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见年若兰近来格外嗜睡,连他起床都一点都没将她吵醒, 便吩咐秋燕与夏荷再让年若兰多睡一会儿, 等时辰到了再唤她起床。
由于胤礽、胤禩、胤禟与胤俄近来各自做了几件令康熙满意的差事, 因此自然都奉康熙之命列席参加太和殿宫宴。
四位兄弟皆表示在恢复了前世记忆之后倘若还不知道应该如何讨皇阿玛的欢心, 那他们可真是白活了两世了。
康熙见太子胤礽所提的以接种牛痘之法防治天花恶疾的办法果然有效, 又见八阿哥胤禩带领工部的大臣们研治的氮肥颇有进展,康熙龙心大悦之余, 对诸位皇子们的态度都和蔼了许多。
于是,今年的除夕在诸位成年皇子之中除了大阿哥胤禔与十三阿哥胤祥仍旧被康熙圈禁于各自府中以外,其余皇子也得到了陪同康熙一起参加太和殿宫宴的殊荣。
事实上, 朝中文武百官虽多,但能在太和殿内参加除夕宫宴殿的大臣仅有朝中一二品的重臣,三品以下的大臣们仅能坐在太和殿外搭的凉棚里与君同庆除夕佳节了。
而在太和殿除夕宫宴上吃的菜品皆为满人的传统菜肴,并无汉人的菜肴,此种正式的满席代表皇上与朝中大臣着不忘先祖。
虽然太和殿宫宴中所吃的菜肴并不见得符合所有参加宴席之人的口味, 但能参加太和殿宫宴绝对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意味着此人是深受康熙赏识于重用之人。
或许是昨晚胤禛折腾的时间略微比平日里长了一些, 早上年若兰醒来以后, 依旧觉得腰酸腿软, 懒懒的不想起来。
可是,今儿个毕竟是大年三十, 王府里和宫里的过年的规矩又多, 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因而,年若兰虽然身上有些不大舒服, 依然按时起了床。
秋燕与夏荷服侍着年若兰洗脸梳头以后,便换上了吉服袍与吉服褂。内务府送来的这件吉服袍是石青色缎绣八团云鹤纹吉服袍,与之相配的吉服褂的颜色与图案亦与吉服袍相同。
秋燕望着身着石青色吉服袍与吉服褂的年若兰,不禁感叹道:“石青色这般深的颜色,大多女子穿在身上多少都会比穿其他鲜艳颜色的衣裳要显得老成一些,可是主子穿着这身儿石青色吉服袍和吉服褂却好看得紧!”
夏荷也在一旁笑着夸赞道:“就凭主子生了一张如此娇嫩细腻的脸蛋儿,犹如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般,就算穿上再深色的衣裳也都一样好看!”
年若兰瞪了夏荷一眼,“你少贫嘴了,什么豆蔻年华的少女?
唐代诗人杜牧在《赠别》诗中有云: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女子十三四岁的年纪才被称为豆蔻年华呢。
等三个月以后我过了生日,便要满十七岁了,早就已经不再是豆蔻年华了。况且,我都已经嫁进王府数月,哪里还能被称作少女呢?
你这个嘴甜的丫头整天就知道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哄我开心!不过,这话只在我面前说说倒也罢了,可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提及,否则,可要被人议论笑话了!”
秋燕与夏荷见年若兰终于露出了笑容,脸色也比早上刚起来的时候好了许多,这才放心了一些。
夏荷连忙点头应诺,向年若兰保证道:“主子放心便是,奴婢心里有数,那些不该在外人面前说起的话,奴婢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羽青见年若兰脸色不大好,便略微皱了皱眉,仔细的为年若兰诊了脉。羽青只觉得指下的脉搏往来流利、如盘走珠,竟是喜脉无疑!
幸好年若兰的脉象平和,虽然身子的确比旁人娇弱了一些,但却并无大碍,只需好好的调养安胎,应该可以平安顺利的生下腹中的孩子。
羽青早就已经得了九阿哥胤禟的吩咐,这几日要格外留心年若兰的脉象,一旦诊出滑脉便要立即以密函向他回明此事。
可是,今日是大年三十,她还要陪着年若兰先前往陶然居向福晋请安,而后还要陪着年若兰进宫参加在皇太后上午在坤宁宫举行的祭祀仪式以及康熙下午在乾清宫举行的家宴,实在是分*身乏术,最快也要今晚才能找到机会将密函传出去。
羽青见年若兰自己还不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了,便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的提醒她道:“主子近来不仅口味发生了一些改变,不爱吃以前一直偏爱的甜食了,反而还格外嗜酸,主子就没想到这是因为什么缘故么?”
年若兰愣了愣,疑惑道:“我不过是口味发生了一些变化罢了,能有什么缘故呢?我近来的确比从前贪睡了一些,或许是冬天天气太冷的缘故吧,加上冬季的夜原就比春夏的时候要长一些,因而人们便格外不愿意起床了……”
年若兰说着说着,自己不免也有些疑心。羽青说的并没有错,近来她的确比从前贪睡了许多,即使在白日里也会犯困,就连歇中觉的时候都比之前要睡得久一些。
再者,从前早上只要胤禛起身,即使他的动作再轻,她也会立即醒来,之后便很难入睡了。然而,最近几日早上胤禛起床的时候,她竟然依旧睡得十分香甜,压根儿不知道胤禛究竟是何时起床离开的,这实在是一件怪事。
年若兰望着羽青,疑惑的问道:“你方才为我诊脉后这般问我,莫非你诊出我的脉象有什么问题么?”
羽青如时向年若兰禀报道:“主子,方才奴婢为您诊脉的时候,发现主子的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这正是滑脉无疑!”
见年若兰与秋燕、夏荷依然神色茫然,并不明白诊出滑脉意味着什么,羽青便干脆明言道:“依照奴婢的诊断,主子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之前由于主子体弱,因而滑脉不显。现在随着主子腹中的胎儿逐渐长大,因此奴婢才诊出了喜脉。”
“什么滑脉?你怕是诊错了吧?这根本不可能呀!”年若兰神色一松,当即便笑着摆手道:“每次我与王爷同寝后,都会喝下刘太医为我配制的避子汤的。因而,我根本可能在此时怀有身孕呀!”
羽青想了想,对年若兰解释道:“奴婢对自己的医术颇有信心,奴婢的诊断应该不会有错。或许是避子汤不知因何缘故失去了应有的效用吧。主子对此事心中有数便好,为保主子和腹中胎儿平安,今日无论在王府还是在宫中参加宴席的时候,主子都要记得万万不可饮酒。”
年若兰摸着自己的肚子,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了,但她依旧难以相信,她如今的小腹平坦依旧,难道此时里面却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么?
由于之前胤礽便告诉过年若兰,她并不像前世那般患有严重的心疾,是可以生儿育女的,因此,年若兰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心中涌起一阵巨大的喜悦。
生一个像胤禛一样清俊聪明的小阿哥,或是生一个像她一样漂亮可爱的小格格,然后陪伴他们一点点从软萌可爱的小婴儿,逐渐长成高大英俊的男子汉,或是温婉漂亮的女子,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那样的生活一定很美好吧!
秋燕与夏荷听闻年若兰有了身孕,两人都被吓傻了,连忙你一言我一语的追问羽青年若兰的脉象如何?怀孕生子可否会伤到她的身子?当听闻羽青称年若兰的脉象平和、一切安好,应该可以顺利产下孩子的时候,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年若兰此时却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兴致勃勃的向羽青询问道:“羽青,你现在能不能诊出我腹中怀的是单胎还是双胞胎?”
秋燕与夏荷一听也来了精神,与年若兰一起期待的望着羽青,眼巴巴的等着她的回答。
羽青面露难色,诚实的回答道:“主子,奴婢虽然懂得医术,但却是第一次诊出滑脉。因而,奴婢也诊不出主子腹中怀的是小阿格格还是小阿哥。但是,从现在主子的脉象上看,主子腹中所怀的是一个胎儿。”
年若兰琢磨着腹中怀的是一个胎儿也好,这样不仅孩子可以吸收到更多的营养,而且也不会对她的身子造成太大的压力和负担。
夏荷好奇的询问道:“主子,您希望此次腹中怀的是一个小阿哥还是一个小格格呢?”
“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无论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我都一样疼爱他们。”年若兰侧头想了想,浅笑道:“不过,在我心里更希望腹中怀的是一个小格格!女娃娃多好呀!女儿可是娘亲的小棉袄,最是懂事贴心的。
以后,我还可以给她设计漂亮的衣裳,每天都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可以和她一起穿母女装呢!”
第80章
秋燕与夏荷原本还担心年若兰见李侧福晋有三阿哥弘时傍身, 庶福晋钮钴禄氏与耿格格又先后生下了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此番有孕定然也盼着能够一举得男,生下一个小阿哥。
可是, 这儿女缘分都是上天早已注定的, 哪能事事都能遂心所愿呢?秋燕与夏荷担心年若兰此番万没能生下小阿哥, 会伤心失望, 此时听闻年若兰心心念念的盼着生一个小格格, 连忙笑着附和道:
“主子说的是,小格格好啊!既贴心又可爱, 长大后与娘亲又贴心!”
“主子生的小格格一定像主子一样漂亮,长大后定是一位难得的美人了!”
秋燕与夏荷二人皆觉得主子如今盼望着生一个小格格是一件好事呀,这样一来, 即便将来主子生了小格格,也依然会非常开心,倘若主子将来生下的是一个小阿哥,那便更是意外之喜了!
羽青身为暗卫,从小学的都是一些保护主子的本事和功夫, 若论医术与拳脚,她要比秋燕与夏荷强上百倍, 可是, 羽青对于后宅争宠的这些弯弯绕懂得还不如秋燕与夏荷多呢。
于羽青而言, 她的任务便是保住年若兰平安无恙,至于年若兰肚子里怀的究竟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 羽青倒觉得无所谓, 只要主子和小主子母子平安便好。
年若兰摸着自己的肚子,听见秋燕与夏荷夸赞她的女儿漂亮可爱,心里越发开心起来, 不禁期盼着怀胎的十个月尽快过去,自己可以早些和宝贝女儿见面。
年若兰得知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以后,心中欢喜之余,当即便赏了秋燕、夏荷、羽青三人每人一百两金元宝。
秋燕与夏荷跟随年若兰多年,对主子的身家也算了解,早就知道年若兰一向待对身边的亲信极为大方,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赏赐她们许多好东西,因而,对于年若兰此番赏赐给她们每个人一百两金元宝,秋燕与夏荷虽然心中欢喜,却并未感到太过惊讶。
然而,年若兰的赏赐却将羽青吓了一跳。羽青心中暗忖原本她还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九爷这般在意年主子,费了这么多心思也要将她送到年主子身边当差,可如今看来,年主子经商赚银子的本事与手段,及其出手阔绰的豪爽模样,还真是与九爷如出一辙呢!
在众多首饰之中,年若兰虽然最喜欢九阿哥胤禟送的那条粉钻项链,但那条项链与石青色的吉服并不相配,因而,年若兰便挑了胤禛不久前送给她的那套狮子滚绣球金嵌珍珠点翠项圈,将其戴在了脖子上。
秋燕望着年若兰脖子上戴的狮子滚绣球项圈,抿着嘴笑道:“这狮子滚绣球的寓意果然极好,主子这才刚戴了它没几日,果然便有好事了!”
年若兰也觉得这个项圈儿的寓意果然极好,很合她的心意。若非昨儿个李嬷嬷提醒年若兰今日进宫参加乾清宫家宴的时候要戴钿子,年若兰还打算戴与这个狮子滚绣球金项圈儿相配的那套头面呢。
年若兰这边刚刚穿戴整齐,福晋派的一个小丫鬟便到了藕香苑。
年若兰还以为福晋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连忙让夏荷将小丫鬟带了进来。
小丫鬟先向年若兰行了礼,而后便对年若兰道:“福晋命奴婢来告诉年侧福晋一声,为了不误了乾清宫家宴的吉时,要提早一个时辰进宫去,因此,福晋请年侧福晋快些准备。
这会子福晋和李侧福晋都已经梳妆完毕,李侧福晋刚才已经到了陶然居,只等着您过去便要出发了。”
年若兰微微蹙了蹙眉,心中不禁有些疑惑,福晋若想早一个时辰进宫,为何昨日不派人告诉她一声儿呢?
亏得她今儿个早上没有晚起,方才更衣梳妆的速度和不慢,否则若是此时尚未收拾妥当,岂不是要让福晋与李侧福晋二人在陶然居等着她,那样倒显得她轻狂不懂规矩似的,反倒不好了。
年若兰浅笑着对来传口信儿的小丫鬟道:“你且回去禀告福晋一声儿,我已经收拾妥帖了,这便前往陶然居向她请安。”
年若兰说罢,又亲自抓了一把金瓜子赏给了小丫鬟,“今儿是除夕夜,这点钱你且拿着,去买些糖吃甜甜嘴巴吧。”
这个小丫鬟只不过是福晋院子里一个负责打扫院子的三等小丫头,平日里连福晋的屋子都没资格进去的,只能干一些又脏又累的粗重活,好事儿向来都轮不到她的。
小丫鬟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她被福晋派来藕香苑向年侧福晋传几句话,便能够得了这么多的赏赐。
小丫鬟连忙眉开眼笑的接过了金瓜子,小心翼翼的将赏赐收好,方才千恩万谢的去了,那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令年若兰皱了皱眉。
夏荷最是直脾气,心里藏不住话,在那个小丫头走了以后便疑惑的问道:
“福晋从前派人来藕香苑传话给主子,不是吩咐身边的大丫鬟素云过来,便是让身边的二等嬷嬷过来,今儿个福晋怎么派了这样一个三等的小丫头子来传话给主子呢?
况且,按照王府里的规矩,像这样干粗活的三等小丫头都是没有资格干传话的差事的!此项规矩还是福晋亲自定下的呢,怎么今儿个便又忘了呢?”
秋燕想了想,却道:“也不见得便是忘了,福晋心思细腻,向来思虑周全,怎么会偏偏忘了这个规矩呢?
那个小丫头虽然是个三等的奴婢,却也是福晋院子里的人。若非得了福晋的吩咐,她哪有这个胆子和福晋院子里的六位大丫鬟抢这样的差事做?”
秋燕说到此处,接下来的话便没有再说下去。倘若此事果真是福晋有意为之,便是明摆着借此贬低年若兰的身份了,秋燕怕若是将此事点明会影响年若兰的好心情,便及时的打住了话头,不想在此时惹年若兰不悦。
年若兰却笑道:“今儿个是除夕,王府里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忙,或许福晋由于身边的人都安排了其他重要的差事要做,不得闲儿,因而才派个三等小丫头来传一次话,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们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年若兰虽然对此事也有些疑惑,然而在没有得到切实的证据证明福晋别有居心以前,她只是暗中存了个疑影,却不愿将此事想得太过复杂。
今日毕竟是辞旧迎新的除夕夜,她又刚刚得知自己腹中有了小宝贝,心情正好的不得了,只想要开开心心的好好过个年,才不想因为这点子尚未确定的事情而不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