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巧儿诧异地看着楼岁,楼岁解释道,“表姐,这本书写的故事跟你的经历有点像,给你看看。”
楼岁原本想的是,如果点心不合她的胃口这本书就自己留着,如果合胃口就送将这本书送出去。
这本书写的是一个酒楼厨娘实则是千金小姐的故事。
“谢谢。”薛巧儿接过话本子,不太明白楼岁主动送她话本子的含义,或许,答案在这本书里吧。
……
三人离开后,陈度来了。距上次陈度来铺子,已经过去了十天。
以往,陈度几乎四五天会来一次,哪怕他有事儿,初五或者初六也会来。
“陈大哥,阿文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陈度摇摇头。
大小姐的情况陈度能从俞沛霖的反应看出端倪。
俞沛霖说夏日下暴雨俞析文情绪会不稳定,昨日夜里,又下了一场倾盆暴雨。
“陈大哥,你能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俞府看看阿文吗?”
“怎么样个神不知鬼不觉?”陈度挠头。
“就是不让俞府的人知道。”
“包括主子吗?”
“他知道没事儿。”
不让俞府的长辈知道就行。
陈度想了片刻,他压低声音道,“薛姑娘,你……”
接近傍晚时分,陈度和云梢两人回到俞府。
“主子,我回来了。”
陈度将点心给了俞沛霖。
俞沛霖扫了一眼陈度身后的云梢,微微眯起眼睛,冷不丁吐出一句,“你不是云梢。”
神色不像,走路姿势不像,个头高了点。
“云梢”开口:“俞将军,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是薛巧儿易容成了云梢。
俞沛霖常年在军中,奸细细作抓了不少,细枝末节难逃他的眼睛。
他没有回答,转而问道,“薛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看看阿文。”
听说俞析文饭菜不思,门也不出,薛巧儿担心她。
“那你过来吧。”
薛巧儿跟着俞沛霖来到俞析文的院子,俞沛霖挥退了院里的丫鬟婆子。
第三十一章
“阿文。”薛巧儿走到俞析文闺房前,轻轻敲响了门,“我是薛巧儿。”
“咱们不是约着去看马球赛吗?这回是你失约了。比赛很精彩,第一场有人连中三元,可惜咱们错过了。眼下马场一位难求呢!”
“阿文,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是你爱吃的豆沙米糕和翡翠黄金汤。 ”
“我放在门口了,你要尽快吃,不然就放坏了,或者被蚂蚁搬去吃了。”
“阿文,那我走了。第二场马球赛过几日举行,你记得和我一起去看。”
薛巧儿将食盒放在门口,转身走回院子里。
俞沛霖见薛巧儿出来,投去问询的目光。
薛巧儿笑着眨眨眼,在原地站着不动,看向里屋的方向。
一,二,三……
房门开了,俞析文探出身体张望。
“阿文,你在找我吗?”
故意躲着的薛巧儿闪身出现,看着俞析文笑问道。
俞析文点头。
薛巧儿走过去之前不忘回头给俞沛霖一个眼色。
少女目露狡黠,俏皮地宣告着她的“胜利”。
俞沛霖微微扬唇。
薛巧儿跟着俞析文进了她的闺房。
外面还未见沉沉暮色,房内已经点着亮堂的梅花灯。
俞析文巴掌大的小脸上,大眼睛下面可见青影。
薛巧儿将食盒打开,几碟点心和一碗羹汤在桌上摆开来。
羹汤还带着热气,屋内立刻飘散着香甜的味道。
“阿文,快趁热吃。”
俞析文吃的时候,薛巧儿在一旁轻摇蒲扇。
薛巧儿的目光转向房间的陈设。
花鸟纹双耳鎏金瓶里,几枝鲜花开始委顿。金兽香炉的香料似乎已经燃尽。书桌上一本书摊开来,旁边还叠放着几本。
酸酸甜甜的翡翠黄金汤入口,俞析文又吃了千层酥和四喜凉糕。
还喝了几口丫鬟送来的鱼柳粥。
“对不起,薛姐姐,我失约了。”
“不要紧,这样咱们就扯平了,下次一起去看。”
“阿文,你没睡好吗?”
听到薛巧儿关切的询问,俞析文沉默地低下了头。
再抬头,俞析文眼眶红了,眼里是浓浓的哀切。
“怎么了,阿文?”
“薛姐姐……”俞析文抱住了薛巧儿,“我最近噩梦不断,梦里总是出现一双眼睛,一个男人的眼睛,他透过窄窄的缝隙看我……他的眼睛就这么看过来,让我害怕得不能自已。”
薛巧儿拍了拍俞析文的肩头,只听她接下来道出了更令人震惊的话。
“薛姐姐,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梦是在暗示我,我母亲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怎么会,阿文,为什么会这样想?”
“那个男人的眼睛我肯定见到过,他应该就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
梦里那种震骇、恐惧、悲痛的感觉太过强烈,俞析文笃定现实中她亲临过这一幕。
但是她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阿文,这是你的一个梦,可能是你太过思念母亲,太过想念她,所以会将这个梦与你母亲的死联系起来。”
“薛姐姐,每年到了母亲忌日的时候,我都会做这个梦,特别是下暴雨的时候,梦里的感觉就格外逼真。”
从俞析文房间里出来,薛巧儿的神色没有进去时那般轻松。
俞沛霖还在院子里等着她。
“阿文她怎么样?”
“她老是做噩梦,我看要吃些安神丸。”
“俞将军,当年你的母亲的病症是不是很突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怎么了?为何这么问?”
“我们找个别的地方说话吧,这里不宜多说。”
回到了俞沛霖院子,两人进了书房。
“刚刚阿文跟我说,她的梦里有一双男人的眼睛,那个男人透过缝隙看她。她说那种感觉很害怕。她说这并非是梦,这是她真实的经历,你母亲的死可能和这个男人有关。”
俞沛霖的瞳孔骤然增大,“什么?”
“所以我才问,你母亲当年的死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俞沛霖吐出一口气,看向墙上的松风高卧图。“我母亲得的是喘症,自小就有,一直没有根治。后来病发变严重了,我们请太医为她医治。”
俞沛霖顿了顿接着说道, “她那天喘症发作看着不行了,请太医也没有救过来。”
“我那日上午去看过她的,她的精神头还可以,和几个丫鬟婆子说笑,还绣了花样子。”
记忆如昨,永远都不会忘。母亲绣的是一朵玉兰花。
……
*
“我快要睡觉了,把我叫来干嘛?”朱络边抱怨边进了俞沛霖的房间。
上次看船戏的时候,把他那把心爱的折扇给毁了,他现在还记着这个事呢。
那个是请的大家赐的墨宝,无价之宝啊!
感受到朱络投来的愤恨的眼神,俞沛霖从屉子里取出一个盒子。
“给。”
“这是什么?”朱络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朵天山雪莲,朱络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这是给我的?”
“是的。”
“俞将军,不知叫我来所为何事?”朱络脸变得的比翻书还快。
俞沛霖推出一个大盒子。“你帮忙看这里面的药方有没有什么问题?这是医治我母亲病症的药房。”
盒子里面是一摞摞一摞摞厚厚的药方单子。
“这么多?你让我回去瞅瞅,我明天给你答复。”
“好。”
“既然来都来了,我就帮你扎个针吧。”
俞沛霖躺在床上,任由朱络给他扎针。
“俞将军,上次看船戏,你们船上那个女子是谁呀?”朱络兴致满满地问。
“怎么了?”俞沛霖睨了他一眼。
朱络生出逗弄的心思,“我不是瞧那姑娘长得美吗,我心生爱慕嘛。”
果然,一道冷冷的目光朝朱络打了过来。
“怎么了?”朱络仰起脖子佯装不服道,“难道我不能喜欢她?”
“欠打。”
朱络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哈哈哈,俞将军,你上当了吧,你承认吧,你就是对那姑娘有意,所以才不准我喜欢她,对不对?”
俞沛霖觉得朱络更欠打了。
要放以前,他早就把朱络这臭小子打了八百回了。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看你俞将军厉害的样子,其实还不如我,我至少还牵过姑娘的小手,还亲过小嘴呢。”
“朱二,你若再碎嘴一句,我就让人把你的脸打的你爹妈都不认识。”
“得得,我不说了行吧。”
朱络闭上了他那张嘴,他把说话的那股子力都用在了扎针上。
让你把我的扇子弄坏了!让你不让我说话!让你不告诉我那姑娘是谁!让你老是威胁我!哼哼!
反正你小子也感觉不到。
“等等。”俞沛霖突然开口。
“啊……怎么了?”
难道听到他心底的声音了?
“刚才是什么穴位,我感觉到痛了。”
朱络看向刚才扎针的位置,是小腿上的足三阴穴。
他又按了按穴位旁边的肌肤问道,“能感觉到吗?”
“嗯。”
朱络的手往膝盖上移,“这能感觉到吗?”
俞沛霖摇头。
“不错不错,足三阴穴已经能感知到了。”朱络停下手,高兴道。
小腿上穴位非常多,足三阴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穴区。
“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朱络提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离开了俞府。
……
是夜,俞析文服了安宁丸睡了。
她又做梦了,不是从前那个让她惊惧不已的梦。
这回梦里,她抱着一只小兔子,带它去小园子玩,还给它喂食物。
“暖暖,真乖。”
“暖暖,多吃点。”
突然,兔子消失了,俞析文到处找也找不见。
紧接着,俞析文发现兔子倒在血泊之中。
梦醒后,俞析文恍然想起,她小时候确实养过一只兔子,还给它取名叫“暖暖”,当时她非常喜欢这只兔子。
可是它后来是怎么没的,俞析文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俞析文打算去问哥哥俞沛霖。
第三十二章
“大哥,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你可还记得?”
“嗯,你那只兔子叫暖暖。”
“对。暖暖后来去哪儿了?”
俞沛霖错愕,“不是跑走了吗?”
那时,母亲刚去世,俞析文突然发病,也不跟人说话,只躺在床上愣愣出神。
过了几天,小姑娘终于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大哥,母亲是不是去世了?”
看见俞沛霖点头,俞析文眼泪簌簌地掉落,哭成了泪人。
“我不记得了。”俞析文坦言,“我昨日梦见了它,才想起我养过这样一只兔子。”
“兴许无人看管它的时候它跑走了。”
“也许吧。”
俞析文没提梦中兔子倒在血泊中的一幕。
看到好不容易走出房间的妹妹,俞沛霖不想再聊此事,他转换话题道:“小舅舅和你表哥表姐回京了。”
“小舅舅……”
“小舅舅楼聪是母亲最小的弟弟,你小时候他抱过你的,你还扯过他的胡子。”
听俞沛霖如此说,俞析文脑海中有模糊的印象。
“舅舅他们问起你,想见见你,他们一家人都挺和气的,你想不想去他家玩?”
“嗯。”俞析文回答得并不爽快。
俞沛霖再接再厉:“阿文,过几日第二场马球赛要开打了,跟你薛姐姐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
终于得到一个“好”字,俞沛霖心情松快了些。
……
俞析文回去之后,俞沛霖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妹妹的病似乎不是偶然发作的,母亲的死可能也没那么简单。
当务之急是找到当时为母亲医治的太医医正王守千。王太医年岁已高,几年前已经告老还乡了。
俞沛霖昨日派人连夜出发去找人。
如果母亲的死真的另有原因……
想到这,俞沛霖狠狠握紧拳头。
这些年凶手都逍遥在外,真是便宜了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揪出来,让他血债血偿。
……
朱络提着大箱子来了。
“俞大,我可是昨日花了一宿的功夫琢磨这些药房单子,现在只觉头晕目眩,双腿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