那确实交给她更稳妥一些。”江天月点头,目光转向老庙,“那我们是先进庙寻找一番线索,还是先禀告师长?”
  “来这里的路上,我已经将这些告知了瑶崖真人他们。”
  白飞鸿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传音铃。
  “在他们返回之前,我们姑且等在这里。也不知那庙里是否有机关陷阱,贸贸然闯入,恐怕不大妥当。”
  “的确不大妥当。”
  一道强硬的男声从上方传了过来,只听一阵破风之声,荆通与张真人都已抵达了这里。荆通还是臭着一张脸,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这庙外设了结界,庙里又布了七虫七杀阵,以你们的修为,贸然闯入,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白飞鸿转过身,对着荆通行了一礼。
  “还请大师伯示下。”她说。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飞快地在地下穿行。
  他的身躯有大半都变成了蛊虫,在地底行动也不会有什么差错。他逃得很快,连灵魂都在为方才所见所闻而战栗。
  “简直不可理喻……”他喃喃,“昆仑的弟子和剑阁大师兄来了也就罢了,就连那个瑶崖峰主和伏虎真人居然也出山了……该死该死,这不是根本打不过吗!”
  虫肢摩挲的沙沙声中,陡然响起了一道诡异的笑声。
  “不过,好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魔修阴恻恻的笑起来。
  “我们这里的的确确——是有一位‘河伯’在的。”
  那可是真正的河伯。
  数千年前,曾经雄踞一方的神川之主。
 
 
第六十八章 我非宰了那个王八蛋不可!……
  七虫七杀阵乃是苗疆三圣教的不传之秘。
  其用七种蛊虫为杀器, 再以饵食为引,共同造就这诡谲至极,也阴毒至极的阵法。凡是踏入阵法的, 必将遭到这七种蛊毒的群起而攻之,下场凄惨。
  这七种蛊毒相生相克,其解药亦是相生相克,若是同时被它们咬中, 便会陷入解了一种毒, 另一种毒却陡然爆发的窘境。若是放任不解,七种蛊毒又会腐蚀人的身体,最终落得一个肠穿肚烂、筋骨俱碎的下场。
  但无论如何,这七种蛊虫终究不过是虫豸罢了。
  是以荆通只是往老庙内看了一眼,便冷哼一声, 道了一句“都让开”, 便祭出了自己的杜恶剑。
  杜恶剑下,邪祟不生。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 整座老庙连同结界都被昆仑墟瑶崖峰主一剑扫平, 端的是干干净净, 别说什么七虫七杀阵了,连个虫子的尸体都没有给他们留下,整片地盘被轰得干干净净,连滚滚烟尘都被剑势一荡而空。
  剑修,就是这样暴力, 直接, 而又毫不客气。说要推平一座山头,就绝不会只削了半个山包。
  在激荡的尘土之中,瑶崖峰主背对着他们, 那高大的背影逆着光,显得异常孤傲、清高、卓尔不群。无愧于我辈剑修之典范。
  白飞鸿不由得“呃”了一声。
  “大师伯。”她虚心求教,“要是里面还有人在……”
  “那他也要有胆子出来接我一剑。”荆通还剑入鞘,目光一厉,“若是不敢出来,正好死在里面!”
  云梦泽在她身侧低声地说了一句:“里面只有死尸的气息——大师伯出手之前便应当已经知道了。”
  白飞鸿心下了然。
  高阶修士大多会习得一些非凡的神通,便是有结界阻拦,也很难瞒得过他们的耳目与感知。想来,大师伯应当是在动手之前,就已经觉察到里面没有活人在了。
  “让他逃了。”
  剑阁的张真人从地上捻了一把土来,在手心细细的碾压,而后,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来,面色严肃,看向荆通。
  “此子心性狡诈,他应当已经修成了魔教的虫蜕之术,将自身大半炼化为蛊虫。他方才留了一小半的蛊虫在这里,既充当他的耳目,又迷惑了我们的感知,让我们以为他还在此处,自身却从地下化作无数虫豸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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