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见
刘乾沙此时也直起了背，低声朝隔壁的罗佳妮喝道：“赶紧开始说啊！”
罗佳妮努力调整呼吸，艰难地从脑海里挖出些零碎的字句，声音都是虚的，“这是本方案的推广策略，根据海原集团的客群的……年龄比较大，然后……我们……”
蔺驰从罗佳妮开口的第一句话表情就开始凝结，一旁的程明立刻紧了紧眉头。
海原集团的人也逐渐开始交头接耳，表情各异。
五分钟后，蔺驰压抑着情绪闭了闭目，随即吐了一个字，“停。”
蔺驰给了程明一个眼神，对方即刻会意。
礼貌客套地引导海原集团的人到另外一处会客厅先行进行茶歇，对方也给足了蔺驰的面子，维持着表面笑意暂时离场。
会议室一时安静到了极致，LinKe各高层没人说话，罗佳妮白了一张脸，刘乾沙的发际线都是汗。
程明折返回会议室，跟蔺驰交代已经将海原集团的人安置妥当后，也坐回一旁不再吭声。
一直闭目不语的蔺驰此时缓缓睁开眼，没有看向站着的罗佳妮，而是直接看向刘乾沙。
“这就是你下面的人？你让一个连方案都讲不清楚的人来我这提案？驰策的策划部是没人还是你这个总监无能？”
一连三问，刘乾沙立刻弓腰站了起来，急忙解释，“罗佳妮因为是中途接手的这个方案，所以……”
蔺驰怒火再盛，“你在跟我解释些什么废话？”
刘乾沙一时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蔺驰站起身，直接下命令，“我不管你是换另一个人来说，还是你自己说，二十分钟内解决不了，你就给我滚。”
不能让海原集团那边独自耗在一边，还得他去做公关，蔺驰下了军令状就领着几个总监甩门而出。
刘乾沙着急地满头大汗，瞧着还在会议室内的程明宛如一根救命稻草，“程秘书，这……”
程明态度也很中立，不卑不亢，“蔺总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晰了，请刘总监捉紧时间处理好吧。”
他临走前看了一眼站着的两人，再度开口，“没人在意谁中途接手谁的方案，谁写的就由谁来说，这么简单的事都干不好，可以直接开除了。”
罗佳妮直接抖了抖。
*
佟谨接到刘乾沙的电话时正在会议室跟彦姐过着通案，两人合力赶了两周的进度，完成了第一版。
佟谨看见来电有些惊讶，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刘乾沙不是正在LinKe总部开会吗？
“喂，刘总。”
“你现在立刻打车过来LinKe总部，带上电脑！现在、立刻、马上出发！十五分钟内必须赶到！”
佟谨被刘乾沙的语气给吓得嘴巴合不拢，“刘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刘乾沙：“废话少说！路上我再跟你说！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发！”
今天北城又再度迎来了一场冷空气，而佟谨今天起晚了，搬家时装厚衣服的箱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只套了件毛衣就赶着出门了，此时即使在出租车里还是冷得手指僵硬。
刚刚刘乾沙发来海原集团最新的方案，然后电话便立刻再次拨入，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待会需要她现场提案的事。
刘乾沙没给她多问的机会，只勒令让她马上准备好，不允许出差错，去到就开始提案。
“要是提案出了什么问题，你回去直接申请辞职得了！”
佟谨瞬间张口无言。
她第一时间想到罗佳妮是不是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但她没时间细究，看着新发来的方案，深深呼了口气，快速过了一遍。
LinKe集团顶楼会议室。
罗佳妮安静坐在一旁，眼尾有些发红，本身就是个美人胚子，此时更我见犹怜。
换作平时刘乾沙必定色心大起，可此时他满心都是刚刚蔺总冰冷的眼神和程秘书那句“直接开除了”的话。
此时佟谨冻得鼻子通红推开了会议室的一条缝隙，“刘总？”
刘乾沙立刻像个渴了很久的人终于看到一杯水似地看向佟谨，“快！”
*
没过多久，程明表情严肃地率先推开会议室大门，海原集团一众人员交谈甚欢地进来，但入座后看了眼驰策那边的三人也开始静默了下来。
蔺驰是最后进来的，会议室大门再次关闭时，佟谨瞬间感觉到一股冷嗖嗖的低气压随着最后那人的到来而森然升起。
没有过多重复的开场白，程明朝驰策那边说道：“你们可以随时开始了。”
刘乾沙立刻示意佟谨起来，佟谨站起身，就感觉到了坐在对面应该是海原集团的人目光集中地看向她。
而坐在主位的蔺驰也将目光移向这个新面孔。
个子不高，头发披肩，气场稚怯地站起身，目光糯糯地绕了一圈，扫过他时，表情怯生生的，都不敢在他身上逗留半秒。
很好，他给了刘乾沙20分钟，然后叫了个小喽啰过来。
他只是片刻便冷冷地扫了眼刘乾沙，随后压着怒气，让程明做替换准备。
程明刚刚已经将方案看了一遍，闻言点了点头。
佟谨因为不知前因，莫名身处在安静的低气压中，只能暗自定了定心神，循序渐进地摁着翻页笔开始提案。
海原集团的方案曾经耗了她小半个月的日日夜夜，即使目前方案细化了不少流程上的细节，但整体节奏和策略都是按照她之前的基础开展的。
她对这个方案早早滚瓜烂熟。
由于细化的东西比较多，整个提案过程整整40分钟。
场内不少在座的，在佟谨开始几分钟后都换上了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
蔺驰本已经移开的目光再度停到了站起身的那个矮个子身上。
佟谨目光专注地看着投影上的ppt，语速平稳，思路明朗，表述清晰，条理有序。
一张两大集团跨界合作的未来蓝图正缓缓在众人眼前展开。
蔺驰只在佟谨身上停留了两秒便将注意力放回在了投屏上。不得不说，方案的策略很贴合海原集团的客群和需求，除了排版是真的丑。
佟谨结束了方案演讲，会议室头顶大灯亮起，海原集团的人向佟谨询问了一些更为细节的问题，佟谨一一思考并对应作答。
对方高层朝蔺驰点了点头，“不错，贵公司果然人才济济啊，咱们合作愉快。”
佟谨此时仍拘谨地站着，坐在她旁的刘乾沙不作声，她也不好冒然坐下。
“坐下吧。”
佟谨寻声看向主位的男人。
能坐在会议主位的人，应该在LinKe里身居要职，且职位应该不低，或许是某个总监级人物。
此前对方气场极盛，此时即使刚跟海原集团的人微笑着你来我往，但看向她时的目光仍让人感觉到压迫感。
是职场上身经百战的历练，造就一身如潜伏野狼的气质。
佟谨得令坐下，说了声“谢谢”。
在开始下一环节前，蔺驰再度开口，这次问的是刘乾沙，“这位是方案的主笔？”
刘乾沙迟疑了一秒，“她是负责方案的前期部分。”
蔺驰目光像是能穿透人心，勾了勾唇点头，刘乾沙咽了咽口水。
蔺驰：“叫什么名字？”
佟谨意识到这问题应该问的是自己，便下意识看了过去。
而刘乾沙似邀功般地快速回答，“佟谨，是咱们驰策策划部底下的人。”
蔺驰顿了一秒，眸光深邃不定地停在佟谨身上，像是突然发现了有趣的猎物般，轻轻地挑了挑眉，随后移开目光，只很淡地“嗯”了声，没有说话。
坐在一旁的程明却忍不住带着些震惊好奇又疑惑的眼神看向佟谨，这就是那位神秘且神奇的尊贵客人吗！
啧，驰策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提案环节完毕，驰策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三人在程明的引导下先行离场。
电梯口。
刘乾沙一直点头哈腰为今早一开始的失误解释，罗佳妮存在感极低地站在一旁不吭声。
而佟谨则感觉到这位应是行政助理之类的同学目光时不时略向她。
那略带探究的眼神，自己仿佛是个不明生物一样。
电梯到达时，刘乾沙三人与之告别。
程明突然微微弯腰，“佟小姐再见。”
刘乾沙：？
佟谨：？
罗佳妮则维持一副病恹恹模样。
会议结束已临近午时，程明早已按照吩咐安排了午宴招待海原集团的人。
对方先行陆续离场，蔺驰起身，看了眼还亮着灯的投影幕布。
回办公室的路上，蔺驰朝程明张开手掌，“手机给我。”
程明不明所以地奉上自己的手机。
蔺驰面无表情斜了他一眼，程明立刻脑筋急转弯，从口袋里拿出另一部手机呈上。
蔺驰收回手机后，并没交代什么，程明静了片刻，还是问道：“老板，这位客户以后是否还需要跟进呢？”
蔺驰慢悠悠地笑了笑，丢出一句，“这位“客户”，合同期早就到期了。”
第九章 霸霸！
回到公司，刘乾沙没对佟谨说什么，倒是把罗佳妮喊进了办公室。
佟谨内心恶寒了下，直接回到岗位继续修改早上出门前的通案。
可没想到的是隔天佟谨收到邮件，海原集团的方案又转回给了她负责，期间没人跟她沟通过前因后果。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问罗佳妮，对方只“嗯嗯”了两声便低头不再看她。
自从海原集团的案子交接回给佟谨，罗佳妮那边紧接着接手了一个国际组KA客户的方案，想来应该是和牛与肥肉不可兼得。
月中旬的workshop已经举行了一场，随行的销售带回了一些客户反馈意见，佟谨就此接了几个brief，职场与生活似乎终于逐渐迈上了正轨。
临近年末，越来越多的互联网媒体和科技公司纷纷举行年度总结峰会，驰策作为行业佼者自然在友业邀请参会名单中。
刘乾沙通知罗佳妮和佟谨下周和他一起参会，“你们都把高跟鞋职业装穿上，别穿得像个初中生一样。”
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佟谨最近都裹得像只粽子，因为衣服太厚背包不方便，她每天都直接背着公司配的电脑双肩包上下班。
此话针对性极强，佟谨脑中飞快回忆家里那为数不多的几套职业装抗冷程度如何。
好像并不如何……
*
这次的营销会选址于北城某礼堂，规模浩大，宛如一场世界重量级新科技产品发布会。
佟谨戴着嘉宾证就坐观众席上，频频吸着鼻水。
因为被勒令穿职业装，而她的职业装都是清一色的西装外套加半身裙，即使她穿了两双袜子，前后贴了四块暖宝宝，仍旧冻得天灵盖发懵。
在室外把鼻子冻僵了，进到会场暖气一轰上来，鼻水就像冰块快速融化，止不住地流。
反观罗佳妮，同样是西装裙，底下薄薄的黑丝还透着肉色，可对方面对寒流却面不改色。
看来北方本地人真的很抗冷。
刘乾沙在入场后便径自拿着一盒名片去周围攀谈，罗佳妮坐在佟谨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现场照片，不时跟佟谨聊上几句。
“佟谨姐，你最近是不是在找工作啊？”
佟谨正用纸巾捂着鼻子，罗佳妮突然话题一转，凑过来小声兮兮地问她是不是在找工作，一副我不小心偷窥到了什么秘密但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的模样，佟谨一时僵了半秒。
“啊？你这话问得我都懵了，怎么突然这么问？”佟谨转过去，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没呀，我们瞧你上周请了两天上午，都猜你是不是去面试了。”
这……
佟谨心突了突，她的确是去面试了。
上周一家科技园里的新兴软件公司邀她去面试，工资给得不错，但在复试的时候得知该公司没有公积金，佟谨便不考虑了。
她从高考结束便处心积虑考来北城，毕业后决定独自一人北漂，便是不打算再回去的。
这个信念很坚定，所以一直租房并不实际，她的目标是能在北城买一套房子，即使再偏远再小。
所以公积金对她很重要，且社保也不能断。
可谁想到罗佳妮会突然当着面这么问？她也分不清对方是真天真还是假八卦。
佟谨一脸哭笑不得，“没想到你们还会这么想，我这不是感冒了嘛，那两天早上难受起不来，你看我现在还没好呢。”
说完佟谨还真的就捂着纸巾打了个货真价实的喷嚏。
而正站在佟谨不远处负责帮蔺驰应付客情关系的程明不巧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七八成。
此时主持人上台预告营销会即将开始，来宾和媒体陆续就坐。
馆内灯光调暗，主持人上台介绍本次营销会流程和茶歇时间，大型led屏幕开始切页。
佟谨留意到有一人在昏暗中缓缓走至嘉宾席的首排，与旁人微微点头后就坐。
虽然间隔了好几排座位，即使在明暗之间只看到那人的一个侧面剪影，可佟谨却认得那人就是几天前在LinKe顶层会议室里，坐在主位的那个男人。
即使只有一个剪影，那人那种仿佛与生俱来宛如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强者气质仍旧让人无法忽视。
那男人位置正对舞台正中间，在佟谨坐着的这个角度，看向大屏幕时，无可避免的视线总会飘落在那个后脑勺上。
平民总是轻易被强者吸引，这吸引法则佟谨深表同意，那是她打一辈子工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营销会将持续三小时，中间设有两场15分钟的茶歇时间。
此时刘乾沙跟佟谨确认录音笔和笔记本是否带齐，吩咐道，下一节蔺总将会上台演讲，嘱咐她录好音并认真做好笔录。
佟谨：“蔺总？”
刘乾沙：“LinKe集团总裁蔺总，这次的特邀分享嘉宾，你可别给我分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