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婳仰头望着天上的风筝,天空湛蓝,风筝灵巧地飞着,瞧得人心情大好,她起身道:“我也来放一只。”
叶庭风过来给她系风筝线,两人正倒腾着,这时萧弈谦来了,来的还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之前认识的平南王世子沐云深。
“林姑娘,”沐云深见到林婳,不由眼前一眼,只见林婳今日着了一身淡绿色的罗裙,清新灵动。
林婳朝他点头微笑示意了一下,叶庭风几乎是瞬间皱了眉头,横了萧弈谦一眼,道:“还未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妹,也是林国公府的三小姐紫云郡主。”
“紫云郡主?”沐云深愣了下,旋即抱拳弯腰行礼,“是在下失礼了。”
叶庭风还欲说什么,被萧弈谦一把揽住肩膀,岔开话题道:“你们在放风筝啊?来,我也来放一个。今天天气可真好,风吹得人也舒爽。”
他拽着叶庭风去弄风筝,又吩咐人道:“我命人准备了一些物件,可在此郊外烤肉吃,还备了一些美酒,中午这顿就有着落了。”
沐云深看着林婳手中拿着的风筝,问道:“可需要我帮忙?”
林婳点头道:“可以啊,你帮我拿着风筝跑,等风涨起来,然后松手。”
沐云深笑容纯净,说:“我以前也放过风筝,肯定能放起来的。”
他拿过林婳手中的风筝,举在头顶上,沿着直线跑了起来,越跑越快,林婳也随之放长风筝线,倏然他松开手,风筝乘风一下飞上了天空,风筝线绷紧,林婳手握着风筝线,大笑着道:“飞起来了!”
伴随着风筝飞起来,林婳一直感觉沉甸甸的心口一下也变得轻快了起来,她仰着头望着风筝,夸道:“沐世子,你风筝放得真不错!”
“也还好吧。”沐云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走到林婳身边来,也随着她一块抬头看天空上的风筝。
一旁,萧弈谦拿胳膊肘拱了拱叶庭风,笑说:“你看他们配合得多好啊!”
叶庭风黑着脸,并不看林婳和沐云深他们一眼,而是看着萧弈谦道:“萧弈谦,你什么意思啊?我今日只约了你一人来,你把沐云深带来是什么意思?”
“我这不是怕人少无趣,就把沐云深一块喊来了,”萧弈谦说:“你放心,这个沐云深品性不错,是个小白兔,没什么坏心思的。”
“我是这个意思吗?”叶庭风臭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萧弈谦反驳道:“我就是想婳儿开心一点,她因为皇后的事,病了一场,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怎么说我与婳儿也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我还能算计她不成?”
今日踏青的目的是为了让林婳开心,没必要把那些事拿到此刻来吵架。
他看林婳跟沐云深聊得挺开心的,便没做声了。
放了好一会风筝,乏了,便把风筝固定好,人到亭子里来坐下。
这边,萧弈谦早早吩咐了,叫丫鬟小厮们去拾柴火,把火堆升起来,已经把烤肉烤上,美酒也倒上了。
此刻吃肉品酒,迎着微风,望着春景,真乃是人生一大悠闲事!
沐云深端着酒杯,向林婳面含歉意道:“紫云郡主,上一回在百花楼,因为在下的疏忽害得你身陷险境,我自罚三杯,向你赔不是!”
林婳笑道:“早就过去的事了,不必放在心上。”
“要罚的。”沐云深端起酒杯就喝,但似乎并不怎么会喝酒,还被烈酒呛到了,不过也还坚持喝掉了三杯,脸颊立刻染了红晕,“幸好紫云郡主你没事,不然我,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你还是喝茶吧,”林婳被他的憨样逗笑,给他递了一杯茶过去。
“多谢,”沐云深面颊一红,端着茶就灌了好大一口,口中的酒味去了,才好受了那么一些,不过腹中还是火辣辣的,脸颊越来越红,像火烧云似的。
忽然,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看马车上的标识,好像是萧弈谦府上的马车。
萧弈谦看见了,脸色变了变,连忙起身来向马车走去。
叶庭风见罢,蹙了眉头,谦亲王府的马车,除了是那月娘,还会有谁?
马车停了下来,萧弈谦凑近了马车说话,没一会,便伸手从马车上搀扶下一个女子来,林婳定眼瞧了瞧正是那百花楼花魁月娘,只见她面上依旧戴着面纱,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身姿纤细,气质出尘。
沐云深在一旁道:“自从百花楼被查封后,这位百花楼的花魁月娘便失了消息,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到这位花魁,原来她跟谦亲王交情不浅啊。”
“什么交情不浅,”叶庭风白了他一眼,说:“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是吗?”沐云深满脸怀疑,又看了看向他们走来的萧弈谦和月娘,怎么看都不觉得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萧弈谦迎了月娘走来,大笑着说:“忘记同你们说了,我还请了月娘小姐为我们弹琵琶助兴,”又故作殷勤道:“月娘小姐你请入座,这处地方临时布置的,简陋了些,还望你海涵。”
“王爷客气了,”月娘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即微微收拢了裙摆,施施然坐下了。她看了看林婳,抿嘴浅笑道:“想必这位就是之前的林公子了,没想到竟是个女儿身,此刻扮回女儿身果然是容貌倾城,令人难忘。”
林婳笑了笑,“月娘小姐你说话可真好听。”
“听闻你之前落了险境,没吓着吧?”月娘抚了抚心口,“可把我担心坏了。”
“还好,没吓着,幸得脱险了。”林婳笑着说,她乍然想起那个面具人,心中感叹:都过去了那么久,这救命之恩也不知能不能报得上。天下之大,不知对方容貌,更不知对方姓甚名谁,恐怕此生不复再见了。
“那日在百花楼突逢变故,有好些贼人趁机作乱,盗取了不少钱财甚至是伤了人性命,”月娘娇声道:“幸得王爷当时在场,才护得奴家性命周全,否则这会儿不知流落到何处去了。”
林婳眨了眨眼睛,今日出门她只想好好散心,并不想去理那些烦心事。
这个月娘坐了谦王府的马车来,那就是说月娘此刻应当是住在谦王府中,此刻又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是想来试探自己的?还是来示威的?
林婳端起茶喝了两口,又去拿烤好的肉串吃,假装听不懂这些话,也看不懂局势。
月娘垂下眸子,斟酌着林婳是不懂?还是装不懂?
这萧弈谦的风流债都找上门来示威来了,叶庭风岂能容忍,当即便道:“那日本公子也在场,怎么不见月娘小姐感谢本公子呢?”
月娘愣了下,随即浅笑道:“是月娘一直没来得及寻一个机会感谢叶公子您,趁着此刻,月娘敬叶公子您一杯。”说着月娘端起了酒,向叶庭风敬酒。
萧弈谦在一旁道:“月娘小姐,你不甚酒力,还是我来替你喝吧,喝再多本王也奉陪。”
叶庭风目光扫向萧弈谦,萧弈谦也毫不示弱地回瞪,这是护上了!
叶庭风笑了笑,道:“有月娘小姐你一句感谢的话就足够了,这酒不喝也罢。”
月娘执意要喝,“只是一杯酒,月娘可以喝的。”
叶庭风讽刺道:“大可不必。”
月娘讪讪地端着酒杯,嗔怪地看了萧弈谦一眼,萧弈谦夺了她手中的酒杯,“既然他说不用喝,那就不喝吧。”
沐云深迷茫地一下看看这个,一下看看那个,直觉得这三人情绪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知是为何。
反观一旁的林婳,悠哉吃肉喝点小酒,再看看风景,完全无视于面前的紧张局势。
“婳儿,”叶庭风又继续道:“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便就只有一年就到你及笄之日了。届时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啊?婚事?什么婚事?”沐云深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地看着叶庭风。
叶庭风说:“原来叶公子不知道啊,我家表妹与谦亲王从小便订了娃娃亲,只待我表妹及笄成婚。”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皆变。
沐云深大受打击道:“怎么会这样?”看看林婳,又看看萧弈谦,“原来你们之间有婚约。”
至于月娘当场被打脸她就是一个外来者,一个正在破坏人家婚事的坏人,她不像面上看到的那边纯真。
萧弈谦在乎月娘的感受,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向月娘,深情款款地望着,似乎在用眼神传递着他心底的爱意。
林婳直接在桌子底下,一脚踹向叶庭风,这种情况说这事煞风景呢!结果萧弈谦“啊!”地一声呼痛,林婳踹错了人。
林婳:“……”
萧弈谦怨念地看了叶庭风一眼,还以为是叶庭风踹的,缓了缓神色笑道:“茶水不多了,我知道这附近有山泉水,叶庭风,你随我去取一些山泉水回来吧!”说到最后一个字,特地咬了重音。
叶庭风倏然起身,“好啊!”又看向林婳道:“我们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着。”
林婳扶额,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萧弈谦和叶庭风两人才走进树林里,就开始对峙了起来。
叶庭风怒道:“萧弈谦!你什么意思?你将那个月娘带进王府不说,竟还让她到婳儿面前耀武扬威,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萧弈谦道:“她知道林婳不开心,不过是想着有点交情,想来与她说说话,给她弹琵琶讨她开心罢了。什么耀武扬威?叶庭风,你不要乱说。倒是你三言两语就夹枪带棒的,简直就半点君子风度都没有。”
“君子风度?呵呵……”叶庭风被气笑了,“萧弈谦,你未免太可笑了!你搞清楚,婳儿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还记得你答应过什么?你说你会尽快将月娘安置妥当,跟她斩断联系,看看你现在都在做什么?一味偏袒这个月娘,甚至完全不顾婳儿的感受。”
萧弈谦沉默了,他紧抿着嘴巴,目光逐渐坚定了起来,道:“我想清楚了,我要退婚,我想娶的人不是林婳,而是月娘,”他越说越坚定,“我这辈子只会娶月娘为妻。”
“你疯了!”叶庭风不敢相信道:“你居然要为了一个风尘女子退婚?你想过婳儿的感受没有?你有没有想过退婚会对婳儿造成多大的伤害?”
萧弈谦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让月娘受伤害。”
叶庭风冷笑着,愤怒一下像火山爆发一样,他扑过去一拳将萧弈谦打翻在地,压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地往他身上招呼,“萧弈谦,你混蛋!”
萧弈谦不觉得自己有错,“我不过想娶我爱的人,我又有何错?”他抓着叶庭风的胳膊,一个翻身挣脱了,一拳头招呼在叶庭风脸上,叶庭风又更用力地打回去,两人倒在地上互相厮打,谁也不让谁。
林婳她们这边正静坐着,忽然捡柴火的小厮跑过来,惊慌喊道:“不好了,王爷和叶公子打起来啦!”
第34章 难不成是心上人?
“表哥!”
林婳匆忙跑去树林里, 只见叶庭风和萧弈谦倒在地上,还死命地厮打对方,衣裳破了, 头发散了,鼻青脸肿的, 还流了血。
“别打了,别打了。”月娘也追过来, 着急地喊道。
然这两个已经打红了眼, 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林婳忙吩咐小厮 , 将他们强行拉开了。
“萧弈谦,从此刻开始,你再也不是我兄弟!”叶庭风道。
萧弈谦抹了抹额头淌下的血水, 也满脸愤然道:“不是便不是,以为本王稀罕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两人说着,又要挣脱小厮的阻拦厮打起来,林婳急忙冲上去,推开了叶庭风, “哥, 别打了,我们走。”她拽着叶庭风离开。
这踏青宴是办不下去了, 林婳拽着叶庭风上自家马车离开, 她上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月娘正拿手帕替萧弈谦擦脸上的血迹,萧弈谦眼里也只有月娘, 根本丝毫不关心其他的事。
林婳冷冷哼了声,抬脚上了马车。
幸而绿翘心细,此次出门还带了金疮药等皮外伤药, 为的就是防止受伤,还能及时上药。
林婳拿了一瓶药,小心翼翼地替叶庭风脸上的伤口上药,没好气道:“你弄成这个样子,回去给我爹看到,看我爹不揍你才怪。”
叶庭风怒气未消,一拳头砸在膝盖上,道:“姑父要打随他打便是了。只怪我方才手下留情,没狠狠将萧弈谦这厮往死里打。”
“别动!”林婳上药上歪了,嗔怪地瞪了叶庭风一眼,“还把他往死里打?要真是打出个什么好歹来,看太后不跟你算账!”
叶庭风气鼓鼓道:“算我以前眼瞎,竟把他当好兄弟。呵呵!从今往后,我若是再理睬他,我叶庭风这三个字倒过来写。”
林婳替她擦完了药,收好药瓶子,笑了笑说:“表哥,你倒也不必说得这么严重。毕竟二十多年的兄弟情义,说不理睬他,好像很难哦!”
叶庭风目光毅然道:“我说话算话,不理便不理。反正在他萧弈谦的眼里,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啊?哪里配跟他这个王爷做兄弟。”
林婳挑了挑眉梢,得嘞!她就不劝了。看样子这不仅有她的原因,还有表哥他自个儿的自尊心被萧弈谦践踏的原因。
这一路回去,叶庭风怒气渐消,望着林婳欲言又止,想劝林婳别难过,又怕林婳根本没看出其中内情。
罢了罢了,已经够不开心的了,何必再说这些徒惹她不快。
回到府里,门房的下人过来禀告道:“郡主,方丞相府上的千金到府上来做客了,已经让夏荷姐引去了海棠园。”
“是吗?她来了呀。”林婳脚步轻快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跟叶庭风道:“表哥,叫你身边的小厮去取冰块敷一下你的脸,不然明早起来要变猪头的。”
“知道啦。”叶庭风懒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