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徽帝也怕他摔下来,忙让他坐下来,顺手拿起旁边的玉玺盖他的小胖手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再加上小手上的红印引起奶团子的注意,刚想要张嘴哭的他立即闭上嘴,眼泪还打湿了长长的眼睫毛。
他眨眨眼,伸出小胖手去抓玉玺。
景徽帝看他不哭了,把玉玺放在他跟前,让他自己玩。
几位大臣:……
从来不知道传国玉玺竟然是用来哄孩子盖手玩的,四皇子怕是要被记入史册了。
刘正看得胆战心惊,陛下诶,那是玉玺啊!是能让一岁小皇子玩的吗,万一摔了呢。
玉玺太重,奶团子拿不起来,小胖手推了又推,推不动,他就看向景徽帝,“又……”然后双手想要把玉玺往景徽帝那推。
景徽帝还当他玩得欢呢,“玩吧,只要不哭。”
发现这个人听不懂他的话,奶团子抓小手手四下张望要找姐姐,“接……“
一听他又要找姐姐,景徽帝赶紧故技重施,拿起玉玺又给他手背也给盖上印。
见有人陪玩,奶团子就不再找姐姐,他低头戳戳手上的红印印,也把另一只胖手伸出去要盖印印。
景徽帝觉得他儿子真聪明,乐呵呵给盖上,还担心印不出来,还把玉玺在印泥上按了按。
看着御案上的小皇子,汇报事情是不可能汇报了,几位大臣很有眼色地开始夸赞起来。
“四殿下生得真好,长得像陛下。”
“四殿下一看就很聪慧。”
“四殿下这么小就会开口喊人了,还能站能走了,想我家那孙子都快两岁了还只会说一两个字。”
景徽帝被夸得飘飘然,他这小儿子看起来的确早慧,他依稀记得大皇子几个就没那么早开口喊人,也没那么早站立走路的,走哪都是奶嬷嬷抱着。
*
楚赢彧刚从宿醉中醒来就听说越国要跟庆国开战,又骂了声,“祸害。”
要不是因为她没脑子,对越国豫王动手,越国和庆国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哈哈!祸害终于害得庆国要亡了!”楚赢彧讽刺大笑。
他巴不得这国亡了,反正这江山于他无关了,这楚氏皇族的存在反而昭示着他的屈辱。
楚赢彧正想起身去找酒喝,就见管家匆匆进来,“主子,攸宁公主打上门了。”
楚赢彧刚从床上站起来,猛一听到这消息,一脚踩空床前脚踏,再加上连日买醉身体早就虚浮,整个摔趴在地上,没等他起来,一个纤细灵动的身影已经站在眼前。
他从下往上看,对上楚攸宁略微惊讶的脸。
“你不用对我五体投地,我不吃这套。当初我让你把你和你m……娘欠我的钱送到将军府你不听,现在磕头求饶也晚了。”
“谁跟你五体投地,磕头求饶了!我这是摔的!”楚赢彧气得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很不幸,楚攸宁正好踩着他的袖子,扯也扯不动。
“给我拿剪刀来!”楚赢彧朝管家怒吼。
楚攸宁低头看去,把拖在后头的刀拿出来,“不用那么麻烦。”
说完抬刀就是一劈,楚赢彧惊恐地瞪大眼,闪着寒光的大刀占满他的眼瞳。
“公主刀下留情!”管家扑通跪地,尖声求饶。
就在楚赢彧也以为这刀是要朝他的脑袋劈来的时候,锵的一声,地上传来刺耳的声音。
“好了,劈开了。”楚攸宁拿开刀,不只袖子被劈开一角,就连地板都被她劈开了。
楚赢彧差点被吓破胆,浑身发软,让管家把他扶起来,气急败坏冲楚攸宁吼,“你是不是蠢!明明就一抬脚的事!”
楚攸宁用刀尖挑起那块布递到他眼前,“我以为你更喜欢让袖子断开。”
神他娘的他更喜欢!
楚赢彧怀疑楚攸宁是故意的。
“公主,大伙搬得差不多了。”陈子善小跑进来,充分展现什么叫做灵活的胖子。
他扫了眼屋子里的摆设,“公主,这里面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要搬吗? ”
“楚元熹,你敢搬空我的库房!”楚赢彧是真炸了。
“大胆!谁准你对公主不敬的!”陈子善大声呵斥,才不管眼前这人曾经是不是皇子呢。
楚赢彧脸色阴冷,若他还是皇子,区区一个乡下妇人生的野种别说对他大呼小叫,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好好跟你说的时候你不听,怪谁?”楚攸宁白嫩的手指弹弹刀身,扫了眼屋里摆设,实在看不出什么值钱来,但她还是小手一挥,“搬!”
“好咧!”陈子善立即朝博古架走去。
楚赢彧急喊,“管家,还不快把他给我拦下!”
管家正想去拦,一把刀就横在身前,差点没把他吓尿。
“我不知道搬了有多少钱,要是少了我也就不追究了,多的就当是你为边关将士尽一份力,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楚攸宁说得正大光明。
她从宫里回来后,见沈无咎没回来,就想起大家都出钱出粮,她舍不得动用鬼山粮仓的粮食,于是就想起楚赢彧欠债不还来了。
管忠顺伯府那债还没还完,反正这俩母子用皇后的钱害皇后是事实,他们受到惩罚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她这个女儿替皇后出口气也是应该。
陈子善搬出去一趟,再进来的时候就跟了归哥儿,沈思洛和裴六几个。其中归哥儿最欢快,将屋里转了一圈,找他能搬得动的东西搬。他最喜欢跟公主婶婶搞事情了。
楚赢彧气得站不稳,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帮人像土匪一样进进出出搬走他屋里的古董字画等贵重东西。
很快,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楚攸宁扛起刀,牵起归哥儿往外走,走出房门后,回头对楚赢彧咧嘴一笑,“祸害专门来害你家了哟!”
楚赢彧:!!!
这他娘的是顺风耳吗?!
楚攸宁还嫌他刺激不够似的,凉凉地说,“盼着亡国的人就该贡献出全部家产,你对不起自己曾经的皇子身份,皇宫里那位的满腔父爱也喂了狗。”
这事传进景徽帝耳朵里,景徽帝也觉得自己一腔父爱喂了狗,直接下令抄了楚赢彧身为皇子时所获得的财产,收回楚姓。
好了,这下真的是和楚氏皇族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听闻这事瑟瑟发抖,他们这皇妹都要走了还要搞一把事,只能说他们这个大哥是自找的,
早跟他们这样识时务不就好了。就应该在秦阁老出事的时候,乖乖把钱送到将军府。
原来没了皇子身份,他们这大哥是如此的蠢,当初被他压得真冤。
……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整个永安坊被火把点亮。
沈无咎和楚攸宁两人并肩走出镇国将军府的大门,男的穿着银色盔甲,一手拿剑,一手负在背后,威风凛凛。女的穿着黑衣红底劲装,头发高高束起,英姿飒爽,光看两人身上那股气势,仿佛凯旋就在眼前。
第64章 晋江首发
住在永安坊里的人不是第一次看将军府有人出征了, 为国出征,总是值得人崇敬的,所以这时候, 整个永安坊门前的灯笼都会自发点亮。
张嬷嬷看着她家公主,心中涌起一股自豪的同时又不想她去战场,这时候她倒希望公主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公主了, 而不是需要到战场上去冲锋陷阵。
为了轻车从简,连能坐人的马车都不带, 更别说带风儿她们随行伺候, 公主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嬷嬷,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在家等着我回来, 到时给你们带回一车越国特产。”楚攸宁见张嬷嬷眼含泪光, 心里也柔软了许多。
这个张嬷嬷的存在可以说是弥补了霸王花妈妈们没在身边的遗憾,张嬷嬷像霸王花妈妈们一样,觉得她做得不对会说她,也疼她, 知道她爱吃的, 知道她爱往荷包里装肉干果脯, 就让厨子想法子给她做, 还亲自给她的荷包内里缝了一层油纸防潮。
在她没成为原主之前, 张嬷嬷可以说是只以奶团子为先, 她过来之后就尽操心她了。
张嬷嬷语重心长, “奴婢只希望公主一根头发丝也不少地回来。”
楚攸宁一脸认真, “这我不能保证,我每天醒来都掉几根头发的。”
张嬷嬷嘴角微抽,“……公主懂奴婢的意思就好。”
楚攸宁当然知道是夸张说法, 这不是不让气氛那么感伤嘛。
张嬷嬷还是有点不放心她家公主,在京城还可以说有陛下兜着,到战场上,动不动就是火药武器,公主若是轻敌大意可如何是好。
“嬷嬷且放宽心。”沈无咎握住楚攸宁的手,“我会以我性命护公主周全。”
楚攸宁看看他,忽然扭头看向大夫人她们,举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大嫂三嫂放心,我也以性命护沈无咎周全。”
众人怔了下,噗嗤地笑了。
二夫人昨日就已经和扶棺队伍启程前往边关,沈无咎放心不下,还是派了行事较为沉稳的程佑随行。
所以来送他们出征的只有大夫人和三夫人,原本送别家人出征还有些感伤沉重的,被公主这么一说,她们瞬间就乐了。
二人笑得直点头,“有公主这话,我们自然放心,公主也要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四弟。”
沈无咎接受到两位嫂嫂揶揄的目光,他宠溺地看着他家媳妇,嘴角上扬。这一笑,连他身上坚硬的盔甲看起来都柔和了许多。
……
另一边,陈子善也在和他媳妇道别。
自从那夜和媳妇干柴烈火后,他们的感情有了明显的改变,有几分像新婚夫妇,如胶似漆。
如今他和裴延初已经正式以公主的侍卫存在,自然是公主去哪,他们就要去哪的。就算不是侍卫,他们也定是要跟着的。
楚攸宁也不嫌带上他们是累赘,在她看来就跟带自己的队员第一次出去打丧尸一样,何况这个世界可比末世安全太多了,就算边关打仗一时半会也打不到城里,大不了到时候就让他们待城里。
“若是我三年……不,两年,两年未归,你就另外找个人嫁了吧。”陈子善这会倒是庆幸自己没给她一个孩子绊住她了,早知道要跟公主去打仗就不跟她和好了,这样以她的性子也狠得下心离开。
贾氏是陈夫人给陈子善张罗的媳妇,出身自然不会好到哪去。她只是个刑克父母的商户女,为了护住弟弟,保住父母留下的家财不得不凶悍,也因为这名声才被陈夫人看中嫁给陈子善。
她能在被质疑自己不能生的时候做出给夫君纳妾收通房来证明有问题的不是自己,自然是强悍的。她活得清醒,懂得权衡利弊,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哪怕在外人看来,她这个夫君不能让女人受孕,是团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些她都不在意,只要给她正妻这个身份,让她名正言顺做个主子,用陈府这个名头给弟弟撑腰就足够。
陈子善的改变倒是叫她意外,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攸宁公主。
她终于知道作为沈家妇的不易,她只送这一次就已经觉得难以承受了,她们却能死守着一座宅子,遥望远方,盼着风将她们的思念送去边关。
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她庆幸自己从未像其他人那样看轻将军府的夫人。
“管你回不回,我在陈家就是想有个地方能当家做主,有你自然好,没你我也一样活。”贾氏扭开脸说。
“又说气话了吧,你总是嘴硬心软。”陈子善已经习惯了她的刀子嘴豆腐心,以往他混账的时候哪次碰见了不被她刺上一两句。她要是温温柔柔跟他说话,他反而不习惯。
贾氏拧起他的腰肉,“你这身肥肉在战场上跑也跑不快,就别上战场给公主添乱了,省得还得公主救你。”
陈子善也拍拍自己的胖肚,“唉!公主就喜欢我胖,等下次从战场回来估计我就瘦成个美男子了。”
贾氏笑骂他不要脸。
陈子善见时辰差不多了,他一把抱住他媳妇,“你要是在府里受那女人欺负了就报上公主的名号,那女人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听说奚音的事了吧?公主是不容许别人欺负她的人的,再不行你就到将军府找大夫人,她们也会看在公主的份上收留你的。”
贾氏自然也听陈子善说了攸宁公主为一个婢女提刀杀入皇宫逼问圣上的事,这也让她更看好陈子善跟在公主身边做事。
“放心吧,如今你在公主身边做事,别说她不敢,就是你爹也不敢做什么。”贾氏朝那边前来送行的陈父抬了抬下巴。
陈子善自然知道,他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不得不说,他这以防万一还真防对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只差没把陈府掀了。
裴延初也和自己的父母道别,如今他爹没有了裴家压在上头,整个人倒是能直起腰说话了,只家里还是凡事都是母亲做主。
和父母说完话,他看向大夫人她们身后,有些失落 。
听闻是归哥儿突然感染了风寒,二夫人又不在,她正在照顾归哥儿,也不知此一别,何时才能见面,又或者,还能不能见面。
*
当天边的晨光洒向大地,巍峨的城门缓缓打开,送军出征。
街道两边已经站满了人,楼上窗口也堆满人头。然而,以往最耀眼的是主将,今日队伍里最耀眼的却是一个娇小得分外突出的身影,他们庆国的攸宁公主。
从这一刻起,大家想起攸宁公主再也不只是她能搅乱朝堂风雨的狠人,而是不惧越国火药武器,敢于扛刀上战场的巾帼!
出了城,城外五千兵马集结待发,猎猎旌旗迎风飘扬,一个个精兵穿着红盔青甲,壮志凌云。
属于皇帝的仪仗远远而来,所有人山呼拜见。
很快,龙辇停在军队前。
景徽帝由刘正扶着从龙辇里出来,负手站在车上,目光审阅过这五千将士,最后落在楚攸宁身上,招手让她过来。
楚攸宁只怕是唯一一个没下马的人了,她调转马头哒哒哒上前,也不下马,直接坐在马上和景徽帝平视,“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景徽帝看着他这一身黑衣战袍的闺女,突然有点不想让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