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汐头一回听说自己的婚事,羞地低下了头,但还是仔仔细细听了一遍,听到对方是新中举地举子时候,忍不住眼睛一亮——是了,你柳云清嫁个满身铜臭味地草包,而我以后可是要做官太太的!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苏家那边拿了两边的庚帖去问名纳吉,很快就和柳家定下了婚期,就在八月十五,花好月圆之夜!
京城的柳家知道了消息过后,很快也送来了一封信,信里除了道谢之外还塞了五千两的银票,让柳诚明帮着置办嫁妆。
钱氏接过手的时候忍不住撇撇嘴:“就这点银子,你二弟也好意思,人家苏家估计半点没看在眼里。”
柳诚明笑了笑不置可否:“你看着弄就行了,不够你就添点,就当是给云清丫头添妆了。”
钱氏本还想从中捞点油水,可谁知道柳诚杰嫁女如此抠索,毕竟对方可是苏家,光娉礼抬过来就八十八抬了,里面奇珍异宝无数,连那“翡翠轩”的镇店之宝“东华紫翠”也在娉礼单子上,这区区五千两真的是太不够看了。
不过两家人家结亲,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一个要钱一个要权,大家心里都是门清,所以对柳诚杰有些不要脸的做法钱氏虽然看不上,但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反正又不是她的女儿没脸。
最后钱氏用这五千两银子又置办了一些家具、布匹、针头线脑等必需品,并上一些娉礼一起充作嫁妆,面上过的去就行,也不管到时候柳云清进了苏府会不会因为嫁妆的事情被苏家看不起。
第十一章 :暗流涌动
最近苏钰臣没出去乱混,又顺顺当当答应下来了婚事,定下了日子,没有作妖,哪怕米铺那边自从上次装模作样去了一次后,就再也没管过,苏谨山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一开始也没在这方面抱什么期望,本就一家快要倒闭的铺子,他要玩就玩吧。
而且让苏谨山欣慰的是,小儿子这回倒是很看重柳家四小姐,还知道为女方的娉礼考虑了,特意又选了一些东西添了进去,钱是又花了不少,但好歹有点像个要成家的人了。
苏明霆原本想在米铺的事情上给苏钰臣添堵,可是苏钰臣接手了之后根本管都没管过,米铺里拢共就两个小伙计,他看着都寒碜,倒是苏钰臣的婚期将近,让他把视线又转回了内院。
这日如画正在苏钰臣的外院做些洒扫的活,周围的几个粗使婆子老是对着她指指点点,让她心里不痛快极了。这时节外头太阳又毒,如画最是爱惜她这一身雪白的皮肤,自然不敢让自己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所以每日大清早就早早做完洒扫的活计然后就往自己房里一躲。
苏钰臣这几日忙着自己的婚事和米铺的事情,自从将如画赶到外院后一下子忘了叫她老子娘把她给领回去了,如画又没有往他跟前凑,倒是将这人忘了个干净。
况且苏钰臣不算君子,也没有很小人,如画虽然后来在他倒了之后又爬上了他大哥的床,让他不齿,却也没让苏钰臣一定要报复回去,只想让这给他戴绿帽的贱人消失在自己眼前了事。
毕竟看着添堵,不是么?
如画这边还不知道怎么自己就得罪了苏钰臣,心里头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还是她娘的话给了她启发:三少爷眼看着要娶妻了,自然要对她远着些,到时候等三少夫人进府了,估计就会让她去磕个头过了明路,抬她做姨娘!
也是因为这样,如画就老老实实地做着外院的活,哪怕被那些老婆子嘲笑,也没求到苏钰臣跟前去。
于是乎,这几天如画还是尽可能地细心养着自己这身皮/肉,就盼着自己能快点有个名分。
今日是她休沐,她父亲如今在外头铺子里做管事,她娘和她弟弟也住在外头苏府旁边的小院落里。因为她自小长得漂亮机灵,父母对她倒也是不错,后来她当上了苏钰臣的一等丫鬟,更是高看了几分。
苏府旁边的一排小院落都是住着苏家的奴仆,不必从外面大门绕过去,后院女眷自有一条小道通到夹门处,绕过一个只够两人并排走的小弄堂就到了。
这次如画刚刚走进自家小院落的院门,就被早就站在外面等着的焦大娘给拉了进去。
“外头热,快进来,娘给你弄了酸梅汤,快尝尝。”焦大娘给女儿倒了一碗酸梅汤,然后将自家的房门轻轻掩了上去,有点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塞进如画的手里。
“娘,你这是......”
“嘘!”焦大娘连忙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才用只有她和她女儿听得到的声音道:“二丫,你把这个东西千万收好,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功夫从庙里求来的,据说给男人吃了之后再行那事,不仅助兴,还能一举得男!”
二丫是如画的小名,自从她被赐名如画之后就不爱听她家里人再唤她小名,若是往常早就要给焦大娘纠正了,然而此时却是屏住了呼吸,微微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道:“娘,你疯了,这要是被发现了......”给主子下药,别管什么目的,被发现那真的是直接送交衙门,打死了事!
想到这里,如画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那包药丢出去,却被焦大娘死死按住:“傻丫头,你听娘说!我原本也不想你干这事,但是这药实在是灵,我打听了好几户人家,都是吃了这药生下男娃的!你现在形式也不清楚,等三少夫人入了府,究竟如何安排你也得仰仗她的心情,就算你日后做了姨娘,没有个儿子傍身,那也是一辈子仰人鼻息。你要是有个儿子,那就不一样了,你想想刘姨娘,再想想张姨娘,那能一样吗?”
张姨娘无子无女,如今年纪又大了,苏谨山已经一年多没踏进过她的房门了,府里人怎么拜高踩低,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一瞬间,如画捏着那纸包手上的力气松了下来。
焦大娘忍不住眼里流出了愁苦的泪水:“那时候我就说过你别进府,跟着我们在外头谋营生,就是累点苦点,到时候了,看中哪个伙计小厮,也能做个正头娘子。偏偏你这丫头吃不得苦,现在夫人还没进门,那三少爷就这样打发你去了外院,三少爷又是个爱贪新鲜的,到时候若是.....”
如画被她娘的话唬的一个激灵,连忙反驳道:“娘,我上次回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三少爷到时候会抬我做姨娘的吗?不是说这几日远着我是为我好么?”
焦大娘这几日早就被那些人洗脑洗了个彻底,闻言也是一叹:“这男人的想法,哪里是我们做得了准的,我这当时不也看你哭的难受么......不过你也别急,三少爷没那么容易厌弃你,之前不还对你喜欢的紧么,你就悄悄地寻个机会把这粉末放进茶水里,生下个儿子,你这后半辈子才算真的有了依靠!”
如画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药包,半晌没有言语。
苏府内,云烟楼中,刘姨娘闲闲的捏起一粒梅子放入自己口中,又用丝绢擦了擦自己保养得益的纤纤玉手,状若无意地问前来禀告的方嬷嬷:“事情办成了?”
方嬷嬷连连点头:“办成了,转了好几道手,可算是把那老婆子给唬住了,您就放心吧!”
刘姨娘低低一笑,向后挥了挥手,春兰从袖管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到了方嬷嬷手中:“嬷嬷拿去买茶吃吧。”
方嬷嬷掂了掂荷包里的分量,心满意足地笑着退了下去。
“如画,接下来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刘姨娘心中冷笑,既然你让我儿子不痛快,丢了铺子又失了面子,那就别怪我下手狠辣了!
此刻的苏钰臣对内院涌动的暗流还无所觉,他以为一切会和上辈子一样,在那个时间点发生,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一直在别人的关注之下,他稍稍做出一些改变,就引得他人生出了害人之心。
他低头看着自己亲笔写下的请帖,有些不确定地问身边磨墨的青竹:“青竹,你说我这字是不是太丑了?”
青竹看了看自家少爷那笔字,又看了看那一两一张的金粉请柬,心里想着何止是丑,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但是嘴里还是拍马屁道:“少爷笔走游龙,说不好的人都是不懂书法的人!”
苏钰臣嘴巴微微翘起,正觉得这马屁拍的舒服,突然间笑容又是一收,一脚踹在青松屁股上:“我滚你的!不懂书法的人说不好,懂书法的人说好,你他娘的懂书法?!”
青竹一下子跳开,连连求饶,苏钰臣才放过了这个狗腿子,转而把这十几张请柬递给了青松:“青松,你把这些请柬挨家挨户送过去,帮我带话,明日一定要赏脸天香楼!”
青松一向老实听话,但是抱着这叠请柬的时候也心里犯嘀咕:还以为请什么重要宾客,这些不都是少爷一直在一起玩的酒肉朋友么?犯的着这么正式下帖子请他们吃饭么?以前每回少爷请客,不都说爱来不来么?
青松这般想,拿到请柬的那帮子二世祖更是一头雾水——这苏家老三又要玩什么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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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二世祖聚会
“天香楼”是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里面的几个大厨据说是御膳房出来的传人,做的菜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当然,这里的价格也是不菲,所以来这里的客人都是有几□□家的。
只是像今天这样,一会儿来一个公子哥,几乎整个扬州城的二世祖都来了的盛况,那到还是头一回见。店小二哪个都不敢得罪,只能来一个就好好招呼一个,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地都进了“如意阁”,心里头更是啧啧称奇:毕竟二世祖们来他们酒楼吃饭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么多二世祖一起过来吃饭!
要知道但凡能称作二世祖的,那肯定是已经做出了一些“丰功伟绩”的,大家同在扬州城里混,玩的到一起的有之,玩不到一起的也有,玩到了一起又玩崩了的更是大有人在。这里面别人不说,就光店小二知道的崔家二少爷和季家小少爷,那两人平时只要一见面就斗的跟个乌眼鸡似的,原本店小二都做好了里头吵起来去劝架的准备了,结果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了,到现在都没个声响。
不由得,店小二对里面请客的主人肃然起敬:能召集这么多二世祖聚会,还能水端的这么平、这么稳,这排面!绝!
“如意阁”里一张大圆桌,陆陆续续人都坐满了,坐在主位的苏钰臣唤小厮给在座的都倒上酒,这才笑着招呼道:“今天多谢大家捧场,我先干为敬!”说完就将一杯酒尽数饮下,有些人和他一起喝了一杯,有些人则沉着脸没有动作。
“行了,苏钰臣,别在我面前搞这一套,这又是下帖子,又是定酒席的,把我们聚在一起算怎么回事?我今天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则若是别人请客,信不信我当场就把这酒席给砸了!”崔元脾气火爆,第一个就发作了起来,三句话不对头就想起身走人,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季一鸣端着酒杯阴阳怪气的笑了:“不想来就别来,谁稀罕看到你似的!早知道苏三少还请了你,我还不如和小怜再睡一会儿呢!”
去年崔元和季一鸣两个人一起看中了一个叫小怜的青楼女子,还为了她大打出手,最后还是被季一鸣将人先赎了回去,两人就此结下了梁子。崔元也不是真多喜欢小怜,只是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季一鸣旧事重提,气得他当场就要掀桌子,被旁边两人死死按住。
“你小子有种过来,咱两再干一架!”
“你当我怕你啊!早就看不惯你这幅臭脸了,活像别人欠了你银子似的!”
“我草你大爷!你给我等着!”
“好了!别闹了,都给我闭嘴!”苏钰臣重重地拍了一下,对着帮子二世祖简直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俨然忘了去年两人争小怜的时候,自己还想参合一脚的事情。
众人将两个已经快要扭打在一块的人用尽力气分开了,才纷纷看向苏钰臣,确实他们也都好奇为什么苏钰臣今天要办这么一出席面,是为了看几个不对付的人打起来吗?
这也,未免有点太缺德了!
“我今天叫大家来,是要给你们赚银子的!你们别给老子吵吵嚷嚷的,都当你们是兄弟,才把好机会让给你们的!要是不想赚银子的,那现在就起开,我这里不留人!”苏钰臣一番话掷地有声,倒是一下子唬住了众人,就连刚刚情绪激动的季一鸣和崔元也不吭声了。
苏钰臣在这帮二世祖面前,还确实算是有排面。毕竟论起来,苏钰臣在这个圈子里,那也算是顶级二世祖,有些门户小些的,都还要仰仗着苏家的生意。扬州城里的关系千丝万缕,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再加上每次只要苏钰臣在,那不管是吃饭、逛青楼、买东西,都是他一个人消费,自然是众人的领头羊。
别看大家都是纨绔子,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再说了,谁还没有个被家里断了银钱的时候,以往可都是靠着苏钰臣度过的难关,这时候翻脸不认人,以后也别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可是,臣哥,你会赚银子么?”孙晓峰是个小胖子,看大家都静了下来,才忍不住小小声地质疑了一句。毕竟他们家里是有钱,但是赚钱的人可不是他们。他们这伙人又都是一帮子不成器的,很容易被家里人制裁经济来源,威胁他们做这做那,心里也不痛快。
谁也不傻,谁能赚银子谁才是老大。可气的是,他们花银子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说到赚银子那是两眼一抹黑,有几个也尝试过帮家里打理生意,结果没出几个月,就亏个血本无归!
苏钰臣不理会小胖子的质疑,双手环胸,老神在在地说道:“我家里给了一间米铺管管。”
话音刚落,坐在苏钰臣下首的陈慎言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我没听错吧,是城东那间“苏记米铺”么?转个身都困难的那个小铺子?”
其他人闻言也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可是江南首富的嫡子,苏家产业的唯一继承人,就接手了一个小米铺?就这?!
“是的,就是那间特别小的米铺!所以,”苏钰臣顿了一下,俊秀的桃花眼扫了一遍在座的所有人,将大家的表情都尽收眼底,才接着道:“我,准备干一票大的!”
众人闻言一愣,又都起了兴趣,坐正了身体要听听苏钰臣这一票大的有多大。
“我今天找你们过来,就是要你们帮我做个中间人。那“王记米铺”不地道,要和我们苏家打擂台,我们今天卖700文一旦大米,他们家明天就卖680文一旦。我家铺子的掌柜胆子也小,不敢和他们硬碰硬,但我苏钰臣可不是那孬种!他要砸钱我苏家不是砸不起,现在就是少了粮食,有了粮食后,我就和他家对着砸银子,看谁能坚持道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