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走远了,皇帝听见他们的童言童语不由好笑,又觉得他们感情倒是跟小时候一样好。
他转头又吩咐李玉:“让龚先生过来见朕。”
龚裕很快就来了,行礼后就被皇帝叫起:“朕知道你看重二阿哥,却也不必给他太多的功课。他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注意点儿。”
闻言,龚裕一怔,很快应下:“是,微臣有罪,以后一定改正。”
皇帝摆摆手:“爱卿何罪之有?不过觉得二阿哥是可造之材罢了。”
他又盯着龚裕说道:“他们既是朕的儿子,就不会逊于他人。学识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先生明白了吗?”
龚裕脸色发白,立刻跪下告罪。
皇帝让高玉把他扶了起来:“爱卿也不必如此,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龚裕出去的时候腿都是软的,要不是高玉扶着,他估计都迈不开步子了。
皇帝请他来做小阿哥的老师,龚裕感觉自己被赏识,兴许能更进一步,自然卯着劲想教导好几位小阿哥,尤其是二阿哥。
二阿哥作为嫡子,必然是皇帝最看重的那个,永琏学得越好,就证明龚裕这个先生教得好。
严师出高徒,龚裕自认为他并没有做错。
早上的时候大阿哥特地找他谈的时候,龚裕心里还觉得大阿哥这是嫉妒二阿哥了。
毕竟两人身份有别,二阿哥还没说什么,大阿哥怎么反倒觉得他不对了?
如今皇帝都知道了,皇帝日理万机,很少会过问阿哥们的事,会是大阿哥告诉他的吗?
龚裕想到皇帝的提醒,微微皱眉,一时有些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这究竟是要重点培养二阿哥,又或者觉得大阿哥是对的,身体比学识更重要?
苏叶还是去长春宫请安的时候被皇后留下才知道这件事的,她还十分诧异。
皇后却叹道:“永琏是个心思深的孩子,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这次也是如此,要不是大阿哥敏锐发现不对,又特地去找皇上,也不知道永琏什么时候才说出来。”
永琏憋在心里就算了,要一直这样熬着,小身板怕是要熬坏的。
皇后是希望孩子成才,却也更喜欢他能健健康康长大,而不是熬得病怏怏的,提不起精神来,吃不下饭,叫她心疼不已。
苏叶惊讶,大阿哥这胆子真大,小时候跟雍正帝告状,这会儿跟皇帝一样也告状。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愧是她儿子!
“皇后娘娘不必忧心,有皇上盯着,二阿哥估计也转过弯来,不会再熬着了。”
皇后点头,知道皇帝还特地敲打了龚裕。
这位龚裕其实也不算做错,只是更重视二阿哥而已,就是忽视永琏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他还没长大呢,再是聪慧又哪里受得住那么多功课压着?
皇后也反省自己最近因为太难受对永琏有些忽视,叮嘱云芝多留神一些,时常叫永琏到自己跟前来,她不亲眼看看自是不会放心的。
永琏被皇后盯着好几天,浑身都不自在了,一张脸憋得通红道:“母后,儿臣已经好多了,没事了。”
他那天晚上回去后看着一堆的功课,还犹豫要不要做一做,就被云言催着去沐浴,然后吃饱后就昏昏欲睡,被扶着上床榻就睡得昏天暗地的。
皇帝还特意批了一天假,让永琏能够好好休息。
这也便宜了永璜和永瑛,他们也能难得睡个懒觉。
三个小阿哥睡饱了,第二天精神饱满的样子叫特地过去看一眼的皇帝十分满意。
小阿哥就该这个样子,蔫蔫的算什么呢?
巴林早就察觉二阿哥精神不济的模样,正犹豫要不要跟皇帝说,这事就被大阿哥摆平了。
他得知后还跟翁果图在饭后茶余聊了两句,只道大阿哥关心弟弟。
翁果图摸着胡子颇为感慨,外孙真是个好哥哥。
等以后苏叶生下孩子,不管男女,大阿哥肯定也会一如既往关心照顾他们的好兄长。
女儿把外孙教得这般好,翁果图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忍不住多喝了两杯,回去的时候小声跟富察夫人提起此事,叫夫人也能高兴高兴。
“嗝!这一年我好好办差,等女儿的孩子洗三的时候,夫人你也能进宫去观礼,看看咱们第二个外孙或者外孙女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跟女儿像?还是隔代亲,跟我有那么一两分像?”
翁果图醉了,乐呵呵地说话,渐渐声音就低下去,很快睡着了。
富察夫人用帕子给他擦了脸和手,明白翁果图是真的高兴,在外面却不敢表现出来,免得给苏叶惹来麻烦,只能在她面前借着醉意乐呵一下,实在够难为他的。
不过她想想自己要能参加苏叶第二个孩子的洗三仪式,能亲眼看看自己的外孙或者外孙女,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心里充满了期待。
老爷好好办差,她能不能去观礼就靠你了!
第53章 嬷嬷 去圆明园了
翁果图醒来后果然更有干劲了, 去内务府看了看,得知不少太监因为不会写字也不识字,小吏每次登记都累得手指疼, 时间也长, 各处取东西的宫人一多还要等。
这一久等,前面的慢, 后面的着急抱怨, 险些打起来。
他琢磨着这样下去不行, 就吩咐下去, 给宫人做了小指大小的印章。
每次领东西的时候除了看腰牌之外, 就是盖上自带的印章, 上面有宫人的名字和办差的地方,清晰明了, 还能加快取东西的速度,减轻小吏的负担。
原本总要等很久, 如今小吏不必亲自手写登记名字还能分开成两队,那就更快了。
翁果图还亲自去看了看, 感觉宫人取东西没被耽误多久, 这才放心了, 另外又让人在御药房加设人手。
之前仪嫔的事叫他警惕,光是内务府的人里面鱼龙混杂太多了,有太监也有包衣。
太监总归除了宫里没什么去处,办差还算忠心,包衣就不一样了。
包衣只要皇帝开口,可是能当官的,自然想要往上爬,比起太监的野心要大多了, 还可能抱成团私下谋划乱七八糟的,叫人防不胜防。
索性翁果图就启用太监,跟皇帝请示后在御药房各处当值都安插了太监进去,又把原本的人通通打散到各处。
太监不识字被这些人糊弄了怎么办,拿走不对的药材怎么办?
翁果图就让太医院派人教太监辨认药材,谁认得多,背得快就能进御药房。
就算不识字,聪明人却不少,一时不少太监都踊跃参加。
层层筛选,又让人查明身份后,统共留下来的太监不少,安排去学习后一个比一个机灵,比起那些在御药房呆了一两年的药童还厉害,一个月就把药材背个滚瓜烂熟,辨认得又快又准,想糊弄他们是不可能的。
万事俱备,翁果图又把这些一起学习的太监打散,分别放在御药房各处。
其他各司也打算这么做,只是工艺多的不好学,光背下来也不行的,那就挑最出色的。
谁厉害谁上,一时谁管平日叫的是兄弟还是姐妹啊,全是敌人!
翁果图那么大的动静,小洛子自然也听见风声跟苏叶提了提。
苏叶听着觉得翁果图还挺厉害的,知道把人打散了,就不怕他们还抱团对外了。
内务府毕竟盘根交错,翁果图刚进去想把人全部撬开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拿着萝卜往前一吊,只要利益足够多,这些人就会各自飞了。
另外小洛子还带来一个消息,就是嘉贵人重新受宠了。
嘉贵人费了半个月功夫终于把经书抄完了,然后马不停蹄开始整理御花园。
她亲自去看花匠带来的盆栽,仔细问清楚各花盛开的时间和周期,每天都去看一眼,简直是呕心沥血。
半个月后终于整理好了,嘉贵人走了一圈颇为满意。
难得从御书房出来散步的皇帝看了也颇为惊喜,听说是嘉贵人弄出来的,中间放着的红色十八学士最得他喜欢,于是晚上就去永寿宫了。
秋夕还怕苏叶听了之后心里不舒服,连忙劝道:“皇上该是看嘉贵人十分用心,心里满意,这才去永寿宫的。”
算下来,嘉贵人确实很久没承宠了。
先是金三保犯错,然后国丧,再是皇帝登基,接着仪嫔暴毙,她遭了连累。
前前后后小半年,嘉贵人就没伺候几回。
苏叶算了算,这一个月下来,皇帝初一十五肯定是在皇后的长春宫。
然后隔两三天会来承乾宫陪着苏叶吃吃饭,偶尔会留下,抱着她睡一晚。
娴妃依旧只有一两天,愉贵人倒是有个三五天,余下基本上都是高贵妃的。
一轮算下来,除去皇帝忙碌,直接自己睡,皇后和苏叶都不能睡的情况下,他就只有高贵妃、娴妃和愉贵人三个选择。
显然娴妃还是没得要领,让皇帝不大爱过去,愉贵人那边倒是多去几次,余下的时间都快住在高贵妃的景仁宫了。
他是宠爱高贵妃,也不能宠得太过,免得前朝的御史说三道四的。
看来看去,皇帝只好给嘉贵人一个台阶下,然后去她那里了。
苏叶感觉皇帝也够别扭的,还得找个正当理由才去,不过嘉贵人够惊喜了。
她简直使出浑身解数,恨不得挂在皇帝身上不下来。
见嘉贵人这样子,皇帝有点受用,搂着她笑道:“这么想朕了?”
“是,皇上不来,臣妾这心就像是破了个大洞,怎么都填不上,冷飕飕的,夜里都忍不住要落泪了。”嘉贵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缓缓依偎在皇帝怀里。
皇帝轻轻拍了下嘉贵人的后背笑道:“朕这不就来了,只要你乖一点。”
嘉贵人连连点头,心里明白皇帝是叫她在后宫别惹事,更别去欺负苏叶。
天地良心,她敢吗?
嘉贵人敢说她再欺负苏叶一下,正在兴头上的皇帝就要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晃,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水了!
如今怀着孩子的苏叶就仿佛带着免死金牌,嘉贵人又不是傻子,这时候去硬碰硬她是嫌命长了吗?
嘉贵人简直跟猫儿一样乖乖的,满嘴都是好话,叫皇帝心里舒坦得很。
可能皇帝对嘉贵人还是有点旧情在的,留了三天后去了长春宫留了两晚,又去了永寿宫。
然后他再去承乾宫陪了苏叶两天,又去了永寿宫。
嘉贵人一下子又重新受宠了,御膳房送来的饭菜都比往日精致,宫人们说话也越发客气恭敬。
她又重新回到原来的样子,心里却比之前要平静得多了。
如果一直高高在上没掉下来过,嘉贵人这会儿肯定得抖起来,还会出手把那些怠慢她的人一一收拾过去才算是消了心头那股气。
只有狠狠掉下去了,尝过受尽冷落的滋味,她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幸运,却是一手好牌打个稀烂。
如今能重新来过,嘉贵人自然清楚她只要皇帝的宠爱还在,金家就能继续屹立不倒!
金三保在南府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她要是能重新起来,阿玛那边也能得到皇帝的两分青眼。
她开始变得谦逊起来,请安的时候笑语盈盈的,即使跟娴妃说话,十句话都得不到两句回应,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化,连态度都恭恭敬敬的。
高贵妃看得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跟身边的苏叶小声嘀咕:“嘉贵人这笑脸仿佛被人用木刀雕刻在脸上,笑得嘴角弧度都一样,看着贼渗人了一点。”
苏叶都被逗笑了,赞同道:“贵妃娘娘形容得真好,就是这样子。”
嘉贵人在对面的笑容终于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初。
她们说那么大声,不就是刺激自己,好让人破功吗?
嘉贵人才不,她怎么都能坚持下去的!
但是皇后接下来的话就叫嘉贵人真的要笑不出来了:“娴妃的帐看得十分妥帖,愉贵人也很好,贵妃挑的布料和珍珠都极为出色,皇上赞不绝口。”
轮到嘉贵人,她顿了顿才道:“嘉贵人在御花园挑的盆栽不错,皇上也夸了夸,还把那盆十八学士放进御书房去,又把其他山茶花搬到长春宫后边来了,想让嘉贵人继续费心另外挑盆栽把空出来的位置再填上。”
苏叶都有点同情嘉贵人了,御花园最中间的位置视野极好,放十八学士和其他茶花是极美的。
最好的被皇帝拿走了,还通通搬到皇后的长春宫不说,哪里还有比十八学士更好的来填补?
要填的比之前的差,皇帝肯定不痛快。见过最好的,其他货色自然看不上眼。
要比之前的好,皇帝也要不高兴了,嘉贵人怎么有更好的不拿出来却藏着做什么?
嘉贵人小心翼翼问道:“皇后娘娘,皇上喜欢那敢情好,就是皇上怎么突然把茶花都搬走了,可是那些茶花放在御花园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
没等皇后开口,高贵妃已经替她回答了:“因为皇上觉得茶花开得很美,想让皇后娘娘每天起来就能从窗边一眼看见,不必特地跑去御花园一趟,索性让人把茶花通通都搬去了长春宫。”
嘉贵人听着更加笑不出来了:“原来是这样,那妾回头再看看有没适合的盆栽填上。”
皇后可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还安抚她道:“不必担心,只是空着不好看,放上差不多的盆栽就行,皇上也不会介意的。”
苏叶笑笑,皇帝在皇后面前说不介意,在嘉贵人面前可未必了。
嘉贵人估计也明白,回去后一叠声让珍珠吩咐花匠去搜罗一样的茶花盆栽回来。
那些茶花都是上品,哪里还能那么容易找到,花匠简直愁坏了,有一人跟珍珠提议道:“娘娘不如问一问内务府,看能不能采买得到?”
嘉贵人不大乐意跟内务府打交道,但是她也没办法,总不能去宫外找金家帮忙,那也太难了一点。
她只好让珍珠出钱去打点,递了信过去,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谁知道内务府转头还真是让人搬来了好几盆十八学士,比之前的稍微逊色一点,远看却相差不大,实在够用心了。
红的粉的摆在一起,争相开放,也是极美的。
嘉贵人都惊住了,叫珍珠递了厚厚的荷包,送盆栽来的小太监却不接:“娘娘折煞奴才了,这是奴才该做的。这些茶花是翁大人特地开口叫人去京郊寻了一圈才在一个外来的花农那里采买到的,只多费了些功夫,奴才就是跑跑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