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皇上——”容美人连滚带爬地过来抱萧弈洵的大腿,然而连袍角都碰不到,“妾身知错了,皇上,请看在妾身这些年一直爱慕您的份上,饶了妾身这一回吧,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容美人哭得这样惨,就连林婳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萧弈洵一脸冷漠,不置一词。
见求饶无用,容美人只得将宁太后搬出来,冷宫她去过一回,是去看周才人,便是去一次也足够印象深刻了,说什么她不能进去。
“皇上,妾身知道犯下大错,被罚也是应当的,您可以罚妾身的月银,可以禁足妾身,甚至是降妾身的位份,可是您不能将妾身打入冷宫。”容美人道:“不论如何,妾身都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您这般处置妾身,那不是在打太后的脸吗?叫人耻笑于太后吗?”
“从今往后,妾身不求皇上能回应妾身,只求能在宫中安身立命,平静度日。”
“你以为你是谁?”萧弈洵居高临下道:“仗着跟太后沾亲带故,就在这宫里胡作非为。你做的那些事,不会让朕高兴,只会让朕觉得恶心!”
好狠,杀人诛心,说这些话,那不就是在容美人心口插刀子吗?林婳想:不过,跟太后沾亲带故的好像还有她吧,怎么感觉皇上像是在内涵她一样?
“恶心?”容美人哭哭啼啼道:“皇上,您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对你是真心一片啊!”
“真心一片?”萧弈洵笑了,眼神变得阴鸷起来,“可惜你的真心一片,朕一点也不想要!”
太狠了,杀人诛心啊!
林婳正在一旁看热闹看得起劲,倏然萧弈洵转身过来,伸手就掐住了她的美人尖,周身戾气猛地就显了出来,道:“皇后,如此你可满意了?”
林婳给吓了一跳,努力挣扎着,“皇上,你掐疼我了,快松开。”
他不放,反而更用力了几分,掐疼了林婳,疼得她一把抓住萧弈洵的手,用力掰扯开来,“你放开!”
他手劲很大,黑眸阴鸷地盯着她,眼尾隐隐发红,似在极力忍耐,“皇后,你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你先松开我,”林婳连忙道。他却掐得更用力了,掐得林婳的脸颊都泛白了起来,她双手抱着他的手臂,眼圈一红,掉下眼泪来,“疼!”
骤然间,他松了手,却立马拂袖而去,留给林婳一个冰冷的背影。
林婳委屈地擦着眼泪,他好凶!为什么突然那么凶?她刚刚什么都没说,都是他在说话,她做错了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凶,大坏蛋!
“哈哈……”一旁的容美人又哭又笑,“真心一片?没有人要的真心一片,还真是一文不值!原来皇上跟我一样可怜啊!”
第82章 朕偏要计较
林婳笑了, “你拿皇上跟你比?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可怜?我看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以后怎么办吧。”
容美人瘫坐在地上,脸上梨花带雨地抬头看过来,“那也得皇上他想要啊!我今儿算是明白过来了, 三千弱水,然皇上只想取一瓢他想要的。若非如此, 这些年来又怎会鲜少踏足后宫?”
林婳转身过去,避开容美人的目光, 道:“你且好自为之吧!”说罢, 便抬脚要走。
容美人扑过来抓住她的裙裾, 哀求道:“皇后娘娘,求您帮我说说情,便是让我从今往后禁足于绮玉轩, 不得再出去一步,也好过进冷宫。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对我来说,那是我的一生啊!”
“这我爱莫能助,皇上都已经发下话来了。”林婳伸手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才扯回了裙裾, 立刻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下是彻彻底底地打消了自己查出真相的念头,皇上那么凶, 若叫他再撞见了, 让他再看见她不信任他的查案能力和决心, 怕是皇上又要做些令人胆寒的事出来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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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向来是八卦聚集场所, 闲着没事的人点一壶茶,往那里坐一日,就开始唠嗑, 特别还有说书先生那张叭叭讲不停的嘴,把从各方听来的消息这么一传播,不出半日工夫,这消息就得传遍整个盛京城。
杨氏这些日子在家不太好过,还以为给儿子娶了一个好媳妇,不想这儿媳是个泼辣货,一点小事就把她和她儿子骂得狗血淋头 ,他们这是住在儿媳家,又吃儿媳家的,她哪里敢跟儿媳呛声,这不一有空就往茶楼的女眷包厢里一坐,听听这盛京城时兴的八卦,也找人诉诉苦。
“这娴贵妃是什么样的人物啊,那是菩萨心肠的好人,”说书先生慷慨激昂道:“她做的好事在这盛京城随便寻人一问,就没人答不出来。就这么一个水晶一般的人物,竟叫人下毒害了!”
“什么?”一时之间,茶楼里议论纷纷,“什么害了?”、“我怎没听说过?”、“这话可不能乱说,毕竟是皇家的人。”
”老夫敢说这些话,自然是有可靠消息来源的。”说书人继续道:“话说那一夜是由皇后操办的祈福宴,待众人入了座……嘿!这所有人吃食都一样,偏生就贵妃娘娘中了□□之毒……幸而贵妃娘娘命大,逃过了一劫!”
“你们猜!这下毒之人是何人?”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见茶楼中的看客胃口都被吊了起来,这才公布了答案,“是那中宫之主,皇后娘娘!”
“这是真的假的?”平地惊起一声雷,整个茶楼沸反盈天,有信的,也有不信的,更有来回摇摆的,大家都各执己见。
杨氏来劲极了,在女眷包厢里跟那些相熟的妇人说道:“我跟你们说啊,这皇后啊压根不是什么善茬,她原来跟我家儿子有婚约在身的,这一攀上了高枝,就把我儿子给甩了。”
其中一位长得丰腴的妇人诧异道:“哈?你家儿子跟皇后有婚约在身?可我知道的,不是太后的小儿子谦亲王,也就是如今的顺阳郡王才跟皇后有婚约在身吗?”
“是啊,况且这事还是谦亲王行事不妥当,皇上是为了弥补林国公府,这才下旨娶了这位皇后入宫。”
杨氏还来劲了,“那是跟谦亲王退亲之后的事。你想她一个被退了亲的女儿家,这般失了颜面,谁家还会娶她?我家儿子可是准进士,跟他们家是有点亲戚关系,这不就盯上了我儿子,想让我儿娶她。结果后来你们都知道了,皇上下了圣旨,要娶她。”
“啊?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些个弯弯道道,这林国公府未免也太势利眼了。”
又一妇人附和道:“但凡是心底纯良的女子,便是也闹不出跟退亲那么大的阵势。退一步海阔天空,她若早早退了亲,也不至于牵连谦亲王,从堂堂一个亲王变成了郡王。”
“是啊,如今还做出下毒这般恶毒之事,由此可见,本来就不是什么纯良的女子,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
……
外面大堂也议论开了。
“皇后给贵妃娘娘下□□,这图什么啊?”
“还能图什么?不过是妒妇之心,看着贵妃娘娘在民间受老百姓喜爱,名声贤惠,还得皇上的恩宠,这就起了杀害之心。 ”
“那可真是恶毒!”又一人不耻道:“这种恶毒的女人,怎么配做我大齐的皇后?简直是德不配位!”
“对!论谁最配当皇后,除了贵妃娘娘谁配啊?”
“大齐若有贵妃娘娘这样的皇后,那是大齐百姓之福啊!”
“这既是皇后下毒,怎的不见皇后有什么惩罚?”
“该不会是包庇吧?毕竟这继后是太后娘娘收的义女。”
“这哪成啊?若说一般小错也就罢了,下毒这样恶毒的手段,岂能不受惩治?”
“该废了这个皇后,另立贤后!”
“对!废毒后,另立贤后!”
……
茶楼里的众人正喊得起劲,忽闻一声哐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茶壶被人从二楼的楼梯间丢了下来,一路滚了下来,再望上一看,扔茶壶的是个锦衣玉袍的公子,他叱道:“是谁让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宫闱之事岂容尔等妄议!”
“你是何人?”又不怕事的看客手指过来质问。
但见这位公子缓缓穿过人群,走到了说书台上,一把拎起了方才的说书先生,给扔下了说书台,“来人,给本郡王将此等居心叵测之人送去顺天府,让府尹严办了!”
郡王?
盛京城中郡王很多,可这般嚣张的郡王不常见,恐怕只有那位降为郡王的谦亲王了。
登时,整个茶楼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
萧弈谦横扫了众人一眼,道:“这些没根没据的事,尔等休要再言!若再叫本郡王听见你们污蔑皇后娘娘,本郡王定饶不了他!”
旋即,萧弈谦带着那说书先生离开了。
虽有萧弈谦仗义执言,但这“废毒后,立贤后”的话还是在盛京老百姓中流传了起来。
人人都道娴贵妃菩萨心肠,道继后心肠恶毒,继后该被废除,打入冷宫,娴贵妃才是天命所归的大齐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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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您还是别进去了!皇上在里头练功,您进去这不是——”何瑞追着萧弈谦,想要拦下来,但萧弈谦来势汹汹,根本就拦不住。
“皇上,”萧弈谦闯了进去。
萧弈洵穿着一身练功服,正在拍木桩,木桩被拍得哐哐作响,好似下一秒木桩就要被拍飞出去似的,他听见萧弈谦进来的声音,也没有停下来,依然认真拍自己的。
“郡王,有什么事待会再说。”何瑞小声提醒道:“皇上这两日心情不甚好,您就别上去拱火了。”
“他心情不好?他得了一位贤良淑德的好贵妃,心情怎会不好了?”萧弈谦抬脚走过去,在萧弈洵身旁停了下来,自顾跟萧弈洵说道:“我听说你把婳儿禁足了,你该不会真的相信婳儿会给娴贵妃下毒吧?”
萧弈洵拍着木桩,眼底好似没萧弈谦这个人。
“你跟婳儿才成亲半年多,你还不太了解她,我能理解。”萧弈谦继续道:“可我跟婳儿从小一块长大,她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别看她胆子大,还骄纵,其实心底很善良,不然母后宫里养的那堆小动物是哪来的?不就是她心善一个个救助回来的。”
“平日里与她一块出街游玩,那随时打抱不平,给乞丐赏钱都是时常发生的,”萧弈谦道:“比起娴贵妃虚情假意的做秀,我们婳儿做的可都是实事。”
“你倒是说句话啊?”萧弈谦伸手猛地强行扶住木桩,打断了萧弈洵练功。
萧弈洵目光冷漠,“你要朕说什么?说羡慕你们青梅竹马,还是夸你真了解皇后?还是该说你叫皇后一口一个婳儿,叫得可真是亲热!”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萧弈谦好笑道:“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
“朕偏要计较!”萧弈洵居高临下道:“她是朕的妻子,是朕的皇后,你不该管她的事。”
“若真要计较?”萧弈谦道:“如果不是皇上你横刀夺爱,婳儿她就是我的妻子,诚然我们是退了亲,但要不是你下旨赐婚抢先了一步,我定会求娶她,让她做我的妻——”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弈洵一拳给打了过来,脸颊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拳。
“你不配!”
萧弈谦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笑道:“我不配?难道皇上你就配吗?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皇上,强行娶了婳儿罢了。你以为她会喜欢你这种三心二意,左一个贵妃,右一个舒妃的皇上。我告诉你,婳儿她最讨厌的就是跟别的女人分享夫君,你绑着她做皇后又如何?她是不会喜欢你——”
萧弈洵一个过肩摔将萧弈谦摔倒在了地上,“你闭嘴!”
萧弈谦毫不示弱,一个横扫退扫向皇上,随即翻身起来跟皇上过起招来,只不过他武艺比不得皇上,最后被皇上揍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都起不来,他作死捶地大笑道:“皇兄,看来您这些日子不好过啊!婳儿是不是特讨厌你,时时避着你,不然您哪来那么大火气呢!”
“找死!”萧弈洵一脚劈过来,直接给他劈晕过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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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的传言愈演愈烈,也传到了萧弈洵面前来,极尽全力地踩皇后,而追捧娴贵妃贤良淑德。
甚至就连方丞相都连递了好几道折子,要为他女儿娴贵妃讨个公道,连着跟方丞相交好的大臣们,也纷纷上奏,要求皇上尽快处置投毒的皇后。
“皇上,方丞相又递了一道折子来,”何瑞替皇上整理奏折时,看到了方丞相的折子。
萧弈洵伸手接过,都没翻开看,就径直扔到了一旁去,只见那里堆了一大摞弹劾皇后的折子。
何瑞继续整理,翻到了一本折子,忙递给皇上,道:“皇上,这里还有一本林国公呈上来的折子。”
萧弈洵伸手接过,翻开来看了看,冷笑了两声道:“林国公道是大义灭亲,让朕秉公处理。若真是皇后投的毒,便不用顾忌太多,只求留皇后一条命,将她送回林国公府便是。”
何瑞偷瞄了皇上一眼,心里嘀咕着:送走皇后?这怕是不可能的,皇上可是好不容易把皇后娶回宫的。
“边阳回来了吗?”萧弈洵问。
何瑞答:“未曾。”
“呵,”萧弈洵冷哼一声,道:“这招用舆论造势,借力打力,倒是用的好。不过招数也不知道换一换,朕想看不明白都不行。”
“啊?”何瑞迷茫道:“皇上您这话是何意?”
“等边阳回宫来,一切自然见分晓。”萧弈洵冷笑着,目光一下变得阴鸷起来,看得何瑞都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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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上,萧弈洵看了看队伍前空了的位置,平南王称病,不来上早朝已久,看来被气得不轻。