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1-07-14 08:45:53

  他的嗓音愈发低了下去:“只要你来,多久都可以。”
  棠音听了,低低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庆幸起自己今日入宫的决定。
  这可是幸好她来了,不然他发着热在这宫门外吹上三五日的凉风,怕是人都要烧得糊涂了。
  她这样想着,又自檀香手里接过了一件厚实的黑狐裘斗篷给他披在身上。手指无意间划过他赤露在外的手腕,一片冰凉的触感,令她忍不住蹙眉:“服侍你的那两个宦官呢?他们也不劝劝,就让你这样在冷风里等着?”
  听见棠音问起两名宦官的事,李容徽捧着暖炉的手指略紧了一紧,旋即又淡淡松开,只低声道:“外头风大,还是先进内殿里再说吧。”
  沈棠音忧心他的身子,便也点了点头,示意檀香与荣满拿了东西,一同往殿门处走。
  老旧的殿门开启,棠音的眸光顺着落在门槛处,便是微微一愣。
  昨日还泥泞万分的地上,此刻已铺了一层同色木板。
  板面打磨得光滑,半点毛刺也无,木料本身又被削裁过,连接处严丝合缝,即便是数人踏上去,也不会令底下的污泥涌上板面,弄脏她的鞋袜。
  见沈棠音迟迟不曾挪步,李容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略低下头,有些赧然地牵唇一笑,自袖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她:“你待我这样好,我却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这个,是我自己雕的,可能粗陋了一些,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棠音伸手接过了他递来得东西,垂下视线轻轻看了一看。
  却见掌心里躺着一只木雕的白兔,长耳短尾,圆滚滚的身子微团着,懒懒得像是小睡初醒。
  木质被打磨得温润,还残留着他指尖淡淡的余温。
  棠音看了看地上铺着的木板,又望了眼手中的小木兔,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他似是晨起后梳洗过,一张冷玉似的面孔愈发通透白皙,长睫鸦羽似地垂落,带着微微的水意,却掩不住眼底淡淡的青影。
  沈棠音拿着小木兔的手指轻颤一下,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他不会是……为此熬了一整夜吧?
  “怎么了?”李容徽看她一直不曾迈步,便又不安地轻声解释:“这木板我昨夜都清洗过了,不脏的。你若是嫌脏,我——”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沈棠音连连摇头,证明似地踏上了木板,跟着他一同进了殿门。
  李容徽这才如释重负一般,轻轻牵唇,带着她往殿中行去。
  沈棠音一路跟在他身后,看见空寂的殿阁,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问道:“对了,服侍你的那两个宦官呢?怎么不见他们出来?”
  “他们终于寻到了门路,可以离开这座废殿了。”李容徽垂了垂眼,淡色的薄唇上笑意柔和:“跟着我,只能受人冷眼、遭人欺凌。若是跟着其他主子,至少还能吃饱穿暖。”
  “能离开这里,是一桩幸事。”
  “才不是。”棠音轻轻摇头:“他们离开了这里,可再难遇上像你这样良善又好性子的主子了。”
  李容徽深看她一眼,旋即轻垂下羽睫,掩住了眸底涌动的暗芒。
  良善、好性子。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有人用这两个词来形容过他。
  而他,也从来不屑。
  毕竟在这深宫中,良善便代表着好欺,而一副软和的性子,更是无能的代名词。
  但是,若是这样,便能让棠音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的话,他愿意一直伪装下去。
  一直到她厌烦为止。
  而正当他思忖的时候,跟在他身旁的沈棠音却渐渐停住了步子。
  她的目光遥落在墙角那块色泽微带暗红的泥地上,略有些疑惑。
  “那一块地面的颜色,怎么和旁边的不一样?”
 
 
第12章 平安   投我以木兔,报之以平安
  李容徽的心于胸腔中重重震颤了一瞬,但面上却并未显出半分惊惶神色。
  只是唇角微抬,轻声与她解释:“那里新翻过土,颜色会比没翻过的地方要略深一些。”
  他说着,轻轻握住了她垂落的斗篷袖口,慢慢将她带离了墙角,站到一块干净的青砖上,柔声低劝:“那里浮土太多,会脏了你的裙裾。”
  “新翻过土?”棠音被他带着往前走了数步,几乎都快看不见墙角的情形了,只能小声问他:“是要种什么东西吗?”
  她抬目望了一眼长亭宫里荒败的庭院。一时间,便想起沈府后园中草木葳蕤的场景,遂又轻声问他:“是花木一类的吗?”
  “想种一些吃食。土豆、红薯、玉米之类的都可以。”他说着有些赧然地轻笑了一笑,低声道:“只是都秋日里了,也不知能不能种得活。”
  “我也没种过这些,回头我去问问我哥哥。”沈棠音一道说着,一道抬步迈过内殿的门槛。目光随着步伐轻轻一晃,竟一眼瞥见了藏在槅扇后那个掉漆的食盒。
  “这是什么?”
  棠音提着裙裾走过去,还没来得及伸手,却见那食盒被一双冷白如玉的手给拿了过去,紧紧藏在背后。
  沈棠音愣了一愣,抬目望向他。
  李容徽冷玉般的面孔迅速镀上了一层重绯色,语声也透着几分慌乱:“没什么——就是个普通的食盒,真的,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棠音轻瞬了瞬目,将自己那双软白的小手伸了过去,掌心向上平摊在他面前,温声道:“能给我看看吗?”
  李容徽的面色愈发得红了,握着食盒的手指攥紧,显出青白的骨节。
  他羽睫颤抖,似乎在内心里很是挣扎了一阵,终于慢慢地伸出手来,将那个食盒提柄小心地交到了沈棠音手上。
  沈棠音对他笑了一笑,一手接了食盒,一手下意识地将盒盖打开。
  顿时,一股子食物馊腐的味道涌入鼻腔。
  棠音的嗅觉比旁人要敏锐许多,立刻将盒盖放下,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继而,身旁的荣满与檀香才陆续反应过来,他们手里拿着东西,没法掩鼻,只能强自憋住气,憋得双双脸颊通红。
  李容徽见状,面上赧然之色更盛,忙伸手接过食盒,严严实实地盖好了盖子,远远放到了门外。
  犹是如此,殿内那股难闻的味道仍是盘恒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散去。
  但即便只是慌乱中地一瞥,但她还是看清了食盒里的东西。
  里头只装着两只破碗。破碗里,一个装得是两个干硬得都裂了口的馒头,一个则装了几根发黄发瘪的青菜。
  馊味就是从两件东西上传出来的。
  好半晌,棠音才勉强回过神来,又惊又疑,忍不住蹙眉道:“他们送这东西给你吃?”她说着反应过来:“所以你才想着自己种点吃的?”
  李容徽轻点了点头,有些局促地握紧了手中的银制手炉,指尖都被烫得微微发红,却仍旧浑然不觉,只低声解释:“膳房也不是有意的。有时候事忙了,顾不上长亭宫也是有的。”
  他说着转过身去,从袖袋里拿出两个干净的芋头来,轻弯了眉眼:“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记得的。你看,这是今天早上送来的芋头,还很新鲜。”
  看着确实是新鲜,可是实在是太小,两个加起来,还没他的手掌大。
  棠音蹙着眉,在心中埋怨起自己来。她早该想到的,他的殿内这样荒芜,可见宫人怠慢,膳房自然也不例外。
  早知道,就给他带些糕点来了。
  她这样想着,却见一双肤色冷白的手伸到了她的跟前,掌心里正躺着两个小小的芋头。
  “你来得这样早,应当还没吃过早膳吧。这两个芋头给你。”
  用早膳的时候,她满心惦记着进宫的事,确实放着满桌的糕点不曾动过。
  但是她又怎么好意思去拿他仅剩下的两个芋头?
  棠音忙连连摇头:“我吃过了。”
  话音未落,便听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噜’一声。
  一时间,她从脸颊到耳背,全都红成了一色。尤其是一双圆润的耳珠,成熟的莓果似的,鲜妍欲滴。
  棠音窘迫极了,忙转开了话茬,红着脸对荣满与檀香道:“你们将东西放下吧,然后拿着我的腰牌去铸造司里找个修天顶的匠人来。不然一会又落起雨来,可就修不了了。”她说着目光往天顶的方向一落,倏然想起了什么,一双清亮的杏眼因惊讶而微微睁大了。
  “你的床榻呢?”
  这话刚一出口,她便想起了自己门槛边铺地整齐的木板,焦切道:“你将床榻拆了?那晚上能睡在哪里?”
  早知道,今日说什么也要将那张拔步床给他带来。
  “屏风上,或者地上,都可以。”李容徽微垂下眼帘,轻声道:“我都习惯了,不妨事的。”
  “你的性子太好了,他们才敢这样肆无忌惮。”棠音有心想要替他出头,但这宫中捧高踩低应当也不是一时了。想罚人都不知道该从谁罚起。半晌,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又对荣满与檀香道:“去铸造司的时候,再问他们要一张新的床榻吧。一定要又宽大,又结实的。”
  檀香与荣满应了一声,将手上的东西搁下,一齐退了出去。
  经过这一番变故,棠音面上的烫意也慢慢褪尽了,恢复了原来瓷白莹润的本色。
  她半蹲下身来,与李容徽一起整理着那一大堆东西。一边整理,一边自言自语似地轻声念叨。
  “这是碳炉子,旁边的是银丝炭。冬日里点起来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
  “这是被子和被褥,等床榻来了,我让荣满帮你铺上。入夜的时候盖上厚被子,发一身汗,你的热度就会褪得更快。”
  “还有这个,这个是帷帐,厚厚实实地挂在床榻边上,把整张床榻围起来,半夜睡的时候什么风都吹不进来,便也不会被半夜冻醒。”
  她说到这里,抿着唇轻轻笑起来,偷偷拿起帷帐上的一个金流苏给他看。
  流苏尾上,系着一只小小的布兔子,圆滚滚的兔身上还用金红色的丝线绣了平安两个字。
  “这是我当初去寺庙里求来的,听说是在菩萨跟前开过光。我将它挂在你的帷帐上,保佑你每天都能平平安安的,再也不被人欺负。”
  她说着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诗经里的一句诗来。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她这算不算是‘投我以木兔,报之以平安’呢?
  棠音这样想着,忍不住轻笑出声,忙抬起眼来,看向李容徽。
  而后者,也正深看着她。
  那双色浅如琉璃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满满当当的,仿佛她就是自己的大千世界,除她之外,眼里再容不下任何凡尘俗物。
  对上棠音的目光,李容徽轻轻垂下羽睫,掩住眸中细碎光芒。
  “你待我真好。”
  他停了一停,面上仍旧是乖顺的神情,宽袖下的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收紧了:“待旁人,也是这般好吗?”
 
 
第13章 习惯   只想待你一个人好
  ‘待旁人,也是这般好吗?’
  棠音没曾想他会这样问,稍愣了一愣,低下头去仔细想了一想。
  顷刻间,便想起许多人。
  爹爹、阿娘、哥哥、昭华……这些都是她十分重要的人。
  她遂弯起一双杏眼,十分笃定地答道:“那是自然。”
  李容徽宽袖下的手指收得愈发紧了,几乎要攥出血来,长睫垂得低低的,压着眼底汹涌的暗色。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但是当她的语声真的带着笑意响在耳畔的时候,他的心里瞬间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将她带走,带到一个与世隔绝,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
  让她的目光,永永远远只能看向他一人。
  让她,只能对他一个人特殊,只能对他一个人好。
  他放缓了呼吸,强忍着克制住了在胸腔里业火一般升腾着的,独占她的欲/望。再抬起眼来时,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湖水般澄明干净,笑意清浅,如水上逐波而过的一痕桃花,柔软而惑人:“好羡慕你,有这么多可以珍视的、可以待他们好的人。”
  他看着沈棠音,眸光轻晃:“可我只想待你一个人好。”
  棠音有片刻的晃神,还未来得及去细想他话里的深意,便见李容徽倏然侧过身去,以布巾掩口,重重地咳嗽起来。
  他的咳嗽一声连着一声,最后连嗓子都有些微微发哑,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棠音立时将正想到一半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忙伸手隔着狐裘斗篷给他拍背:“这怎么比昨日还厉害了?是太医开的药不好吗?”
  李容徽咳得眼角都有些泛红,好半晌才勉强止住,但仍旧是怕她误会了一般,哑着嗓音就向她解释:“太医开的药自然是好的。一副药下去,我便觉得身上没那么烫了。可能是夜里受了些风,忍一忍,就好了。”
  “你的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忍一忍?”棠音蹙起眉来,轻声问他:“殿里有水吗?”
  至少,也得先喝点热水润一润吧。
  李容徽微微颔首,将手炉小心地放在一旁。又在棠音的搀扶下,支撑着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殿外。
  两人一同走到庭院里一口井旁,李容徽刚要伸手去拿水桶,却被沈棠音伸手拦住了。
  “殿里连一口热水都没有吗?”她的眸光轻颤,有些难以置信。
  “原本是有的。”李容徽低声答了:“只是今日服侍的人走了,便也没有了。”
  那便是所有的事情皆要他亲力亲为了。
  可他明明还病着。
  棠音有些不忍心,伸手拿起了搁在地上的水桶:“还是我来吧,你快回殿里去,别受了风了。”
  她说着,便学着昔日里侍女嬷嬷们打水的样子,也将手里的水桶丢进了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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